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北逐风
“哟,杨哥杨嫂也来啦?”姚笙说,“人呢?”
陈序说:“可能直接走了吧,开演之前他们来跟湘澄打过招呼了,湘澄说散场之后回家得了,后台人多,怪乱套的。”
“那您……”姚笙心里古怪,刚想问陈序怎么大晚上的不直接回去,话刚到嘴边,台上的人就回来了,紧接着就是一阵骚动。
“哟!小五爷!”
“谢霜辰!”
众人围成了一团,姚笙和陈序也跑了过去,原来是谢霜辰昏倒了。
“怎么回事儿啊?”姚笙问。
“他今天一直在发烧。”史湘澄解释说,“刚刚在台上就快不行了……”
“啊?”姚笙很是意外,他还以为谢霜辰最后嗓子哑了是演得太卖力了。
“别说了,你们散了吧,我带他上医院去。”叶菱给谢霜辰掐人中掐醒了,谢霜辰晕晕乎乎,跟摊烂泥也差不多。众人纷纷表示要一起去,叶菱哭笑不得,说道:“医院那么乱你们去干嘛?是认识大夫还是怎么样?都忙活了一宿了怪累的,回家休息吧,没多大事儿。”
姚笙自告奋勇地说:“那我跟你去吧。”
叶菱说:“算了吧,你上医院去估计得更乱。”
姚笙说:“那我给你打电话安排,想上协和还是哪儿?”
叶菱说:“发个烧至于上协和么……”
最后还是陈序跟叶菱说:“我跟你去吧,我有个朋友在医院,有个人陪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叶菱不想再浪费时间,便说:“行吧。”
一路上是陈序一边开车一边联系他的朋友,正巧人家今天晚上在发热门诊呢,就直接去了。对方给安排妥当了,检查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输上液就清净了。
谢霜辰一直在睡觉,叶菱盯着输液瓶看,陈序和他的朋友在走廊上寒暄几句,过会儿回来了,叶菱对他说:“师哥,今天麻烦你了。”
“没事儿。”陈序笑了笑。
“我在这儿看着就行了。”叶菱说,“太晚了,你赶紧回家吧。”
“不用。”陈序说,“回去也没什么意思。”
叶菱听出来陈序话里有话了,他又不擅长这样的家务事,也不知道陈序的意思是想跟他聊,还是不想跟他聊。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陈序自己说:“像你们俩这样也挺好。”
“怎么了?”叶菱问。
陈序说:“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有共同的爱好和事业,相辅相成,这不是挺好的么?”
叶菱笑了笑,含蓄地说:“但也要忍受世俗的眼光。”
“嗨,什么世俗不世俗的。”陈序说,“你以为普通夫妻打架,隔壁的大妈就不会跑来说闲话么?只要有人想说你闲话,不管你做什么都逃不开。”
叶菱犹豫地问:“师哥,你最近……怎么了?”
陈序自言自语地说:“我其实挺羡慕老杨的,夫妻俩想干嘛就干嘛,活得洒脱。”
“个人有个有人的活法儿。”叶菱说道。他大概能猜测出来陈序的苦恼是源自于家庭生活,一个三十多岁有妻有儿的男人的痛苦大多数也来自于现实的围剿。
工作处于上升期,有了孩子之后就有大把的花销,还有房贷车贷,双方家里逐渐老去的父母……陈序何尝不羡慕杨启瑞呢?但是他根本不敢洒脱的辞职跑来追求自己的梦想,这太不现实了。
积压的烦恼叫人暴躁,也会产生家庭纠纷。之前孩子上幼儿园的事情就叫他焦头烂额,如今两个人又为了种种课外辅导班发生意见分歧。夫妻吵架难免翻旧账,妻子就把他时不时往外跑的事儿揪了出来。陈序懒得解释,干脆跑出来听社里的专场。
就跟逃难似的。
他是咏评社最早期的成员之一,看着社团发展壮大,心里也非常开心。但是当他在台下坐着的时候,猛然发觉自己仿佛只是一个看客,只能独自站在角落里去仰望那样的热闹与追捧。
心里愈发纠结苦闷。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陈序处在这个中间的过度阶段,对于人生产生了种种彷徨和动摇。
谢霜辰输液输到一半儿,精神好了一些,听叶菱和陈序在一旁聊天,睁开眼问,嗓子沙哑地问:“几点了?”
“十二点了。”叶菱说,“吵着你睡觉了?”
“没有。”谢霜辰动了动,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叶菱身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想张口说话,叶菱说:“别说话了,万一真好不了了怎么办?”
谢霜辰点点头,很费劲地从口袋里掏手机,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字。
一会儿,陈序收到条信息,是谢霜辰给他发的。
“陈哥,刚才你俩聊天我听了个七八分。我觉得钱能解决生活中至少百分之八十的问题,你放心,这摊买卖我肯定打理好,等回头你也不想上班了,就直接过来,我不会亏待任何人,咱们要比原来过的都好。”
陈序低头看着手机,笑了笑,并非高兴也并非苦闷,他似乎就是扯了一下嘴角,更多的是一种无法释然。
专场带来的效益远比他们自己想象得大,特别是谢霜辰最后那一下子。
这到底是怎样的神仙眷侣啊,不嗑一发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
路人是狂欢的,粉丝是纠结的,正主烦不烦?怎么老跑出来惹事儿?她们恨不得一脚把柜门给踹上焊死。倒也不是不准萌cp,但是多少得讲究讲基本法吧?人家就是纯洁的直男友情啊,师兄弟俩人风风雨雨这么一路走来不容易,就不能到最后抒发一下情感?
传统曲艺自古以来都是搭档胜夫妻,玩归玩闹归闹,但是叶老师和小五爷的感情是非常真挚纯洁的。甭说他俩人经历了这么多,就你跟你大学四年的好哥们儿毕业典礼上不抱头痛哭互诉衷肠一发么?是人都有感情,这种感情是不分性别和年龄的,爱情是“爱”,难道亲情友情就不是“爱”了么?
再者说了,小五爷最后说的是“我爱您”,大家都知道叶老师虽然是小五爷的师弟,但是小五爷对叶老师一直很尊敬,一只都是称呼叶老师为“您”,这是一种传统,也是一种体面,是两个人超越一切的情谊。
如果是当众出柜,难道不是“我爱你”嘛?
而且人家叶老师后面那句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两个人就是要互相扶持地在一起,给喜欢他俩的观众说一辈子相声。
这才是境界啊!
什么恶意卖腐炒作,怕不是娱乐圈混太多了!
粉丝们各种写小作文,分析的有理有据,中心思想就是两个人就是感情太好了,胜似亲生兄弟,不分你我。还有一些真情实感的粉丝虽然沉迷两个人如梦似幻的情感当中,但也不免幽怨地脑补两个人日后纷纷结婚生子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嫂子们会不会搞出来一堆家长里短啊,小小叶和小小谢会不会继承父亲的衣钵啊……
“想的也是真多。”史湘澄一边儿刷微博一边儿在他们三个人的群里发牢骚,“估计你俩就算真的出柜也没人信,这算什么事儿啊。”
“这不也挺好的么?”叶菱过了会儿才回复,“省的惹麻烦。”
史湘澄说:“是啊,就让她们自己幻想直男友情去吧。谢霜辰怎么样?还活着呢么?”
谢霜辰突然跳出来发信息:“没死!”
“哦,你好骄傲啊?”史湘澄疯狂白眼,“也不知道是谁下了台之后立刻变成了一条死狗。”
谢霜辰立刻就装死了。
“湘澄,社里的事儿多你担待一些。”叶菱说,“让谢霜辰安心养病。”
“行吧行吧。”史湘澄说,“给他放两天假,不过得按照病假走,该扣的工资也得扣啊。”
“嗯。”
叶菱消息刚发出去,谢霜辰就唧唧歪歪地说:“屎香肠竟然敢扣我工资!”
“人家不也是按照流程办事么。”叶菱把谢霜辰推倒,“好好躺着休息,别叫唤了,嗓子好了是不是?”
谢霜辰可怜弱小又无助地乖乖躺在床上。他翻腾了半天觉得没意思,想拍拍床边叫叶菱陪自己躺着,但又怕传染给叶菱,纠结半天作罢。
叶菱去给他端了杯水,说道:“以后不准在台上瞎说话,听见了没有?”
谢霜辰不言语。
叶菱碰了碰他:“跟你说话呢。”
“一会儿不叫我说话,一会儿又叫我说话。”谢霜辰说,“您可真逗。”
叶菱觉出来自己前后矛盾了,说:“那你就点头摇头。”
谢霜辰还是不动。
“那你自己呆着吧。”叶菱起身,“我走了。”
“诶!您上哪儿去?”谢霜辰立刻爬起来问。他嗓子还是有点哑,说话就显得特别可怜。
“我出门逛逛。”叶菱故意说,“不想跟你在一块儿,你老气我。”
“我不气您!”谢霜辰说得太急,一阵咳嗽。
“……”叶菱无语,走回去说,“你干嘛啊?就不能叫我省点心?我是想出去买点水果,家里都没得吃了。”
谢霜辰说:“晚点再去,您陪我躺会儿。之前太忙了,您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叶菱叹了口气,谢霜辰病还没好,生病的人总归最大,他依了谢霜辰躺下,谢霜辰枕着他的肩膀,小声说道:“叶老师,原来您就是学首歌不叫我知道呀。”
“那不然还能有点什么?”叶菱问。
“没什么。”谢霜辰说,“我特别高兴。”
“我本来想最后再说的。”叶菱说,“结果没想到你出了这么个幺蛾子,所以就有点仓促,我好像还弹错了几个音。”
“没有,特好。”谢霜辰说。
叶菱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摸了摸谢霜辰的脑袋,距离他上一次受伤住院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头发都不知道剪了多少回了,可叶菱总还记得当初摸着谢霜辰那个秃瓢脑袋的感觉,不由感慨说道:“时间过得好快啊,总感觉认识你好像昨天的事儿。”
“是啊。”谢霜辰开玩笑地说,“我现在还记得您当初特别不情愿的样子。”
叶菱说:“就你那不讲理的德行,谁跟你能情愿呢?”
“那现在呢?”谢霜辰忽然问。
叶菱笑了笑,没有说话。
“哎,头一次开专场就搞成了这样,总觉得特别不满意。”谢霜辰说,“我明明返场节目还准备了好多,都没来得及使。”
“还有下次。”叶菱说,“以后还有很多次,全国各地,全世界各地。不过,以后都不准胡闹了。”
“我也是当时有点控制不住。”谢霜辰虽然疯,但是他不傻,他当然知道说什么话会引起什么后果。但是性情中人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的,叶菱那么好,他想叫所有人都知道,他爱叶菱。
这样的爱,难道都不值得一个光明正大么?
至于后果……
只要叶菱不受到任何伤害,他向来不在乎什么后果。
他只在乎叶菱。
好在谢霜辰原来就是个小作精,玩得本来就过分,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大家都会奉上一句“你们直男真会玩”给定性。
哈哈一笑,不当回事儿。
他在家里躺了一个礼拜,叶菱也没去社里,一切被史湘澄打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当红的演员不在势必会影响售票,但是结果意外的也没有那么惨,由陆旬瀚蔡旬商攒底,座儿也挺不错。
其他演员的成长,也会减轻谢霜辰身上的担子。
可是人一红,哪儿能歇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