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西林
“瘦了。”
莫名的,贺云西钳住陈则的腰,掌心贴上去。
陈则一天到晚准时吃饭都难,单子多,基本是塞两个面包对付,两个多月搞下来,不瘦才有鬼了。
“嗯……”
陈则七月份左小臂上的划伤最终留了疤,口子深护理不到位,他自己压根无所谓,没管过,一点不在意恢复成啥样了,当时敷完药不影响做工就完全忽视了,但现在看起来歪歪扭扭的有些狰狞。
出去到主卧,贺云西把他甩床上,两个人身上的水没擦,被子刚换的,这样折腾,晚一点都没法在这里睡。
陈则倒着不动,没力气,白天干活就够累的了,贺云西拉他脚踝,猛地一下朝自己身前扯,抓住他的左手,眸光落到那道疤上,指腹按上去,忽轻忽重地磨了磨。
“别蹭了,痒。”
“老是这么怕痒。”
“啊。”
“这里,应该好不了了。”
陈则直挺挺朝上,晓得指的是那道疤,他倒宽心,看都不看一眼:“又不是长脸上,随便。”
贺云西的手粗糙,有茧子,磨皮肤得很。
“做工还是小心点。”
贺云西不太会关心人,他自己身上还有条更长的疤,这会儿倒说起陈则来了。陈则摸到了他背后的那条疤,顺着微凸的痕往下走了走。贺云西不给碰,似是有点子介意,扯下他的手压过他的头顶。
“歇会儿。”陈则说。
贺云西像是没听见,毫无反应。
累了烟管够,打火机放柜子上,拿起,抽一支点上。
贺云西叼着吸了一口,而后喂到陈则嘴里,半跪在陈则面前,自己抽一口,再给陈则送一口,中途时不时弹两下烟灰,分配还挺均匀。
先前水进眼睛里,可能是混着沐浴露泡沫了,陈则眼睛有点红,染上血丝。
烟换了牌子,不是原先的常见货了,黑色的烟通体细长,味儿冲,不是很好抽,但很提神。
陈则横躺,没多久脑袋半吊在床外边,吐完烟气,眯了眯眼。
床被搞得一塌糊涂,湿哒哒的。
真睡不了,过后只能转到次卧,换个地方倒一块儿躺。
歇下后再聊几句,有一搭没一搭的。
贺云西下旬要回庆成几天,那边还有一个厂子,得过去看看,不能长时间不管。还有贺女士一个人在庆成待着也想儿子了,下周天就是贺女士五十九岁的生日,家里就娘俩,贺云西不回去,贺女士就得一个人过了。
贺女士在电话里不在乎儿子是否回庆成为自己庆生,她早约了一堆跳舞还有老年大学里的朋友,到时将有四五桌人一同庆生,肯定热闹。可隔着距离的话不能信,当妈的只是怕耽搁儿子的工作,心里还是盼着贺云西能回家。
陈则说:“帮我给阿姨带个好。”
贺云西靠他身侧:“行,正好,她前两天还问你了。”
“她还记得我。”
“肯定,又没走几年。”
事实上,贺女士以前还比较喜欢陈则,别人家的孩子总招人稀罕,何况陈则十几岁时那样的标杆。
“我是不是得送阿姨一份生日礼物。”陈则问,却不是征求贺云西的意见,记起贺女士小时候对他也蛮照顾,拦着何玉英发疯揍他的热心邻里中,总有贺女士仗义执行的身影。
贺云西说:“看你,都可以。”
停顿半晌,又是:“你问她好,她就很高兴了,不是非得要东西。”
“好歹过生,不一样。”
“年年都过。”
“阿姨平时喜欢什么?”
“很多。”
“比如。”
“写字,画画,听戏曲。”
“爱好挺广泛。”
“别送了,我会送她。”
陈则直挺挺瘫着,前半晚上暗光和昏沉的环境中,乍然换到亮堂的次卧,头顶的光晃得很,不舒服。
胳膊搭眼前遮住,只露出挺拔的鼻梁与两片微红的唇,他的下颌分明,轮廓如刀削,无声缄默许久,忽而提到唐云朵调到江诗琪班上的事,心知肚明那与贺云西有关,除了这人,没有第二个会无缘无故介入其中的了。
说谢过于浅薄,口头言语无用。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陈则讲,“往后还你……如果可以。”
贺云西不否认,摁灭灯,外边微光照出他俩重合的身形,他靠着床头,低头瞥了瞥,须臾,接道:“先记着,我现在也没啥需要的,有了再看。”
次卧的床一米五宽,不大,比主卧的差远了。
他们双双平躺,这个宽度倒是够用,就是挨一处显得舒展不开,距离近难免束手束脚的。
贺云西的头发干了大半了,陈则躺得不踏实,翻翻身,压到他的头发,贺云西本人都没吭声,他先感觉到,又往后挪了挪。
仍不适应贺云西的半长发,即使比起前阵子已经剪短了大半,陈则找不到话题聊,问:“为什么蓄长头发?”
贺云西说:“一开始不想经常剪,越留越长,几年下来就这样了。”
末了,反过来问陈则:“你那时候怎么想到去庆成市读大学?”
陈则望着天花板:“想离我妈尽可能远一些。”
还有,报志愿是方时奕为他选的学校,那时他只盼着离开北河,离得越远越好,方时奕是他身边最好,也最值得信任的人,对方推荐了庆成电科大,他就选了那里,与方时奕再次同一个学校。
绝口不谈方时奕,不与之再沾上半点干系,陈则翻翻身,有来有回继续:“你毕业后去庆成,是到那边投靠你朋友?”
“一部分原因是。”贺云西讲,“不全是因为这个。”
另一部分缘由,也有意不说。
陈则对这个并不刨根问底,仅是唠嗑。
干躺着犯困,聊了半个小时瞌睡就上来了,陈则翻翻身,闭上眼睛。
贺云西挨旁边,还睡不着,见他不咋动了,便有眼力见不再多话,安静睡一边。
十一点合上眼,中间沉沉睡了五个多小时,待早上四点多才又醒了一回。
陈则是被贺云西弄醒的,对方由身后搂紧他,箍进怀中,粗粝的手掌在被子底下摸索。陈则觉浅,平时本就睡得少,醒后也不困了,逐渐精神起来。
“还睡不睡?”贺云西压着声儿说,纯属多问。
陈则无言,只是动了动。
把他扳过去,相互对着,贺云西拉他的手伸向自己。
“熬通宵,白天不上班?”
“睡不着。”
要上班还敢这么熬,着实铁打的身体,不怕猝死。
五点半再睡了一次,陈则熬不过这位,惜命,结束了,趁天亮前赶紧多困会儿觉。
今日大雾天,浓厚的白截断路边茂盛的树木,这一天,和平巷仅有的一家五金店倒闭了,二爷欢天喜地狂打陈则的电话,让他赶快过去。
第32章
光友五金店位于巷尾, 靠近新苑三号门,离白事店较近,铺面营业的年份与新苑建成的年份相近, 比陈则年纪都大。
那家店的老板已经六十好几, 实在是干不动了, 他的儿女也都去大城市工作定居, 没靠谱的后继者能扛起店铺,原本店铺四五年前老板的儿女就有打算接他过去养老,可老板固执,不舍关掉苦心经营多年的老店,铺面的转让公告今早刚贴上, 这回是真要关门了。
和平巷四周的店铺多是这种不够新式的便民老店, 多年如一日堪比钉子户,光友五金店关店转让的消息早上就已传开, 是张师偶然看见公告,告诉二爷,二爷这才火速通知陈则。
陈则必须把五金店接下。
——二爷在电话中果断拍板,甭管陈则的意愿,先替他拿了主意。
已经约了五金店老板曾光友十点面谈, 地点就在五金店。
“你上午的活都往后推, 谈完再看。”二爷叮嘱, “在家不, 还是出去了,几点能过来?麻利儿的, 快些。”
陈则刚起来,彼时全身就一条裤衩子,其他部位光着, 他靠坐床头还没醒神,昨晚弄得有些狠,过了头,现在脑子浑浑噩噩完全是木的,好半晌才缓过劲儿,应下:“半个小时到。”
“我在那边等你,先过去了。”
“行。”
贺云西也刚醒,不开免提都能听到手机对面二爷的大嗓门,这人身上更清凉,头发披散,被子也不盖,正对空调吹了一晚上啥事没有,身体素质相当过硬。
“现在就要走?”
“洗漱完再去。”
陈则昨天穿来的衣裤扔主卧浴室里了,起初挂架子上,后面折腾的时候不小心扯地上了,当时来不及分心收拾,衣裤这会儿还在地上,不仅脏,还湿,彻底穿不了了。
只能借一身贺云西的穿,一件灰色短袖和工装裤,贺云西到汽修厂干活儿就这么穿,陈则穿着干活也合适。
“洗了明后天还你。”
“有多的,你留着也行。”
刷牙漱口洗脸,一气呵成,陈则动作快,等出来到客厅,贺云西丢一份打包好的三明治和牛奶给他:“冰箱里只有这个,凑合吃。”
陈则拿着,换鞋,拿上工具箱赶时间出去。
刚拧开门把手,对方又提醒:“手机。”
条件反射性摸裤兜,找不到,记起手机还搁次卧床头,又折回去找。
次卧床上狼藉,地上也没好到哪儿,垃圾桶里铺满厚厚一层纸团,以及用过的东西。
陈则走得快,不小心踢到床边的垃圾桶,里面的纸团连同几个打结绑死的透明袋倒出来。
全是他们昨晚用过的,撕开的小纸盒都在,那会儿着急,贺云西摸黑连着塑料膜带包装盒扯得稀烂,导致有两个没用的掉床底了。
余光瞥见那玩意儿,陈则别开脸,刚要收拾,门口传来贺云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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