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hiloso
你看我能吃这玩意儿吗?
“……”
怎么,死掉的鸡不是祭品?它明明香喷喷的。
李维郁闷地啃着鸡翅,在工作人员怪异的视线里走出教堂,将鸡骨头扔进垃圾桶后整理一下西装,想了想,将黑蜡烛标记的目标锁定在“拉乌尼翁的大儿子的男朋友K先生”上。
柿子要先挑软的捏。而且他想先把马杰尔和司机救出来再说。
拉乌尼翁的儿子不一定只有一个男朋友,甚至不一定只有男朋友,K先生可以借着他的名头狐假虎威,他却没怎么把自己的“亲爱的”放在眼里。
李维在烛光的引导下来到酒吧。
这是个双层小楼,一楼都是正在蹦迪的普通顾客,二楼的包间里有三个打手,出入口有摄像头。
理论上是个很简单的任务,只要注意动手的时机,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向外通风报信就行。对专业人士来说,教训‘拉乌尼翁的大儿子的男朋友K先生’的主要难点其实是如何面对黑手党的后续报复,但既然李维接下来还要对拉乌尼翁的大儿子、乃至于拉乌尼翁本人动手,这条困扰就无所谓了。
李维只能算半个专业人士,他观察了一会,脑海中逐渐有了想法。
他的想法是掏出手机,打开安全局的网课,搜索:
如何在人流量巨大的酒吧中不引人注意地暗杀多个目标。
答曰:避开目击者,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废话。
李维继续搜:
如何制作土炸药。
如何在引爆炸药时避免炸到自己和无辜者。
……
算了感觉炸药不太现实。
还是换个关键词吧:如何伪装成同性恋酒吧的服务生。
ps:不用伪装同性恋,这个已经是了。
……
之前端着狙追捕猎隼可比这简单多了!因为猎隼始终在移动,并非待在一个密封无窗的小房子里,周围也没有站满了彪形大汉!
况且李维当时并不打算杀死猎隼,猎隼同样没有想要杀死他。
那是个可笑的、虚伪的、有人兜底的游戏,就如同李维这些年来庸庸碌碌地度过的每一天。
他眼前的黑色烛火闪烁着,似乎正在嘲讽他:只是献祭几个罪有应得的人,就让你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了?
李维的双手和后背出了一层汗。他在心里提问,却不知道自己在问谁:每一个在这里被我杀死的人,现实中都会死,还是只有被我挑选出来献给死亡女神的人才会死?
万一他不小心误伤到了普通人呢?
烛火微微亮起,李维从中感知到了答案:女神从不嫌祭品数量多,所以不管是否无辜,他们都会死。
她的力量已然笼罩了这片区域,是马杰尔召唤了她。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拉美人,他的血脉里承载着这片土地上的文明与血腥,智慧和野蛮同时在他的身体里流淌,无论他去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这份家乡留给他的印记永远不会消失。
李维呢?
他现在是女神选定的收割祭品的镰刀了。
武器没有选择权,只有让自己变钝的权力。
十分钟后,他关掉网课,现学现卖,通过一番成功的话术搞来了酒吧的酒水盘,端着一堆玻璃瓶敲响包间大门。
然后他小心地将门锁死,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误入进来。
又过了五分钟,三个打手和K先生倒了一地,李维搜索完他们的犯罪记录后,再挨个补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烛火无声地问,“你在增添没必要的难度。”
“我乐意。”李维说,“而且女神应该甄选一下她的信徒和祭品,我给她买肯德基的时候她不屑一顾,怎么轮到活人就不挑了?”
“……”
“难道是我误会她了?”李维杀人的动作一顿,“其实女神不挑食,主要是肯德基的鸡有问题?”
“……”
“自找麻烦。”烛火无视了肯德基的广告,给出评价,“你还没有强大到足以任性妄为的程度。”
“你也不是第一个对我说出类似的话的人。”
李维收枪站起身,下意识地摸摸鳞片,在脑海中对烛火说,“切换下一个目标。”
**
马杰尔听到隔壁传来酒瓶摔在地上的声音。
司机正在打鼾,被惊醒后大声问:“发生了什么?”
“我估计是李维来救我们了。”马杰尔扶他起来,“准备走。”
“你怎么知道?”
“因为……”马杰尔的脑子里闪过一幅李维和鲶鱼怪搏斗的画面,“他很厉害,而且他肯定不会同意帮助毒枭走私毒品。”
“嘿嘿,太好了,我也不想干这种事。”司机身上的药劲还没过,美滋滋地说,“他怎么说服K先生放过我们的啊?”
“通过在K先生身上打洞。”
“啊?”
“唉,你别问了,我们两个等外面安静了,就躲远点,找个安全的地方,免得给他添乱。”
司机糊里糊涂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又说:“我觉得……你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是吗?”马杰尔心不在焉地回答,“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他推开门,踩着K先生的尸体穿过包间,搀扶司机走向通往酒吧后门的防火通道,期间司机还在好奇地问他地上的尸体是什么玩意、为啥看着那么像尸体。
马杰尔:“因为就是尸体。”
司机高兴地一拍大腿:“诶呀,这尸体可真尸体!”
“……”
“卧槽,等会,他们真死了??李维干的?卧槽?”
“……”
“他这么牛x?!我和敢于对拉乌尼翁的儿子的男朋友动手的人坐过一辆车??”
马杰尔叹了口气:“是的,多亏有他在。”
他心中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不愧是死亡女神加犯罪现场清道夫的强强联合,效率就是高。
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是不是有哪个联邦语单词说错了?
母语是西语的马杰尔用力挠了挠头。
“看来咱们运气好。”
司机用完好的手臂揽住马杰尔的肩膀问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想起什么事了?”
“哦。”马杰尔转回注意力,“接着我们前面聊过的内容——我想起我上了船,却没料到那是一艘鬼船。
“一个叫做‘詹有’的水手被魔鬼蛊惑了。他听说我们的老板藤原龙一不打算发工资,于是怂恿他的室友AJ和另外几个船员去威胁船长。”
“他做得对啊。”司机说,“连咱们的黑手党都不拖欠工资呢,不然谁给他卖命?”
“问题是在争斗中,我的室友去劝架,却不慎被推下海,成为了船上的第一个死人。几天后,他身上缠满水草爬了回来,要向我们索命。”
那是没有李维的,真实的世界线。
马杰尔的室友是头号牺牲者,也是最无辜的一个,在李维上船以前,他每次都以相同的姿势和表情,当着马杰尔的面坠入深海。
然后,暴雨中全身裹满水草爬上甲板的尸体就成为了阿莱·马杰尔最深的噩梦。
第38章 边境杀手(九)
没人知道死人是怎么变成恶灵的。
水渍在甲板上蔓延,倒映出一双双混沌的眼睛,鱼鳞在地毯和墙皮上摩擦,留下湿滑的黏液,狭窄的走廊里时常响起“啪叽、啪叽”的轻响,当你经过转角时,能看到怪物拖着它长长的尾鳍向前挪动。
你不敢发出声音,即使你知道它们曾经是你的同类。当你呼唤它旧日的姓名时,它会转过身来,用凸起的眼睛望着你,泛着水光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几颗凌乱的牙齿。你不确定那是否是个笑容,可是当它在因电压不稳而闪烁的白炽灯灯光下缓慢地向你爬来时,你无法留在原地等它靠近,你逃走了。
你跑得跌跌撞撞,气喘吁吁,耳边回荡着“啪叽、啪叽”的声音,它跟在你的身后,柔软的躯体在陆地上蠕动,保持着和你近似的步调,你不由得开始想象如果自己跑不动了,被它吞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它的牙齿会像梳子一样刮过你的身躯,把你犁成一块麻麻赖赖的人肉条,然后你落入它黏黏糊糊的胃里,被包裹得密不透风,宛如陷进一坨黑色的烂泥,这时若是有人剥开鱼腹,将你救出来,就会看到——
“TM的!”尝试杀了一只怪物的船员破口大骂,“鱼的肚子里是詹有的头!我好不容易杀了它,切开鱼腹一看,詹有的头歪在那看着我,眼珠子还会动……!”
就会看到你也成为了鱼的一部分。
**
“妈呀,”司机说,“恐怖故事。”
“你才反应过来?”马杰尔无语,“就是很吓人,我胆子本来不小的,可这换成谁都顶不住。”
“辛苦你了。”司机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捋着剧情问,“所以起初是船员为了工资和船长起了冲突,在你的室友偶然落海、变成水鬼以后,灵异事件堂堂登场,人们便开始大战恶灵了?”
马杰尔摇头:“其实是多方混战。人在杀恶灵,恶灵也在杀人,这两点没什么好说的。
“除此之外,恶灵和恶灵之间会互相争斗,它们缺少一个足够强大的‘首领’。你见过大鱼吃小鱼吗?我见过,一条鱼把另一条鱼吃进肚子,腹腔鼓得比怀孕还大。也有一些鱼吃了人,结果人死后变成了新的鱼,从前者的嘴里钻出来……”
司机打断他:“停停停,我不想听了,好恶心。”
“听听而已,恶心什么。”马杰尔说,“人还在杀人,因为我们都被船上的怪物吓疯了,我和其他幸存的船员要求船长拨打求援电话并立刻返程,但他和几个老船员顾及藤原龙一的命令,迟迟下不定决心。
“当时船上还有一些游客,事情尚未闹大,游客们不清楚下层甲板发生了什么,如果中途返程,他们肯定会投诉游轮公司要求退款。”
司机大为震惊:“游客竟然也是怨种。”
“谁说不是呢。”马杰尔唏嘘地说道,“死了七八个人的时候,我们总算和船长达成了一致,结果回程途中,游轮的发动机却出了问题,船长顶不住压力,用卫星电话联系藤原龙一,藤原龙一说会派人来处理,几天后,两架运输直升机飞了过来,将数量不多的乘客接走了。
“船长问藤原龙一,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藤原龙一让我们再等等。”
司机问:“等到后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