我最好的朋友 第11章

作者:吴百万 标签: 破镜重圆 HE 近代现代

秦恪心里五味杂陈,像是被人抡了一记重拳,胸口发闷发疼,一方面是因为谢明乔手上的伤,更是因为自己错怪了他。

他把吹风机放回架子,扶住谢明乔的肩,带着他转身面向自己,俯下身,“对不起,我不该没弄清状况,就不分青红皂白误会你。”

两人一站一坐,秦恪的目光原本是自上而下,说话间,他蹲了下来,牵过谢明乔的一只手,拢在他的膝头,仰头凝视着他的眼睛。

“是我不对,我不该用恶意揣测你,口不择言,对你说那么重的话,伤你的心。”

谢明乔正在气头上,大可躲开他的注视,甩开他的手,再否认上一句,我不伤心。

但他不自觉地被吸引,眼里只看得见秦恪望向他的目光。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无比庆幸,自己的眼睛不会说话,否则就会泄露太多秘密。

毕竟他和秦恪的关系,只能到朋友为止。毕竟朋友之间,并不需要事事坦诚。

“你只是担心彭越,关心则乱,我能理解。”谢明乔长睫微敛,掩去大半心事,面对秦恪的诚恳道歉,他表现得很大度,但说出来的话里,又不像没有怨气,“而且你和之前那个男朋友,因为我才会分手,你会这么想我,也很正常。”

秦恪很惊讶谢明乔还记得那个人,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秦恪和谢明乔分手半年后,交过一个男朋友,原本两人进展顺利,直到秦恪把谢明乔介绍给他,两人见过几次面之后,那人不可控制地,疯狂爱上了谢明乔。

没有人知道,那些若有若无的注视,似是而非的关心,恰如其分的帮助,是不是谢明乔在故意撬秦恪的墙角,总之这个男朋友还没和秦恪提分手,就转头去追谢明乔。

那人最后有没有得偿所愿,秦恪不清楚,毕竟那个时候,谢明乔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很多人,这些人像山上的野草,来得快去得也快,偶尔凋零几天,春风一吹,又生出一大丛。

“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卑劣的人。”谢明乔的声音穿透记忆碎片,来到秦恪耳边。

秦恪立刻否认,“我没有那么想你,我只是…”

那件事打击到了秦恪,时隔多年之后,再次面对似曾相识的局面,他有点应激。

前尘往事牵扯出太多,只会更难收场,秦恪回避再谈过去,虚虚握住谢明乔的手,晃了晃,“我错了,别生气了。”

谢明乔板着脸,不说话。

秦恪扬起脸,用谢明乔许久没有见过的眼神注视着他,轻声问了一句,“好不好?”

谢明乔被蛊惑住了,一不留神,这个字已经从他嘴里溜了出来,“好。”

意识到自己这样真的太好哄,马上又凶巴巴找补,“我只是暂时不生你的气而已。”

“那也可以。”秦恪站起身,又笑了起来,他大概知道什么是自己的筹码,所以今天格外不吝惜笑容。

话说开了,误会也算解除,没有人再往下深究,默契地让矛盾到这里和解。

秦恪早就注意到洗手台上那一袋子药,问谢明乔,“我来给你上药吧?”

谢明乔颔首,算是恩准,很是矜持。

浴室里不方便,两人来到了客厅,并排坐在沙发上。秦恪攥着谢明乔的手腕,对着光,先是用镊子夹掉面上的纱布,又小心翼翼涂上了药。

“是会有点疼。”秦恪没有意识到自己哄人的时候有多温柔,“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谢明乔盯着他的动作,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对彭越也这么好么?”

“什么?”秦恪没听清,抬眼回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手里利索地剪下一截胶带。

“没什么。”谢明乔面不改色,“我想问你,吃过晚饭了没。”

秦恪当然还没吃饭,刚刚他听完彭越的话,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从家里赶来了。

来找谢明乔的这一路上,各种情绪冲刷着他,纷繁复杂的念头中,压在最底层的,是一句连他自己都不愿面对的“果然如此”。

他拒绝承认,就算有过“前车之鉴”,就算亲眼目睹自己的男朋友衣衫不整浑身狼狈地被人拐到床上,在他心底最深的地方,仍旧在矛盾拉扯着,试图要相信谢明乔。

否则他接到彭越后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打电话报警。听到谢明乔受伤的消息时,占据他所有心绪的,也不应该是担心。

应红在这时让人送晚餐过来,恰好还是两人份,处理完伤口,秦恪也没有假客气,和谢明乔一起坐到餐桌前,久违地面对面吃了顿饭。

饭后秦恪主动收拾好餐桌,又切了盘水果,泡好了茶,接着就准备带着垃圾离开。

还没走出厨房,谢明乔忽然开口留他,“再陪我待一会儿吧。”

秦恪刚拎起垃圾袋,又放了回去,他没有立刻拒绝,但从表情可以看出,他有点为难。

“最近我在接触一位日本导演,想看看他以前的作品,了解他的风格。”谢明乔解释道,“一个人看电影很无聊。”他晃了晃受伤的惯用手,“也不方便。”

秦恪犹豫了一瞬,答应了下来,拿出手机,给彭越打了个电话,说他在谢明乔家留一会儿,晚点就回去,让他困了就先睡觉,睡前再吃点东西,他已经点好外卖让人送回去了。

人在病中,大概会比较脆弱,秦恪三两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就把彭越感动得不行,在电话那头抽抽搭搭,“秦恪,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我也觉得你很好呀。”秦恪被他逗笑了,“别撒娇了,早点睡。”

秦恪打完电话回来,谢明乔已经在沙发上坐好,不目斜视,直勾勾望着电视大屏。

“彭越情况怎么样?”谢明乔打开电影,问。

“没什么大碍,受了点惊吓,幸好你来得及时。”秦恪来到沙发另一头坐下,捞起一只抱枕,抱在怀里,“还得谢谢你。”

最近秦恪见他,不是道谢,就是道歉,谢明乔不太满意,“你能不能说点有新意的。”

秦恪的表情白了一瞬,不出意外卡了壳。

谢明乔早就猜到他的反应,也没怎么放心上,扭头对秦恪说,“电影要开始了,把灯关一下。”

秦恪伸手拍灭灯光,客厅暗了下来,两人一人坐在沙发一头,看同一部电影。

这位导演擅长的是日本家庭片,叙事细腻,节奏缓慢,没什么刺激情节,甚至琢磨不出故事主线。秦恪上次看电影还是好几年前的《阿凡达》重映,吃不了这样的文艺细糠,电影刚开演,他就开始小鸡啄米,进度条过了十分之一后,他就搂着枕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谢明乔的视线,也在秦恪睡过去之后,从电影画面里,转移到他的脸上。

这张脸曾离他那么近,每个清晨睁开眼睛,第一眼都能见到。

但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让谢明乔开始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亲吻过他的唇角,拥抱过他的体温。

多年后的今晚,秦恪又在他身边睡着了。谢明乔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一会儿,拉过一旁的毛毯搭在秦恪身上,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了一整夜的电影。

快融化的雪人,又续上了口气。

谢明乔想。

他明白,也仅能如此而已。

第13章 不劳费心

谢明乔通宵看了四部电影。

最后一个画面变暗,天也亮了,他从沙发上起身,去厨房做咖啡。

秦恪被咖啡机的声音吵醒,茫然起身,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才想起自己怎么会睡在谢明乔家里。

“醒了?”谢明乔的声音从岛台后面传来,“喝点什么?”

一会儿要上班,彭越还一个人在家,秦恪没有久留,豪饮了一杯美式,就匆匆出门。

“伤口不要碰水,记得准时换药”秦恪站在玄关处换鞋,交代完谢明乔,又问,“今天要工作吗?”

“在家休息几天。”谢明乔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他系鞋带,“不用吃过早餐再走?”

“来不及了。”秦恪的身影已经飘到了门外,“有事给我打电话。”

谢明乔目送秦恪进电梯,液晶屏上的数字下降到-2后,他回到厨房,单手炒了个鸡蛋,煎了根小香肠,颇有兴致地给自己做了份美式早餐。

难得有空在家,早餐后,他拉起窗帘,躺回沙发上,盖着秦恪裹了一夜的毛毯,睡了个日夜颠倒。

他妈妈也得知了他受伤的消息,一上午打了二十几个电话过来,要他晚上说什么都得回家一趟。谢明乔不得不在下午起身,简单冲了个澡,就驱车往母亲家去。

当年谢明乔和秦恪说他是个私生子,有爹生没爹养,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并不是在骗他。

只是他没有告诉秦恪,他父亲就是富商谢易鸿,常年在福布斯富豪榜上有名。前十几年他对谢明乔不闻不问,倒不是因为他不想认这个儿子,而是实在没有这个胆量。

谢易鸿出身贫寒,靠着傍上老丈人的权势发了家,是个标准凤凰男。他和妻子只有一个女儿,一直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赘婿面上恭顺,私下半点不老实,悄悄在外养了好几个外室,还和一个小明星生了个儿子。

这个小明星,就是谢明乔的妈妈陶书语。

前几年谢易鸿的正妻去世,老头心思活络了,琢磨着把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认回去。奈何独生女早有防备,早早给她爸立了深情好男人人设,隔三差五就全网买通稿,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仙爱情”把她老子高高架起。

老头不敢打自己的脸,更不希望“人设崩塌”,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行动。

虽说没有正式名分,谢夫人去世后,陶书语也走到了台前,住进了金檀湾的别墅庄园里,一屋子管家保姆园丁厨师营养师前呼后拥地伺候着,过足了当太太的瘾。

谢明乔刚进门,陶书语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乔乔回来啦!”

下一眼,她瞧见儿子今天的装扮,甚至无暇关心他受伤的手,不满意道,“怎么穿得这么随便,发型也没做,路上被人拍到怎么好,一会儿还要见你爸。”

谢明乔没觉得自己身上的大黑T恤休闲裤有什么不妥,来到沙发前坐下,“回来吃顿饭而已,有什么关系。”

陶书语没有再说什么,起身离开客厅,当她回来的时候,胳膊上搭着一套阿玛尼,“换上这套。”

谢明乔垂目打量了一眼,没有动。

陶书语加重了语气,眼里已不见刚才的温柔耐心,“穿上。”

谢明乔深知母亲的性格,他今天不换上她满意的衣服,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难得过来一趟,谢明乔不想因为小事闹得鸡飞狗跳,沉默地接过衣服,起身进了更衣间。

最近谢易鸿大多待在金檀湾,谢明乔换完衣服出来,谢易鸿也到家了。一家三口在巨大的餐桌前落座,桌上早就堆满了二十个人都吃不完的海味山珍。

“早就和你说过了。”谢易鸿毕竟是过过苦日子的,见不得浪费铺张,“晚饭没必要准备这么多。”

“儿子难得回来嘛。”陶书语不以为意,又吩咐在旁伺候的阿姨给谢明乔添上一碗汤,“党参枸杞煲的汤,补血最好的,多喝点。”

阿姨盛了碗汤,摆到谢明乔面前,自从谢明乔进家门开始,陶书语的两只眼睛就粘在他的身上,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比如洗手要用什么温度的热水,吃甜品要用哪个勺子,吃鱼要先动哪个部位都要一一过问,确保儿子的每一个动作都符合她的心意。

但谢明乔只是把汤碗推到手边,并没有动,陶书语急切催促道,“乔乔,喝汤。”

谢明乔敷衍她,“太烫,一会儿再喝。”

“不烫,温度正好。”陶书语面带微笑地望向他,“再放就凉了,喝了伤胃。”

谢明乔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吃饭,陶书语脸上的笑容消失,朝阿姨使了个眼神,阿姨立刻上前捧起汤,端到谢明乔面前,“先喝一口吧,太太一早起来炖的。

谢明乔放下筷子,冷声说,“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喝。”

谢易鸿从刚才开始一直做壁上观,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岔开话题,“乔乔最近怎么样,都还顺利吧?你最新的那部电影,我们公司包场去看了,所有人都说你演得好。”他关切地说,“你想做什么,爸爸都支持你,在外面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回家和爸爸商量。”

“爸爸”这个角色,对他来说过于遥远,“家”这个词,也很陌生。谢明乔从小到大的主要工作就是演戏,下班后不想再演其乐融融共享天伦的戏码。

他重新拿起筷子,态度不冷不热,“都挺好的,放心吧。”

说起电影,陶书语暂时把那碗汤抛到一旁,两行眼泪说来就来,簌簌滚了下来,“好好拍个戏,怎么把手弄成这样了呢?”

陶书语科班出身,在演戏方面颇有天赋,之前拍过几部偶像剧, 被业内不少导演制片人看好。

没想到这颗冉冉升起的新星,突然宣布退圈生孩子,孩子父亲的身份在大众眼中至今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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