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新琴不及
陆鹤闲掐着我的脸,威胁我:“要是你再挑三拣四,就饿死好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亲自去了厨房。
从此以后我心心念念,但精明如陆鹤闲,大概最明白什么叫做“饥饿营销”,每次就做一点,而且我找到理由求他十次,他都不一定会做一次。
我合理怀疑这次是他心虚了。
看我很快地往洗手间走,陆鹤闲颇为遗憾地收回视线,把我睡乱的头发揉得更乱:“怎么还这么生龙活虎的,我还以为今天要我帮你洗脸刷牙呢。”
我恼火地把他的手扒开,径直冲进卫生间。镜子里我看到我的后颈惨不忍睹,周一之前痕迹估计是消不下去的,还好现在天气冷,穿件高领就能遮住。
我慢腾腾地刷牙,与镜子中黑白分明的眼睛对视。我哥的眼睛颜色也很深,但比起我的还是浅一些,对视时呈现深褐色。
我以为他的一切我都很了解,譬如他的眉尾有一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不喜欢毛茸茸的生物,爱吃清淡的口味,思考的时候会捻动手指,控制欲强到令人发指,很爱我。
但事实并非如此,我其实并不了解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很惶恐也很气愤,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开始想标记我。
我在记忆里回溯,回溯二十年来的每一个细节,思考在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一个拥抱哪一个亲吻变了质越了界,让我和陆鹤闲走到这一步。
我吐出一口泡沫,仍然想不清楚,我想质问他,从头开始刨根问底,又想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当做一个意外,今天穿戴整齐我和陆鹤闲还是这个世界上最铁的兄弟。
陆鹤闲也会这样想吗?他好像已经恢复正常了,叫我起床的方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在洗手台前拖拉了一阵,坐在马桶上很颓废地抽了一支烟,其实没抽几口,猩红的火星烧到我的指尖我才醒悟过来,拖着步子在饭桌前坐下。
陆鹤闲站在我身后,扯下我的衣领,往我的腺体上贴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
——是隔离贴。
“都是我的味道。”陆鹤闲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愉悦,“一边怕我标记你怕得要死,一边隔离贴都不贴,带着一身味道出去告诉所有人是吗?”
我总是忘记自己变成了omega这件事,这时才反应过来,闷闷地说:“哦……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我喜欢的小米粥正处在最适宜品尝的温度,陆鹤闲给我盛了一碗,我拿起勺子,仍沉浸在思考中,不自觉地在碗里画圈。
“发什么呆。”陆鹤闲叫我,“粥都要凉了。是要我喂你吗?”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很不要脸的说“对啊你快来喂我”,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悚然一惊,“……我马上吃。”
粥煮的很软烂,我却总觉得喉咙被黏住。陆鹤闲托着头坐在我对面,黑发垂落,眉眼温软,注视我的样子宁静而美丽。
碗放到厨房里,陆鹤闲却率先站起身来,站在我身边,我以为他是来帮我收碗的,就没有动,他却忽然俯下身,按着我的肩膀,贴上了我的嘴唇。
陆鹤闲一早上的好哥哥角色扮演到此结束,他的吻深入而凶狠,强行撬开我的齿关,舔舐过每一个角落。我仰着头,很费劲地承受,脖子酸痛,抵着他的胸口想把他推开。
但他强硬地控制着我,又开始解我的衣服。我吓得往后靠,结果重心不稳,连人带凳子摔在地上,隐隐作痛的屁股受到重创。
大概是我的样子像一只肚子朝天的乌龟,陆鹤闲噗嗤笑了,把我抱起来就往房间走。他的手臂箍着我,我被他的怪力震撼,一边挣扎一边问:“陆鹤闲你大白天发什么疯,你还没好还没正常吗?”
陆鹤闲把我放在床上,俯下身来压住我,“你觉得我不正常?”
“……哥,昨天我就当你发疯了,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行不——”
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我的话被迫吞进肚子里,陆鹤闲凝视着我:“陆绪,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昨天就说了,这辈子已经完了,我就要和你在一起,我不允许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你昨天都说不做了——”我含糊不清地质问。
“那只是因为你看起来很痛。”陆鹤闲捏捏我的嘴筒子,“我怕你难受。”
“我现在还难受。”我阐述,“哥,你清醒一点,我们这样是不对的。是的,我和你不是亲兄弟,但是传出去的话怎么办?你的名声,陆氏。他们都以为我们是兄弟,只会说你是畜生,还有我,我本来名声就不好,他们肯定会说是我招惹的你,我又怎么解释,解释说是你□□我的?我怎么能这么说,我宁愿他们骂我,我——”
陆鹤闲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我脸上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令他感到幸福,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陆绪,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你知道这些问题我想过多少年吗?你是不是以为我昨天只是一时兴起的发疯,我告诉你,从来都不是。你就是个又蠢又笨的傻逼——”
“陆鹤闲你骂我——”
“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小狗给我闭嘴。”我哥狠狠捂住我的嘴,无视我的挣扎。
“……我恨做梦,我恨等待,我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的杏眼里云雾缭绕,将雨未雨,睫羽颤抖,仿佛将落未落的花瓣,“可是我一直在等你,等你长大,等你回家,等你……发现我爱你,作为兄长,也渴望作为爱人,来爱你。”
陆鹤闲对我说过无数次他爱我,我也无数次向他求证这一点,即便在昨夜那样崩溃又混乱的时候,我也在问他,对我来说,只要陆鹤闲爱我,我能容忍他做的很多事,譬如那些无孔不入的管控监视,严格的要求,蓄意破坏我和洛棠之间的感情,甚至是容忍他标记我。
但我从没想过他对我说“我爱你”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想法。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愕然,喃喃自语。
陆鹤闲听到了我的提问,他笑了一声,“我又怎么知道呢?”他卸了手臂的支撑,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抱得我喘不过气。
我问他:“……如果我只想你当我哥,你是不是不会同意。”
陆鹤闲的胸膛停止起伏了片刻,然后他很平静地说:“我可以给你时间接受,但是结果不会变的,小绪,你是了解我的,对吗?”
我哥的语气很熟悉,在商量似的,但其实不容质疑不容反抗。
他说他一直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在我心中其实也是一样的,在我的世界里他是战无不胜的阿克琉斯,我拗不过他,对付他我只有一样武器,但是这项武器所向披靡,随时能够刺中他的脚踝。
安静了很久。
我抓住他的肩膀,不带多少力气地推他,哑声说:“哥……让我静一静,好吗?”
陆鹤闲很轻易就被我推动了,他的重量不再镇压我,而我也知道,他看见了我泛红的眼睛。
我斯文优雅的哥哥不出声地爆了一句粗口,坐起身,背对着我,“别让我等太久……好吗?”他加重了声音,逐字强调:“也别想逃跑,你知道的,我随时能把你抓回来。”
第20章
各位晚上好。
不是第一次见面,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就是陆绪他哥,陆鹤闲。
我该说点什么作为开场?
就用我前半生最深刻的感悟吧。
不要随便捡路边流浪的小狗。
或者说,尚未做好负责一生的准备之前,一定不要因为看它可怜,就随便捡回家。
十四岁那年我随手捡了一只流浪狗,然后他毁了我本该光明磊落的一生。
父亲有一天突然对我说,他给我找了一个玩伴,如果我喜欢就带他玩玩,不喜欢就当他不存在就行。我猜他是惹了什么甩不掉的麻烦,现在只能来和儿子商量,我没什么所谓的。
玉兰陵里总是很安静,这里很大很空旷,梧桐树投下沉沉阴影,再来多少我的生活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于是我没有抬头,只是说好。
陆绪说我以前不喜欢他,其实他并没有说错,那些细节我都还记得。
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我写过的日记。
xxxx年1月1日
今日初雪。
新年的傍晚,一只小狗踏进了我的领地。
他看起来很瘦很小。
我叫他小狗是因为他的眼睛很大,很圆,很黑,特别像我见过的狗眼睛。
他抬起头来看我,眨巴眨巴,很可怜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要渴死。
怀里还抱着一只更丑的狗,不过比他胖一些,脏兮兮毛茸茸的,惹人厌烦。
我不想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真希望他是一只安分的小狗,不会围着每一个经过的人嗷嗷叫。
xxxx年1月5日
事与愿违。
他围着我“哥哥哥”地叫。
我不理他。
他整天牵着他那只洗干净了还很丑的便宜狗在我的高尔夫球场逛来逛去,把昂贵的草皮扒出坑,比哈士奇还能拆家。
xxxx年1月18日
他拿着弱智都会的小学口算题拍我的房门,问我一百以内的乘法怎么做,爸怎么会领这么蠢的小孩回家,传出去了丢不丢人。
小蠢狗。
好烦。
xxxx年1月20日
放假了。
我看了陆绪的成绩单,他考了全班第一,数学满分。
我他妈被这小破孩小边牧给骗了。
真想揍他。晾他几天再说。
xxxx年1月21日
不理坏狗的第一天。
他的尾巴耷拉下去,却还是呜呜地往前扑,像一只怎么都甩不开的小舔狗,随手丢一块骨头他又会围上来团团转。
还挺好玩的。
xxxx年2月3日
今日除夕。
我和陆和昶去陆家的新年晚宴,到家已经是新的一年,城市里鞭炮声隆隆,玉兰陵和往常一样安静,水晶吊灯下空旷的客厅里,陆绪缩在沙发的角落,电视里开着热闹但无聊的春节晚会。
他困得垂头耷耳,看见我之后很快蹦起来,真面对着我的时候又怯怯地,说:“哥哥新年快乐。”
一个晚上我收获了无数句类似的祝福,每一个人都说的比陆绪漂亮讨喜,我回他:“嗯。”
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看见他在身前纠结的双手,微弱的善意觉醒,“新年快乐。”
我的语气很冷淡,他却笑得很灿烂很蠢,尾巴在身后摇成风扇。
小舔狗。
有点可爱。
xxxx年2月9日
倒霉。
陆绪发烧了,半夜扒我的门,吵死了,我让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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