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北逐风
就在此时,那桌站起来一个男人,拿着玻璃杯就往地上一摔!
声音惊动了所有人,静了一秒,立刻就全乱了。
有的观众往外跑,有的观众看热闹,谢霜辰出来,身后跟着后台几个人。
“嘛呢?”谢霜辰问,“我看看谁在太岁头上动土?”
大约是吃了跟谢霜辰斗嘴的亏,几个人不跟他说话,直接砸桌子。
谢霜辰跟史湘澄说了句话,史湘澄就跑后台去了,谢霜辰抄起茶壶就下了场,蔡旬商等人紧随其后。
打架就打架,谁怂谁是孙子!
叶菱拽了谢霜辰一把,说:“报警吧!”
“江湖恩怨,警察也解决不了。”谢霜辰是有脾气的,他平时可以不惹事儿,但是事儿找上头来,他也绝对不带怕的。他的对头一只手都能数过来,这么摆明了来的,还能有谁?
谢霜辰一脸的凶神恶煞,跟人扭打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他把叶菱护在身后,但是拉扯之间,对方一拳打到了叶菱身上,谢霜辰急了,抡起来凳子来就往那个人身上砸。
木头的靠背椅直接砸散架了。
“别打了别打了!”凤飞霏大喊,“警察来了!”
现场一片狼藉,凤飞霏身后进来俩年轻的片儿警。这才刚打起来,咏评社的人都在这儿,没人报警,警察能来这么快……
谢霜辰正想着呢,看站在头里那个警察特眼熟。
“我说你们……”民警小张看了看现场,一眼扫到谢霜辰,惊呼,“怎么又是你?”
谢霜辰眼睛转了一下,表情立刻委屈,眼泪唰地就掉下来了,大哭着扑过去:“警察叔叔!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砸我的店!我可是良民啊!”
跟小张一起进来的民警小李问道:“怎么回事儿?”
“一言难尽……”小张想到了当初谢霜辰也是因为打架进的派出所的事儿就阵阵头晕,摆摆手说,“都跟我上所里去!”
“我惨啊!”谢霜辰继续大哭。
对方的人出来说:“明明是他们殴打观众!侵犯消费者权益!”
“别吵了!”小张要疯,“走!都走!带上监控!一个都不准跑!”
第四十九章
半夜鸡叫。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熟悉的泡面味儿。
朴实的北新桥派出所的办公室里,民警小张和小李坐在桌子边儿,面前两拨人,一拨儿穿着大褂,一波凶神恶煞,怎么看怎么诡异。
小张敲了敲桌子,严肃地说:“我们接到群众的举报电话,说北新桥咏评剧场发生打架斗殴事件。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警察叔叔!”小张的话一落下,谢霜辰就跟哭丧一样大叫,“您可得给民男我做主啊!我好端端地做我的生意!不知道哪儿来了一群人就拆我的台!我命怎么那么苦啊!”
他哭喊的声儿特别大,小李不知所云,小张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赶紧示意叶菱说:“你让他先别哭,有话好好说,我记得你上次来就挺冷静的,你先劝劝……”小张不知道怎么说,劝男朋友?怪别扭的,只能拖了长音之后含糊地说:“劝劝你朋友。”
陆商组、陈杨组、凤飞霏、史湘澄是都跟着去派出所的,打架是打架,他们已经做好了各种罚款拘留的心理准备,但是从来没准备过观看谢霜辰这出戏。
丢人,太丢人了!叶老师您赶紧管管吧!
希望的目光投射到叶菱身上,只见叶菱眼眶泛红,将哭不哭的样子分外楚楚可怜,他吸了吸鼻子,又用袖角擦了擦眼,轻声细语略带哽咽地说:“警察同志,我们这小门小户的谁都得罪不起,开门做生意不知道得罪了谁,您二位要是再来晚点,我怕不是就要被他们打……打死了!”
咏评社众人吃惊,怎么连叶老师也入戏了!
哭诉就哭诉,为什么要说天津话!
小张一听见那声“警察同志”脑子里就嗡嗡得响,那个天津话更是魔音穿耳。上回一个哭,这回俩对着哭,年轻的基层公务人员很想死。
好歹小张是见过世面的,小李才是真的一个头两个大,处理家长里短的事儿都没这么闹腾的。
“警官!是他们血口喷人!明明是他们辱骂我们观众!”对面儿带头的大哥跳起来说,“我们哥儿几个今天来听相声找找乐子,他们到好,在台上对我们言辞羞辱,我们招谁惹谁了?”
小张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叫什么警官,又不是香港电影,要叫‘同志’。”话一说完就想起当初在这个办公室里跟谢霜辰叶菱二人发生的故事,总觉得“同志”这个词怪怪的,赶紧又说:“是‘警察同志’。”
被“同志”制裁的阴影一直笼罩在小张的心中。
谢霜辰说:“是他们先动手的!警察叔叔啊!呜呜呜呜……您看我这样儿也不像是会打架的啊,上次来我就是受欺负,这次来我还是受欺负,我怎么这么惨啊!”
“别说了!”叶菱抱着谢霜辰默默泪流,犹如被践踏的高岭之花,“可能就是这世道容不下我们吧……”
“我靠你们两个死gay!”被谢霜辰抡起椅子砸的那个扶着腰咒骂,“谁打死谁啊!警察要是再不来我他妈才是要死了!警察同志,这孙子拿实木的椅子砸我!我身上有伤,我可以验伤!”
“你这是含血喷人!”谢霜辰大叫,“我那里的椅子都是你们砸坏的!你不光侮辱我的工作,你还侮辱我的人格!”
“我怎么侮辱你丫人格了?”
“你说我们是死gay!”谢霜辰转过头来对着小张说,“警察同志,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拿这事儿说事儿,这简直就是对弱势群体和边缘人群最大的侮辱!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我们为祖国的传统文化传承做过贡献,为改革开放的胜利保驾护航,为精神文明建设添砖加瓦,为北京市东城区GDP发展尽过微薄之力……我们不求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只求能活的有个人样儿……然而他们!”谢霜辰一指那群人,哭道,“就是这群人否定了我们劳动成果,从而否定了我们生而为人的价值!”
他一顿逼逼给小张和小李弄蒙了。
小张心说,你在说什么?
小李心说,张哥我听不懂但是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放屁!”对方显然也被谢霜辰绕晕了,打嘴架打不过,干脆说,“肯定有监控!我们看监控!到底是谁抡椅子打人的!”
“看就看!”谢霜辰对史湘澄说,“监控呢,带来了吧?”
史湘澄说:“带来了!”她拿着u盘拷在了小张的电脑上,大家开始一起看监控。内容是从今天晚上开场一直到最后打架的,中间谢霜辰那个节目双方互怼只能看见画面,没有声音,最后结束的时候,是挑事儿那波人先砸的东西。
就在谢霜辰要动手之前,监控戛然而止,黑屏了。
“就这点?”小张狐疑地问。
“嗯,就这么点。”史湘澄说,“后面紧接着您二位就来了。”
“我操他妈鬼扯什么!”被打的哥们儿说,“明明后面还有!”
史湘澄说:“真的只有这些啊!”她被吼了一下,心中又很急,直接哭了出来,弱弱地说:“我就是一个保洁小妹,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呜,干嘛骂我呀……真的只有这么多呀!”
“行行行,姑娘你先别哭。”对于在场唯一一位女性,小张还是给予了很大的礼貌和尊重,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他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对史湘澄说,“来,你先坐下。”
其实这事儿是谢霜辰早就安排史湘澄做的,那边儿一砸东西,史湘澄就在后台把监控器给关了。反正没有就是没有,又不是刑事案件,普通的民警是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至于为什么警察来的这么快,谢霜辰猜测可能是这波人早就报了警,想要抓个现行。但是千算万算,这群闹事儿的哪儿知道这位出勤的民警小哥是谢霜辰的老熟人呢?
天意,不可违。
现在咏评社已经有仨人在派出所狂哭了,对方辩友气急败坏,但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总不能学这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用眼泪博取同情吧?
让他们也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们、他们就是故意来找事儿的。”谢霜辰哭起来没完没了,“您看那个录像,开头他还给台上送东西,您说这东西能有个好么!”
陆旬瀚说:“我把东西带来了,我们在后台不敢拆,要不您拆开看看吧。”
小张从监控里看了看,果然有个男人给一女孩儿递了个盒子,看样子是让帮忙送上去。他再看看陆旬瀚手里的盒子,一模一样,没有拆封过的痕迹。
这东西让小张拆,他也不太敢。万一有什么炸弹之类的岂不是全都废了?但是这个事儿他不能表现在脸上,只能一脸严厉的把盒子给那几个人。
“拆开!”他喝道。
那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勉强接过来盒子,扭扭捏捏地拆开,却没有掀盖儿。
“掀开啊!”小张催促。
“……掀开吧。”带头大哥对小弟说。
小弟特别无奈,只能一把掀开。
里面赫然是一身寿衣。
小张惊地叫出了声儿!
“警察叔叔啊!”谢霜辰反应快,看里面是这晦气东西,更是可这劲儿地哭,“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他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怎么回事儿!”小张真的是要疯了,为什么大晚上地好端端处理案子,能搞得跟鬼片现场一样。
今天晚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小张心中赶紧默背了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个事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地痞流氓明摆着就是来找茬儿的,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有身上的伤和手里的那一盒寿衣。
伤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咏评社的人动手。
小张干脆不问谢霜辰了,问那边几个没哭的:“他们说你们侮辱观众,有这事儿么?”
“我们哪儿敢侮辱观众啊,观众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蔡旬商掏出手机,这会儿已经有人在微博上发他们今天晚上的视频了,他随意挑了几个给小张看,“您看,我们就是跟观众开开玩笑,反倒是他们一直在下面骂我们,说的难听极了,我们都没骂街。”
小张看了看微博里的视频,是谢霜辰他们那段。他心想,这哥们儿还挺逗,强行忍着没笑出来,咳了咳,严肃地问另外一拨儿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那帮人见遭中了,立刻明白了过来,一句话也不讲。
小张看了看微博转发评论就有好几百,心中有点惊讶。要知道他们这些普通的三次元人类玩玩微博就只是看热闹,微博粉丝数加起来可能一双手数的过来,好几百的转发……这可是新媒体大户啊!
大案!要案!不能随便应付过去!这群挑事儿的人如果不严肃处理,万一被人揭发闹到网上去,他可不想被网络人肉!警民鱼水一家亲啊!
他要维护首都人民警察的荣誉,平安北京,服务人民!
小张和小李商量了半天,闹事儿那波人先扣了下来,咏评社这边得叫家属来领人。大家大眼瞪小眼,论起家属,恐怕只有杨启瑞和陈序俩人能叫了。
问题是这两位老哥是背着家里跑出来说相声的,这么晚还没回去没被当做中年出轨处理已经是万幸了。
还叫人来派出所?过不过了?
大家互相眼神推诿的时候,凤飞霏忽然大哭。
小张疯了,真的疯了,他打算明天就跟领导请病假,现在数数,这屋子里已经哭了第四个了,是个人就得神经崩溃!
“警察叔叔!”凤飞霏哭得特别可怜,他一双猫眼盛满了水,那种少年的委屈尤其令人心疼,“我没有家属,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说了!”小张自己都能脑补出后面的内容来,肯定是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一个人无依无靠卖艺维生,就差再来对儿苦命的鸳鸯了。
这咏评社都是群什么人?打着说相声的旗号实际是一个老弱病残收拢所?
为什么天底下能有一群这么苦逼的人凑到一起?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最终在大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剧之下,小张不得不放了咏评社这群人。再不放,他们非常把派出所变成火葬场,哭到天亮谁受得了?
大家从派出所走出来后立刻就不哭了,反倒有点神清气爽,像是打了一场胜仗一样。
“我说,老瀚。”谢霜辰揉了揉眼睛,他刚刚哭的最猛,戏有点过头,出来之后回味一番还觉得不够老辣,“你这次手气可不行了啊,我特意让你接的盒子,没想到开出来一盒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