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那句话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慢慢切开许天星胸口那个一直压着他、说不清的阴影,压在他肩上的重担似乎在那一刻有了松动。
他闭了闭眼,睫毛微微颤动,像是整个人都被什么抽了一下,喉结滚动,过了好几秒,才低声说:“他们……怎么能这样耽误抢救?”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隐约的解脱。
“我们不是法官,不去定性。”顾云来说,声音平稳而温和,“但作为医生,你做了你该做的。是他们没做他们该做的。”他的声音像阳光,一寸寸驱散了许天星心头那层厚重的雾。
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许天星低下头,声音很轻,几乎是自言自语:“这三天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救得不够快,是不是用了AED压得太狠,还是后续药量不该给那么多。”
他有点情绪激动,手指紧紧捏着沙发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来来回回想了几百次,我真以为是我有什么地方没做好……”
顾云来看着他,心疼不已,直接俯下身,把许天星抱进怀里,温暖的手臂环绕着他,低声安慰:“没有,你做得对。”
那声音温柔又坚定,像是终于有人在他满身伤痕的战场边,轻轻扶住了他,说了一句:“你别再扛了。”
他想再进一步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门外传门外有人按了密码开门,电子锁发出轻微的“滴”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咔嚓”的声音后,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风尘仆仆的宋平安,手里拉着一个的行李箱。
看到屋里正抱着的两个人,宋平安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哎呀,抱歉,打扰了。”他抬手打招呼,站在门口有些尴尬地挪了挪脚步。
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顾云来放开许天星,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镇定,主动走过去握手:“你好,我是顾云来。”
他目光从宋平安的行李扫过,眼神里带着一丝探询,嘴角微扬,“你是……”
“哦,我是宋平安。”宋平安伸出手,与顾云来握了握,手心里还带着外面的凉意,随后有些随意地大拇指指了指许天星,“我俩大学同学兼同事。”语气里透着一种熟稔。
宋平安也看出来顾云来对他的打量,把行李拖进屋就对着许天星说:“我给你发微信打电话你都不回,我以为你出啥事了刚下飞机就跑来了。”
“不好意思哈,擅自开你家门。”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担忧,眼睛却在屋内转了一圈,落在许天星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上。
许天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没电了……光顾着打游戏了。”
顾云来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他的目光仍然定格在宋平安身上,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知道许天星家的开门密码,他居然知道而且还可以直接按密码进来,而许天星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他平时那么注重边界感的一个人,这绝对不是普通朋友或者同事能做到的。
宋平安倒不客气,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现在什么情况了?我来的路上看热搜,现在的主要讨论方向是你的颜值。”
许天星忍不住无奈地笑了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有些疲惫和无奈,眼角底的青黑是眼镜也挡不住的。
顾云来见状,轻笑一声,接着说道:“确实,新闻的热度很高。不过,除了颜值之外,事情的真相更重要。”
说完,把自己手机递给宋平安,“你们看这段视频,我怀疑他们家属在救治的黄金时间内有所拖延。”
宋平安盯着手机里剪辑好的监控视频,脸色一点点沉下来,语气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这个视频确实很关键。从时间点来看,患者发病后至少延误了近一个小时才拨打120。”
“这个时间段的延迟,对于心源性猝死来说,基本就是决定性因素,黄金抢救时间是前五分钟,一小时……几乎没有生还可能。”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家属的反应也不太正常,第一时间不是施救或呼叫急救,而是把人拖回卧室,这个行为非常值得深挖。”
他的声音虽然冷静,但字句间都带着医生特有的敏感判断力与理性推断,那是一种来自临床经验的本能警觉。
顾云来继续道:“我打算去见李家人,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件事,毕竟这事对许天星影响也太大了。”他转向许天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见他们?我可以安排。”
许天星缓缓点头,语气平静却坚定:“我想亲口问问他们,为什么在我救回一个人之后,还要用一场公关战来杀死一个医生。”
顾云来点了点头,随即拿回手机,“我这就让贺临安排,先和李家人确认一下见面的时间。”
他说完,又对着许天星轻声道,“不管怎么说,我保证,这件事会有个交代。”那句保证里充满了不容撼动的决心。
宋平安看着许天星,微微一笑:“能帮上忙的就说一声。”他的眼睛在顾云来和许天星之间扫了一眼,嘴角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了然。
李启明家的别墅,空气凝重,气氛压抑,客厅里的水晶灯投下冷冷的光,照在每个人绷紧的脸上。
李夫人坐在主位上,身着黑色套装,妆容精致得有些刻意,眼神冷淡防备,手指紧握沙发扶手,指节微微泛白。
身旁的李启明儿子面色阴沉,不时用拇指摩挲着手心,眼神闪烁不定。
“顾总。”李夫人语气微妙,带着几分意外,眼睛微微眯起,“没想到你会亲自上门。”她的声音刻意保持着平稳,却掩饰不住其中的紧张。
顾云来没有多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许医生是我的朋友,我们这次来,是想确认一些事。”说着目光扫过李启明的儿子,他和顾云来对视一下,又迅速低下头。
李夫人强挤出一丝笑容,嘴角的弧度僵硬而不自然:“需要确认什么?”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沙发扶手上敲击着。
顾云来没有丝毫停顿,“你们说许医生救治有误,造成了李启明先生的死亡。”他顿了顿,语气微微加重,眼神锐利如刀,“但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地面的重锤。
顾云来从包里拿出平板,点开视频,展示给他们,李启明发病的瞬间,他的儿子搀扶着他回屋,时间清清楚楚,刻度分秒可辨,数字在屏幕角落无情地跳动。
视频播放到“5:42”,顾云来轻声提醒道:“这里,是你们把人带回屋的时间。”他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画面定格在李启明痛苦弯腰的瞬间。
“再看。”他指示道,手指轻滑,屏幕跳到“6:48”,显示的是120来接人,数字刺眼而冰冷。
“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请问你们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一把无形的刀,轻轻划过所有人的神经。
屋内气氛骤然沉寂,连空调的细微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李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分,李启明的儿子神情也僵住,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顾云来直视他们,语气冷然:“这是你们口中'及时处理'之后的事?你们控诉他急救失误,可你们自己,连送医都没有做到。”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直接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夫人脸色苍白,急忙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当时情况混乱,我们不是专业医生,不知道……”她的话语虚弱无力,像是一张纸糊的盾牌。
许天星打断了她,声音低沉却有力:“他发病时,我们在飞机上,给他上了AED做了CPR,还拿了可逆药物拼着风险压住心律失常。”
他的手微微握拳,指节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分明。他停顿了一下,转向李夫人,目光冷峻:“你们在他身边,为什么没人打120?”质问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沉默的空气中。
李夫人哑口无言,显然被戳中了痛处。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一旁的儿子,寻求支持,却只换来对方的避让。
许天星没有丝毫动摇,继续开口,语气更冷:“那你们想做什么?想等他自己好,还是等他彻底醒不过来,再统一口径说,是医生救错了?”
每一个字都像刀刃般锋利,剥开了所有伪装。屋子里的空气一度凝滞,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停住了。
顾云来站在旁边,沉默了片刻,然后补充道:“你们罔顾事实,把矛头指向许医生,而我们这一方,从最初的急救到后来的整个医疗流程,都是经过严格评估与科学依据的。”
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利刃,精准而深刻,“你们指责许医生的那一刻,他已经承担了被迫停职,被指责的负担,而你们却依旧自私地选择不负责任的沉默。”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李启东的儿子,那种在商场中早已锤炼出来的威压感地释放出来,语气更严肃:“你们的所做作为,不仅仅是对一名医生的伤害,还是对整个社会信任体系的挑衅”
“你们如果继续装死,只会让局面越来越糟,最终损害的,不仅仅是你们家族的名誉,甚至可能涉及到法律责任。”
李夫人明显感受到顾云来话中的威胁,脸色一阵苍白,嘴唇微张,却似乎说不出话来。
顾云来的威胁带着商业巨头的冷静与权威,仿佛告诉她,这场战争如果继续下去,代价将不止是一个名誉的丧失。
许天星从未像今天这样坚定,他再次开口,声音已经不再有任何动摇:“我们尊重每一个人的意见,但对于这种无视事实、无视救命机会的行为,我无法再保持沉默。”
李启东的儿子终究忍不住,低声道:“我们……我们也没想害他,是我妈说,先别动、先别叫人,怕传出去影响公司,我……”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喃喃自语,像是终于承认了自己家族内部的冷酷与自私。
顾云来听到这句话,眉头微微一挑,冷笑道:“我不管你们家族内部有什么样的争斗,那是一条人命”
他不再看李家人,而是把视线投向门外:“如果你们有良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许医生道歉,并且让这段话成为事实的最后定论。”
在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同时,顾云来继续说:“如果你们选择继续抵赖,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份证据公之于众,不仅仅是为了还许医生一个清白,也是为了让你们知道,世界并不会总是容忍你们的推诿和冷漠。”
他起身准备离开,许天星也随即站起,迈步走向门口,走出李家门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曾经的痛苦和挣扎,这时全都消散不见,仿佛所有的纷争和痛楚都已经结束。
顾云来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眼李夫人,他的声音低沉,却有一种压抑的力量:“在飞机上,是我和许医生一起救的李先生。”
“他后来醒了,知道自己活下来了,他很开心。不过,后来谢谢你们给了他一个小时,让他再死一次。”话语像是沉重的石块,砸在每个人心上。
第19章
许天星和顾云来走出李家的别墅,夜色厚重如墨。两人坐进车里,许天星没说什么,只是望着窗外的花园绿地,眉头微蹙。顾云来也没急着发动车子,紧握着方向盘,手指不自觉地轻轻敲打。
过了一会,他忽然打破沉默:“那视频,我其实没准备直接发出去。”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无比坚定。
许天星侧过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嗯?”
顾云来盯着他的脸,许天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表情总是能轻易地拨乱他的心弦,尤其是现在这种睁大眼睛带点疑惑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好奇的猫。
他的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如果我们公开那段监控,李家肯定会彻底翻脸。私下里,你怎么骂他们都行,可真撕破脸,对医院、对你、对我来说都没好处。”他
“所以我给他们留了一条路。”他顿了顿,喉结微动,缓缓说道:“我提议他们自己发布澄清声明。”
“如果他们愿意配合,我们就不追究制造舆情,恶意诽谤的事儿,也不再追问延误细节,他们的体面保住了,你的清白也保住了。”说这话时,他的眼睛直视前方,目光如炬,仿佛已经看到了事情的结局。
许天星沉默片刻,眼神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唇角微抿,轻声问:“你相信他们会答应?”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夜风吹散。
“就他们家那破人品,我才不信,”顾云来冷笑一声,眼角眉梢都写满了不屑,“但他们怕丢脸,怕身败名裂,也怕这点烂事再发酵。”
“对他们来说,人命都不算什么,公司的股价才值钱。”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声响,“我把他们最怕的东西放桌面上吓唬吓唬,就够了。”
许天星仔细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淡淡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这里头不止我一个人的事情,牵扯的方面太多了。”
顾云来低头,静默了片刻,突然冷笑道:“说白了,这帮孙子就是TM欺软怕硬,怎么不敢来找我闹?要搁十年前……”
他的声音忽然提高,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必须把那孙子狠狠揍一顿,自己亲爹都能不管,这是人?”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仿佛回到了那个血气方刚的年纪。
许天星微微一怔,睫毛轻颤,轻轻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探询:“现在呢?”柔和的声音像是一缕轻纱,轻轻拂过顾云来紧绷的神经。
顾云来转过脸,眼神平淡如水,没有丝毫波澜:“咳,现在发现揍人压根没什么意义。”
他的语气平静而深沉,仿佛经历了千帆过尽后的淡然,“除了发泄情绪,根本没解决任何问题。你给丫打一顿,你心里是痛快了,可后面呢?局势可能越来越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像是在抚平内心的波澜。
许天星微微挑眉,指尖轻轻点在膝盖上,思索了一下:”所以你现在终于学会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了?“他的眼睛在暗淡的光线下依然明亮。
顾云来嘴角扬起一丝温和的弧度,笑纹在眼角悄然绽放,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几分历经风霜后的冷静:“是啊,我这些年是明明白白的,做人做事留一线,才不至于被自己的情绪吞噬了理智。”
他望向车窗外远处的街灯,那点点星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倒映,像是在回忆往事,又像是在审视现在。
车内突然变得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和外面偶尔吹过的风声交织成一首无言的协奏曲。许天星静静地看着他,忽然轻轻一笑。
这个笑容温暖而清澈,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似乎穿透了顾云来筑起的所有心墙。
顾云来微微愣住,心脏仿佛被轻轻揪了一下,他特别喜欢许天星的笑,每一次看到,都能深深打动他,像是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部分,让他所有的防备都瞬间崩塌。
许天星看着他,眼神透着一丝温柔和坚定,仿佛能看透他所有的伪装:“你长大了,顾云来。”简简单单,却重若千钧,像是对过去的告别,也像是对未来的期许。
顾云来听到这话,眼底的笑意悄然升起,如同冰面下涌动的暖流,他轻松回应:“岂止是长大了,我都奔四了,眨眼就老喽。”
他说得很轻松,却有一丝自嘲的意味,说着,手掌轻轻地落在许天星的手上。
那一瞬间,温暖的触感迅速传遍两人之间,仿佛连空气也在这一刻凝滞,许天星微微一愣,感受到手心传来的温度,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一些。
车内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那股暧昧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悄然流动,顾云来轻轻握紧了许天星的手,许天星并没有抽回手,静静地让顾云来握着。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还是先回家吧,说不定明天就该让我回去上班了。”
顾云来轻轻挑了挑眉,目光掠过许天星,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侧头看向许天星,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听起来,你还挺期待上班的?你是不是被医院PUA了,这么爱工作?”说话时,他的手依然握着许天星的,似乎不舍得放开。
许天星抬头,眼神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谁能PUA我啊,”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闪烁,像是在掩饰什么心事,“这几天下来,没事做,反而有点不安心。”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融入夜色,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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