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洲以
很神奇的一点是。
明明他忘记的是这五年之间的事情，可数不清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烁翻过，最后停止的地方。
反而是一切的开始。
他见到虞枝雪的第一天，远比当时在学生会的面试室还要更早一点。
开学的第一天不出意外热的要死，郁闻玄也没能幸免于难，被抓过去坐了苦力。
校门口密密麻麻的都是新生，头顶上的棚子遮住了阳光，但也不见得凉快了多少。
郁闻玄低头写着东西，百无聊赖地往大门看，看见一道高挑的身影。
炎炎夏日，他看着倒是非常清爽，身上没有出汗，整个人白的晃眼，就是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郁闻玄看着停留在自己面前的人，开口说：“是需要帮忙吗？”
长发男生点了一下头，过了半天蹦出一句：“迷路了。”
他顶着那样的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郁闻玄突然诡异地被戳中了一下。
和郁闻玄一起守在这里的人看出来了，这接下来的发展，就是要找郁闻玄帮忙带路拿行李了。
想起郁闻玄这一个多小时拒绝了八个学弟学妹的光荣事迹，他一下就站起来了。
为了保护一下学弟对大学的憧憬，他赶在郁闻玄拒绝之前正准备开口说：“我来带你吧。”
但这话却紧急刹住了，没能说出口。
因为郁闻玄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走到了那长发男生旁边，伸出手说：“行李给我吧。”
？？不是这对吗？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拉杆递到了郁闻玄手上，没有推拒。
看不出来还挺乖的，他想。
郁闻玄拎着东西往校园里面走去，问他：“你是哪个专业的？”
后面的人说：“和你一样。”
郁闻玄走在前面的脚步慢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新生会知道自己的专业，听说的吗？
经管院的宿舍离校门口还挺远的，郁闻玄帮人拎着行李往前走，一边搭话。
他不是什么爱寒暄的性格，但也许是因为今天撞上了个更不爱说话的人，莫名变得问东问西了起来。
看一个冷冰冰的人一字一句的回话，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着对方那张脸问：“你不会是一个未成年吧？”
“...今年12月成年。”
居然还真的是一个未成年。
“你父母没来送你吗？”郁闻玄说。
“我拒绝了。这里有我认识的人。”后面那个小孩说。
郁闻玄没去问为什么他认识的人没和他一起，而是继续往前走。
原本长长的路程在三言两语中就到了尽头，郁闻玄停在了寝室楼下，不打算上去。
他回头看着少年抿着唇的样子，最后问了一句：“你和第一次见面的人聊天，都这么坦诚吗？”
沉默之后，是堪称冰冷的语气。
少年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第一次？”
*
郁闻玄终于忙完了这一天，回到了寝室里面。
程昱看明显有点劳累的样子，问：“你干什么去了？”
郁闻玄给自己开了一瓶冰水，喝完之后才开口说：“新生入校去帮忙了。”
程昱不解：“我刚刚路过学生会的地方，没看见你在那儿啊，你去摸鱼了？”
手里的瓶子被不受控的捏了一下，郁闻玄把瓶盖盖上，随口说：“去帮人搬行李了。”
“哦哦，原来是这样。”程昱点点头正准备回自己的位置，下一秒却差点跳起来。
“我靠？！！你说什么？你去帮人搬行李了？”
他眼神恍惚的样子看起来太过夸张，郁闻玄问：“至于吗？”
他这话才刚说完，就看见程昱已经拉着另一个室友演了起来。
另一个室友夹着声音说：“学长我不太认识路，可以麻烦你带我去一下宿舍楼吗？”
程昱不知道从哪里薅来一只笔，有模有样地装作写东西，头都没抬，“抱歉我有事，可以让旁边那位学长带你。”
郁闻玄想把他们一起打包扔出去。
演完之后，程昱还把笔递过来，采访郁闻玄道：“所以是什么样的学妹，让你都折服了？温柔的，还是活泼的？”
大有一种不问到答案誓不罢休的架势。
郁闻玄把只剩一点水的瓶子扔了过去，嘴上说着滚，脑子里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人来。
程昱猜的一个都不对。
他不温柔，也不活泼。
*
对方那张脸就注定很难不被讨论，况且他和郁闻玄还是同一个院的，没过多久，名字就传了过来。
郁闻玄看他的气质就能猜到家世应该不错，只是没想到会是虞家的那个小孩。
那天平和的相处，就像是郁闻玄自己的想象一样。因为在这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差。
在同一个部门，他们属于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但是交流却很少。偶尔说那么两句却又很快冷场，搞得其他人匆匆补救。
慢慢的，大家都摸清楚了。
虞枝雪不爱搭理人，对郁闻玄尤甚。
程昱对这点相当不满：“有人招他惹他了吗？每次和他说话都回那么几个字，要么就不说话，把会议室搞得和北极一样。”
“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就不会认真回答别人的问题！”
郁闻玄正在打字回老师消息，远远听见程昱说这话，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虞枝雪会认真回答别人的问题吗？
当然会。
因为他之前就体会过。
......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小半年，久得郁闻玄都快忘了校门口的那些事，已经习惯了虞枝雪和他不对付。
习惯了在来往的楼梯默不作声，或是在竞争关系的小组会上互相争辩。
副会长人缘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找个地方组建一下学生会里面的团建活动。这个月当然也不例外。
这次的安排是去学校附近爬山加露营，很快参加者的名单就递到了郁闻玄手里审批。
他随便扫了一眼，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名字。
副会长坐在他的对面，看着他迟迟未动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指尖在那个名字上摩挲着，郁闻玄垂着眼说：“虞枝雪也去？”
“是啊。”副会长咽了一口口水，“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只是意外。”郁闻玄说。
到了团建的那天，大家都带着一些东西，毕竟还要在山上露营。
郁闻玄的包非常不厚道地交给了程昱，自己倒是无事一身轻，留的程昱在后面骂骂咧咧。
身后的声音太过聒噪，郁闻玄转过来想把包拎回来自己背，就看见了虞枝雪。
他背的东西看起来没多少，低头看路没能和郁闻玄对上视线。
郁闻玄看了两秒就转回去，当做没看见过。
这座山虽然算不得多高，但考虑有一些体力不太好的人，还是分了好几次休息。
马上就要到顶了，不少人都气喘吁吁，这次休息的时间要更长一点，不少人都坐下了。
这周围除了石头就是石头，郁闻玄随便找了块岩石靠着，开了一瓶水一点点喝。
还没喝几口，就听见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那个，看你这包挺重的。要不我帮你背着吧。”
郁闻玄“啧”了一声，没想到自己找个地方喝水都能遇到这种献殷勤的场面。刚准备提步换个地方，就听见了另一道声音。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音色。
“不用。”虞枝雪说。
理智告诉郁闻玄，他现在应该离开。但鬼使神差的，他没出声，继续站在了那里。
被拒绝了的那人还在挣扎，或许是他说的太急，也可能是郁闻玄并不在意他说了什么，总之没听清。
虞枝雪像是被问烦了，直白道：“我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懂了吗？”
他这话说的认真，任谁来听都知道是真心实意的。
那人这才讪讪而归。
直到声音都消失不见，郁闻玄都没从那里走出去。
他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其实没有，只需要一点引子，就能把一切潜藏在深底的记忆狠狠拽出来。
虞枝雪说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
但是那天，他犹豫了一下，最后把拉杆递到了郁闻玄的手心。
*
郁闻玄再一次在办公室待到了很晚，等他抬头去看时间，发现距离吃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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