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年明月
顾云来叹口气:“得,咱俩都一样,天生劳碌命。”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许天星的手背,动作中包含着无言的安慰与理解。
许天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柔和而宁静,顾云来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启动了引擎,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子缓缓驶离,尾灯的红光如同两点星火,渐渐消失在寂静而深邃的夜色中。
第二天一早,李夫人发布了一封公开的道歉信,全文冷静简洁:“关于李启东先生去世一事,家属在情绪激动时未能全面了解情况,对许天星医生及东华医院的急救工作提出了不当指责。现经过充分了解,确认李启东先生的死亡与早期急救无直接因果关系,我们对许医生及东华医院所做的工作表示歉意。”
这份声明简单提到情绪激动和误解,只是明确向许医生道歉,并为之前的不当言辞作出改正。
声明中的措辞非常谨慎,既没有承认自己在延误救治上的责任,也没有直接道出错误的决策,而是把责任归结为家属的“情绪激动”。
然而,这条声明一发出,立刻引发了网络的强烈反应,随着公众对李家态度的变化,舆论的焦点迅速转向“还许医生一个清白”。
网友纷纷表示支持许天星,有匿名的、有实名的,甚至一些医务人员在社交媒体上集体发声【他是我们行业的底线,如果他倒下了,下一个就是你我】。
公关团队精心策划的稿件准时上线,文章的开头并没有用力反击,而是冷静地回放了整个救治的过程,字里行间透着专业与冷静。
飞机上的乘客心脏骤停,AED启动,徒手按压十八分钟,无监护仪、无药物支持、无除颤器替代,唯一的选择是:赌,而他赌赢了。但他不该为别人的沉情绪,承担结果。
文章带着清晰的理性、详细的事实,剖析着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引导读者逐步了解真相。
它没有直接攻击任何一方,而是尽可能地保持了对事态的冷静审视,字里行间的克制反而更显力量。
这篇文章的发布如同一记重锤,打破了那场风暴的轰鸣。
它不仅让人们意识到许天星所面对的困难,更深刻地揭示了事情的本质,那场航班上的急救,不仅仅是技术上的挑战,更是对人性的考验。
网络上的评论区渐渐从一边倒的指责转向了理性的讨论,人们开始思考医患关系的脆弱和医生所肩负的压力。
与此同时,东华医院内部的会议室内,气氛紧张而又带着一丝压抑。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急诊科主任韩志文拍着桌子,面颊因愤怒而涨红,声音中带着压抑已久的不平:“我就说他没问题!他拼死拼活救人,怎么可能有错!”他的眼神锐利,仿佛要刺穿那些无端的指责。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发出细微的声响。
院长的秘书踏着轻快的步子走进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喜悦,轻声说道:“周院长决定,许天星医生立刻恢复临床工作,医院会发联合声明,说明事实经过。”
这句话如同一道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会议室。几乎是同时,会议室内响起了轻微却难掩的掌声和欢呼声。
那是一种从心底发出的支持和认可,几乎是瞬间化解了内部的紧张气氛。医护人员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医院的公众号很快上线声明,措辞坚定有力,:我们为我们的医生骄傲,也为每一位在最危险时刻仍选择坚守岗位的医者骄傲。
这场风暴,在顾云来的周密布局下,悄然从烈火变为清风,从喧嚣归于平静。那些曾经的指责声,如今已经变成了对医者精神的赞叹。
网络上的热搜榜单上,【飞机上救人医生还原真相】和【致敬最美医者】的标签交替出现,点击量不断攀升。
许天星不再背负“失误医生”的标签,那些不实的指控如同泡沫般消散。
李家在颜面尽失前终于踩下了刹车,体面地退出了这场纷争,而医院则成功避免了公众信任危机,反而借此机会展示了对医护人员的坚定支持。
这个结局并不激烈,却足够体面,没有任何一方尊严扫地,最重要的是,干净利落,如同一场精准的手术,恰到好处地解决了问题的核心。
这场风暴虽然没有预料,但最终却成了顾云来和星来医疗的意外收获,
顾云来的星来医疗通过严谨的医学数据和坚定支持医生的立场,成功在舆论中赢得了大量好感,林星澈在帮助许天星的过程中,早已从这场舆论战中看到了商机。
她不仅巧妙地利用媒体平台,发布了冷静还原+大众教育的第二波稿件,还通过一系列公关手段帮助星来医疗建立了稳固的形象,她精准抓住了机会,让公司的形象在危机中获得了飞速的提升。
顾云来看着林星澈,轻笑道:“你可真行,这种时候都能抓住商机。”
林星澈语气轻松:“这算是你好人有好报吧?不仅帮了许医生,结果也顺便帮了你自己。”
她的笑容带着一丝调侃,又透着自信,“一箭双雕的事,最后大家都能受益,这不是挺好?”
顾云来的手机响了,许天星给他发的信息【你知道吗?我现在才有一点像,真的被救回来了,谢谢你。】
这句话轻得几乎要被风吹散,却重若千钧,道出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内心的挣扎与痛苦。
顾云来盯着那条消息,几次打字又删掉,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他想回复些什么,想着这样太凝重,这样又太正式,思来想去,回了一句:【就一句谢谢啊,不来点实际的?】
林星澈看着他的那个明显是准备犯坏的表情,立马明白了是谁给他发的消息,凑近他八卦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和你的许医生,好好谈谈六年前没说完的话了?”
第20章
许天星第二天就回医院上班了, 整整一天,他像台精密仪器般运转着,按部就班地问诊、下医嘱、处理突发, 几乎忘了外界的存在。
到了快下班的间,他才猛然意识到一个反常的事实:顾云来, 那个平日里短信不断的男人,今天竟然没发来一条消息。
那个总爱插科打诨、无孔不入地在他生活里刷存在感的男人, 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 像潮水突然退去,留下空荡荡的礁石缝隙。
他拎着包走进更衣室,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半天,删了又写, 写了又删。
【你的伤还好吗?】简单几个字,他却斟酌了足足五分钟才发出。
这是他从不习惯的状态, 许天星一向冷静果决,刀落无声, 从不反复踌躇。
但唯独对顾云来,每一次靠近都像是穿越一片迷雾。他明知道关心, 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明知道想见,却说不出口。
手机几乎是立刻震动起来, 显示着顾云来的来电,“许医生, 托您的福, 枪伤在痊愈中,但有点小感冒,睡了大半天。”电话那头传来顾云来独特的声线, 沙哑中带着一丝温暖。
许天星靠在冰冷的置物柜上,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结:“怎么还感冒了?”语气比他自己意识到的还要快,带着不自觉的责备和担忧。
“这人吧,有时候就得忙,稍微闲一点就病。”顾云来说得慢悠悠的,语气里有倦意,却仍不忘带上那抹标志性的吊儿郎当,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许天星的医生直觉告诉他,他很清楚身体的反应机制。顾云来下飞机就直奔东华分局,遭遇枪伤之后,又为了他的事情奔波……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
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松开,身体自然受不了,他能想象顾云来是怎样带着浑身的难受处理完一切,然后独自回到空荡的公寓,吞下几片药,陷入昏沉的睡眠。
许天星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靠在柜门上的背慢慢滑落下来,落进那一片无声的疲惫中。他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一句极轻的呢喃:“你该早点告诉我。”
电话那头安静了片刻,随即传来顾云来那一贯温柔又带点调侃的声音:“告诉你了,你会来照顾我吗?”
许天星闭了闭眼,喉头发紧,却没再说话,他不敢答应,他怕自己一答应,就再也收不回这个决定了
静默在通话中蔓延,许天星望着更衣室斑驳的天花板,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吸了口气,声音低哑而克制:“哪天有空?”
“怎么,想请我吃饭?”顾云来的声音突然轻快起来,像是阳光穿过云层。但许天星听得出来,这句话里藏着试探,像是猫爪轻轻搭在领地边缘,不确定是否该迈步向前。
“正好该谢谢你。”许天星的回答平静如水,是他向前迈出的第一步,就像冰雪消融的第一滴水珠,落地无声,却是春天来临的征兆。
“天啊,”顾云来夸张地感叹,声音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许天星居然也有请客的一天,我是不是得把这日子记下来?刻在我那该死的军功章上?”
“再废话就取消。”许天星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让人听不清,像是害怕顾云来会把这件事变成一个玩笑,轻描淡写地揭过。
那头沉默了一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顾云来的声音也软下来,语气不再玩笑:“行了,别这么冷漠了。”
他说着,声音里多了一丝哄劝和疲惫,“不过我说真的,我今天状态不太好……你要是有空,不如别约餐厅了,来我家吧。”
许天星没有出声,顾云来像是怕他拒绝,赶紧补上一句:“我这一天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就想吃点你做的……家常小菜。”
他说得随意,可语气却真诚得有些动人。那不是撒娇,也不是耍赖,而是一个在外打过仗、撑了一整天的大人,终于肯露出一点软弱。
许天星的呼吸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轻轻击中了。他看着手机屏幕,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收紧,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你让我去你家?”他低声问,这不是在确认地址,而是在确认,你确定要打破我们之间最后的那道边界吗?
他不是没察觉到顾云来那点小心思,只是过去的许天星,太擅长退,太擅长躲,他一向谨慎,连感情都要层层剥离,只留下冷静和理智,可这一次,他迟疑的时间,比他自己预想的要短。
电话那头,顾云来轻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吊儿郎当:“怎么,还怕我吃了你啊?你要真不放心,带上你的手术刀也行。”
语气轻松,调侃成性,可每一个字后面都藏着一层不敢直说的认真,把所有真正的情绪,都藏进玩笑里,用笑声包裹着那颗小心翼翼递出的心。
许天星没接那句玩笑,只是淡淡道:“地址发我。”他的声音很轻,却出奇地温和,像是风穿过长廊的声音,不动声色地拂过顾云来的耳膜,“待会儿过去。”
那一刻,他像是放下了什么,又像是决定了什么。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柔到让人听见时,心口一缩。
电话那头,顾云来沉了一秒,然后笑了,他没有再继续开玩笑,只是低声说了一句:“许医生大驾光临,荣幸之至。”
电话挂断后,他靠在沙发上,嘴角那抹笑意怎么都压不住,顾云来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第一次对未来感到了一点点不确定的期待,也有一点紧张,更是一种许久未有的脆弱。
他怕这个来之不易的靠近,会在下一秒又被打回原形。
顾云来的家在燕州东岸的高档河景小区,高层大平层,一梯一户,从电梯出来就是他家的入户门,门外铺着柔灰色地毯,隐隐透着低调的贵气。
许天星才从电梯出来,门就被拉开了,顾云来倚在门框边,整个人套在宽松的黑色家居服里,外面随意搭着一件价格不菲的驼色羊毛开衫,看上去柔软得能把人融化。
眼尾微微下垂,带着一点困意和漫不经心的温热气息,像是只被阳光烘过的猫,安静,却不容忽视地占据了门口那片空间。
他的目光落在许天星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许天星手中那两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上,眉梢微微一挑,笑意像春水漫上来:“哟,怎么还劳烦许医生买菜?这也太客气了。”
他自然地伸手想接过袋子,却被许天星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挡开,许天星的声音里混着担忧和医者的权威:“你肩膀还没好,别拿重的。”
顾云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尾的弧度缓缓扬起,笑意在瞳孔里晕开。他侧身让人进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极淡的香味悄然浮现,清透的柑橘调,混着刚沐浴过的湿润水汽气息,顾云来的心微微一动。
这味道,不像是路上顺带沾染的,他眼神一闪,低头看了许天星一眼,唇角弯得更深,他还特意洗了个澡才来。
客厅极大,占据了整整一个开放式中庭,一整面墙的落地窗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将城市的天际线尽收眼底。
白天时光影倾斜而入,夜晚则是无边的霓虹和灯火,像无声的浪潮涌进屋子,也像是他习惯独处时唯一与外界的连接。
许天星的脚步慢了半拍,他原以为顾云来的家会冷,会硬,会像他表面上的强势一样,是那种典型的“资本象征”:黑白灰的调性、冰冷的金属边角、昂贵却不近人情的审美。
可屋内的陈设却出乎意料地温和,柔光下的地板泛着温润的木色,深灰色的沙发。
书房没有隔墙,而是用整面胡桃木书柜隔出一个静谧空间,摆着各式各样的书籍,金融、生物医学、经济、哲学,还有一些散落的设计书和摄影集,像是这屋子主人某些零散又复杂的内在,被无声地摊开来。
吧台区隐在书房另一侧,白色石材铺成的台面下,是嵌入式酒柜,一排排深藏的红酒沉静如夜,那些瓶子看起来更像是被精心安排的陪伴,仿佛在提醒这个屋子的主人,生活里不止工作和孤独。
“怎么?”顾云来回头看了他一眼,手里还拿着刚拎进门的外卖盒,语气漫不经心,“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许天星缓缓移开视线,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我还以为你家会像资本主义审讯室。”
顾云来低低笑了,那笑意带着点疲惫后的随意,又像是早就料到许天星会这么说:“那是不是该全屋换成冷白灯,再在墙上装个摄像头?”
“你以前是干得出来的。”许天星站在原地,语气不重,但那句话像刀子一样精准,切开了表面的轻松。
顾云来倒回沙发里,整个人松散地陷在柔软的靠垫中,像是终于卸下了全身的重担。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却带着掩不住的轻松:“我睡了半天,现在好多了,你随便坐。”他动作流畅,极有生活感,不急不慢,像是在这个空间里活得极稳。
许天星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还停在那扇落地窗上,夜色无声地倾泻而入。
他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总能在风暴中心站稳,他给自己的世界,留了足够的缓冲和沉默,一个只有极少数人能走进来的世界。
顾云来问:“愣着干嘛,坐呗。”
许天星没有立刻坐下,他先把食材放到吧台上,目光扫过茶几,敏锐地注意到那盒已经拆开的感冒药。
他挑了下眉,语气淡淡的,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就你这点症状,没流鼻涕、没咳嗽,额头也不热,”
说话间,他已走近一步,指尖落在顾云来额头上,动作干净利落、带着医生惯有的判断力,却又克制到近乎疏离,像是他把情绪藏在掌心里,小心翼翼地落下。“普通小感冒,症状轻微,自己都快好了,你这戏挺足的。”
顾云来抬眼看他,故意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医生都这么冷血的吗?病人好歹也需要点精神安慰吧?”他的语气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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