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季阅
宴会还没有结束,这身衣服湿了可要坏事。
“我问你聂钧去哪里了,你他妈聋了!”孔温瑜甩开他,一边拿出手机给聂钧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他回家换衣服了,”海鸣追上他,想拦下他的脚步,“衣服湿了,他回家换一身,一会就回来……您现在不能走,上面都是人,马上就要敬酒了!”
孔温瑜动作一顿,手指在屏幕上的拨出键悬停了一秒钟,就按了出去。
聂钧这次慢了些,几乎快要挂断才接听。
孔温瑜没等他开口,率先问:“你去哪里?”
聂钧的声音仍旧夹杂着雨声,同时又像被捂住了,闷得难受:“回家,换衣服。”
孔温瑜抓着钥匙走进雨里,和嘈杂的雨声一起说:“在家等我。”
第49章
“一会再说这个问题。”聂钧拿远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我这边有点事。”
庞丁听他的语气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行啊,你什么时候忙完?”
聂钧估量时间:“十分钟。”
敲门声急切地响起,聂钧挂断电话, 过去开门。
孔温瑜浑身都湿了, 昂贵的西装上染了斑驳的水痕, 精心做的发型被他烦躁地抓向后脑, 露出满脸湿润的雨水。
两人门前对视, 孔温瑜跨进一步,迫不及待地亲在他低垂的唇上。
聂钧被他抵着后退, 后背一路贴到冰凉的墙壁。
晦涩的, 冰凉的,满是雨水味道的吻。
狭小的客厅里只有钟表滴答在走, 厨房里的电冰箱发出通电的低嗡声。聂钧被他带动情绪,伸手搭上他的腰, 开始回应这个吻。
孔温瑜稍稍后退分开,一把拽住他的领口,被雨水沾湿不堪重负的眼睫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瞳孔,直直盯着他。
“除了这个, 你要什么我没有给你?”他手上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二十四小时自由出入孔家的权利, 书房的密码, 身体的需求, 我没有满足你吗聂钧?”
聂钧没有任何挣扎和动怒的痕迹, 沉默片刻,低头去吻他。
孔温瑜偏头躲开,瞳仁自眼角移过来, 质问着他:“说话!”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纠缠在一起,一个急促,一个冷静。
聂钧伸手去摸他的脸,再次被偏头躲开了。
他们对视着,空气中逐渐弥漫起紧张的味道,在这个充满温馨,触目所及都是成双成对日用品的小客厅里。
聂钧静静地望着孔温瑜片刻:“我不当第三者。”
孔温瑜眼睛蓦然睁大,怔愣地看着他。
他低头思索片刻,找不到太合适的答案:“不会是第三者。我和她没有结婚,也不会领证,只是订婚而已。”
“等你有需要的时候,也会考虑结婚吧,就像订婚一样。”聂钧目不转睛盯着他,落空的手指转而爱怜地摸他湿润的发梢,“或许还会生小孩。”
孔温瑜张了张嘴。他想允诺些什么,一时间又无法集中精力措辞。
聂钧松开手,垂在身侧,做出完全放弃抵抗的态度:“孔温瑜,我可以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但绝不会当第三者。”
孔温瑜抓住他领口的手紧了紧:“我就算想跟你结婚,在这里也没有合法化。我保证,我不会结婚,不会跟任何女人结婚。”
“世界上有二十多个国家同性婚姻合法化。对于你来说,这不是难事。”看起来聂钧态度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却隐含压迫,“你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我不能带给你联姻的价值。”
“不是,钧哥,不是的,”孔温瑜看着他,神情和语气都很狼狈,“我没有想过利用你,我想好好跟你在一起,就像我们这段时间一样。”
聂钧伸手擦他脸上干涸的水渍,把眼尾的雨水一并抹掉。
孔温瑜转开视线,下一刻,就被钳住下颌扣在了原地。
孔温瑜被迫直视他。
“……这不像你,孔温瑜。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为所欲为。”聂钧扣住他后脑的头发,用力使他下颌仰起,脆弱的咽喉完全暴露出来,“你在怕什么?”
孔温瑜没有挣脱,吞咽的动作格外明显。
聂钧寸寸审视着他的表情,亲了他唇角一下:“怕我离开你,你也知道,一旦你结婚我们就完了。”
孔温瑜呼吸节奏快了一点。
聂钧分明记得刚刚他擦干净了孔温瑜睫上的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湿了。
聂钧看了片刻,别开视线。
但是孔温瑜的呼吸声,还有压抑的低啜,总是往耳朵里钻。
寂静的房间里震动声响起,孔温瑜的手机常年铃声大作,这是聂钧的。
他急需转移注意力,拿出手机来接。
“钧哥啊,现在忙完了吗?”庞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响彻客厅,“刚刚说的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聂钧转身朝阳台走了几步,孔温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聂钧背对着他:“什么事?”
庞丁听他声音跟刚刚截然不同,小声道:“就是刚刚说的,上次出任务的那个保护对象想请你去当他的私人保镖。中间人这两天联系我,问你愿不愿意,价钱都好商量。”
孔温瑜的眼神变得晦涩起来,由盯着聂钧转而盯着他耳边的手机。
“再说吧。”聂钧余光注视着孔温瑜,“还有别的事吗?”
“你还没有忙完?”庞丁问,又劝他,“你考虑一下吧哥,这挺好的,趁着年轻,多点挣钱。”
几步之外,孔温瑜红着眼眶看着他。
聂钧心不在焉地敷衍:“嗯,先挂了。”
挂断电话,聂钧推开洗手间的门,没看他:“去洗个澡,淋了雨容易感冒。”
孔温瑜站着没动。
聂钧知道他想听什么,这段时间他也一直若有似无拽着他。
他转身去往阳台,摸出烟盒弹了一根烟出来,咬在嘴里。
孔温瑜在身后问:“你这么介意,为什么不早说。”
聂钧顿了顿,咔一声点燃了烟。
他推开一扇窗,让潮湿的风吹进来,把烟雾带走。
“说话。”孔温瑜道。
聂钧吸了一口烟,呼出来时说:“你不用再一次次试探我,我的底线,就是这个。”
孔温瑜看着他,烟雾隔绝一部分视线,又被风吹散,变得清晰起来。
聂钧望着窗外沉闷的景色:“就算我说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隆家手里有孔家的股份,在姑侄之间坚定地站在孔温瑜那头,隆珠是独生女,隆氏夫妇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作践掌上明珠。
如果这种情况下,孔温瑜还要过河拆桥,那今后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他?
“能。”孔温瑜伸手解衣领,“我今天哪里也不去,就在你家。”
他把外套脱下,里面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挂断了。
很快铃声又响,孔温瑜皱起眉,按了接听。
“老板?”海鸣在手机里,急切而惶恐地问,“您在哪里,楼上来人催过几次,该去敬酒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孔温瑜烦躁:“我不回去了,你们看着办。”
他挂断了电话,再响也不接。
聂钧站在对面,远远望着他:“你应该回去。”
孔温瑜进卫生间洗手,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与窗外雨声是两种节奏,让人更加心烦意乱。
聂钧叹了口气,按灭烟头。
孔温瑜关上水,湿着手站在门边:“我不会让你去当别人的保镖,你现在就回绝他。”
聂钧目光平静:“我决定来找你的时候,就猜到会有这一天。”
孔温瑜抿了抿唇。
聂钧说:“没关系。”
“你撒谎。”孔温瑜根本不信,“那你当初来的时候为什么要买房子,完全不考虑退路。如果真的没关系,为什么不好好待在酒店里,还要淋着雨离开,为什么又要把这里卖掉?”
聂钧长久没有动作,外面灰蒙蒙的,屋里又没开灯,好像下一刻雨水就要从房顶落下来。
他那么镇定,跟想要个明白说法的孔温瑜形成鲜明对比。
孔温瑜快要被逼疯了。
湿透的胸膛起伏着,眼底泛着红:“你是不是想去给别人当保镖?”
聂钧想伸手摸他的脸,手指蜷了蜷,站在阳台边没动。
孔温瑜眨了一下眼:“你哪里都不能去,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吗?”聂钧问。
“一切。”
“包括什么?”
孔温瑜顿了顿,聂钧继续问:“你说你去找过我,谁可以证明?”
孔温瑜脑中混乱无比,一时间闪过许多人名,但又一一否决。
他习惯性处于高高在上的位置,从不解释声明,无需自证清白,也没有必要跟任何人交代他的目的地。
此刻他迫切地需要一个人证。
“没有人…可以证明。”
“那我为什么要留在你身边。”
聂钧朝他走过来,充满压迫性的、满是锐利审视的、带着从未有过的逼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