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她抬起头,看着许天星,眼底仍有隐约的不甘与疲惫,但却多了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但还是谢谢你,哥。”
她第一次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中叫他“哥”:“我会守住这家公司的,就像你守住你的急诊室一样。”
说完,她转身走了几步,又忽然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舅舅。”她勾了一下嘴角,笑得极浅极轻,“你最好真有这个运气。”
许天星没说话,只站在那里,静静地陪她看着那扇窗外。阳光落进来,照得他肩上的白大褂泛着微微的光。
第二天一早,顾云来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打着领带,精神得像刚被春风吹拂过的花,连顾永谦的助理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小顾总今天气色真好。”
“是吧。”他抬手理了理袖口,嘴角隐隐带笑“状态不错,昨晚睡得特别踏实。”
刚走进会议室走廊,就看见林星澈正站在窗边正打完电话,他刚抬手准备打招呼,林星澈看都没看他,直接抬手打断,冷飕飕地丢下一句:“除了工作以外的事情,你一句也不要说。”
顾云来挑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林星澈终于转过头,语气冷静得像在开董事会:“你和许医生的床帏之事,我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顿了顿,语气又凉了一度:“更不想听你吹牛逼,说什么大战三百回合。”
顾云来笑得肩膀一抖,凑过去:“哎你这人……懂不懂什么叫分享幸福?你不想听,我偏要讲……”
林星澈头也不抬,直接一个白眼:“呸呸呸!你再说我耳朵都要长针眼了。”
顾云来突然“哎”了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似的,语气八卦又夸张:“你怎么这样?怎么听不得人说点幸福事儿?……是不是你老公不太行啊?”
林星澈终于抬起头,眯着眼盯他,语气危险:“你再说一遍?”
可顾云来像是完全没察觉,反倒得意地笑了起来:“哎呀沈放都快奔四了吧?你俩又这么多年没开荤……是不是他真不太行啊?你要不考虑让我推荐点靠谱的保健品?”
林星澈语气平静,却语锋如刀:“别惦记我们了,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那个好弟弟的事吧。”
进了会议室的门,顾云来的笑容也随之一寸寸收起,脸上的调侃和漫不经心,迅速褪成锋利的冷静。
“他动了。”林星澈先开口,语调干净利落,“昨天晚上开始,有三家原本摇摆的基金临时撤出星来A轮的并购案,不是巧合。”
贺临也跟着将一叠资料摊开,语气带着冷意:“还有人匿名给我发邮件,说是‘给我一个提醒’,内容是方文恒当年在西南行贿的旧案线索,指名道姓问我,泰盛高层会不会一起倒下。”
他翻出一页,往桌面一推:“格式老派,措辞暧昧,倒像是特意喂饵给我们看。”
“顾云庭。”方映辰没有任何犹疑,淡声道出名字。
她翻开面前的文件夹,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情绪:“这几天他联系我三次,我都没回。今天上午,他换了种方式。”
她将一份邮件打印件推到桌中:“他发了这个给我,说建议我好好读一读。”
众人视线落下,纸张上是一份扫描件影印的起诉建议书初稿,印章未盖,签名留白。附件部分却是实打实的“杀器”。
几个旧案的关键时间点、第三方账户、境外公司转账路径……信息准确得几乎不像是搜集,更像是内线直输,每一页边角都残留着未送出的痕迹,像一份蓄势待发的控告状。
顾云来盯着那文件半秒,面无表情地问:“他想把你爸送进去,换你站在他那边?”
“他以为这会是我的软肋。”方映辰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眼底却冷得像雪,“今天我回了他一条。”
她抬眸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微扬,似乎是在回味:“我说,你猜猜,现在是你更希望他进去,还是我?”
话音一落,顾云来忽然“啪”地拍了下手,笑出声来:“果然没看错你,方大小姐,你真是个杀伐决断的女强人。”
他半靠在椅背上,长腿一伸,眼神里尽是欣赏:“我以前还担心你接不了盘,结果你不仅接了,还准备亲手砸了上一任的老窝。”
方映辰斜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
“当然是夸。”顾云来双手一摊,笑得欠揍,“我们星来现在可是你们泰盛的亲密战略伙伴,我这叫眼光精准,押注成功。”
众人闻言都忍不住轻笑出声,气氛随之一松,可那份文件,仍静静地躺在桌上,像一根随时可能点燃的引线,将这场尚未浮出水面的战局,架在火药桶上。
方映辰收回笑意,神色再次归于冷静:“玩笑归玩笑。顾云庭已经察觉到我们合谋的一部分动向,但他还没彻底确认我站哪一边。”
“他在赌。”她缓缓道,眼神锋利,“那我就让他赌到底。”
她顿了顿,声音不高,却每个字都像在落子:“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让他,把最后那张底牌也打出来。”
第119章
顾云峥走进财务审计部, 步伐平稳,从容有度,她早就不是第一次来了。
一开始, 她是林星澈手下那个无名小助理,每天坐在品牌部最靠近打印机的底层工位, 她连夜整理资料、改到凌晨,她一句句琢磨着替林星澈润色;媒体稿件临时要修改, 她守着审校群对到最后一条校样。
那时没人把她当回事, 也没人问她姓什么,她只是一个来得早、走得晚、毫无存在感的“工具人”。
直到后来, 林星澈升任副总裁,她却没有一同升迁留任, 而是悄无声息地从品牌线抽身,调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担任顾永谦的特别助理。
那一天,整个公司才忽然意识到, 她是董事长的亲女儿,是顾家最低调的那张王牌。
从此再有人看到她出入审计部、财务部、法务线, 不敢再当她是“打杂助理”,也没人再敢质疑她开会能不能插话。
可她自己很清楚,在坐进那个办公室之前, 自己在这家公司,是怎么熬出来的, 她靠的不是姓顾。
她站在审计桌前, 把一份项目文件轻轻推过去:“顾云庭提出的‘绿色能源孵化平台’,你们有没有查过它的设立流程?”
审计负责人一怔,语气小心:“目前没接到上头授权……”
顾云峥点了点头, 语气温和:“现在有了。”
她没有坐下,也没有寒暄,语气不重,但句句落点:“我不是来拦他做基金的。只是想确认,那些打包出去的项目,是不是我们出钱做,他转头就拿去做业绩。”
“如果是,那不叫市场能力,那叫挟集团资源,谋个人绩效。”
这句话落下,办公室气氛顿时一紧。
她补了一句:“不要动他的人。找外部第三方审计,流程留痕,报告跳过财务部,直接送监察委员会。”
她的声音平稳极了,却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一句“建议”,而是一道命令。
转身离开时,她在走廊尽头停下,掏出手机,点开那份顾云庭做的推介PPT。彩页上写着:“绿色能源·新未来”顾云庭·联合创始人,年预期回报率:26.3%
她轻轻一笑,真敢写啊,她看了几秒,指尖在文件上轻轻一划,她不急。
她曾在公关稿件里一遍遍润色“未来愿景”,也在深夜给董事长整理过二十年里最难的一场收购对赌。
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出手,也知道什么时候,不出声,就是最锋利的警告。
雨刚停,会议室落地窗上映着灰白天幕,顾云庭站在投影幕前,语气沉稳:“该子公司重组后估值将提升近四倍,引入国际投资方有利于资产证券化与债务安排。”
无人应声。
顾永谦靠在主位,目光落在会场另一头。
顾云峥翻着文件,神情冷静,直到顾云庭话音落下,她才“啪”地合上文件,站起身:“我有几点质疑。”她语速平缓,却句句有据,“核心技术持有比例未披露,境外基金条款未报风控,其基金结构为英属维京群岛SPV,实控人,你本人。”
她抬头看向顾云庭:“你让集团供地供人,自己做GP。这不是资产证券化,是内部分拆。”
气氛瞬间紧绷,几位董事神色变得凝重。
顾云庭皱眉:“这不是你负责的板块。”
“但我是顾家人,也是股东。”她反唇相讥,“你打包带走的不是项目,是人。留下的,只是一具空壳。”她将审计报告推向前,“我不反对你做基金,只是你要怎么赢,怎么赔,得写清楚。”
说完,她从包中拿出文件,“顾云来,林星澈董事已提交反对议案,我申请联署。”
林星澈轻轻点头,顾云庭脸色铁青,而此时,会议室外,顾云来倚墙而立,遥望着玻璃内场。
他没进门,只在那一刻轻轻笑了。
会后,天色已暗,雨后的地面反着点点灯光,像积了光的水镜,顾云来从会议室出来,一路走得慢,像是刻意在等人。
在地下停车场出口处,他果然等到了顾云峥,“好妹子,”他拍了拍她肩膀,笑容带着一点随意的轻慢,“不错啊。”
顾云峥扫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在这cos什么贾宝玉呢,你早就算计好了,让我唱这出戏吧?”
“怎么能叫算计呢……”顾云来摊摊手,笑得吊儿郎当,“顶多叫,信得过。”
顾云峥利落地将包放进副驾,刚要上车,却被顾云来拦住:“你劝方映辰的时候一套一套的,怎么轮到自己就准备绳子一吊?”
顾云峥斜他一眼,没好气:“我哪有?”
“还敢说没有?”顾云来靠着车门,语气吊儿郎当,“我听说你准备辞掉部分代理投票权。”
顾云峥转身,看了他几秒,神情冷静如常:“我俩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顾云来挑了下眉。
“我爸,你亲舅舅还在。”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稳得像计算后的结果,“我得顾忌他的看法。云庭毕竟是他从小寄予厚望的儿子。”
顾云来盯着她,眼底笑意缓缓收起,忽然沉声道:“那你呢?”他语调不再调侃,而是一种隐约的追问,“你就不是他寄予厚望的女儿了?”
顾云峥没说话,指尖无声地握了握车钥匙,她低头:“你不知道他对云庭有多期待。”
“但我知道你不比他差。”顾云来盯着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赢,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争取?”
顾云峥抬眼看他,目光沉静,却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困惑:“那你呢?你为什么不争?”
顾云来随即笑了一下,语气竟意外地平静:“第一,我有自己的事业。”他顿了顿,抬眸望她,语气带着几分坦然,“第二,我觉得,这事本身,没意思。”
顾云峥怔住,没料到这个回答,“所以你才一直袖手旁观?”
“我可没有袖手旁观哦,我现在明牌支持你。”
他抬起头,眼神落到她脸上,语气并不悲观,更像是一种轻描淡写的陈述:“你知道的,我这样。”他说着,抬起右手,食指弯了弯,“他们容不下的,那还不如我自己做我的事,赚我的钱,走我的路。”
他说得平静,但那份自我认知与清醒几乎带着一丝嘲讽。
顾云峥沉默地听着,神色没什么变化,过了两秒才低声道:“所以你选了我。”
顾云来偏过头笑了一下:“我不选你,我选谁?”他语气一顿:“云庭?他那性子,自带毁灭按钮。”
顾云峥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又像是在逼自己说出某个早该说出口的问题:“要是我也不想争呢?”
顾云来闻言,忽然笑了一声,“那你也可以当个富贵闲人。”他说,声音一寸寸冷下来,“每天喝喝咖啡、看看报表,眼睁睁看着云来集团最后被顾云庭掏空、拆光。”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他自己进监狱,你爸高血压进医院,顾家在业界臭名远扬,家族资产缩水一半。”
话音刚落,顾云峥忽然打断他:“行了,我明白了。”
她直直看着他,眼神比夜色还冷清,“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退。”
她语气顿了一下,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但我还是要鄙视你。”
顾云来微微一愣,眉梢挑起。
“你说得清醒,看得透彻,可你选择把责任推掉,装作自己‘不适合’。”
“你知道问题在哪,也知道怎么收场,结果你选择不碰,只说一句没意思,你逃得漂亮,但你别以为这样就站在道德高地上。”
顾云来没有反驳,只低头笑了笑,像是被她骂得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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