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她顿了顿,“其中一笔资金,已经转移至开曼群岛。”
顾云庭声音一哑,话没再出口。
顾永谦看了他一眼,眼中无喜无怒,只有历经风雨后的冰冷沉寂。他缓缓抬手,示意投票开始。
那是云来集团历史上第一次临时决议提案,内容明确,剥夺顾云庭在集团中所有管理权与财务授权,建议其退任董事,转为挂名股东;由顾云峥出任新设执行委员会主任,全面接手日常经营管理。
当那一只只代表着董事意志的手臂陆续举起,顾云庭他看着顾云来,眼中燃着暗哑的怒意与不甘,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顾云峥正式成为云来集团历史上最年轻的执行委员会主任,也成为这个权力庞系中的新一代核心人物。
会议结束时,天已经放晴,阳光透过百叶帘,在会议桌上投下一道道细碎的光影,风云初定,局势翻转。
顾云来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顾云峥在全场注视中签下文件。
顾云峥从云来大厦中走出来,步履平稳,刚进了电梯,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来自顾云来。
【从今天起,你就是顾家最合适的人选】
她停下脚步,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镜中倒影映出她素净的脸,眼神沉静,肩膀挺得笔直,她不是要取代谁,也不是谁的影子,她只是,终于站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顾云来:【妹妹你现在大权在握,是不是该跟哥说实话了,你跟未来妹夫朱警官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谈谁都行,哥还能不给你当后盾?但要是真结婚了,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
【他要是真跟你绑一起了,在警队这辈子基本升不上去了。】
她手放在车门把上,顿了一下,顾云来的声音依旧轻松,甚至还带着点吊儿郎当的语气:
【毕竟你是顾家掌权人,他是体制里的人,这种搭配,哪怕清清白白,也没人愿意替他背书。】
【当然,你要是认定他,那咱们就把该扛的扛了。】
【但你得清楚,这条路,一旦走下去,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付出代价。】
顾云来声音低了下来,语调不再是调笑,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兄长的提醒:【你跟林星澈不一样,沈放已经到那个位置了,而且他俩一直耗着没领证肯定也有这个考虑。
他顿了顿,像是给她消化的时间,随即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你得想清楚,他愿不愿意,一直做你背后的男人。】
顾云峥靠在电梯壁上,看着屏幕上的废话连篇,眼底笑意更深了几分,指尖划了划,又没有回。
回到家里,朱子墨正坐在电脑前看着什么,看到她回来了,走到玄关接过她的包和外套,帮她挂在衣架上。
顾云峥突然抱住他,靠在他肩上许久都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开口:“……你就一点都不怕?”
“我哥说,你要是真跟我结婚,政治生涯大概也就封顶了。”她低头扯着他衣角,声音像小孩子告状,“他还说,林星澈和沈放都没领证,就是在掂量这个。”
朱子墨没急着回应,只是低头看着她,然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笃定,“我当警察,是因为我真的喜欢。”
他语气淡淡的,轻柔却坚定地冲破了她所有的防御,“我本来也不想往上爬得多高。”
“而且我是技术岗,”他顿了顿,眉眼舒展,语气里竟带出一点傲气,“我就喜欢写代码、做模型、调算法,哪怕干一辈子后台技术岗,我也开心得很。”
“非得当个局长才算有出息吗?”他一句句说着,眼神清亮,不带一丝动摇。
“你是那种天生就该往高处走的人,”他看着她,认真得近乎温柔,“可我不是,我愿意待在后面,守着你。”
顾云峥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比所有会议室里穿西装谈亿级项目的股东、董事都要真实。
他说的是我想做这件事,不为任何人,只因为我愿意,她很久没有听过这种话了。
第二天的早餐,顾永谦一如既往坐在主位,赵如澜精致地抹着黄油,顾云来窝在餐桌另一端,一边啃着吐司一边刷手机,吊儿郎当地打着哈欠。
顾云峥低头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后,忽然开口:“我有件事说一下。”
三人动作同时一顿,齐齐看向她,顾云峥嫣然一笑:“我决定结婚了。”
第121章
顾永谦坐在书桌后, 目光沉静地望着站在他对面的儿子。
顾云庭站得笔直,脸上一丝破绽都没有,眼神却压着一团火。身上不再是白天董事会上那套剪裁得体的西装, 而是一件半新不旧的深灰色毛衣,牛仔裤卷着边, 干净利落。
他刻意换下了那身象征“权力”的行头,换成一副大学生模样, 仿佛在讽刺, 也仿佛在提醒,他站在父亲面前, 像个学生,又不再是那个永远被忽略的孩子。
“你到底还想要什么?”顾永谦终于开口, 语气沉稳却带着威压,“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原本是希望你像你姐姐一样,早点进公司, 早点历练。结果呢,你用你学的那些东西来掏空我的公司?”
“我能给你的, 都给你了。董事席位、基金授权、独立项目,你缺过什么?原本是希望你早点进公司,早点像你姐那样, 踏实历练、参与实务。”
他顿了一下,嗓音骤沉一度:“结果呢?你拿着你那些在外头学的金融技巧, 什么杠杆、并购、对赌协议, 用来掏空我一手打下来的公司?”
顾云庭站在那里,半点反应也没有。没有辩解,没有回嘴, 也没有低头。只是沉沉地望着父亲,一动不动。
顾永谦脸色陡然沉下来,猛地抬手重重拍在实木书桌上,“说话啊!”他怒吼,“你就这么看着我?你把云来搞得鸡飞狗跳,现在一句话都不打算说?”
沉闷的震响在木桌上回荡,他眼中是多年家长式掌控被撕开的愤怒,像是看着一头终于不听话的猛兽。
顾云庭的眼神微微变了,唇角向下轻轻一收,像是压着一声冷笑。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却低得出奇:“说什么?”
“他是你们眼里的未来继承人,那我呢?”
顾云庭声音不高,却像是一柄钝刀,慢慢地、一寸寸划进沉默,他微微偏头,看着父亲那张冷硬的脸,嘴角翘起一个几乎称得上讥诮的弧度:“我是什么?是替代品?是备胎?还是万一他不回头,你得让一个‘姓顾’的人接班的保险条款?”
他停顿了几秒,像是逼自己压下那团滚烫的情绪,但眼底的怒意却早已快要溢出来。
“他是所有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他忽地往前一步,嗓音骤然低沉,“在那群所谓的‘富二代’里,他是最会读书的那个,最稳的那个,最好看的那个。永远冷静,永远体面。”
“那我呢?”他反问,声音发紧,像是多年来积压的某种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在家里,在公司,在你们亲戚饭桌上,永远是那个‘也还不错’的顾家小儿子。顶多是个能力不差,脾气乖,将来或许能用的候补。”
“他出事了,才轮到我站出来。他离家出走的那年,我真是高兴了好几天——他终于被拉下神坛了,不是吗?”
他轻轻笑了,像是笑着把什么刺进自己胸口,“尤其是他那件事被爆出来之后。”
他看向顾永谦,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悲哀的执拗,“性取向问题。您当时多失望?多难堪?我都记得。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觉得,也许,我终于能被看见了。”
他的手指微微发紧,指节泛白,但语气却刻意平稳下来:“结果呢?他跑去创业,搞什么医疗AI,成了新贵,还吸引你们集团投资,转手又被请回总部坐镇大局。”
“他甚至可以云淡风轻地对你说我没兴趣,”顾云庭的语速开始加快,“然后就离席,就退权,好像一切都无所谓,好像他是施舍给我一个机会似的。”
“你呢?”他望着父亲,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冷,“你们都觉得他豁达、高风亮节,把继承权让出来是一种成全。可在我眼里,那叫挑人,是他挑着要不要,而我从头到尾,连争的资格都没有。”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多?”顾云庭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像寒冬的霜锋,沉沉地落在顾永谦身上。
“因为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任何东西。每一次靠近,每一步争取,都像是在别人布好的棋盘上偷走一枚弃子。”
“我只能拼命抓,抓住一点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他低声说出最后一句,像是从胸腔里抽出最后一口气:“不然我谁都不是。”
书房里一时间沉寂下来,空气像被拉紧的弓弦,微微颤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崩断,顾云庭站在那儿,沉默良久,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说得冠冕堂皇。”他抬起眼看着顾永谦,语气已不再咄咄逼人,反而带上了一种冷意森然的嘲讽,“你说我算计,说我太急,说我没站稳就动刀,可现在呢?”
他缓步向前,站到书桌前,居高临下地盯着父亲的脸:“我们两个斗来斗去,明争暗抢,基金、人事、董事会,一场场撕得干净漂亮。结果到头来,鹬蚌相争,顾云峥渔翁得利。”
他说到“顾云峥”这三个字时,声音格外清晰,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顾永谦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抹寒意,继而冷笑出声:“被你从来没有当过对手的姐姐打败了,是不是觉得特别讽刺?”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直直地刺进顾云庭心口。
他身形微顿了一瞬,眼神却像骤然被点燃的火星,亮得惊人,“原来如此。”他低声道,声音几乎听不清,“你从头到尾……就是希望我们三个去斗。”
他猛地抬头,盯着顾永谦的眼睛,仿佛在用尽力气看穿他藏在每一层逻辑背后的真正意图。
“你希望我盯着顾云来,恨他、压他、斗他;你又把顾云峥扶进董事会,让她管人事、管风控,一边替你管家族那套关系网,一边制衡我这条‘金融线’。”
“你看似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干,坐在后面让我们三个人自己打。”
“然后呢?”他往前一步,情绪越发冰冷,“等我们斗得差不多了,你就坐收渔利,重新挑一个够听话的来继承你的位置?”
顾永谦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着扶手,一言不发,眼神如深水不动,那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像一种默认。
顾云庭忽然笑了,笑得低而冷,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荒谬:“我明白了。”
“你根本不在乎谁输谁赢,你在乎的只是有没有人,能守得住你留下的局。”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定定地看着顾云庭,仿佛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那目光里没有愧疚,也没有认同,只有一种久经沙场老将才有的冷静审视。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说得倒是挺激昂,听起来就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将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双手撑在实木书桌上,身形挺直,俯视着顾云庭。
“你觉得你是备胎,是候补,是没人要的替代品。”他冷笑了一声,“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到底争过什么?你靠着那些手段进董事会、圈基金、打结构,你确实聪顾云庭站在原地,眼神死死盯着顾永谦,指尖微微发白,像是强行忍住什么。他刚要转身,顾永谦的声音却冷冷响起:“站住。”
顾云庭停下脚步,背脊僵硬。
顾永谦缓缓起身,走出书桌后的阴影,站在他对面,语气压得极低,却比任何一声怒斥都更沉。
“你以为你能洞察全局,以为你看透了我?以为你终于站到和我平起平坐的地方,可以质问我做了什么?”
他的眼神像冰一样锋利,一字一句地说:“那我问你,顾云庭——你做了什么?”
顾云庭的喉结轻轻动了动,却没回答,顾永谦没有给他回避的机会,声音猛然拔高,语气像一鞭一鞭抽在骨头上:“如果你真的能像你姐一样,像顾云来一样——堂堂正正地打,正大光明地斗,我不会说一个字。”
“但你做了什么?”
“你背地里跟方文恒勾结,陷害你的亲表哥和他的爱人,拿着医院数据和私事做文章,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在外面布线放料,打舆论战,把整个云来拉进泥潭。你在公司内部搞结构套利、引导资金脱表,掏空项目线,你告诉我,这里面哪一件是冤枉你的?”
顾云庭的眼神骤然收紧,呼吸一滞。
“你眼里只有仇恨。你不是在为云来争未来,你是在为你自己夺位置。”
顾永谦的手指重重敲着自己的胸口,语气像刀劈石:“你恨你哥恨到发疯,可你有没有想过,是谁把你逼成这样?是我吗?是他吗?”
“你看不见你姐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董事会的,你更看不见你哥是怎么在外头一点点打出医疗AI那一套—,只看到他们手里有的东西,然后拼命要。”
他盯着顾云庭,声音冷得像金属撞地:“你不是输在他们身上,你是输在你自己的格局上。”
顾云庭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眼神却死死绷着不肯低头,连嘴角的弧度都仿佛是用力撑出来的,但这一刻,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顾永谦看着他,眼底的怒意慢慢沉淀,最终归于一种极其疲惫的冷漠,顾云庭站在原地,脸色苍白,手指在身体两侧微微颤着。
他像是在等待什么回应,又像是最后还在赌,赌父亲会否给他留一条后路,可顾永谦只是沉默地看着他,良久,忽然轻轻一叹,那一声叹息,没有情绪,像是一场冗长计算的结尾。
“你还是回去好好读书吧。”
顾云庭微微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
顾永谦语气平稳,冷淡得近乎温和,像是在说一件既定事实:“这场实战你确实输了。但你那套结构设计、控股模型、协议博弈……理论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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