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北逐风
“诶您怎么没收人头啊?没事儿!虽然可以收,但是没必要。”
“我靠!”史湘澄暴躁了,“谢霜辰你烦不烦!如果这个游戏可以击杀队友,我肯定把你第一个搞死!”
谢霜辰说:“我怎么了?我难道还不carry么?诶诶诶你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跑去送了?会不会玩?两个打一个被反杀?不想玩边儿上挂机去!”
“谢霜辰你这个王八蛋!”史湘澄买了装备冲出了泉水,一顿操作。
“我靠!你竟然敢卖我!”谢霜辰大喊大叫。
“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叶菱本来就操作苦手,现在被这两个人喊得头都要大了。为什么玩游戏就不能安静一点?难道声音越大输出越高?
是的。
“屎香肠你真的好菜啊!”在最后一局光荣地输掉之后,谢霜辰如此这般评价史湘澄。
“你给我闭嘴!”史湘澄怒了。
“好了好了。”叶菱一看表,都六点多了,对谢霜辰说,“别玩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行。”谢霜辰说,“我去准备一下,你俩歇着吧。”
谢霜辰手脚麻利,很快一桌子菜就铺满了。史湘澄凑了过来,说道:“都是你弄的?”
“不然呢?”谢霜辰翻白眼。
“我以为你屁都不会。”史湘澄说,“你难道不是一个需要被叶老师照顾的人设么?”
谢霜辰嘴上没说什么,心说到底谁照顾谁啊姑奶奶?让你叶老师进厨房做饭,今天晚上大家就都饿着吧。
三个人围坐在桌前,春晚已经开始了,虽然确实真的没意思,但是这一档陪伴着中国人三十多年的定番节目如果缺失了,似乎也少了许多仪式感的东西。
“来来来。”谢霜辰给大家倒酒,“先喝一杯,忙忙叨叨一年了,也真是快。”
史湘澄说:“这话你那天都说过了,就没点新词儿了么?文盲。”
“我文化水平低行了吧?”谢霜辰说,“诶不对,本桌你文化水平最低,一个初中文化水平还来嘲讽我文盲?我好歹高中毕业好不好?”
他说这话,叶菱垂下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是好。
“那怎样?”史湘澄说,“还不是都鸡在一个地方?反正最后大家的归宿都是那个小盒儿。”
“赶紧把酒喝了。”谢霜辰说,“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嘛?不吉利。”
吃饭喝酒讲究一个气氛,三杯酒下肚,饭桌上有了一些热闹。谢霜辰是个什么话茬都能接下来的主儿,只要是有他在,就绝对不会怕冷场。不过他也是天生气场奇怪,咏评社里里外外几大刺儿头都喜欢跟他唱反调,比如风飞霏啊史湘澄啊,还有一个铁磁姚笙。
这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插科打诨,但不会妨碍做正事。
他们听着春晚的声儿,聊起挨个儿出现的演员歌手的八卦,偶尔评价一下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再讨论到自己过去这一年的经历。
很多很多事情都在此时一幕一幕地展现。
时间慢慢走过,转眼到了九点多,杨霜林和他的搭档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你俩期待的节目来了。”谢霜辰说,“要不然咱换地方?别跟饭桌上呆着了。”
“行吧。”叶菱点头。他刚要收拾桌子,谢霜辰说:“甭收拾了,十二点还煮饺子呢。”
三个人把沙发全占满了。
电视里的杨霜林非常和善喜庆,先是讲了一堆新年的吉祥话,算作是垫话的部分,紧接着很快就进入了正活。
“好快啊。”叶菱说。
“是啊。”谢霜辰说,“在电视上,特别是春晚这种舞台上说相声,有着非常严格的时间要求,必须在十几分钟之内说完。不像咱们在小剧场里,十几分钟可能还垫话呢。”
史湘澄说:“真的好无聊,观众们都是托儿吧?”
“也不能这么说。”叶菱说,“同样一个包袱,现场看的喜剧效果要比在电视里看能放大一万倍。如果你在电视看都能笑出来的话,那么看现场能笑疯。”
“可是大部分人是在电视电脑上看春晚啊。”史湘澄说。
“没办法啊。”谢霜辰说,“虽然我再怎么diss二师哥,但是一个作品在电视上的呈现确实有很多无可奈何的限制条件,能够通过种种审核,把一个作品完整的做完已经挺难的了。再要求作品有更高的层次和效果,真的是……”
“强人所难。”叶菱总结。
“对。”谢霜辰说。
“你们能做到么?”史湘澄问,“或者说能表现成什么样?”
“不知道。”谢霜辰摇摇头,“很久没有上过电视了,也很久没有在这种条件下进行过创作,我没有办法有一个比较合理的预测。”
史湘澄还以为谢霜辰会说一堆牛逼的大话,没想到他表现得这么谨慎。
“多大点事儿。”史湘澄说,“等本经纪人给你们策划一下,专场会有得,上电视上节目也会有得。年后我们就搞新的专场!”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搞这些。”叶菱笑着问,“怎么,毕生的梦想就是当经纪人么?”
史湘澄长叹一声,无比唏嘘得说:“我也曾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啊。”
谢霜辰说:“说人话。”
史湘澄说:“我说的就是人话。”
叶菱知道史湘澄意有所指,但也没有多问,很快大家就又聊到了别的上面。
杨霜林的节目已经结束了,特别尴尬也谈不上,但是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实在没什么可聊的,便不再多说。
谢欢还给谢霜辰打了个电话,忙忙叨叨一年,虽是一家人,可是姐儿俩也没正经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谢欢就问了问谢霜辰工作怎么样,手上缺不缺钱,缺钱就跟大姐开口要,不要委屈自己。
谢霜辰这么大人了,断然不可能再舔着脸跟谢欢要钱。满口说好话,报喜不报忧,自然是今年赚钱了手头松了,还打算攒一攒把之前从谢欢那里借的还回去。
还未过十二点,谢欢先跟谢霜辰说了生日快乐,谢霜辰还不要脸地跟谢欢讨要礼物。
“给你买个红裤衩。”谢欢说,“本命年的生日,辟辟邪。”
“土炮儿!”谢霜辰拒绝。
史湘澄晚上在他们家里住下,打乱了谢霜辰各种这样那样的计划,虽然心中有很大的遗憾,但是他也不会为此抱怨史湘澄。
当然玩游戏互相骂街的时候,谢霜辰难免就以把史湘澄轰出去为理由威胁史湘澄让资源给他。
“我今天因为这个事儿真的已经很烦了!你不要再说了!”史湘澄说,“你以为我愿意吗!”
谢霜辰说:“你可以再打个飞的走啊。”
“我……”史湘澄哽住。
“诶,快十二点了。”谢霜辰看了一眼时间,电视里已经开始准备敲钟了。对于每一个中国人而言,真正新的一年终于要到来了。
“可惜不让放炮。”谢霜辰怀念在谢方弼的小院儿里的日子,无忧无虑,放个炮都没人管。他站起来,说:“我给你们煮饺子去,等着啊。”
大半夜也吃不了太多,一人煮几个意思意思。史湘澄听着电视里的阖家欢乐,眼前是热腾腾还 冒烟儿的饺子,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怎么了?”叶菱问,“困了?”
“没有。”史湘澄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谢霜辰说:“我总觉得你有事儿想说,你到底要不要说?要不我找瓶酒去?”
第七十四章
“干嘛要喝酒?”史湘澄问。
“饺子就酒越喝越有啊。”谢霜辰说,“这不是你们东北人的定番么?”
史湘澄说:“是谁说东北人就一定要喝酒啊!”
“我怎么知道。”谢霜辰说,“你自己到底要不要嘛?刚刚开的那瓶还没喝完呢……哎呦!都过了十二点了……”
“生日快乐。”叶菱笑着对谢霜辰说。
“哎!”谢霜辰说,“我怎么都没提前给自己订个生日蛋糕?大过年过生日就是不好,一点过生日的气氛都没有。”
“你要什么气氛?”史湘澄说,“你去把剩下的酒满上吧,跟你喝一杯生日酒。”
大家的手机里都被各种各样的拜年信息冲刷着,可是谁也没去看。一边儿吃饺子一边儿喝,史湘澄的脸上渐渐地泛起了红晕。
“叶老师。”史湘澄忽然说,“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不想家么?”
“我?不知道啊。”叶菱说,“忙碌起来连睡觉都没时间,脑子里哪儿还有空想别的事情?而且我当初是跟父母吵架离开的,谈不上想不想家。很多人都觉得父母就是家,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随着自己的成长,他们也会老去,终有一天会离开我们,陪伴其实才是人生走到后半程的主旋律。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大概就是这样吧。可是……我不这样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血缘关系固然是一种极为重要的社会关系,但我不想因为这个理由去影响自己。爱人可以选择,朋友可以选择,只有家人是不能选择,是好是坏都得一并受着。我想,即便是父母子女,也都是彼此人生中的匆匆过客吧,比起非常浓郁的羁绊,其实‘释怀’才是我们应该去学习的情绪。我父母不喜欢我现在从事的职业,也不理解我的理想。我不恨他们,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我没有经历过他们所经历的人生,所以也不能去质问他们。剩下的就是他们到底要不要对我有所释怀,人生在世,何必呢?”
他说了一大堆话,史湘澄听了个一知半解,谢霜辰却颇有感悟。他的家庭结构跟普通人有着很大的区别,虽然有师父师兄算作家人,但是说到底,还是孑然一身,孤零零地生活着。
他的生命中来来往往那么多人,细细回顾,竟也有一些子在川上的感觉。
“我刚刚不知道为什么。”史湘澄低头说,“看着你俩那么好,什么话都不说地靠在一起,都会有一种亲密无间的感觉。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外人,突然就很想家了。”
谢霜辰说:“你刚觉出来么?”
“喂!”史湘澄暴躁,“你怎么这么读不懂空气?这是人说的话么?”
叶菱示意他俩别打架,问史湘澄:“怎么了?你今天早上的飞机没回去,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么?”
他终于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我早上的飞机,结果起晚了,到了机场没赶上。”史湘澄说,“然后我就给我爸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再重新买一班回去就好了,今天的机票还有富裕,结果我爸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数落我,说我粗心马虎,自己的事儿都不上心,一天天地不知道在干嘛。还说我找不到男朋友,要是有个男朋友照顾我也不会这样。我如果不在北京,听他的安排回老家工作,也不至于这样。我当时就很烦,懒得理他。”
谢霜辰说:“我听你叙述都很烦。”
叶菱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重新买机票啊。”史湘澄说,“结果我卡里没钱了,就跟他要,他就又炸了,说我在北京就挣那么一点点,机票都买不起,废物点心,还不如当初听他的安排……我靠!我只是当时带的卡没钱了而已!又不是我真没钱!至于么!”
“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侧面提醒我该给你涨工资了。”谢霜辰说。
史湘澄说:“这是钱的事儿么?!”
谢霜辰赶紧摇头:“不不不,肯定不是钱的事儿。那什么,你爸对你是有多不满意啊?你妈呢?”
“我妈?”史湘澄说,“我妈靠我爸养,她还不是得听我爸的。”
只有简单几个字,叶菱就知道这肯定又是一本家务事儿的烂账。史湘澄继续说:“反正我爸就是觉得他给我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我干点什么都是瞎胡闹不懂事儿,早晚会后悔当初没听他的。这种话我听了二十几年,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当时误了飞机我已经很烦了,他又这么说我,我干脆就挂了电话不回去了。这要真回了家,指不定还有点什么东西等着我呢。”
“所以你当初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没有回家么?”叶菱问道,“毕业之后。”他特意强调了后面四个字,史湘澄看了他一眼,叶菱朝着她笑了笑。史湘澄叹了口气,说道:“当初想考研,打算继续留在北京上学就可以不回家了,结果没考上。出国读书吧,我爸也不同意,他坚决让我回家工作,说都给我找好了。嗨,他那哪儿是给我找工作,无非就是找个理由把我拴家里,然后再找个理由让我结婚生子,我这辈子的任务基本也就完成了。”
谢霜辰插嘴说:“考研?你个初中文化水平还考研?你是不是在逗我?”
史湘澄瞪了谢霜辰一眼,叶菱笑着问谢霜辰:“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正正经经北航毕业的,你怎么就记着初中文化水平这事儿了?”
“啊?”谢霜辰吃惊,质问史湘澄,“不是你自己说自己初中毕业,北航那个证是假的么!”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史湘澄说,“真是懒得理你。”
“反了你了!”谢霜辰非常夸张地说,“你简直就是辜负我对你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