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吴百万
何馨的导演老公拉到投资,十年磨一剑的片子总算可以开机,奈何经费实在有限,所有钱加起来还不够付主演的片酬。
最后是谢明乔友情出演,还往里倒贴了不老少钱。
航班定在下午,Zoey一早就来谢明乔家帮他一起收拾行李,羽绒服塞到一半,应红来了。
前阵的风波虽险,好在没有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风头一过,各种各样的本子又递到了应红手里,甚至比以往还要更多一些。
应红对谢明乔接的这部小成本电影很是不满意,特地把剧本带来,赶在谢明乔出发前和他碰一面。
“王导的本子你怎么推了?”应红把她筛选过的本子依次在茶几上摊开,轮流分析过一番后,指着最中间的那本,质问谢明乔,“和他合作的机会多难得你知道吗?多少人抢破头也不知道,人家现在来找你,你还不干。”
“王导爱磨戏,你又不是不知道。拍摄周期那么长,还都在深山老林里,我可不想被他关在大山里三年出不来。”谢明乔翻了两页行程单,就丢在一旁,对桌面上的剧本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以后我不想离开家太久。”
应红对此嗤之以鼻,只当他在闹情绪,干演员这行不想离家,就好比捕鱼怕下水,种地怕晒黑,干不出成绩的,除非收拾包袱退圈。
应红又从中挑出一本科幻电影的续集,苦口婆心,分析着这个IP的前景,谢明乔听得心不在焉,一副谁爱接谁接的模样。
应红剧本一掀,两眼瞪圆,就要发火,谢明乔的手机响了。
谢明乔接起电话,“天添,怎么了?”
天天是谁?应红警铃大作,拉长耳朵。
刚接起电话的时候,谢明乔的神态还很轻松,听了几句,就越来越严肃,电话挂断的同时,谢明乔已经起身穿起外套,对应红说,“我出去一下。”
“这时候了上哪儿去?”应红紧跟着从沙发上站起,“一会儿还要去机场呢!”
“很快就回来,不会耽误工作。”谢明乔说完,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到大门。
秦天添约谢明乔在秦时的康复中心见,谢明乔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到地方,熟门熟路上了楼。
这些年他常来看秦时,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很熟悉他,谢明乔走出电梯时,秦天添已经等在门外。
谢明乔走上前去,问她,“秦时现在怎样了?”
“还是滴水未进。”秦天添摇头,她顾不上寒暄,领着他就往病房走,“他已经绝食好几天了,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给你打电话。”
两人一连穿过几扇门,来到病房前,谢明乔隔着玻璃窗往里望了一眼,只见房间里一片狼藉,汤汤水水淌了一地,餐盘砸在地上七零八落,护工正在猫着腰收拾。
“秦时,你还好吗?”明乔推门进去,来到病床前坐下,搭住秦时的手,“我来看你了。”
秦时住在这里的这些年,谢明乔常来看他,时不时给他带点新奇的小玩意儿,陪他说话聊天。秦时在面对谢明乔时,话也相对多些,许多他不愿意和秦恪说的事,反倒愿意和谢明乔分享。
但今天谢明乔也不起作用了,秦时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眼里没有一点光亮,连最后一缕魂都被抽干。
谢明乔抬头看了秦天添一眼,秦天添摇了摇头,面色凝重。谢明乔站起身,避开秦时,示意她出去详谈。
“你哥知道了吗?”谢明乔和秦天添一起去了会客厅,面对面坐下。
“我没有告诉他,他们现在的关系,你知道的,每次见面都要大吵一架。”秦天添无奈摇头,“大哥来,只会让他的情况更糟糕。”
谢明乔想起了刚才秦时苍白的脸色,“秦时这样一直靠营养液吊着,也不是办法。”
“所以明乔哥,我想请你帮个忙。”秦天添坐直身子,下定决心,终于向谢明乔开了口,“帮我一起救救二哥。”
谢明乔早就猜到,秦天添今天叫自己过来,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她不是没有主意的人,不至于这么容易就乱了分寸。
“你想怎么做?”谢明乔问。
秦天添说出她长久以来的想法,“我想带二哥离开康复中心,去他想去的地方走走看看。”
听到这里,谢明乔也很惊讶,“你要带他去哪儿?”
秦天添没有马上回答,摊开早就准备好的电脑,点开一个PDF文件,递给谢明乔看。里面是她为秦时规划的行程路线,这条路线很长,一路从东南沿海到西南,一路走下来,横跨了大半个中国。
文件里除了最基本的景点住宿交通安排,还有完善的医疗准备和应急预案,可见这不是秦天添一拍脑门的决定,为了这件事,她已经精心筹备了许久。
“二哥和我说,他想看沙漠,看草原,看雪山…还想看看他没去成的北京是什么样的。”秦天添把文档拉到最后,给谢明乔看她为这次出行做的预算表,“其实我原来想等我工作稳定,多攒点钱再带他去,但是…”秦天添看了眼病房的方向,“但秦时等不了了,所以明乔哥,我只能找你开口。”
秦天添说完,拿出准备好的欠条,推到谢明乔面前,谢明乔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金额和签名处都是空的。
“天添。”秦天添为秦时做的这一切,谢明乔很感动,也很钦佩,但他必须考虑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你带秦时出去,会有什么风险,你知道吗?”
秦天添为这次旅行做了周全的准备,但路途遥远,路上的困难和凶险都是未知,秦时瘫痪卧床多年,身体的各个机能都已经退化,离开病房这样的安全环境,一个小小的感染,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我知道,他这次出去,可能再也回不来,大哥一直不同意,我完全能理解。”秦天添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但这是秦时仅剩的心愿了,我不希望他带着遗憾,困在小小的房间里,每天睁眼盯着白墙白屋顶,就这么过一辈子。”
谢明乔无言,抽出一张纸,递给秦天添。
“不好意思,明乔哥,我没有绑架你的意思。”秦天添接过纸巾,不好意思地抹掉眼泪,又解释道,“这些年你在背后帮了我们很多,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你一直对我很照顾,给大哥减轻了不少负担,我很感激你,无论你同不同意帮我,我希望你可以先帮我瞒着大哥…”
秦天添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看着谢明乔提笔,唰唰在欠条上签上名字。
谢明乔盖上笔帽,把金额部分留出来给秦天添自己填,其实他的本意是想把欠条撕了,但秦天添的性格和她两个哥哥一样要强,不会允许自己白拿这笔钱。
谢明乔把欠条推到秦天添面前,“天添,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解决,但我不可以帮你瞒着他。”
“可是大哥是不可能同意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秦天添也不想欺骗秦恪,“我知道,秦时的事是他的一块心病,他一直很自责,他不可能允许他再有任何风险。”
谢明乔又翻了一遍行程表,带秦时出门旅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临行前有很繁杂的工作要做,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谢明乔给了个折中的方案,“这样,我们可以先着手准备,在出发前,我会找个时机,好好和他说,我有信心说服他,你觉得怎么样?”
秦天添思忖片刻,答应下来,“好。”
告别秦天添,谢明乔直奔机场。这部电影投资少得可怜,拍摄周期并不短,他前前后后要在剧组三个多月,中间还要见缝插针,挤进去电影宣传商业代言活动。
秦恪也忙得不可开交,有了去年几个成功案例,嘉乐名声大噪,越来越多品牌公司朝他们抛出了橄榄枝,宝力诗也有意把明年全年的广告继续交给他们代理。
白启文现在的心思不在品牌业务上,屁股一抬,直接把提案的事甩给了秦恪。秦恪带着人没日没夜干了一个多月,仔仔细细调整每一页方案PPT——哦,现在这玩儿在他们公司叫Deck。比稿日前一天他还特地拉了个会,最后做一次提案演练。
开会这天,秦恪比约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到会议室,他进去之前,里面已经有人了。
会议室的门半敞,他一听见一道女声脆生生地说,“明年我们还和谢明乔续约吗?他的瓜也太多了吧,看到最新的热搜没?”
秦恪来到门边,正好看见策略部新招的实习生小姑娘拇指飞快划着手机屏,对着手机声情并茂开始念,“谢明乔高调认爱:有喜欢的人了,准备安定下来。“
这倒不是一条假消息,起因是何馨说漏了嘴,在活动中透露说谢明乔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守来正缘了。
媒体一听这还得了,立刻去剧组找谢明乔求证,没想到谢明乔没有否认,第一次亲口回应了自己的感情状况。
因为有合作的缘故,嘉乐上下对谢明乔的舆情格外敏感,恋情也不例外。
“谁啊,是现在一起拍戏的许翀吗?有看八卦说他俩深夜密会因戏生情什么的。”一旁扎着丸子头的姑娘瞅了眼屏幕,又自己否认了,“应该不是许翀,他们工作室发消息辟谣了。”
前次分别,谢明乔还信誓旦旦,让秦恪对他有信心,但才进组一个多月,他和同组女二号又闹出恋爱传闻,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这次谢明乔团队一反常态,一改过去光拿钱不干活的态度,第一时间就发声明辟谣,只是谢明乔“累累前科”摆在那里,这张“郑重声明”,就如厕所里的草纸一张,别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网友,就连合作方的工作人员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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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个跳出来发声明的明星,缝纫机都踩了好几年了。”实习生小姑娘继续划拉手机,不屑地说,“前段时间不是还说要和哪个大小姐结婚?谢明乔如果结婚,前女友桌摆起来,都能包个小厅了吧。”
丸子头笑道,“哪有啊,是不是太夸张。”
“真的,有大博主出视频盘点了,评论区有省流版,我念给你听——”
这个盘点视频近期很火,谢家那出狗血连续剧刚完结,视频紧跟热点。再加上博主本人有点才华,二十几分钟的视频里金句不断,频频爆梗,视频在平台的热门榜上高居不下,吸引了很多营销号跟风创作。
大家纷纷猜测押宝,何馨透露的这个“正缘”,究竟是视频里的哪一位。
不过博主盘点得不大全面,至少秦恪知道的好几个,都没盘进去。
实习生念到一半,秦恪推门而入,在长桌中央的位置上坐下,两小姑娘见秦恪来了,吐吐舌头,连忙噤声,装作工作很忙的模样。
秦恪解开西装外套上的纽扣,摊开电脑,对两个女孩微笑道,“劳烦把’谢明乔高调认爱’的那条新闻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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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往后翻还有一更。
第66章 那个分手多年的前男友
“嗯,先这样,不说了,我有事要忙。”
“秦——”谢明乔刚开口,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忙音,他盯着屏幕,手指在停在回拨键上,不过犹豫了几秒,场务就小跑过来,手里拿着场记板,“谢老师,下场戏马上开始了!”
“好。”谢明乔把手机转了个方向,递给Zoey,“帮我收好,不要漏接电话,秦…”谢明乔嘴里的话打了个转,“有人找就叫我。”
谢明乔的这句交代,纯属多此一举,他的工作性质特殊,秦恪不方便贸然联系他,通常是等他晚上收工后给秦恪打电话。
最近谢明乔有部电影刚上映,拍戏之余还要跟主创团队出去路演,休息时间更是不固定,只能在片场挤出几分钟聊上几句。
因为工作太忙,谢明乔时常觉得自己疏忽了秦恪,没想到秦恪比他还日理万机,今天态度敷衍也就算了,没说上两句话就说有事要挂了,对谢明乔的近况一点也不关心,连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绯闻都没问一句。
打完这通电话,谢明乔忍不住胡思乱想,心情差到谷底,好在他的职业素养过硬,没有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照常完成一天的行程,直到晚上的主创见面会上,没有媒体关心电影本身,所有的讨论都围绕着私人问题打转时,他才摆起黑脸。
活动还在进行中,论坛里就出现了声讨谢明乔耍大牌的帖子。
见面会结束,谢明乔从台上下来,娱记蜂拥而至。尽管主办方事先声明,谢明乔今天不接受采访,但长枪短炮还是毫无分寸地,怼到他脸上,任凭Zoey如何抵挡,都无济于事。
推搡中有人撞到了Zoey,谢明乔及时扶住她的肩膀,险险保持住平衡。
谢明乔记挂着秦恪的电话,只想尽快离开,眼看局面失控,他缄默了一路,只能在这时站出来,“我知道大家关心什么,现在我和对方正在磨合中,如果有好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一道寒光晃了眼,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个矮瘦的男人从记者堆里钻出来,袖子里藏着一把剪刀,直刺向他。
事情发生在短短几秒钟里,谢明乔只来得及把Zoey拉到身后,顾不得自己。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凭空出现,横插进谢明乔和男人中间,用自己的胳膊挡开了刀口,又一脚飞踢,把男人踹飞了出去。
展板被撞翻,剪刀哐当落地,倒地的男人发出一声怪戾的哀嚎。
会场里炸了锅,霎时间一切都乱了套,安保从四面八方涌来,媒体扛着摄像机横冲直撞,争先恐后地要捕捉现场画面,观众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纷纷从看台上下来,举着手机,一窝蜂涌向舞台。
混乱的局面下,有人悄悄抓住了谢明乔的手。
他戴了顶鸭舌帽,脖子上挂着一张八卦周刊的工牌,口罩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鼻梁上架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眼镜,包裹得比明星还严实。
周围的一切在迅速褪色,定格成了一帧黑白默片,谢明乔置身浪潮之中,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眼里只有透明镜片下那双标致漂亮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也只有谢明乔,瞳孔里映照着舞台上的光,卧蚕隆起,弯成一个月牙的弧度,谢明乔知道那是因为他在笑。
秦恪望着谢明乔,轻声说了句什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拉起谢明乔的手,趁着混乱逃离会场,把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
北方早春的夜晚,天空中一丝云也没有,刚从人声鼎沸的会场里出来,吹到身上的风是冰爽干燥的,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秦恪和谢明乔沿着户外消防梯,上了楼顶,闯进一个堆满杂物的小隔间,反手关上了门。
这一路漫无目的地狂奔,谢明乔的发型乱了,衣服沾了灰,掌心也出了汗,秦恪也没好到哪里去,衬衣领子被汗水沾湿,眼镜上沾满了白茫茫的水汽。
两人脱力地倚靠在门后,大声喘气,看了眼对方狼狈的模样,又忍不住大笑出声。
“现在楼底下肯定乱成一锅粥了。”秦恪的声音闷在口罩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说起这件事,谢明乔的笑声突兀地停了,拉起秦恪的胳膊,离开门边,找了张四条腿齐全的桌子,把人按上去,挽起他的袖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