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芥子不闻
谢谌脑子突然冒出沈星的脸。
她鄙夷地笑问:“你真的是要奔三的人吗?”
“……”谢谌扶额。
不过,照这种情况,其他人会误以为两个alpha都是野党的人杀的,大概率不会追查自己头上。
周言晁踱步走到谢谌身边,倚着单人沙发的扶手上缓缓垂头。
还在思考的谢谌察觉到alpha的靠近,一仰头,被近在咫尺的人脸吓了一跳。
周言晁掌心贴上谢谌的面颊,“世上任何人都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唯独我不会。”
谢谌拍开周言晁的手,“你说什么原因,会给他人注射变性试剂?”
“他人?社会上现在很多强制注射案例,几乎都是出于报复。”
“有没有可能出于爱?”
“爱?出于爱为什么非要变性?”
“大概是,alpha的腺体不能留下标记的痕迹?只要变性成omega,那就可以了,就像在自己的东西上写名字一样宣誓主权。”
“alpha不能留下标记的痕迹又怎么样?”
“嗯?”
“又不是不能做标记,只是标记了咬痕会很快消失而已。日日夜夜反复标记,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只有两个alpha或两个omega之间特有浪漫吗?”
“……”谢谌没明白浪漫之处在哪儿,留下总会消失的咬痕,每天都做标记累不累。
“为什么……”谢谌欲言又止。
周言晁却捕捉到了音量细微的三个字,“什么?”
“为什么在那种情况下,亲我手背。”
炽热的目光打在脸颊上,谢谌更不愿抬头看周言晁的眼睛。
皮肤上的红已经清洗干净,周言晁指腹摩挲手掌,回味着血的余温,一同难以忘却的兴奋。
“因为喜欢。”
“……算了,当我没问过。”
周言晁又说了一次:“就是喜欢。”
谢谌愣怔,凝神注视他。
“喜欢你浑身是血还在呼吸的样子。”
“……”
性.癖真奇怪。
第24章 雨落之前
屋内的布局陈设都是单调枯燥的白, 床旁有一把自动式轮椅,床边挂着一个还没用过的尿袋。
刘鸣泽静静地坐着,原本没血色的人被室内的纯白衬得稍微有一丁点儿人气。
他看向窗外。
如今盛夏, 很多同学高考完趁出成绩前去旅游了,他身体非但没有恢复如初,还每天要介绍康复训练, 明明心理医生都说了他没有抑郁倾向,但父母还是不放心,非要持续观察。
今日蝉鸣格外的响,明明才下午三点, 天空却无比昏黄。
刘鸣泽眼周的肌肉微微收缩,看清楚远处的乌云在朝这边飘, 像要挤进他狭窄的病房。
“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会下雨, 夏天是这样的,暴雨来得快, 去得也快。”
不知道女人什么进来的。
刘鸣泽看着床头柜上的日历,稍微一愣, 今天像是什么特殊的日子,随即笑了起来,即使整个人病恹恹的, 也不会给姣好的容貌打折扣,浓黑的眼睫眨了又眨,好看得让人心肝儿都打颤。
“想吃巧克力蛋糕。”他声音很小, 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再细微的声音也会传进妈妈的耳朵里。
出事以后一直沉默寡言, 他主动提要求,这还是第一次。女omega自然欣喜,“我去给你买!”
“不, 不……”刘鸣泽忙反应过来摆手,指了指窗外,“快下雨了。”
“打伞就是了。想吃哪家巧克力蛋糕?”
“随便就好。”刘鸣泽垂下头。
“我怕买了,你又不喜欢。”
刘鸣泽犹犹豫豫,捏紧床单,“妈妈买的我都喜欢。”
额头的发被撩起,什么东西落在上面。
刘鸣泽抬头迎接慈爱的目光。
眼波盈盈,像无声的短诗,三言两语,却需要用整个人生来品味。
刘鸣泽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个温柔的触碰——
是吻。
他又听到母亲说:“但你能吃到想吃的东西,才是妈妈的喜欢啊。”
刘鸣泽哽咽着说出那家店的地址和想要的套餐赠品,然后目送妈妈拿着伞出了门,他转头再看向窗,希望那片云来得更晚一些。
约莫过了半分钟,门再次被打开。
“怎么又回来了?”刘鸣泽望向门口,却不是他所想的人,对方也没有穿医院的工作服,他收敛神色随即警惕起来。
一个女omega走进来,齐耳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两侧耳发都别在耳后,穿着紧身短袖和阔腿牛仔裤,周身打扮没有任何装饰物。
她停在离床两米的位置,开门见山道:“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O方成员,你的事情我已经了解了,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加入我……”
“没兴趣。”
女omega被拒绝也不着急,“关于L.0的,或许你会感兴趣,现在O方急需足够忠诚的omega加入。”
“足够忠诚的omega?我不是,我现在是alpha,”刘鸣泽又淡淡地补了一句,“一个残疾的alpha。”
“我相信,遭受alpha侵害的人是不会挤身进入alpha这个群体的。更何况——”女omega特意卖关子似的,没再接下文,重回刚才那个话题,“只要你同意加入O方,我就告诉你真相。”
真相?
还有什么真相?
重要吗?能让我身体恢复如初吗?
人虽然口口声声说平稳安定,但其实是富有好奇和探索欲的生物,会无休止的试探下限,突破上限,找寻边界。
如果刘鸣泽有重选的机会——
他发誓一定不会听这个秘密……
好痛。
还是好痛。
刘鸣泽在安全通道的阶梯上慢慢磨蹭,他扶着墙,一步一步,下面的伤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可双腿交替前行时还是觉得在摩擦,湿漉漉的,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下面已经没用了却不能割掉,还要持续忍受非人的痛楚。
能不能把痛分到其他部位?
他幻想着把痛转移到腺体,随后再将那块肉从后颈挖出来,痛苦顺其自然地被抽离肉.体。
刘鸣泽一步步走到露天天台,这里开阔,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一部分。
发丝像有生命力般尽情摇曳,病服拍打小腿,他痛得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暴雨前的强风咆哮,撕扯着乌龙茶的味道,像一支癫狂的舞,强迫灵魂扭动。
刘鸣泽如图才学会走路的孩子,笨拙地爬上台沿,向下俯瞰许久。
等他再抬头时,乌云已到头顶,近得像要亲吻他,包裹他。
哐当——
刘鸣泽听到声响,回头看见安全出口的铁门被撞开,那人趴在水泥地上哑声低吼着,他的短袖紧紧黏在背上,像是脱下来就会带走一层皮。
没有叶脉完全相同树叶,也没有信息素完全相同的人,当两种乌龙茶味在空中交织时,双方的视线也缠绕在一起,他们冒出的念头出奇的一致——
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痛苦?
刘鸣泽见他从怀里抽出一管针剂,对准小臂猛扎去,甚至没仔细找血管在哪里,那一瞬间还以为鲜血会迸射喷溅,但它们只是从针孔冒出来,在小臂皮肤上流淌,像缠了几圈细细的红丝带。
那人哭了。
他咬唇呜咽着,右手青筋暴起,颤抖不止,看样子是想将管里液体推进体内,但使不上力。
那到底是什么?
是吸.毒的人吗?
看着不像是啊……
难不成是什么救命的药?
刘鸣泽想下去帮他,可步子刚挪动一寸,没站稳就摔了下去,听到骨头的声响。
他就像掉落在地的薯片,被人不经意踩了一脚,碎在缝隙里,沾满尘土,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受潮,瘫软在地。
轰隆雷声突至,乌云压顶,男omega已经不省人事,刘鸣泽顾不得那么多,忍着剧痛吃力地站起。
拖鞋摩擦着地面,拉出歪曲狭长的轨迹。
他强迫这具羸弱的身子移动到omega身前。
刘鸣泽颤颤巍巍地握住那管试剂,将里面的液体推进皮肤里。
他跪在男omega跟前,注视那张脸。
苍白的面容沾有尘灰,眼皮上的黑痣和眼下的泪痣以眼睫根部为对称线生长,像神塑造他时,手轻轻托着他的下巴,拿笔精心点缀上去的。
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
那样就可以倾听你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