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听劝吃饱饭的AK
可乐挪过来,手拢在嘴上,正要靠近何岭南。
热气糊到耳朵,何岭南眼疾手快避让一步:“别离我这么近,有话站那儿说就行。”
可乐朝沙发上的秦勉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飞快道:“千万别问勉哥那猫哪儿来的。”
何岭南挑了下眉,本来没想问,愣是被可乐这一句话勾起了好奇。
“咱俩房间在二楼,我带你去。”可乐又说。
何岭南刚要跟着走,余光扫见沙发上的秦勉扣下了手机。
他看过去的时候,秦勉正朝他行注目礼。
和他对视之后,秦勉才开始微笑:“何老师,晚上好。”
何岭南站在那儿,接受秦勉的目光和微笑,有种被绳子结结实实捆住的错觉,一动不能动,视线也无法挪开,只能看秦勉。
白衬衫领口若隐若现地遮着秦勉脖子上的黑色环形纹身,客厅里开着窗,但没开空调,纯白的领口上有被汗水沾湿的水渍。
视线无可避免地扫过环形纹身上段的喉结,何岭南口干舌燥地强行扯断自己视线,没搭理秦勉,转身先可乐一步踩上楼梯台阶。
第5章 《晴朗》
秦勉脖子上的纹身像年轻女孩戴的那种刚好卡着脖子尺寸的短链。
碳黑色,简简单单一个环。
因为纹身的违和感,会让人不由自主把视线集中在那道纹身附近,比如去看秦勉的脸。
水声淅沥沥沥。
何岭南摊开手掌接在花洒下方,感受水柱的冲击。
他是一个把自己研究得比较明白的精神病。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取向。
他是同性恋。
比起这事儿给他带来的困扰,他十几岁在精神卫生科查出来自己有病之后,他更大的困扰是他的精神到底怎么不卫生的?
因为这个困扰,他没考虑过靠近任何人,不论朋友还是恋人。
吃饭喝水睡觉。
正常人有需求,精神病也有。
比如现在。
但现在实在不是处理自己的合适时间。
他在浴室里洗澡,能清楚地听见可乐在外头刷短视频的“哈哈哈哈哈”。
可秦勉实在刺激着他了。
那点浸在领口的汗让他思绪蹁跹。
他在想跟秦勉睡过的人,然后开始嫉妒那些人。
有几个,一个?两个?还是多到数不过来?
那些人能看见什么?
秦勉怎样呼吸?怎么看人?
皮肤会不会变红发烫?
怎样流汗?
秦勉开心吗。
他知道自己脑海里的“1”都是虚假的,还是忍不住继续往下构想“2、3、4”。
何岭南做了个吞咽,仰起头迎着水柱,水柱击在眼球上,涩痛感模糊了视野,在一片模糊中,他抬手摸上水管,顺着往下找到花洒开关,压下开关。
缓了好一会儿,找出浴巾擦了擦,穿上T恤裤子走出浴室。
没能成功处理自己,憋得哪儿哪儿不对劲,身体比平时敏锐,刚洗过澡,被螃蟹揍出来的伤如同获得了新生,关节疼、肌肉疼、脸疼满汉全席。
可乐从手机屏上抬眼看他,想说的话都写在眼神里了,比如“你为啥洗个澡还得穿整整齐齐才出来”、“你为啥洗那么长时间的澡”,诸如此类。
但最后可乐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手机,抬起一管药膏递向他:“给你。”
何岭南溜了一眼那管药,认出这是之前秦勉曾经递给他,被他扔回给可乐的那一管。
接过药膏,到洗手间对着镜子涂上了。再从洗手间走出来,发现可乐已经盖被子侧过身朝向墙要睡了。
这房间挺宽敞,一左一右两张床,左边床靠左边墙,右边床靠右边墙。两张床的距离已尽可能得远了,要想再远点只能按房间对角线摆了,那不现实,会卡住门的。
何岭南半蹲在背包面前,拉开拉链,把衣服抖落出来挂进衣柜。
拢共没几件,新缇这地方用不上厚衣服。
手继续伸进去扒拉,到底儿了,只摸到一层绵软的触感,他的手停在背包底部,摸着最下层的那件东西。
他不打算将它拿出来,那是一件白围巾,相当厚实的羊绒围巾。在新缇用不上的东西,于他来说,类似于护身符。
抚摸着背包底儿的围巾,走了神,想知道沙发上那头油光水滑的白猫摸起来什么手感。
“哎!”
吓得何岭南飕地抽出手,心脏差点蹦出喉咙,他抬起头瞪着可乐:“干什么!”
“不要问勉哥那猫是怎么来的。”可乐盯着他,“别忘了。”
“操,”何岭南感叹,“我好不容易把这事儿忘了。”
可乐眨了眨眼眼睛:“反正你千万别问。”
说完,又背过身重新面向墙壁。
说实话,秦勉给他这工作挺好,实战并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打个没完,最多也就上午三场下午三场,顶天三小时收工。
何岭南自认是个尊重工作的人,不会在工作时想入非非。
再说,秦勉挺喜欢穿衣服的。
和队友实战练习时,别人光上身,秦勉都会穿件上衣,基本没有裸上身的时候。
阴差阳错,这也算挺照顾何岭南,没给他分心的机会。
就是那头白猫挺让何岭南闹心。
本来没啥,但可乐提醒完之后,一看见它扭着屁股乱逛就能联想到“千万别问勉哥猫怎么来的”。
人嘛,都有这个心理,越不让你想大象,越容易想大象。
“叮——”
电脑屏幕挑出传输完成的提示。
何岭南抬手招呼了一声那位白胡子教练,示意传完了录像。
手机也在这时吵吵起来,何岭南翻过来一看,是鳗鱼打来的。
鳗鱼是螃蟹亲哥,他当年凑何小满手术费,就是从鳗鱼这儿借的钱。
这人找他干嘛?
琢磨了一会儿,想起螃蟹被秦勉轻飘飘捏脱臼的手腕,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来找麻烦吧?
他不会离开新缇,鳗鱼这种地头蛇,光靠躲没啥用。
想着,抓起手机去了俱乐部门外,给鳗鱼回拨过去。
电话里鳗鱼光说约他见面。
正好今天工作完活儿了,心里忐忑着去了鳗鱼的贷款公司。
到了地方一看,更忐忑了——螃蟹在地上支着俯卧撑,螃蟹他哥鳗鱼拎着一根球棒“砰砰”打在螃蟹屁股上。
看见他进门,鳗鱼打得更起劲了。
正常人大约脑中会冒出一个问号,然后赶紧开口问这是干嘛呢。
不过何岭南不是正常人,他找了个折叠椅撂平坐下了,翘着二郎腿看鳗鱼打螃蟹。
是真打,不提螃蟹嗷嗷叫唤,“砰砰”的实响和螃蟹脸上一条条青筋不会骗人。
鳗鱼抬头看了看何岭南,捶了几下狠的,直起身看向他,这才开口说话:“我弟找你麻烦,他不对,我帮你教训他了。”
什么玩意儿,小学生找家长?
何岭南没看懂。
大概是他脸上不懂的表情感染了鳗鱼,鳗鱼拎着球棒朝何岭南一递:“你要是不解气,你亲手揍他。”
何岭南扫眼球棒,笑了笑:“认识这么多年,不至于。”
鳗鱼仍是坚持递着球棒。
太阳没打西边儿出来,唯一的变量就是秦勉,所以何岭南猜这事儿多半和秦勉有关系。
呵,秦勉多神通广大。
不过他不应该打,鳗鱼打螃蟹那算鳗鱼的,他要是动手了,等秦勉打完比赛参加完节目离开新缇,麻烦找的还得是他。
道理他都懂,可惜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肾上腺素窜上来,何岭南放下翘着的那条腿,抓起球棒一个箭步蹿到螃蟹面前,举起球棒就朝螃蟹砸下去。
螃蟹是个会挨打的,挨了两下大概觉得这样遭不住,爬起来被何岭南追得满屋子乱窜,口中还在大喊:“哥!哥!”
鳗鱼眉毛皱得快要打结,没管,低头点了一支烟。
过了没多长时间,大概实在看不过去,终于出手拽住了何岭南手里球棒。
何岭南薅了两下没薅动,索性松开了手。
行吧,反正也打着了,看着螃蟹那张龇牙咧嘴的脸,觉得螃蟹好看不少。
之前他给鳗鱼派过活,鳗鱼知道从他这捞不出大油水,给搪塞回来。这机会碰的挺好,想着,何岭南掏出手机,翻到相册,熟练地往下一滑,点开一张画。他画了百来张,这张自认为最像。
“你帮我找个人,图我发你,找着了按你正常收费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