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劝吃饱饭的AK
没听见秦勉接话,何岭南回头瞅了瞅。
鳗鱼特意找他为螃蟹找他麻烦的事情道过歉,不知秦勉以前怎么吓唬的这俩混混。
何岭南想了想,把到嘴边的话儿咽回去了。他既然不想领秦勉的情,自然也不好主动开口去问。
晚上六点。
TAS新缇站训练中心。
何岭南排队排了一个半小时,前边儿队伍突然解散了,一问,T恤发完了。
那咋整,还得硬着头皮去找秦勉。
何岭南叹了口气,和自己坚硬的头皮一起走进休息室走廊。
打算给可乐打个电话问他们在哪个屋,一掏出手机,就见可乐顺着他旁边溜溜跑过去,他招呼一声,可乐回头看他一眼,接着往前窜。
保安看可乐认识他,没拦,于是他顺顺利利跟着可乐一路跑到走廊尽头。
房间敞开门,迎面走出来一波记者。
工作人员正弯腰调整秦勉手腕上那块表的位置。
何岭南认出这是差点被螃蟹要走的那块表。
秦勉是这个手表品牌的代言人,品牌方有要求的公开场合,他必须戴表。
可乐率先挤到秦勉面前,呼哧带喘道:“勉哥,T恤没要到!我知道列昂尼德不待见咱们,特意找戴牌牌的工作人员去要的,也没要来。”
何岭南:“……”
好像也不用开口了。
可乐:“勉哥,你要列昂尼德的T恤干啥啊?”
秦勉朝他看过来。
何岭南连忙摆摆手:“没事儿,谢谢。”
说完,要往出走,转身看见一个穿粉运动服的青年“啪”地粘到门框上,仰起头眯着眼睛盯着屋里沙发上坐着的秦勉:“哎呦,这不是第一场比赛差点打上冠军赛的关系户吗?”
可乐当即站起来,贴到对方面前:“你们那位次中量级冠军最近身体怎么样了?背伤没又犯吧?可加点小心。”
可乐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那青年皱着眉:“你什么意思?”
“说他不敢接勉哥呗,”可乐哼了一声,“下次用什么借口避战?减重失败?岁数大了?脑子坏了?”
“操!”青年猛地压上来,额头凸起青筋,随时要跟可乐动手。
可乐一步没退,挺着胸瞪着对方。
秦勉:“可乐!”
青年龇了龇牙,斜了秦勉一眼,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自杀还有摄影机搁旁边拍,卖个屁的惨,谁不知道这里边儿咋回事。”
何岭南蓦地站住,一身血僵在身体里,手指几乎是瞬间就感到了麻痹感,他侧过身,看向说话的青年:“你说什么?”
青年看向他,提高音量:“我说秦勉自杀是摆拍,演的!”
面前的青年瞪着眼睛。
何岭南站在这,仿佛被海里旋涡一下子卷走,一点抗拒能力也没有,被推回到那间毡帐里。
琪琪格这样先天智力障碍的孩子,在她长大的地方,不配享有一副棺材。
小蛮子偷偷买了一副棺材,可那么大的东西不好藏,被村民发现,趁夜砸烂了。
最后小蛮子只能妥协地带琪琪格去了最近的萨满寺庙,将琪琪格烧成一罐灰。
他陪在小蛮子身边,小蛮子没有流一滴眼泪。他也没有,他不配,他是害死了琪琪格的人,不配流眼泪。
小蛮子状态比他想象的好,为葬礼忙前忙后,给那些砸掉琪琪格棺材的村民挨个盛了奶茶——当地有说法,葬礼上一定不能和人起冲突,会扰了亡者安息的路。
后来何岭南才知道,小蛮子的平静并非接受,而是一种被搅碎灵魂后的麻木。
天快黑的时候,小蛮子掏出许久不吹的口琴吹小曲儿。
人死了,都有乐队吹拉弹唱,小蛮子没钱雇乐队。
琪琪格最喜欢听她哥吹这一首,那时候这曲子还没有现在这么高的传唱度,不是谁都能张嘴来一句“穿过旷野的风你慢些走”。
口琴曲被草原上呼啸的风雪咬掉血肉,变成断断续续的回响。
雪停了,夜那么静,只剩下风呼呼喊。
小蛮子收拾好一切,回了毡帐。
那股不好的预感使得三天没睡过觉的何岭南入睡没多久便惊醒过来。
他跑到小蛮子的毡帐里,快要炸开的肺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他看见小蛮子抬起短刀比在脖子上,已经割了下去。
何岭南的手上沾满了小蛮子的血。
从那天之后,他开始晕血。
那把刀是用来吃饭的,外古国蔬菜水果很贵,只有牛羊肉比较便宜。牛羊肉一般都不是切好的,要在吃饭时一刀刀割下来,送到嘴里。
他从小蛮子手上抢下刀,血腥呛得眼睛痛,胃里条件反射地翻涌。
何岭南知道原因,他乐颠儿牵着马回来时,小蛮子就看出这匹马没驯。
但看见白马的琪琪格太高兴,小蛮子只是让她加些小心。
那把刀表达了小蛮子的自责——看出那匹马没驯过,还让琪琪格一个人骑。
割喉的刀被抢下来的画面出在纪录片结尾。
那是导师藏在毡帐里的针孔摄像头拍下来的,不会发光的摄像头非常隐蔽,为了拍到有价值的画面,导师才不介意会侵犯谁的隐私。在贫民窟里连身份证明都没有的黑户,在导师眼睛里不是人,只是可以随便剪上几刀的素材。
纪录片《晴朗》获奖了,家喻户晓的程度,恰逢没多久后秦勉进入TAS,TAS那位龙头配对师斯蒂芬李就着这波热度,直接给没有任何TAS战绩的新人秦勉寄了数字赛头条冠军赛的合同。
本应对上秦勉的是那位次重量级冠军纪托,距离比赛一周时,因后背突然受伤退赛。
“我说秦勉自杀是摆拍,演的!演的!”
何岭南不确定是对方在继续跟他喊,还是他脑中卡带一样开启循环播放。
何岭南咬牙朝那人扑了上去。
什么也不管,现在就要揍死这人!
过度攥紧的手指失去知觉,他死死盯着那张脸,一拳朝对方的脸上挥去——
没打着。
双脚离了地,何岭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腰被一双手搂住。
身体旋转半圈,视野颠倒,打横陷在沙发上,没看清谁拦的他,下意识发起反击,一件外套黑布隆冬蒙上来,拉链拉上的一串声音入耳,等再意识过来,他发现自己被包成了一只蚕蛹。
外套两只袖子在外头打了死结,束紧的外套刚好卡住他肩膀的位置,让何岭南两只手别在身后,费半天劲儿挪不到前头。
别说手,扑腾好几下,头都伸不出来。
外头安静了片刻,何岭南竖起耳朵,忽地听见新的脚步声。
第11章 变态也不能光变态
裹住何岭南的绝不单单是一件外套这么简单,这外套上指定贴了咒符啥的!要不然他咋扭这么半天还没出来!
隔着布料啥也看不见,又蛄蛹半天,终于来了只手,帮他拉开拉链。
是刚才的工作人员。
何岭南露出脑袋,深吸一口气,谢过对方,而后脱掉缠住自己的外套。脱的时候才发现这外套是先在里边绑自己两条胳膊一圈然后才裹到外面拉上拉链,怪不得挣半天出不来。
抬起头,看见休息室里多出一个穿紫西服的男人。
关注综合格斗的都认识这人,何岭南也认得,纪托,现任次中量级冠军。
真人比电视上看起来更白,长得挺好,但不在何岭南的审美点上。
纪托对秦勉笑了笑,转头抬起皮鞋踹向那青年的小腿:“道歉!”
青年嘟嘟囔囔,赖赖唧唧不动。
纪托:“本来我退赛就理亏,你还找人家的茬儿,你是不是嫌我黑料不够?嫌我不死,啊?你是不是嫌我不死?”
说一句抽青年后脑勺一巴掌。
青年也遭不住,溜两步远离纪托,面向秦勉:“我嘴欠了,不好意思。”
秦勉偏过头看向可乐:“你也道歉。”
可乐瘪了瘪嘴,回头看向何岭南,那一眼饱含了各种情绪,诸如“不是你惹祸你动的手你无理取闹吗”,最后还是移开视线,也朝青年说道:“我不该说纪托岁数大,脑子坏。”
纪托插话道:“我岁数大么?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只是出道早,其实没比秦勉老那么多,真的。”
可乐:“……”
TAS311这场没纪托的比赛,纪托是被赛事方请来的特邀观众,还要做几场宣发用的采访。
何岭南戳在沙发上听了一会儿纪托说话,觉得这人多少有些抽象。
眼看纪托急得快掏身份证,可乐可算开口:“你很年轻,我胡诌的不好意思。”
纪托笑盈盈照着可乐胳膊拍了拍。
一旁边的青年还想说话,被纪托一记“你又嫌我不死了是吧”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纪托面向秦勉:“两年前没接你,确实是因为背伤。过完年吧,尽快约,上半年,OK吗?”
“好。”秦勉说。
“列昂不好打,你加油。”纪托又说。
秦勉:“谢谢。”
“当地电视台还跟我约了访谈,”纪托指了指走廊出口,“我着急走,改天请你吃饭吧,对了,你是不能吃猪肉的吧?”
秦勉没有立即回答,看样子像在考虑如何拒绝吃饭邀约,最后可能是太在意纪托最后的问题,回答道:“能。”
“行。”纪托作势要走,又转回来上下打量秦勉:“不过……你比我还高一点吧?看你骨架也宽,减重吃力的话,约在中量级也行。”
秦勉:“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