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夺取 第38章

作者:一西林 标签: 近水楼台 正剧 HE 日久生情 近代现代

雇主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劝,虽然似懂非懂,但一听用排插危险,赶忙就把排插取下来,不用了。

“那我洗衣机也在这儿,只有一个插座,咋整?”

陈则说:“挪走换位置,或者加插座。”

“加插座多少钱?”

“五百以内,得看改不改电路,要改会贵一些,不改相对便宜,百来块钱就能做。”

雇主犯起了难,老房子多半要改电路,这价格还只是加插座的价,后面糊墙还得另找师傅,又是钱。

“你找个五金店,他们会给你一起做了。”陈则指路支招,“提前谈一下,让把糊墙一并包了,一般不会另外收钱。”

“还能这样?”

陈则好人做到底,看得出现在的这个插座是乱加的,线都是从客厅那边牵过来,电位乱搭如同蜘蛛网,提醒雇主尽早把线路归正,找靠谱的师傅来做。

许多老旧房子都存在这个弊端,不拿用电安全当回事,雇主也是前不久刚从前任房主那里买的这个房子,对这方面一窍不通,被陈则讲得一愣一愣的,脑袋都大。

换保险丝加检查电路一百,陈则最近干活收费比原先贵些,涨价了,临走前他迟疑了下,还是问雇主:“你这房子,多少钱买的?”

雇主说:“加中介和税那些,将近四十万。”

如今房价日益高涨,北岸的老居民楼基本有价无市,明面上单价高,可实际成交量上不去,挂牌的一大堆,能卖出去的少之又少。这个小区比新苑差些,小套三四十万算是相当不错的价了。

新苑近期单价七千多,陈家三室两厅大户型,房产证上建筑面积一百二十平,理论上估值最低也能有六七十万?

陈则上回处理家里的房产,房市还没这么火热,卖不上高价,他不了解行情,于是多请教了雇主了几句。

“你要卖房,还是买房?”雇主疑惑,“哪儿的房子,我有个朋友最近也在看房,要结婚了,还没选好,你要卖的话,要不我帮你推推?”

陈则背上工具箱:“还没想好,再看吧,目前不确定。”

这年头有房子的都是大哥,雇主误解陈则是要出售名下多余的住房,投来羡慕的眼神,看不出来一个干维修的如此有实力,可比他们这些苦哈哈挣死工资的强多了。

“你有房子还辛苦干这个做啥,在家收租多舒坦,”雇主开玩笑,“卖一套房都够吃半辈子了。”

半辈子,够呛,管几年都谢天谢地了。

新苑的房子租不上价,顶天了一千来块钱,至于卖,北河市的老房子很难卖掉。

有钱买房的都买新房了,吃饱了撑的才买步梯老破大,但凡能卖上价,陈则早把房子处理了。

卡点回新苑,买了两提礼品带上。贺云西早几分钟等陈则,两手空空,上街了才现找商店拿烟,一口气要六条中华,转头再到门店取预定的酒和茶叶。

比起贺云西两趟进出买的东西,陈则准备的礼品算得上寒碜,不足其零头。

五金店又开始营业了,经过曾光友的作妖,今天一个谈转让的都没,他们到时,曾光友正和一个小老板谈单子,抬头先瞅见陈则,曾光友不快,可再看到是贺云修带着人来的,霎时又拧眉。

因着贺云西,曾光友比前一回和善不少,就算不认可陈则,可还是给面子收下了所有礼品。

只是过来走一趟,多余的不谈,权当摆放普通的长辈。

贺云西喊曾光友“表舅”,介绍陈则是他的兄弟,兴许是这人单独同曾光友说了什么,曾光友对陈则竟不冲了,中间远在庆成市的贺女士打视频到贺云西微信上,同曾光友唠嗑寒暄。

手机镜头把陈则拍了进去,陈则没注意,守一边融入不进去,反倒是那边的贺女士突然隔着屏幕打招呼:“小则,是你吧?都这么大了,好久不见。”

陈则与贺女士并不熟,缓了缓,他还是应了声,点点头:“贺姨。”

过后,手机转到了曾光友那里,由贺女士和他谈。

两个长辈其实没说什么,只是拉家常。曾光友待贺女士可比那天对陈则他们客气多了,剩下的不用再做什么,坐一坐,喝两杯茶,中午曾光友要留他俩吃饭——主要是招待贺云西,但他们都还有事,就不留了。

从头到尾不提转让的事,出去了,贺云西问了和二爷一样的话,朝着陈则:“钱够不?”

陈则嗯声。

也不问他哪来的钱,贺云西说:“有需要找我。”

陈则不接这句。

二爷找的两条线,贺云西这一条算是合上了,还有一条,两天后,陈则才晓得是哪一条。

是邹叔。

邹叔是曾光友的老友,他以前是包工头,五金店刚开张的那些年,邹叔可没少给曾光友拉生意,虽然邹叔起码七八年不干这行了,可当初对曾光友的帮衬大有功劳。

除去送礼,后续的陈则插不了手,待到下周二,是贺云西联系他,告知,已经谈妥了。

曾光友答应把五金店转给陈则,可提了三个条件:

一是陈则到他店里干两个月,过关了才能转给他;

二是接店后,陈则得带一个徒弟。

“带谁?”陈则不解,前两个条件过于容易,“还有一个呢?”

贺云西回:“第三条没讲,说是等你去了再讲。”

带的徒弟陈则认识,大邹,邹叔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不理解这算什么条件,带大邹是哪门子原因。

对面的贺云西一阵无话,须臾,低声说:“邹叔得了肺癌,已经晚期了。”

陈则愣神,挂了电话找到二爷,求证真假。

二爷说:“查出来就晚期了,大邹还不知道,你别跟他讲。”

“刚查到的?”

“有一阵了,去夏县前就是了。老邹也没法子,等哪天他走了,邹斌那小子……难说。你能带就带着吧,就当行善积德了,现在老邹帮你,往后看在老邹的面子上,你多帮下邹斌。”

生老病死,人都有那一遭,或迟或早。

二爷他们几个倒是对这些看得淡,安之若素,平常心对待。

陈则薄唇紧抿:“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说了有什么用,能治病?”二爷背对浇花,过分乐观,“死就死了,人来世上走一趟,都要死的,跟你们讲了反而添堵。”浇完水,放下塑料壶,又是,“各人有各人的命,都是命数。”

陈则不认同。二爷不管,倒茶啜两口,解了渴,安逸到长舒一口气,好像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料准他的每一步:“老曾那个店,你钱不够,是不是打算把房子抵给银行,要贷款?”

陈则承认:“真接下来了,周转还要钱,十九万不够,还差,看房子抵了能贷多少。”

“不怕亏了,房子也没了?”

“到那个时候再说。”

二爷摇摇头,感慨。

“真本事,死活就是不跟我们开口,你啊你……唉……”

第37章

邹叔的病情, 细致的二爷不多说,也不想提,邹叔自个儿做了决定, 外人没资格干涉, 不便置喙。

大邹被家里赶出来了, 说是赶, 实际是在外边租了个小房子让其单住,同时方便邹叔进医院治疗,继续瞒着大邹。家不是万能的避风港,一辈子都为他兜底,人得学会成长, 独当一面。

二爷再三嘱咐陈则, 不能说漏嘴了,不然邹叔家里得翻天。

“这个病短的半年, 长一些也就三五年,治不治没多大意义,只不过老邹放不下,不安心,他哪天走了, 家里没个能扛事的, 往后的日子可咋整。老邹准备保守治疗, 不折腾, 到哪儿算哪儿,反正你尽量瞒着, 当不知道,到了瞒不住的时候,老邹晓得该怎么做。”

并且依照邹叔这个架势, 待过了这阵儿,殡葬必然也做不了了。

二爷在找继任了,不看好大邹,打算联系四野山的师兄弟,看哪个愿意,或是派弟子下来跟着他们做道场。

“干不了多久了,左右再撑三两年,我和老张也该歇着了,到时你们都得靠自己,能过成啥样,各凭本事。”二爷说,提早给陈则敲警钟。

干道士做丧葬行业于年轻人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这种三无队伍没靠山,连正规殡仪馆的门都进不去,全靠下乡打野,但近些年乡村逐渐凋零,国家大力提倡喜宴丧葬从简等等,等到村里最后一批老人离世,以后就更没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二爷早先卯足劲儿为陈则找工作,以及想尽办法帮他接下五金店,其实就是未雨绸缪。

人活一世只为吃喝拉撒,谋生是长久之计,道士干不了一辈子,维修也不一定可以干一辈子,陈则不可能到了四五十岁还吊外墙上给空调加氟,卖苦力能挣的钱太有限了,再过些年上了岁数,身体日渐掏空,什么风湿骨痛这样那样的后遗症找上来,腿不是腿,胳膊不是胳膊,卖苦力也卖不了钱了,又该何去何从?

陈则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他的起点已经远超大部分平头老百姓,但他陷进了沼泽里,要从泥泞中脱身遥遥无期,二爷不希望他过了八年十年还沉在里头艰难挣扎,谁都有失意低谷的时期,但不可以一直沉沦其中。

大道理二爷不屑唠叨,总而言之,遇到了机会就抓住,好好干。

“对了,冰箱里最上层的袋子,你晚点拿走,带回去。”

“是什么?”

“好像是花胶,干贝,一大堆,有的我不认识,反正能吃,你带回家看着弄,实在不会就买只鸡煲汤。”

“你买的,在哪儿整的这些?”

当然不是二爷买的,全是又贵又不值当的玩意儿,脑子进水了才买,手里再宽裕,也不能这样嚯嚯。

“小贺送来的,贺大姐到广州旅游买多了,寄了一些过来。”二爷说,“一共两份,你有一份,我吃不惯,你都拿去,放冰箱里也是占位置,不会弄。上周三就送来了,我忘了告诉你,忙起来没顾上。”

上周三,打架的第二天。

不单有补品,还有万花油,几样药膏。

杂七杂八的二爷看不明白,可万花油是治跌打损伤的好药,显然是为了补救那晚打架波及到陈则,二爷粗心大条,没觉着那事有多严重,陈则本人都没咋呢,所以转头就落下了。

一袋子干货补品质量上乘,全是好东西,陈则哪怕不识货,光是看到比手掌还大的花胶就清楚这些铁定昂贵。

“你还他,我吃不了,不要。”

“晚了,原本有包装,我上午才拆的,退不了了。”二爷理直气壮,“先前还有盒糕点,我也吃了,分了些出去。”

“……”

二爷故意的,看不惯陈则的臭德行,每次都这么干,老把身边的人推开,非得搞独立。

都请人帮大忙了,东西有啥不能收的,何况这是为了那晚不小心打到陈则,算是送礼赔罪,陈则不要,岂不是不下别人给的台阶,又把人疏远了。

二爷非常愿意充当和事佬,明着向陈则透露,贺云西这次做的可不仅仅是带他去曾光友送礼,人情世故哪有送点烟酒茶就能解决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麻烦多了。

曾光友那老货难收买,他女儿所在的公司与贺云西的朋友正在接洽谈合作,曾光友以转让为由,让贺云西帮忙拉关系。

而那个朋友,就是李恒他哥李山江。

出于促成这事,贺云西昨天就连夜赶去庆成市了,这边的厂子都丢下不管。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人和人,讲求的是利益交换,晓得不,找人家做事,相应的,得给适配的好处,不能让人白吃亏。你方方面面都要撇清,反而小家子气,不想欠他,那一开始就不该找他,找都找了,再过河拆桥分个一二三,你是你,我是我,没这理。”

他们找曾光友,曾光友为了女儿找李山江,兜来转去,陈则和曾光友的女儿自是受益,贺云西却是干白活还倒欠人情的那个。

个中曲折二爷必须讲出来,省得陈则转不过弯,还把人往外推。

补品和药膏最终被拿走了,拎回家,丢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