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不宜心动 第19章

作者:陈年明月 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钓系 高岭之花 近代现代

他的呼吸有些不稳,胸口轻轻起伏,像是在与内心某种冲动抗争,很久,他才抬起头,目光透过那层情绪的水雾,落向顾云来,恰好,对上他的眼睛。

那眼神里,藏着熟悉的东西:一点调笑的试探,一点小心翼翼的认真,还有一丝不敢说得太明白的等待,像是伸出手来,却不敢太用力抓住,“我们都不年轻了。”

顾云来轻声说,语气带着不容辩驳的温柔,“还能有多少个六年。”

空气像被瞬间静音,连杯中的酒液都安静下来,仿佛在等待下一句话的落地。

许天星没答,只是慢慢放下了酒杯,玻璃与木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音,他站起身,动作从容而干脆,绕过茶几,走向顾云来。

顾云来原本还有些懒散的神情在那一刻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同。他本能地扬起嘴角,笑得吊儿郎当:“怎么?许医生是打算给我讲讲道理?”

“这个时候,你应该安静一点。”许天星的声音低冷,像是霜刃擦过夜色,打断了他所有的调侃。

话音刚落,他抬手摘下眼镜,俯下身来,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将顾云来困在座位之间,两人的距离近到呼吸相撞,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酒香和一种令人心跳加快的紧张。

他眼神沉静如水,波澜不惊,却在那表面的冷意下,压着不容拒绝的情绪暗涌,像深海底层翻涌的火山,无声,却致命。

然后,他低头,吻了下去,这个吻,没有试探,没有犹豫,更没有先前那种温柔的探路,而是一个决绝的、笃定的、毫无保留的吻。

像是突如其来的风暴,将六年的等待、六年的愤怒、六年的思念和沉默一并卷入其中。

他所有曾努力压抑、反复否认、甚至想要遗忘的情绪,在这一刻被撕开一道缺口,洪水般倾泻而出,淹没理智,吞没克制,淹没他曾用来保护自己的所有伪装。

这是他的坦白,不带任何技巧的,近乎粗暴的情感表达。

顾云来先是一愣,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许天星会亲回来。所有设想过的结局中,他不曾奢望过这样的回应,就连最勇敢的幻想,也止步于对方沉默地坐在沙发另一头,静静听他说完、然后转身离开。

这个吻太真了,反而不像现实,他连呼吸都慢了一拍,生怕惊扰了梦境,又怕一眨眼,这一切便会从指缝中溜走。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环住许天星的背,反复确认这个人真的在他怀里,触碰到那真实的温度,他才终于放下所有犹疑。

手掌收紧,把他拉得更近,他回吻,像是终于找到归处,像是要把六年的遗憾一寸寸补回来。

许天星最终退开了半寸,双手仍撑在沙发两侧,眼神还停留在那段亲密距离之内,近得能听清彼此不稳的呼吸。

眉眼间没有一丝迷乱,却写满了某种卸下防线之后的冷静与清明,像是终于完成了一场艰难却不可避免的交战。

“你……”顾云来嗓音发哑,唇瓣微张,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太多话堵在喉咙里,翻涌着、挣扎着,最后全化成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像是某种情绪的投降。

气氛一时间炙热又安静,沉重却真切。他们之间的空气被这个吻烘热,六年的时光被压缩在这短短数秒中。

所有未曾说出口的歉意、等待、抗拒与渴望,都在那双对视的眼神里交汇,像两条曾经平行的河流,终于找到了汇合的入口。

“你也想要我,不是吗?”许天星的声音低沉,却像刀锋贴着皮肤,一寸寸划开他们之间那层薄而冷的防线。

一句话,直白得近乎残忍,却又坦诚得无处可逃。没有花哨的修饰,没有情话,只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彼此之间最后一道锁。

顾云来怔了一瞬,他瞳孔轻轻收缩,仿佛还没从那个吻的回响中完全走出来。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抓住沙发的边缘,像是在抓住某种突如其来的真实感,怕再松开就会再次失去。

片刻后,他终于笑了,笑容温柔又苦涩,唇角扬起的那点弧度里,藏着一点自嘲,却也藏着怎么都掩不住的欢喜。

“许天星……”他低声叫出那个名字,声音沙哑,像是从六年漫长沉默的尽头走来,“你可真是个意外。”

意外,是命运最好的赠礼,也是最残忍的玩笑,六年前的告别是意外,六年后的重逢也是意外,而此刻,这个吻,更是所有意外中最美好的那一个。

顾云来永远记得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那个夜晚。

月光惨淡,Downtown的整条街道冷清得近乎诡异,路灯坏了大半,街道像是被谁覆上了一层灰色滤镜。每一道阴影都格外深沉,每一丝风吹过都带着不祥的低语,像死水上掠过的指尖,冰冷、潜伏。

一辆黑色的路虎静静停靠在路边,孤零零地打破这份死寂,倒映着稀薄的月光。副驾驶车窗碎裂了一地,玻璃碴子散在水泥地上,泛着微弱寒光。

顾云来刚从24小时便利店走出来,手里还握着一瓶没来得及喝的水。他停住脚步,看到那一幕时,眉头倏地拧起,整个人沉了下来。

他快步走近两步,声音冷下去:“Hey. Step away from my car!(离我的车远一点)”

那人正弯腰往车里探,听见动静猛地站起,手里攥着他车里的一份文件袋,口罩压得很低,只露出一双紧张而不安的眼。

“I'm talking to you!”(我在跟你说话!)顾云来语气更沉了一分,快步上前,就在他靠近到一步距离的时候。

“Don't move. Wallet. Now.”(别动,钱包给我!)声音突兀地响起,从他右后侧冒出,低哑粗粝,带着不稳定的紧张。

顾云来整个人顿住了。冰冷的枪口顶上他后腰的瞬间,他的脊椎像是被冷水瞬间浇透,一股寒意从尾椎窜到后颈,他咬了咬牙,低声道:“Easy.”(别激动)声音稳,但明显低了半度,像是一瞬间收敛了锋芒,切换到应对模式,“Take it easy.”(放轻松)

他的手指微微颤了下,身上那种平日轻松从容的气质全数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训练有素的危机感,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判断周围环境、枪支型号、逃脱路线,甚至那人嗓音里的细微颤抖,最危险的不是冷血,是失控。

“Drop it. Now.”(把钱包扔给我)身后那人再次低吼,语气更急促,像是在勉强压住某种将要崩溃的神经,顾云来的心跳开始加速,但脸上却看不出慌张。他缓缓举起一只手,语气放软了一些:“Alright, take it easy. I'm handing it over。”(好好好,别激动。我这就给你)

他缓慢地侧身,右手去摸副驾驶门边的钱包,眼角余光扫过街道,黑得像吞了光一样,连个鬼影都没有,这路段,没人会路过,没人来得及帮他。

第22章

“Drop the gun。(把枪扔了!)”微微有些沙哑却冷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如同黑夜中劈下的一道闪电,瞬间撕裂死寂,劫匪猛地回头, 只见一个男人从路灯死角缓步走出,许天星。

黑色T恤裹着挺拔的身形, 目光冷峻如刀,语气毫无情绪波动:“Last warning. Drop the gun.”(最后一次警告你, 把枪扔了)他的声音平静得几乎不带人味, 仿佛面对的不是持枪歹徒,而是一场例行公事的术前准备。

“What the fuck Who the hell are you! You wanna die!”(你他妈谁啊, 你找死?)劫匪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激怒,转身举枪对准来人, 眼神里闪着不稳定的凶光与狂躁。

但下一秒,许天星动了, 动作快得几乎无法捕捉,一记手肘精准砸上枪腕, 像是经过上千次演练后的本能反应,“砰!”枪落地, 撞击声脆响在街道上。

劫匪怒吼一声刚欲反扑,已被许天星一脚扫中腹部,踉跄后退, 撞上车门,那一脚的力道恰到好处, 既能制服对方, 又不至于造成过度伤害,然而劫匪高大如牛,怒意上涌, 扑上来的动作粗野而带血性。

许天星不闪不避,反而顺势贴近,一手穿过对方肩下,另一手迅速绕到脖后,瞬间成型的裸绞锁喉,一气呵成,干净、狠、稳,没有一丝多余动作,也没有一丝犹豫。

劫匪脸色发紫,眼白上翻,喉咙咯咯作响,双腿本能地蹬地挣扎。但挣得越狠,氧气流失得越快。他的庞大体型此刻成了累赘,在精准的控制下迅速瓦解。

“Don't move.”(别动)许天星低声开口,像是在对手术台上的病人发出指令,“Keep struggling,”(你再动?)他语气毫无波澜,“and I promise you’ll pass out in ten seconds.”(我保证我可以十秒内弄死你)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这个医生。顶着一张足以迷倒众生的脸,冷静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像一座雪山。

而现在,他才知道,那座雪山之下,藏着一把干净、锋利、致命的刀,而那把刀,会毫不犹豫地出鞘,冷静得叫人无法移开目光。

劫匪终于昏厥,被丢在地上,一地狼藉,玻璃碎片四散,许天星直起身,擦了擦掌心,准备报案处理,却发现顾云来正默默绕到那把掉落的枪边。

顾云来俯身,将枪捡起来,动作干脆利落,他低头检查了一眼,单手卸下弹匣,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将子弹一颗颗拔出,扔进旁边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里。

“啪、啪、啪。”金属坠落的声音短促而清脆,在空旷的夜里格外扎耳。

确认弹匣清空后,他才将那支空壳的手枪重新合上,顺手塞进了自己的牛仔裤兜里,一气呵成,没有一丝迟疑,动作娴熟,一看就是很熟悉枪的人。

许天星站在几步之外,看着这一切,眼神微顿,“你……很熟练啊。”

顾云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地回了句:“总不能留着让人拿来继续抢劫用吧。”

顾云来靠在破掉的副驾车门上,月光斜斜照在碎玻璃上,像是散落的星辰,许天星就在这散落的星辰旁,低头擦着手,神色如常。

那双刚刚锁住对方喉骨的手,骨节分明,指节泛着红,事手术室里处理伤口的工具,也是训练场上反复打磨的武器,医生的手和武者的手,在这一刻,完美重叠。

顾云来的心跳还没缓过来,却分不清是惊魂未定,还是眼前这个人的存在太过冲击。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将许天星摸得透彻,冷静又疏离,有时候像一面镜子,映出别人的热烈,却从不让人靠近。

但今晚,这面镜子忽然碎了。碎得干脆,碎得带着锋芒。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身上,有他根本不了解的另一面,而那一面,叫人不舍得放手。

“……你这功夫,在哪儿学的?”他开口,语气吊儿郎当,却压不住字里行间那点被挑起的认真。

许天星没抬头,只是检查着那名被制服者的伤势,动作一丝不苟,声音却冷淡得像在读体温报告:“家学渊源。我姥爷开武馆的,杂七杂八都学了点,想着对付医闹也方便。”

说得轻描淡写,像刚才制服一个持枪劫匪,只是顺手处理个不听话的病号。

顾云来怔了怔,忽然就明白了许多之前不解的细节,他出手又准又狠,动作却不循套路,那种狠,是家里代代传下来的,是骨子里的东西。

他看着许天星的背影,忽然笑了一下,眼神渐深,像盯上了什么禁忌又令人上瘾的东西,低声开口:“……你有这身功夫,怎么不早说?”

他靠近一步,嗓音含着笑意:“我之前要是真对你动手动脚了,是不是会被你打死?”

许天星这才抬眼看他一眼,表情淡淡的,眼里却有一点难以察觉的光:“打不死你。但让你三五天上不了床,应该没问题。”那句话像钩子,勾着顾云来神经一跳。

他轻轻“啧”了一声,像是嗅到了什么危险又让人上瘾的味道,低头笑了,笑里带着几分烧灼:“操……我现在有点想试试。”

他说着,忽然又靠近半步,呼吸贴在许天星的耳侧,热气带着一点点电流,从皮肤渗进去,直击心脏。

许天星微一偏头,躲开,动作不大,只是恰到好处地避开了过分的亲近。

他没有推开顾云来,只是偏头、侧身,目光清冷:“试试前记得签免责声明。”顿了顿,他补了一句,语气平稳:“我可不想急诊室抢自己人。”

夜风吹过,带走了一丝紧张的气息,却留下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带着火药味的吸引力,像是一场即将爆发的风暴的前奏。

雨是在两人快贴到一起时落下来的,没打雷,也没预兆。

只是那种洛杉矶罕见的春夜雨,悄无声息地,从云层边缘倒了整桶水下来,雨滴密集地撞击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街道上的灯光在水幕中变得模糊而朦胧。

顾云来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车,副驾玻璃碎得干净,座椅全是玻璃渣和雨水,雨水毫不留情地灌进车内,浸湿了座椅和地毯。

他扶额笑了下,带着点狼狈的自嘲:“行了,今天是完美大结局。”

许天星站在他旁边,头发被雨丝打湿,眼神还是那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冷静。他的姿态依然挺拔,仿佛雨水和风都无法撼动他分毫,“你住哪儿?”他说,低头看了眼时间。

“Beverly Hills。”顾云来回答道,他耸耸肩,无奈笑道:“哥今天是真倒霉透顶了。”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衬衫已经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肩膀和手臂的线条。

“真是,有钱人。”许天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那身已经淋湿的衬衫、绑着纱布的手,还有脚边那只装着实验资料的塑料袋,资料袋上已经沾满了水珠,显然再这样下去,里面的文件就要报废了。

他沉默了一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像是在做一个复杂的决定,他语气淡淡却果决:“算了,跟我走吧。”

“去哪儿?”顾云来抬手挡雨,雨水从他的指缝间流过,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我家,宿舍。”许天星头也不回,迈步往前,语气不容置疑,他的步伐稳健而坚定,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不容更改。

顾云来一愣,随即挑了下眉,笑出声:”这是在邀请我共度雨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贯的调侃,但眼神却变得柔和。

“别废话。”许天星回头冷睨他一眼,眼神冷冽,继续往前走,“给拖车打电话把你车拖走!”

他的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挺拔,像是一道不容侵犯的界限,许天星就住在UCLA最便宜的Apartment。

“你室友呢?”顾云来换鞋时扫了一圈四下无人的屋子,目光扫过简单的家具和空荡的墙面,几乎找不到任何生活气息。

“体育生,去比赛了。”许天星的回答简短而精准,不含任何多余信息。

雨声敲在玻璃上,昏黄的灯光将整个空间罩上一层柔软的湿意。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雨水拍打窗户的声音,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形成一种奇妙的氛围。

顾云来环顾四周,雨水沿着他衣角滴落成一小滩,唇角微勾:“果然,一尘不染。跟你这个人一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探究,目光在许天星身上短暂停留。

许天星没搭话,只丢过来一条干毛巾,语气淡得不含情绪:“去洗澡,别滴得到处都是。”

顾云来接住,笑得意味不明:“许医生,这么关心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像是在测试对方的底线。

“快点,我一会还要洗澡“许天星扭头去翻衣柜,声音冷淡,但他的背影却透露出一丝微妙的紧绷,像是在掩饰什么。

浴室里水声哗哗,热气蒸腾,模糊了镜面,顾云来闭着眼,让热水冲刷着身上的疲惫与残留的惊魂。

他脑子里一直重复着一个画面,那一瞬,许天星从街灯死角冲出来,动作利落如风,毫不犹豫地把他护在身后,那个瞬间的决断,没有犹豫迟疑,却又带着令人心动的意义。

他从没想过,这个平时惜字如金、对谁都冷淡的男人,会在他最没防备的时候,成为挡枪的那个人。

那个总是把所有人隔绝在三米之外的许天星,却在危险降临时,没有半秒犹豫地迈过那道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