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只狌狌
示威?警告?
“开门见山吧。”冷娟放下杯子,目光直视着向彭彭,“我知道你和沈岭的关系。”
向彭彭的心脏猛地一沉。
来了。
“虽然我跟他约定好婚后互不干涉,但有一些事我认为还是让你知道比较好。”
冷娟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只有些许无奈,“沈岭心里,一直装着一个已经逝去的白月光,十来年过去,他依旧念念不忘,沉溺其中。”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许,却字字如锥,精准地凿穿向彭彭最后的幻想。
“所以,跟你谈恋爱,跟我结婚,本质上他根本无所谓。不过都是……填补空虚,或者应付需求的合作罢了。”
冷娟清晰、冷静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点了火的炮仗,狠狠贯穿了向彭彭的耳膜,然后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世界似乎被按下模糊键。
咖啡厅里流淌的钢琴曲、邻座的低语、甚至窗外的车流……一切都在刹那间变得遥远而失真。
“看来你果然不知道这事,那你或许也没听过那个人的名字——历明朝。”
向彭彭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惨白得像一张纸。那双刚刚还强作镇定的眼睛此刻瞳孔骤然收缩,里面映着冷娟那张精致的脸,却空洞得没有任何焦距。
他知道这个名字。
有次沈岭喝得烂醉来找他,不管不顾地强行要了两回,向彭彭拖着疲惫的身子将沈岭收拾干净,两人躺上床沉沉睡去。
半夜的时候,向彭彭因为有点发烧,摸着黑起来找了颗退烧药吃了,又躺回去的那一瞬间,沈岭猛地攥住他的手,说出来的话还带着浓浓的酒气。
“历明朝,你去哪儿了?”
向彭彭当时心里奇怪,不过因为实在太累,就着沈岭的手靠上去就睡了。
第二天起来他问过这事儿,沈岭当时怎么说来着?
向彭彭仔细回忆着。
沈岭那时候正在刷牙,听见向彭彭问,手上动作停了一瞬,表情没什么变化,“哦,那是我以前室友,经常约着打游戏的,许久没见,可能做梦了。”
他的表情太自然,所以向彭彭没当回事儿,更不曾放在心上。
“这是地址,”冷娟递给向彭彭一张纸条,“你想的话,可以去看看。”
冷娟看着向彭彭瞬间灰败如死、仿佛灵魂被抽空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不忍,“今天来找你,并非是因为我和他要结婚所以过来破坏你们的感情,相反,我非常讨厌他。而你,可能你不记得了,多年前我们曾在一场生日宴上玩耍过,我一直记得你,后来听说了一些你家里的事……我不忍心看你继续被他欺骗,受到更多的伤害。”
冷娟什么时候走的向彭彭不记得了,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提线的木偶,僵直地坐在那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而微弱,大脑像是凝固了,根本运转不了。
“我出了咖啡厅就沿着纸条上的地址去了,那是一个普通的墓园。”
向彭彭这话一出,陶西右突然“卧槽”了一声,“你这么一说,我第一次见沈岭就是在我妈那个墓园!”
“不错。”向彭彭无力地点头,继续说:“我找到了历明朝的墓碑。”他闭上眼,那墓碑的样子清晰地出现在脑海。
那是一块浅灰色石碑,边角被岁月磨得微微圆润,照片倒是还很鲜艳。是一个很小的男生,才十八岁,照片里的他站在爬满红色月季的围墙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阳光斜斜地落在他的发梢。
他大概是被镜头突然叫住,嘴角还带着半扬起的弧度,眼神亮得发光,带着点没褪去的稚气。
“墓碑只简单刻着他的名字和生卒年月……”
向彭彭说到这里突然停顿,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时微微颤抖。
墓碑最下方刻着一行小字。
“天堂花开四季,朝朝安息长眠。”
墓碑前还放置着带有晶莹水珠的朱槿,红得刺眼。听冷娟说这是历明朝生前最喜欢的花,沈岭安排人日复一日,风雨无阻地送来最新鲜的。
“我站在那儿好久、好久……觉得那块墓碑就是沈岭给他做的。”
“去之前我害怕,害怕我跟他长得很像,害怕自己只是个可怜的替身。” 向彭彭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鼻音,“可当我看到他的样子,发现我们根本一点也不像时,那一刻,我更绝望。”
向彭彭眼中是深不见底的痛苦与自嘲,“因为我连个替身都不是,我只是他用来填补空虚、聊以慰藉的……一个玩意儿。”
那一刻,向彭彭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沈岭给他构建的关于“爱”和“未来”的所有幻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成冰冷的废墟。
“小右,他和裴鹤京关系好,你,你帮我问问……”向彭彭声音断断续续地,他抓住陶西右的衣袖,像抓住救命稻草,“问问关于沈岭和历明朝。”
第74章
“你说不说?”陶西右骑在裴鹤京身上,两手作势要掐他的脖子,“你跟沈岭关系这么隐蔽密切,你肯定知道他和历明朝的事,速速招来!”
裴鹤京仰着头配合陶西右,脸上难得地划过一丝犹豫,“这是他的私事。”
“私事?我和你又不是外人,四舍五入我跟他也不是外人。”陶西右开始讲歪道理,“既然都是自己人,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不是吗?”
“而且是他先对不起我朋友,你难道要助纣为虐?你是一个道德高尚的总裁,应该分得清是非对错吧?”
陶西右松开掐着裴鹤京按着的手,改为捧着他的脸,低下头一下一下地亲裴鹤京的唇,“我们应该勒令他改正错误,回头是岸!”
妲己就是妲己,顶着一张清纯的脸黑的说成白的。
裴鹤京被他亲得气息微乱,眼神无奈又纵容,“……他们之间的事,我知道的细节确实不多。”
裴鹤京和沈岭是在国外认识的,两人关系好,倒是无话不说,因此是知道一些细节。
沈岭打小在国外长大,也就每年寒暑假会回来个十来天,平时野惯了这十来天里他也根本闲不住,到处跑。
十五岁时沈岭一个人跑出去骑车,一跤摔到沟里,满头的血,是路过的历明朝把他救了起来。
“历明朝比他大一岁,那次之后他们关系很密切,经常联系。沈岭只要回国,大部分时间都是跟他泡在一起。”
“那他们早恋了?”陶西右皱起眉头追问。
“不清楚。”裴鹤京摇头,语气沉了下来,“历明朝十八岁的时候因为癌症去世了。”
“去世之前他们俩谈没谈过,裴鹤京不太清楚,那时候他一直在国外,只知道沈岭回来守着历明朝,直到人去世。”
陶西右握着手机,靠在卧室门边,第一时间将打探到的消息原原本本转述给向彭彭,“彭彭,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不眠不休地醉了好几天,早已经耗透了向彭彭所有的力气,他听完陶西右的话,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认了命,“谢谢你小右,我打算找个时间亲自跟他聊聊。”
陶西右的心揪紧了,放轻了呼吸,“那谈完之后呢?”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久到陶西右以为信号断了,才听到向彭彭极其疲惫的声音。
“我有点累。”向彭彭说:“好像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
陶西右喉头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两人之间安静了半分钟,陶西右突然豁出去一般地说:“那就为自己吧,彭彭。去问、去挖、去争吵,去痛苦,去撞南墙,然后忘掉这操蛋的一切。”
挂断电话,向彭彭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无数个未接来电的红色提示,和塞满收件箱的未读信息,密密麻麻,全是沈岭的名字。
[别闹了老婆,回家吧,给你做了好吃的。]
[接电话。]
[我很想你,你听话好不好?]
[回我个信息,至少让我知道你很安全。]
……
向彭彭指尖冰凉,一条都没有点开,更没有回复。他直接按灭了屏幕,将那个不断试图入侵他世界的名字隔绝在黑暗里。
他缓缓转头,望向窗外。一些巨大的广告牌已经开始闪烁预热除夕的喜庆画面。绚烂的霓虹映在他空洞的眼底,却照不进一丝暖意。
沈岭大抵是被联姻和家族事务缠身,又过了三天才终于来到向彭彭落脚的酒店。
向彭彭把门打开一条窄缝,沈岭便迫不及待地抬手按住门边,稍一用力将门彻底推开,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大步踏了进来,“消气了吧?都哄了你这么久。”
“好了,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脱下外套,随手扔在旁边的沙发上,动作带着惯有的随意。随即转身,不由分说地将刚关好门还站在玄关阴影里的向彭彭用力揽进怀中,下巴蹭着他的发顶,“打我好了,只要你能出气,别不理我了……”
向彭彭的身体在他怀里显得异常僵硬,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他两只手静静地垂在身侧,仰着头把视线落到窗外,任由沈岭的气息将他包裹,好一会儿才说:“我已经气消了。”
“真的?”沈岭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退开些许就要吻下来,被向彭彭抬手挡住了。
沈岭的动作戛然而止,眼底的喜悦瞬间凝固,化为一丝困惑,“怎么了?”
“但我想知道一些事。”
“什么事?”沈岭问。
“关于历明朝,我想知道关于你们。”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沈岭脸上的表情如同被瞬间按下了暂停键,残存的笑意僵在嘴角,瞳孔在刹那间剧烈收缩。
向彭彭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历明朝?”沈岭突然放开了向彭彭,声音彻底冷了下来,“你调查我?”
向彭彭看着他瞬间失态的反应,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可笑的侥幸也彻底熄灭了。
沈岭的反应,比任何言语都更直白地印证了冷娟的话,印证了墓园里那块冰冷的石碑所代表的意义。原来那个名字,真的是他碰不得的逆鳞,是他心底最深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看来你不想说,你走吧。”向彭彭抬起手,请沈岭离开。
“我们之间的事,跟他无关。你只需要知道,现在在我身边的是你,以后也会是你!” 沈岭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不就够了吗?”
“不行。”向彭彭依旧坚持,“我要知道。”
沈岭胸膛开始不规律的起伏,他紧紧地凝视着向彭彭的眼,确认对方所说都是认真的。
“操!”
沈岭突然低骂一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摸出烟盒抖出一支咬在唇间,歪着头点燃。
向彭彭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我十五岁认识的他。”
烟燃到一半,沈岭才开始说话,他的眼神隔着烟雾,变得模糊不清。
“他家里条件不好,父母都没了,他跟着奶奶生活,我没见过这么惨却还能这么乐观的人。”
那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沈二少是真的不理解为了省一块钱跑两条街买一包洗衣粉的历明朝,但他觉得因为省了钱而开心地大笑并且用省下来的那一块钱请他吃了根味道挺差的冰棒的历明朝特别好看。
“我给他的他都不要,钱不要,房不要,反而我随手带的一束花他高兴得不行。”沈岭陷入回忆之中,声音变得低而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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