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摩卡滋味
几百个小坑挖下来,种子不多要省着用,每个坑要细细点上两三颗,小娘们做绣活都没这么细致。弯腰直身,直起再弯腰,歪歪斜斜几排菜籽种下来,汗出如浆,脊背硬直得简直不像是自己的了,稍稍扭下腰,一阵酸爽的麻痛直冲凌霄,这滋味怎么一个苦字了得!
他几次三番想甩手不干,又想起梦里头一家人饿得那个惨状,自己为了弄点粮小命都送掉……
曹富贵激灵灵打个个寒战,咬咬牙,干活!
他骨子里也有股泼辣的韧劲,就不信特娘的一点农活能难倒他这聪明透顶的人?只不过,总该有点什么偷懒的法子吧?
想起老祖宗说“精神力”能用于炼庐中各种事务,他眼一眯,瞅瞅手上剩余的几颗种子,集中心神默念:“种,种,种!”
头脑一阵发晕,太阳穴上血脉鼓涨涨地跳动,心头似有所感,试着像刚才用瓦罐从溪里打水的方法,用“精神力”牢牢锁住几颗小小的种子,心神到处,种子轻轻一动,果然按着他的心思所想,缓缓“飘”入坑中。
曹富贵大喜之下,心神一松,余下的几颗种子再也“种”不动了,浑身上下一通汗,竟比刚才辛苦劳作还要疲累。
能种就好啊!他喘着气坐倒在地,用“精神力”怎么说都比弯着身子自己一颗颗种强多了,没听老祖宗说,多锻炼精神力,这东西还能越练越强么。
至于他当日疑神疑鬼,怀疑“祖宗”是吸精气的妖精那一出,曹富贵早就抛之脑后,想都不想了——就算是吸精气,也比特娘活活累死强!
第11章 极速
好容易种好上百颗菜籽,曹富贵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脑袋闷涨涨地疼,他凭着一股不知哪来的狠劲,硬生生顶着不适,用最后一点精神力让自己出了炼庐,晕沉沉趴在床上睡去。不知是太累了,还是什么缘故,这一觉睡得好舒坦,什么梦都没来扰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清淡的日光照上眼帘,几只不知死活的麻雀在秃树上聒噪,曹富贵依恋地蹭蹭枕巾,忍无可忍地睁开眼骂道:“冬日里还叫得这么欢,迟早逮了你们来吃!”
想起油炸麻雀的美味,曹富贵禁不住舔了舔唇,这小东西瘦是瘦,一只都没半两重,可它再小也是肉啊!在热油里滚一滚,焦黄香脆,只消撒上一点细盐,便是透骨鲜,连骨头都忍不住要嚼碎吞下肚。可惜这做法太耗油,便是阿奶再疼他,也就是过年过节偶尔会做上一两次,如今连饭都吃不饱了,更不用想吃油炸麻雀。
深情地望了一眼远处树梢的麻雀,曹富贵精神一振,不再记挂这吃不到的肉,全幅心神沉入自家的宝贝炼庐,观察他昨日种下的菜籽。虽说没用一点玉石灵气,可说不定仙家宝田,还有点“仙气”留存,过一夜就长出秧苗来了呢?
黑沉沉的田地上连丁点绿色都没有。
“还真是没喂下玉石,一点都不长啊!”
曹富贵也没多失望,脑筋一转,想到了被自己埋在墙根下的玉扳指碎片,这东西既然原来能被丘家人选来“装”炼庐,估计也不是什么普通物件,肯定有那什么“灵气”,现在虽然碎成几截了,说不准“灵气”没跑光,还能用上点呢?
想到这个主意,他立时坐不住了,腾腾腾跑到院子墙角根开始刨坑。
家里大人们都上工去了,英子也不在,只有两个小的在院子里和几只瘦弱的母鸡玩,阿奶在屋里做活,时不时出来看一眼孩子们。只要富贵不把天捅破了,她也不会管。
宝锋站得远远的,眼神却总也忍不住往大哥那头溜,不知他撅着屁股刨得起劲是在刨甚?明明记得不要理会臭大哥,可一双小脚丫子蹭啊蹭的,就蹭到他边上了。
“哥,你在挖啥东西?”宝锋伸着脑袋张望,看不懂大哥在干什么,坑里除了泥还是泥。
“喔,我看到一条百脚钻进墙洞泥地里,忖着挖出来烤了吃,香喷喷的,咬起来咯吱响,要不要分你半截啊?”曹富贵头也没回,随口应了声。
宝锋的小脸瞬间刷白,嘴抖了抖,哇的一声哭出来,立时蹿远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曹富贵嘿嘿一笑,乐了。他家这堂弟性子软,好奇又胆小,第一怕凶残的大鹅,第二怕吸血的蚂蝗,第三怕的就是样子恐怖的百脚虫了。
正得意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吓跑一个捣蛋的,一回头,堂妹苗儿不知什么蹲在坑边,一双幽幽的大眼睛正盯着他,缓缓低头看向地上的坑,嘴角亮晶晶若隐若现。
“苗儿啊,哥和宝锋说笑话呢,没有百脚,只有几块碎石头。”
曹富贵对自家的妹子还是挺心疼的,六岁的女娃瘦得一把骨头,看到什么都敢吃,还不是给饿的。
苗儿的眼睛很大,像她姆妈,她忧郁地望了一眼土坑,看看大哥手里的碎“石头”,悄无声息地又溜走了。虽然她一声没吭,连叹息都没有,曹富贵总觉着那双眼里写满了对于他撒谎骗小孩的“嫌弃”,以及对他不捉虫子填肚子的无声讨伐。
“嘿!个小娘。”
曹富贵好气又好笑地收了那几块扳指碎玉,没功夫和小妹子一般见识,又奔去他的秘密洞穴研究炼庐宝贝。
闪身进了炼庐空间,里头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地里仍是一片歪歪扭扭的坑坑洼洼,那是他昨晚费了大力气种下的菜籽,一颗也没发芽。
田边山石脚下,祖宗嘴里的“能量槽”其实就是个不知什么金属做的盏,旁边有个温度计似的刻度,是用来记录能量的。
曹富贵摸出自己仅有的几块扳指碎玉,挑了一块最小的放到“能量槽”上,边上的能量刻度瞬间亮了,从底下开始升起一小截红色,飞快升到大约只有整条刻度一二成高的地方,变成红中微带橙黄色时,停住了。
一看刻度正好12,而整条刻度最高的标记是100,再往上则是一大截空白,估摸着是很少有超过100刻度灵气的玉石。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另一旁田地“控制台”上的“极速”按钮,然后猛地转过头去,死死盯着田地的变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仿佛春风拂面,一股柔和的暖意忽地从能量台上涌起,没等曹富贵细细感受,就见那片泥土干燥、碎裂的药田瞬息变得乌黑油亮,肥沃滋润,好像攥上一把就能挤出油来似的。
一片绿色的新芽从土地上迅速萌发出来,点点新绿如织,歪扭成行。
地里的作物像是被洒了观音菩萨的杨枝甘露,就是喘口气的这点时间,嫩芽居然已经展叶发枝。一行行大白萝卜茁壮饱满得黑土都埋不住,从地里长出大半粗壮的身躯;上百颗白菜颗颗白嫩肥壮,包成一大团,挨挨挤挤东倒西歪,眼见着就快要抽花结籽……
曹富贵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猛地扭腰扑向“控制台”,将“极速”生长给关了,凶残生长的白菜萝卜们终于不甘心地消停下来,静止不动了。再回头一看那块碎玉,似乎形状没什么变化,但原来那种润泽的光芒已经完全黯淡下来,连上头的血痕都变得灰扑扑的,与其说是“玉”不如说是更像“石”了。
能量槽上的刻度下降了许多,险险停留在6.2上头。
曹富贵小心地捡起碎玉,肉痛地摩挲,这一下子“极速”可是耗得够狠的。
刻度上的简数字他认得,带小点的虽然不会算,可光看那刻度就知道,竟然耗费了近半的“灵气”,这才种几分地的萝卜白菜啊!他手头总共才三块碎玉,要是两亩多地都种上粮食,才够用上几次……
咦?不对。
曹富贵眨眨眼,沿着药田走了一圈,惊喜交加,嗷嗷!药田不但肥沃了,而且还“长大”了一点!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确实比原先要大了两三分地的样子,要这么说来既能“催生”地里种的,还能扩大点田亩,这块碎玉耗得还不算太亏。
曹富贵摸着肚子欣慰地看着遍地的肥萝卜壮白菜,忽地笑容消失了……这特娘这么多菜,他得收到哪年哪月啊?!早知道玉石灵气种田这么得劲,种点稻米麦子不好吗?这上千斤的萝卜白菜塞了满肚子也不能当饭吃!
一肚子幸福的烦恼,他嘴都咧到了耳朵根,休息片刻就开始用“精神力”吭哧吭哧收菜拔萝卜。
累了就休息会儿,啃根又甜又辣的大白萝卜填填肚子,添点力气,再喝两口水,歇上片刻头不那么晕涨了,就继续发狠收菜,直到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眼前阵阵发黑,这才停歇下来。
他满足地望着山一般成堆的鲜嫩萝卜和白菜,差点没把自己感动哭了,这特娘是真不容易啊!他这也算是为家里生计好好出了一把力,男人家么,养不了家还算什么男人?
有了这么多菜蔬,他也能给阿奶一个交待。只是他家在村子里角落,这么一大堆菜,要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家院子屋头,也没法把家里人糊弄过去啊?新社会可不兴讲神仙鬼怪的。
不如把菜堆在这个僻静的山洞里,然后让二叔悄摸地担回去。
曹富贵拿定主意出了炼庐,躺在山石洞里好好歇了阵,天色已晚,他咬咬牙起身,回屋把正在院子修篱笆的二叔给拖到一边,说是托兄弟买了一堆菜,让赶紧搬回家。
曹庆贤也没多问,跟阿爹知会了声,就拿了扁担箩筐跟着走。他家大侄子是聪明人、场面人,交往的人虽杂,三教九流的都有,这也是算是种难得的本事,不像他这木楞楞的庄稼汉子,离了本乡十里地都不知道怎么走道了。虽说富贵爱耍个懒,偷个滑的,对家人真没什么坏心。
王柳枝看着叔侄两说说笑笑地往外头走,忙跟上去喊了声:“早点回来,明朝还要上工呢!”
她家这宝贝大侄子想一出是一出的,总是自说自话,也不想想他叔忙累一天,夜里还要差人做活。没好气地狠狠在搓板上搓了把男人旧衣衫,料子早就洗得发白,“嘶”的一声,一下子就给扯开个毛边口,心疼得她呲牙抽了口冷气。
呸!晦气。
王柳枝只好让英子把剩下的几件衣服洗了晾出,自己到婆婆屋里借用针线箩,把男人衬里的布衫给补一补。
宝锋看看气鼓鼓的姆妈,又心痒痒地看看走远的大哥和阿爹,也学着姆妈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夜里还要和阿爹一起去玩,还不带上自己,大哥就是个坏胚子!
屋里两个男人出门办事,儿媳妇要补衣衫,张氏就拿出煤油灯,抿亮火头点了起来,黄澄澄的灯火透过玻璃罩子映在屋子里,把一室映得暖融融。
看媳妇心不在蔫地缝着衣衫,差点把自己的手指戳个洞,张氏横了她一眼,道:“侬担心甚?富贵有分寸,肯定是倒不出手,要其阿叔帮个小忙,我看侬是愁得头发都要脱落了。”
王柳枝讪讪一笑,没和婆婆分辨,在她家婆婆眼里,富贵大侄子就算是放个屁那也是香的。
幸好叔侄俩也没让家人等多久,不过一个钟点,两人就匆匆回来了。
曹富贵还好些,额头汗津津的,还是笑嘻嘻的模样。
曹二叔一脸惊喜却又硬憋着,忍了一路,好容易进了自家院子,也顾不上擦擦满头的汗,迫不及待地放下担子,冲着屋头压着声喊道:“阿爹,姆妈,快,快出来,富贵弄了好多菜回来!”
宝锋心急,伸手就拨开箩筐上盖着的枯叶杂草,惊叫一声:“好多大萝卜……唔唔唔!”
苗儿流着口水,眼睛亮晶晶地瞪着筐里满满当当的大萝卜和胖乎乎的白菜,扑上去用力捂住了二哥的嘴。
第12章 吃菜
“苗儿乖,改天大哥给你买糖吃。”
曹富贵笑吟吟地赞了一声机灵的苗儿,伸手刮了一记蠢呆呆宝锋阿弟的塌鼻子,唉,蠢是蠢了点,好在这样貌稍像他娘多一点,日后也不愁讨不到老婆。
他低头唬道:“再吵吵让别人家听到了,统统拉到队里去,看你还能吃啥?”
宝锋吓得眼都瞪圆了,头一缩,拼命晃脑袋,他用力扯下妹妹捂在嘴上的小手,小声说:“我不吵,不吵!”
他舔舔嘴唇,咽下好大一口唾沫,转头望向自家姆妈,连声哀求:“姆妈,姆妈!我们吃红烧萝卜吧!我肚子里都是番薯汤,烧心,咣当咣当难受。”
王柳枝自打看到这么两大筐的菜蔬,早就眼都发直了,听得儿子讨食,她才惊醒,慌张哀求地看向婆婆。宝锋这孩子年纪小,整天吃番薯薄汤粥吃得小脸发黄,眼看着一天天瘦下去,当娘的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啊!
“看我作甚?这是你侄子想法子弄来的吃食。”张氏不满地看她一眼,转头难掩激动又担心地问,“富贵啊,这,这许多菜哪里弄来的,唔事体吧?”
“没甚事,二叔和我从山上挑担下来,避着人的。”曹富贵笑着安慰阿奶。
队里人白天要忙着一起出工,也就是清早和天刚昏黑的一段辰光可以干自家的事,弄点粪肥柴草,或是搞些山果子野菜自家吃吃,也不算违反公家的规矩,队里人看到了也是心照不宣地遮掩着笑笑,各自忙活都来不及,也没哪个不识相的非要探问个究竟。
据说还有人在山里开了荒地种东西,说是这么说,谁也没瞧见过。这年头填饱肚子事体最大,深山角落的小村庄,天高皇帝远,大是大非红线不敢踩,多养两三只鸡,山林深处私开几分地的事,只要不捅到队干部鼻子底下,都是睁一眼闭一眼,谁也不会去扒群众的嘴边食。
队里也有孙光宗那种穷塌底,眼珠还只盯着别人碗里死命瞧,恨不得把别人家的东西都弄自己窝里去的人,只不过这种人多半欺软怕硬,很会识相,知道谁家的东西能惦记,谁家的东西瞧都不要多瞧一眼。
阿爷曹秋收走过来,伸手拍拍老婆子的手,拿起一个萝卜细看一眼,伸手掰断了,眯眼一尝,点点头:“新鲜收上来的。”他看着大孙子叹了口气,道:“富贵,我晓得侬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自家分寸一定要把牢,千万不要做犯官非的事。”
他一向沉默寡言,不太管儿孙的事,有自家精明的老婆子看着一家大小,他只管也只会下苦力在地里,汗珠子摔八瓣好好养活老婆儿孙就是了。娶了自家漂亮斯文,识字又识大体的老婆子,这辈子已经是祖宗保佑,烧了高香,如今儿孙满堂,他还有什么不满足?无非就是子孙平安,一家顺顺利利。
富贵这孩子燥是燥了点,本心却善。他曹秋收熬过旧社会,扛过苦工的人,苦日子不怕,最怕就是孩子聪明过头走歪路,自已害了自己。
“阿爷侬放心,阿拉根正苗红贫农出身,我怎么会去做什么犯法的事?这是我兄弟收上来的,山里人家自己在林里开了荒,在自留地种的,也不算啥。”
可不是自留地?炼庐里的二亩自留地他都随身带着呢!
阿爷一双粗糙的大手轻轻摩挲这些蔬菜,转头望向老婆子。
“庆贤,木楞着做甚?赶紧都搬进厢房去,富贵辛苦托人买回来的。柳枝,拿几颗萝卜白菜煮一锅,大大小小先填填肚,杀杀饥。”
张氏深深看了一眼大孙子,不再多问,低声呼喝,让儿子媳妇赶紧收拾,说顶天了,老百姓肚子最要紧,两块铜钿是买不来也没处买这几担萝卜,可她相信她的富贵知道轻重,知道什么事能做不能做。就算有什么罪名,她老太婆也活够了,豁出去顶!
“哎!”王柳枝欢声应了,慌忙从筐里捧出五六根又长又白的萝卜,还想再拿白菜,哪里又抱得过来?
张氏夹了她一眼,道:“慌里慌张作甚?去拿篮子装,又不是做贼!”
王柳枝讪笑着应了,赶紧跑回灶间去拿大竹篮,她心里头有句话也不敢说出口,这些菜蔬谁知道是不是她家大侄子从人家地里给偷拔来的。
英子慌手慌脚帮着姆妈烧火点灶,宝锋和苗儿一人抱来两根大萝卜,就蹲在灶间死活不走。柴草在灶里发出劈啪轻响,灶间橙红的火头舔着陶罐,火光明亮又活泼地跃动着,映得几个孩子的脸红扑扑的,个个眼睛紧盯着罐子,亮晶晶闪着的都是渴望和欢喜。
王柳枝轻轻擦了擦不知何时有些湿润的眼,咬定牙关,侄子为了一家糊口干这偷鸡摸狗的事,她就算心知肚明,也打死不能说!
其他人在厢屋和灶下忙碌,阿奶拉着富贵回屋,从床铺下翻出一只盒子,小心地打开,里头是一个陈旧的靛蓝色小布包,摊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帕布包,一沓块角零碎的钞票被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中央。
张氏把钞票分成两沓,收起一半,仔细地数了又数,把另一半郑重地交到孙子手里,说:“富贵,你有办法买到吃食是好事体,这个年景,日子都不好过,钱千万不要亏欠人家的。”
曹富贵笑嘻嘻地接过,说:“阿奶我办事体,侬一颗心放了肚里太太平平。”
“侬弄来个许多菜,这一冬全家吃吃足够,富贵,有没有办法能买点粮?要是麻烦,千万别为难,阿奶也就是讲讲。”阿奶小心地问了一句,忙又补充,生怕孙子犯难。
“一点也不为难,你孙子我路道粗得很。阿奶,我也是想弄点粮回家,问题是人家山里开荒地偷偷种的,要换麦种,光给钱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