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弦辰歌
大黄摇头尾巴跑过去,景泽一脸委屈,他真这么招嫌么,连狗都不待见他。
由于刚下过雨,村里的路泥泞难走,景泽这几天都待在曲静深他叔家。幸好他知道再惹事,兔子还会不搭理他,所以收敛了不少。雨似乎一口气下完了,后来的几天都挺阳光普照的。
曲静深他叔在吃晚饭的时候说:“这几天阳光足,路都干了,也该往地里瞧瞧麦子去了。”
曲静深说:“哎——”
曲静深他叔看向景泽:“小泽要不要跟着去看看?你从小在城里长大,根本没见过麦子地吧。”
景泽十分恭敬:“叔你别说,还真没怎么见过。都是在电视上看的,呼啦啦一片绿油油的,跟画似的。”
曲静深他叔说:“那画拍的肯定比真正的麦子地好看,城里人都挺能的。”
景泽摆手:“哪能哪,拍出来的都变了味儿。明天我跟阿深一起去得了,就当体验体验生活。”
曲静深他叔说:“那多不好意思,你是客人。”
景泽看了曲静深一眼:“入乡随俗嘛,就这样说定了,是哈阿深?”景泽笑眯眯地看曲静深。
曲静深说:“嗯,不然白吃我叔家饭。”
第二天八九点钟,景泽就骑着辆破自行车驮着曲静深下地。一路上曲静深时不时的跟他讲自己小时候都经常在哪在哪玩,景泽说:“虽然地方小,但能玩的比城市里多。”
曲静深说:“当然。”
景泽说:“我小时候整天玩红白机,按手柄按的手疼。”
曲静深说:“你还有汽水喝。”
景泽说:“你不还有泥鳅捉哪。”
他们在路上正好遇到下地看麦子的大强,大强差点没从摩托车上跌下来:“小哑巴…你你你们?!”
曲静深淡定地说:“大强哥,我们合好了。”
景泽得意洋洋地看着大强,大强嘴角抽搐:“小哑巴,你你——”大强你你了好大会都没你出来个什么,他挠挠头说:“我家黑子算给你结上仇了,它咬你可跟我没关系!”大强说完骑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剩下景泽慢吞吞地骑着破自行车。
景泽说:“等咱们回去,我也这样驮着你去我长大的地方转转,肯定比你这好玩。”
那天景泽学着曲静深的样子挽起裤腿,下地。麦子尖上还有早上未干的露水,蹭的小腿上湿漉漉的。景泽累了就蹲在田埂上抽几毛钱一根的烟,烟比价钱高的烟呛、辣,但后劲却让人很舒服。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麦子地,老远就能听到别家地里的对话。有的说今年雨下得急时,收成一定好。有的说麦子品种不错,麦穗饱满。有的在聊家常里短,自家的兔子又生了小兔子。
景泽说:“兔子,大强跟你介绍的对象你还没去看呢。”
曲静深说:“谁让下雨了。”
景泽得意洋洋:“真是场好雨。”
麦浪翻涌,远处的树林里有放羊的老头,遇到遛鸟的大爷,远远地打声招呼。都是农村老头,淳朴到只剩下生活里的家长里短。一辈子都想去外头看看,但也乐于眼前的安逸。
第86章 转悠
趁着这几天天气不错,曲静深他叔说要把淋湿的麦秸堆摊开晒干。景泽打着赤膊,拿着耙子耐心地把麦秸摊平在太阳底下。
曲静深蹲在院子里逗大黄,大黄玩的很欢,伸出舌头舔曲静深的脸。
景泽皱眉:“兔子,离它远点好吗!”
曲静深站起来拍拍手:“小气。”
景泽一边干活一边直哼哼:“这是我的权利!……”
曲静深眯着眼看看越来越高的太阳,“去做午饭,你…弄。”
景泽低着头嘟囔,小白昨天打来电话,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去。景泽问了曲静深很多遍,结果对方一句话都不说。
曲静深刚进厨房,他叔就脚赶脚的跟进去。曲静深边点火边叫他:“叔。”
曲静深他叔摸摸他的头,搬个小板凳坐到他身边。
曲静深点着火,问道:“叔,有事?”
他叔点上只旱烟,抽了几口才说:“阿深,你这几天要回城里去了吧?那小子,是特意来找你的吧?”
曲静深没否认,继续往锅底下填着柴火。他叔却阻止了他手里的活:“想回去就回去,叔知道,农村没城里的发展空间大。你爹妈走的早,叔很多地方对不住你。”
曲静深忙摇头:“没,叔你…待我很好。”
他叔叹了口气,又说:“我把你家的钥匙给你,前几年你还小,现在毕业了,成大人了,论说该交给你。听村里人说,今年头年那片要拆,说是重新划宅子。”
曲静深听完,说:“这事我不懂,叔,还得你操办。”
他叔没再搭话,扭头就走了。
景泽活干完了,进厨房来找曲静深:“兔子,你叔不会发现咱俩的事儿了吧?看他脸色很沉重的样子,哎…别推我,一身汗哪。”
曲静深说:“收敛点。”
景泽端起曲静深给他冷的水,边喝边说:“问你呢?不过没事儿,大不了我带你远走高飞嘞。”
曲静深嘴角抽搐,“是说我家的老房子,我叔要把钥匙给我。”
景泽笑眯眯:“嫁妆?”
曲静深懒得理他,去淘米煮汤。
景泽在后面追着他问:“老房子不都闹鬼吗?咱不要。”
曲静深点头:“嗯,要来也没用。”
景泽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得带我去看看,就当女婿见丈母娘。”
曲静深手里的水舀子一滑,澎了景泽一脸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
午饭的时候,曲静深他叔又提起来这事,硬把钥匙塞到曲静深手里:“下午没事过去看看,刚下了雨,那边屋顶也该修了。”
曲静深不好硬还回去,只好收起钥匙。中午吃剩下的饭,曲静深支使着景泽去倒给鸡鸭。但曲静深自己却拿了把草,倾身进了木头和草搭的棚子里。
景泽完成任务,立马屁颠屁颠地进了棚子,然后眼前一亮:“我擦…你叔家竟然还养着兔子!来来来我喂我喂…”
景泽从曲静深手里夺过一把草,胡乱地往笼子里塞。曲静深皱眉:“慢点,都给你吓着了。”
景泽动作粗鲁地掀开笼子,逮了只倒霉的灰兔子提在手里逗着玩。
曲静深:“……”
景泽戳戳灰兔子的肚子:“哎哟,身上肉还不少嘛。”他转头朝曲静深:“兔子,你们农村不都喜欢烤这玩意儿吃吗,要不逮一只烤烤?”
曲静深立马夺回灰兔子塞进笼子里,推搡着景泽朝外走:“带你去我小时候的家看看。”
景泽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只倒霉兔子,在心里权衡一下,还是去看他家兔子小时候住的地方比较有价值点。
曲静深话说不利索,去的时候特意带上了本子。景泽嫌热,穿着曲静深他叔找的大裤衩。景泽扛着扫帚等清理工具跟在曲静深后面,他朝曲静深摆个姿式,得意地问:“兔子,我现在像个农民吗?”
景泽那一身混搭风极有乡村风味,曲静深瞄了一眼点点头:“挺像拾慌者的。”
景泽一点也不失落,他蹭上去死皮赖脸地说:“只拾你好吗?”
曲静深说:“贫。”
路越走越窄,曲静深带着景泽转进一条狭长的胡同。景泽话突然就少起来,他略带惊讶地看着路两边的土墙,唏嘘道:“这玩意儿我在电视里见过。”
曲静深说:“好多年了,都被雨淋坏了。”
景泽快走几步跟曲静深肩并肩,曲静深扭头看他:“嗯?”
景泽摸摸他的脸说:“没,就是有点心疼你。”
曲静深拿出钥匙开门,院子里除了多些积水和落叶外,跟前些天没两样。
景泽东摸摸西看看,问曲静深:“兔子,那枣树真能结枣吗?”
曲静深说:“能,很甜。”
下午一两点钟的太阳慵懒地洒在半边墙上,景泽蹲在水井旁边点了支烟。曲静深躬着腰把地上的枯枝拣起来丢到一边,景泽把烟掐灭说:“兔子,你别动,我来。”
院子特别小,几分钟就能走个遍。曲静深走过去把堂屋门推开,还是前些天自己来的样子。
景泽这时跟过来,从后面搂住他的腰往里看,入目尽是黑糊糊的烧焦的木头。
曲静深指指那个不到两米的房门,对景泽说:“我小时候…跟弟弟就住那。”
景泽朝曲静深指的地方看去,那房门上糊的白纸都腐烂了,上面还沾着大火过后的黑色灰烬。木门上有许多目不可识的细小黑洞,那是蛀虫长年累月留下的痕迹。
景泽走过去推了推,房门应声而开,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那里面很窄,贴着墙放了两张床,大概火势未漫延到这里,床还完好无损。但上面早已落满灰尘,甚至床腿都被老鼠啃坏了。
曲静深指指靠窗边的那张床:“这是我的,那是我弟的。”
景泽看着这逼仄的环境,低声问:“能睡开吗?”
曲静深说:“能,小时候瘦,不占地。”
景泽心疼地呼噜把他的头发,“宝贝儿,以后我赚钱给你买房子,你想装成什么样,就装成什么样。”
曲静深拿出本子写:“我小时候还从上面摔下来过呢,可能睡觉不老实,打滚摔下去的。我弟小时候贪玩,半夜也不睡,就趴我床上玩。”
景泽说:“听起来虽然还挺不错的,但是你不许难受,都过去了,听话。”
曲静深说:“不难受,就是想他们。”
景泽再也忍不住,深深的吻上了曲静深的嘴。曲静深把记忆一点点剖开给他看,即便不着调如景泽也知道其中的意思,这是要铁了心跟他过日子了。
曲静深认真地回应着这个吻,阳光路过他的眉角,此刻心里既幸福又心酸。大概这就是爱上一个人时的心情,能看到温暖的阳光,也要享受阳光投射下的黑暗阴影。
一吻结束,景泽搂紧他的腰:“以后你要想回来,那我就常陪你回来。”
曲静深说:“谢谢你。”
景泽刮了一下他的下巴:“宝贝儿,开心点。”
曲静深淡淡地笑了一下,随后又埋下头,开始清理房间。
其实老房子里也没有什么好打扫的,除了把东西摆正以外,就是扫扫灰尘。
景泽在堂屋把歪歪扭扭的桌椅摆好,刚躬下身要扫扫墙角的积灰,就猛然看到一条蛇。
景泽吓了一跳,喊曲静深:“兔子,这儿有蛇!”
曲静深不紧不慌走过去说:“家蛇。”
景泽说:“好家伙,个头还挺大的,吓了我一跳呢!”
曲静深转身去门外找了根树枝,景泽蹲在那儿继续看。蛇也怕人,它沿着墙角朝隐蔽的地方爬去。景泽盯着它看,蛇从墙缝里钻过去,景泽看到蛇尾巴后面掉下了一张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