哏儿 第57章

作者:南北逐风 标签: 近代现代

  叶菱听出来凤飞霏绝对不是想问这个事儿:“你不如有话直说。”

  “我今儿早上看他跟我大哥睡一块儿了,我觉得特别奇怪。”凤飞霏说,“本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让你们俩搞的,我……我真的都无法直视了。”

  谢霜辰和叶菱互相看了看对方,谢霜辰“噗嗤”笑了出来,说道:“你呀,想什么呢?虽然说我在认识叶老师之前也不觉得自己会跟男人在一块儿吧,但是你也不能根据这种小概率事件去判断所有人啊?可能俩人就是聊天聊困了躺一块儿睡觉而已,你这小脑袋瓜里怎么全是黄色废料啊?连你亲哥都不放过,也是绝了。”

  “我也不想啊!”凤飞霏说,“都赖你!”

  “恐同即深柜。”谢霜辰说,“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为什么别人都没联想到有的没的,就你瞎联想?”

  凤飞霏脸一下就红了,气急败坏的想跟谢霜辰打架。

  “好了,你别老逗他了。”叶菱说,“这么大点孩子正是青春期的时候,你干嘛非得勾搭他?带坏了算谁的?”他又对凤飞霏说,“他逗你玩的,你别当真。对不清楚的事情有好奇联想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果你想知道就去自己问。不论你是猜对了还是猜错了也都不碍事,成年人之间的交往只要是自愿平等的,就没有什么可遭受非议的,明白么?”

  凤飞霏嘟囔说:“叶老师,叫你这么一说,我更觉得他俩奇怪了。”

  “你看吧。”谢霜辰向叶菱摊手,“你们文化人讲道理,他这个小文盲压根儿听不懂。”

  叶菱说:“从明天开始都给我看书学习!”他往旁边儿一扫,伸着耳朵听八卦的蔡旬商和陆旬瀚立刻装作没事儿人一样,仿佛什么都没听见,无事发生。

  史湘澄匆忙的跑到后台,不小心撞了一下椅子“哎呦”了一声,差点栽倒。

  谢霜辰问:“嘛呢?”

  “前台有闹事儿的。”史湘澄说。

  “啊?”大家都有点惊讶。

  谢霜辰站起来说:“开张这么久第一次听见有闹事儿的,我们这是……红了么?”

  “你在逼逼什么?”这么严肃的事儿都能叫谢霜辰给歪到姥姥家去,史湘澄顿时很想翻白眼。

  “你先说说。”叶菱说,“闹什么了?”

  史湘澄说:“就是二位老哥在上面说呢,下面老有人刨活,这倒不算什么,二位老哥化解的也挺巧妙的。但是中后段,就有男的在后面喊‘说的什么玩意’。”

  叶菱问:“是什么样儿的人?”

  “生面孔。”史湘澄说,“看上去不是很好惹。”她稍微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我要不要在他们的茶水里加点料?”

  “我靠你太绝了吧姐姐?”谢霜辰说,“咱这又不是黑店。”

  “去,你上前台看着去,离他们远点。”叶菱对史湘澄说,“我们在后台听听。”

  “好。”史湘澄倒是生猛,不怕闹事儿的,跟他们后台的人嘱咐了一声就走了。

  谢霜辰靠在上场门那块,稍微挑开了一点门帘看了看,果然中间有一桌四五个男人,流氓一样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儿?”叶菱问。

  “不知道,先看看再说。”谢霜辰回答。

  后面的演员陆续上台下台,等到谢霜辰叶菱上台之前,两人算是摸清楚了规律。只要是咏评社自己的演员,那几个人就挑三拣四骂骂咧咧,如果是外聘的演员,他们倒是不怎么说话。

  明白是冲着咏评社来砸场子的!

  “来者不善。”谢霜辰说。

  叶菱点点头:“而且是有备而来。”

  陆旬瀚担忧地要死,说道:“那怎么办啊?不会打起来把?万一打架如何是好?可千万别闹大了啊……”

  “老瀚你闭嘴吧!”谢霜辰说,“就算打架你肯定也是万无一失的那个。”

  蔡旬商说:“我怎么感觉好像突然被cue了一下?”

  杨启瑞说:“他们对于这些传统活非常熟悉,知道哪块该怎么接最能让演员说不下去,你俩一会儿上去使《打灯谜》可得注意点。”这个活相当传统,里面的灯谜虽然有千变万化的演绎方式,可是每个演员都有自己固定的习惯,只要演过几场,基本上变动不会太大。谜底大家都了然于胸,刨活就相当简单了,纯粹看观众素质。

  谢霜辰想了想,忽然对叶菱说:“叶老师,咱俩换活吧?”

  叶菱问:“换什么?”

  “换你新写的,没人听过。”谢霜辰说。

  叶菱说:“咱俩也没演过,今天这场合,你觉得合适么?”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反正都是要演的,择日不如撞日。”谢霜辰笑道,“怎么,您不敢么?”

  叶菱也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

  “那就行,走,咱们去会会。”谢霜辰一撂大褂,与叶菱上了台。

  二人上台鞠躬,台下的很多观众都是冲着他俩来的,有上来送礼物的,谢霜辰就从后台把人叫出来,接了礼物拿到后台去,台面上始终干干净净。当中那一桌有一个男的拦下了一个要上前面来的小姑娘,递给她一个盒子叫她送来。那个小姑娘没多想,顺手就拿来了。

  这一切都被谢霜辰瞧见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个盒子叫陆旬瀚拿了下去,他敲了敲盒面,陆旬瀚立刻会意,特别小心地拿走了。

  “今天来的朋友挺多的。”谢霜辰说,“刚才的节目很好,演的是传统相声《哭论》,那俩演员我也不太认识,因为这都不重要。”

  叶菱说:“嗯,你也知道都来看你啊?”

  “心里想想就行了,您干嘛说出来?”谢霜辰说,“弄的人家好像很骄傲一样。”

  “我……说出来了么?”叶菱问。

  “没有!”观众们喊。

  叶菱耸肩:“你看了吧。”

  “行行行,我知道您上过学,有文化,就爱挤兑我们这种没读过什么书的。”谢霜辰说,“不就是清华么?您也没考上牛津剑桥啊。”

  “这不是离家远么?”叶菱非常淡定地说,“要跟杨柳青开分校我也可以试试。”

  谢霜辰说:“剑桥大学杨青柳分校艺术人文学院年画专业是么?”

  叶菱还没开口呢,下面就有一个男的喊了一嗓子:“说他妈什么玩意儿呢?”

  谢霜辰有点吃惊,不是吃惊有人找茬儿,而是吃惊这个茬儿来的也忒早了点。不过他早有准备,仿佛一脸懵逼地说:“啊?这不说人话呢么?没听不懂的吧?”他问问下面观众,“大家都听懂了吧?”

  观众也觉得那桌特别烦,齐声说:“听懂了!”

  谢霜辰笑了笑,然后忽然做恍然大悟状,叉着腰指着下面那一桌说:“你们是哪个学校派来的!我跟你们说这儿不是你们学院路!我们清华嫡系只接受北大的来挑衅!”

  “别介别介。”叶菱拦谢霜辰,“北大也没这样儿的啊。”

  谢霜辰看了看叶菱。

  叶菱继续说:“北大青鸟也没有这样儿的。”

  “那就是北……”谢霜辰还在找词儿。

  “北京长途汽车站都没有。”叶菱说。

  谢霜辰说:“那就北……北京女子学院!有这地儿吧!”

  “人家那叫中华女子学院。”叶菱说,“人家那都是女孩儿,不招股子社会闲杂人等,不安全。”

  大家笑了,女孩儿们笑的特别肆意,那桌几个男的有点挂不住,有一个还要张口说话,被另外的人按了按。

  话说出去得收回来,谢霜辰抱拳说:“不好意思啊我没上过学,对北京这些高校的恩恩怨怨不是很了解。你们看叶老师清华研究生毕业,打小儿成绩就好,学霸一个。我不行啊,我学渣。”

  “俗称流氓。”叶菱插嘴。

  女孩儿们特别捧场,对着谢霜辰就喊:“臭流氓!”

  谢霜辰不恼,贱嗖嗖地说:“是啊,这不小时候没本事长大了说相声么,流氓说给流氓听。”

  一个姑娘娇蛮尖声问他:“说谁流氓呢!”

  “姑奶奶,谁流氓说谁,您可不是,您是娇花儿!”谢霜辰笑着回答,他不说是谁,但其他观众都知道他说的是谁。公共场合看演出最怕没素质的,中间那桌那几个男的咧咧半天了,不少观众斜楞严看他们,但人家就是没这个自觉,观众们只能抱怨,还能骂街不成?

  谢霜辰也不能指名道姓的骂街,只要是花钱买票了,那都是客人。他们这个行当绝对没有挑客人的,总不能这堆客人有钱素质高就让来,那堆客人是流氓地痞就骂人家赶人家吧。而且对方明显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要是哪里落下了话柄,这就更说不清了。

  他们今天准备的节目是叶菱早先写过的一个关于学校和学校,专业和专业之间的故事,比较青春校园,运用的包袱笑料都与现在年轻的学生群体息息相关,能够很快让他们带入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中来。

  这是校园题材的故事,名字就叫《学霸和学渣》,谢霜辰与叶菱分别就是故事里的两个主人公,学渣和学霸是发小儿,学渣是真自大,学霸是伪谦虚,两个人互相抬举对方导致笑料百出,暴露出两个人其实都不是什么完人,各有各的缺点。

  “我上高中的时候是我们那儿一霸……”谢霜辰继续台上的表演。

  此时台下闹事者又喊:“就你啊?二椅子兔儿爷的样儿行么?”

  观众们烦得不行,没听过这么骂人的,而且谢霜辰跟“娘”这个字八杆子打不着上,已经有人暗暗地在骂**了。

  叶菱用鼻子用力地闻了闻,谢霜辰问他:“您闻什么呢?”

  “好像有人放屁。”叶菱说,“要不然就是拉屎,我们这儿可是文明单位,也没见着下头有小孩儿啊。”

  “随地大小便跟年龄没关系。”谢霜辰说:“问题是我也没见着有人脱裤子呀。”

  叶菱指了指屁股:“有的人这个。”他又指了指嘴,“和这个,没什么区别。”

  这事儿怪恶心的,但是叶菱一本正经落落大方,听着就有反差的笑料,而且明里暗里损别人,观众就都跟下面笑。

  “你他妈放什么屁呢!”那个男的站了起来,指着叶菱骂道,“给我滚下来!”

  叶菱看了那个人一眼,理都不理,谢霜辰笑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凶恶,指着那个男人用高过一倍的声音喊道:“你给我上来!”

  观众还起哄:“有本事你上去啊!”

  哥们儿也是骑虎难下,真上去了指不定怎么着,可是不上去吧,又显得自己特别怂。他正犹豫呢,只听谢霜辰说:“我当初就是靠着这一招成了我那边儿一霸。你们知道北京小孩儿打架有什么特点么?俩人互相叫阵,互相跟对方说‘你给我等着!你别走!我去叫人’,然后俩人就这么散了……这架准打不起来。打架都是有套路的,首先嗓门儿就得比人家高。”

  “噢!原来是这样儿啊。”叶菱也立刻跟着谢霜辰回归了剧情,然后往台下扫了一眼,看见那个站着的哥们儿,特别意外地说,“哎呦,您怎么站着听相声啊?这么捧场啊?献花了么?礼物买了么?怎么坐那么靠后啊?是真的挤不过小姑娘么?哎呀怎么这么大个儿连小姑娘都挤不过啊?不会是睾酮在下丘脑囤积过多变雌激素了吧?哟——啧啧啧。”他表现得特别三八,家长里短跟胡同口的大妈一样。

  这样的话让谢霜辰说很正常,他本来就没皮没脸。可是叶菱说,简直就是天上下红雨。

  熟悉他们的观众都觉得,今天这场是来值了,看来叶菱是真的生气了,好久都没听他这么尖酸刻薄过了。

  “是啊是啊。”谢霜辰还附和说,“赶紧坐下吧,要不然你……”他一顿,又突然大喊:“你给我上来!”

  这一声儿把观众都吓了一跳,那哥们儿更是恼羞成怒,大骂:“操你妈!叫他吗什么叫?就你会叫?”

  “骂谁呢?吃饱了撑的吧?这么多观众都是我的衣食父母,您什么腰什么肾啊?愿意听就好好听,不愿意听那我……”谢霜辰黑着一张脸上前一步,大家都以为他要忍不了下来打人了,没想到他却是把话筒杆儿往旁边儿一拽,双手举过头顶,腰一弯,嗲嗲地说,“我也得爱您呀!只能给您比个心了!大爷上来玩儿嘛!”

  哥们儿都愣了。

  谢霜辰卖个萌,刚刚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化解了,大家都觉得他可爱。

  “要我说,您这不也买票了么?捧我生意的都是衣食父母,您刚刚那句……哎呀,真是不应该,哪儿有自己玩自己的?我都臊得慌。”谢霜辰说,“网络一线牵珍惜这段缘,人生一场戏有缘才相聚,人在江湖飘哪儿能不挨刀。好好坐下听啊,乖啊,不准随地大小便啊,我们这儿有监控,就地拉屎可是要罚款的。”

  “神经病吧逼逼一宿了,有完没完。不愿意听我们还听呢。”观众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就是,一个大老爷们儿跟这儿找存在感。”

  “臭婊子。”

  观众可以互相骂街,演员不能骂观众,台下骂了好久,俨然要把那几个人赶出去。谢霜辰听够了,才张口说话,把话题引回节目上。

  那几个人吃瘪,一直到演出结束都没有再张过嘴。

  谢霜辰觉得今天这一场给观众们造成了很多不好的影响,返场就返了三次,唱歌唱戏陪聊天折腾好久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