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深音 第81章

作者:夜弦辰歌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欢喜冤家 近代现代

景泽嘿嘿笑:“昨晚累坏了,起不了床。”

他婶自言自语:“他打小身体就不好,那早饭就不叫他吃了,给他盖锅里留着。”

曲静深快中午才爬起来,没怎么搭理景泽。他婶说:“深啊,你们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反正麦子都收家里来了。”

曲静深问:“那地里的麦秸根儿怎么办?”

他婶说:“过两天你叔好了,让他去烧。”

曲静深想了想,说:“要不明天我跟小旭还有景泽去烧吧,现在天干,很容易烧。”

他婶便点了头,其实还是有点私心的,毕竟小年轻干活利索。隔壁邻居家的猫生了崽,曲静深受不住景泽软磨硬泡,便带景泽去看看刚出生的小猫崽什么样。

景泽蹲在纸箱子旁边,认真地看着正吃奶的小猫崽。小猫崽已经长了一层薄薄的细毛,但还能看到肉色。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趴在母猫肚皮上吸着奶。

景泽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只托在手心里,给曲静深看:“兔子,肉嘟嘟的真可爱。”

曲静深一边点头一边叮嘱景泽轻点,生怕他毛手毛脚的碰伤小猫崽。小猫崽贴着掌心,软软的。景泽戳戳它的鼻子:“兔子快看,还有小鼻子嘞。”

曲静深:“……”

这家主人见景泽喜欢小猫崽,便说:“你想要,可以送你一只,不过这时候抱走,还得买奶粉喂哪。”在农村猫是极其常见的,老鼠多,全靠猫逮呢。平时猫也不拴着,任它满村跑,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它就会自己回家。

看完猫崽出来,又去河边逛了逛。隔着河正好看到开着三马车的大强,景泽笑着朝他招手:“喂——黑猩猩他弟!哎哟,更黑了啊!”

大强赤着上身,下面穿了条大裤衩,身上被晒的黑亮黑亮的。“小哑巴,你又回来啦?帮你叔收麦子啊?”

曲静深刚要开口,景泽便大吼道:“要你管!”

大强吹了个口哨,给身边的黑子往对岸指了指,那狗特听话,立马跳到水里。大强说:“黑子,咬他!上次还欺负你来着!”

景泽揉揉眼睛:“妈啊…农村的狗还会游泳……”

景泽在黑子游过来之前赶紧拉着曲静深跑了。大强继续喊:“小哑巴,你啥时候回去?”

曲静深说:“过两天就走。”

景泽说:“求我啊,求我就告诉你!”大强要不是碍着要去拉麦子,早跑对岸揍景泽了。

傍晚的时候,景泽和曲静深走着去大堤上玩。堤很高,是当年阻挡洪水的时候造的。堤北是住的人家,堤南是种的地。堤上要凉快些,四面八方的风都能吹到。

曲静深问景泽:“农村比城市好吧?”

景泽点头:“还真是,但城市物质丰富嘛。”

两个人坐在堤上朝远处看,有冉冉的烟升起。农村老头赶着羊群回家,羊咩咩地叫着,从他俩跟前走过。太阳已经落山,曲静深望着天边的暮霭,突然想到如果不能一起走很远很远,他大概会怀念一辈子。这些繁琐都是与爱情有关的事,虽细小如尘微,但若不从尘埃里开出花来,生活又算什么呢?

再后来,一片融融月色透过暮霭映在大地上。景泽把曲静深从地上拉起来:“走喽,回家喽!”

第102章 淘金

烧麦秸根儿是很有趣的事情,等它烧着了升起有点发黄的烟,便能闻到股草木腐朽的味道。在没有联合收割机的年代,地里的麦子是需要人工收割的。那时候有种很旧的草帽,戴的时间久了,就会有股汗味。收割好的麦子堆到牛车或马车上,然后拿着绳子把它捆好,直接拉到打麦场上。那时候还能见到石滚的影子,一种极旧的农具,用来碾压麦子。

曲静深跟景泽断断续续地说着这些闲话,也不觉得累。景泽问他:“那压好的麦子呢?”

曲静深说:“压好以后,趁有风的时候扬呗,让风把麦子皮吹走。”

景泽又问:“那现在打麦场还有吗?”

曲静深说:“不太多了,有的在那里种了树,有的盖了新房子。”

景泽擦擦额头上的汗,曲静深忙提醒他:“小心别碰到眼,手上有灰。”

景泽一边点头一边问:“还有什么好玩的事儿没?说来听听。”

曲静深想了一会,说:“我小时候,我爹总爱跟我讲一些鬼怪故事。它说像打麦场那种地方,最容易有鬼火。”

景泽听了哈哈笑:“毛线鬼火,那是自然现象。”

曲静深倒认同的点点头:“是哪,那时候打麦场空旷,平时也不常有人去。就有人爱把一些烂衣服,无家可依的死人往那儿丢。”

景泽说:“那等弄完这些玩意儿,带我去看看。”

扯起话头,曲静深又想起他爹以前跟他讲的故事。故事是说民国那会儿,一个地主家的儿子喝醉酒,到了半夜才回去。回家的路上要经过一条水沟,水沟当时是干的,从沟底穿过去,可以少走不少冤枉路。那人喝醉了胆子大,想也没想就从沟底过去了。等他爬上来的时候,身后便跟着好几只白嫩嫩的猪。

曲静深讲到这里便停下,景泽瞪他:“不带这样的,赶紧说呀,后来呢?”

曲静深笑着打趣道:“你猜猜怎么了?”

景泽说:“那白猪肯定是成精了,追着他肯定想吃他的肉。”

曲静深摇头:“嗯,猜对了一点,的确是猪精。不过它们跟着他不是想吃他,而是被他身上的酒味儿引过去了。那猪,也贪酒。”

景泽忙问:“后来呢?”

曲静深摊手:“没后来了,我爹当时就给我讲到这。我爹还说,他们那年代,还有黄鼠狼呢,变成小老头的样子,去家里讨水喝。”

景泽觉得这些很有趣,着急问道:“那给它喝吗?”

曲静深说:“当然给它喝,它记仇,不给隔天就来家里闹,把家里的粮食拖走。”

景泽嘿嘿笑:“还挺有意思的,这些事儿真稀罕,还有吗?”

曲静深说:“我爹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家后面是个学校,村里的小孩都在那里上学。后来村里要重新划宅子,就把那里拆了。谁知道那里面竟有一条大蟒蛇,我爹说有碗口粗。后来就出了蹊跷事,有个拿铁锨碰蛇的,他媳妇当天就得了病,说是喜欢吃生鸡蛋。”

景泽:“啊?我擦…真瘆人,那后来呢?”

曲静深笑他:“故事么,都是说的某个事,哪有后来。就算有,也是人瞎安上的。”

景泽捏捏曲静深的脸:“哟嗬,以前真没看出来,小样儿,知道的还挺多的。”

曲静深傻笑:“都是小时候大人讲的,我爹还说正月里小孩晚上不能往天上看,如果正巧看到流星,醒了压岁钱就会被流星偷走。我爹说,流星就是贼星呢。”

景泽好笑地看着他:“那你信吗?”

曲静深点头:“小时候挺信的,所以晚上就老老实实的睡觉,不敢往天上看。”

景泽笑的打跌:“真笨啊,笨死了!”

曲静深笑:“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心眼,其实小孩也挺好玩的。”

景泽突然堵住耳朵:“不听不听不听,小孩子麻烦死了!老子身价不过亿,不要小孩子!”

效率还算高,下午四点钟就把地里的麦秸根清理干净了,地上全是黑乎乎的灰。景泽叉着腰问:“这些东西还用清理吗?”

曲静深摇头:“不用,当肥料,下场雨就渗地下去了。”

景泽把短袖从地上抄起来扛在肩上,对曲静深说:“走吧,不是说要带我去打麦场看看么?”

曲静深皱眉:“衣服上有麦芒,小心蹭身上,痒了没人帮你抓。”

景泽走在他旁边,不屑地:“切~!”

打麦场很平整,那里的土地比别处的硬实很多。附近住着人家,宅子垫的极高。打麦场四周栽着树,知了一阵接一阵的叫着。靠近宅子的树上拴着只牛,正在埋着头吃草。

曲静深说:“前些年没联合收割机的时候,夏天这里可热闹了,晚上有人‘看场’,铺张席子盘着腿坐在上面打牌。小孩子也爱围在这里玩,玩捉迷藏或者老鹰捉小鸡。”

景泽站到石滚上跺跺脚:“还挺硬实的…”他复又盘腿坐在上面:“宝贝儿,看,我帅吗?”

曲静深说:“可傻。”

景泽从石滚上下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推动它。宅子门前拴着只狗,此时便汪汪地朝景泽叫,连带着宅子里的鸡也跟着扑腾起来。

景泽无奈的摊手:“宝贝儿,你们农村的动物欺负人。”

曲静深觉得好笑:“没事儿,它们这是把你当同类呢,亲切么。”

景泽伸手去抓曲静深:“坏东西,让你骂我是狗。”

曲静深忙躲开,景泽在后面追,他就在前面跑。追到一个没人的旮旯,眼看着往前没了路,景泽一把抓住曲静深,挠他痒:“啧,还收拾不了你嘞!”

曲静深笑着乱躲:“我改!我改…”

景泽把他抵在一棵树上,将他的手背过去,让他搂着树干。曲静深喘着粗气,“别闹,白天呢,有人来会看到的。”

景泽哼哼:“就该找根绳把你拴在这儿,还乱动,再动我就不客气啦…”

曲静深腿乱踢几下,没踢到景泽,只好就近咬了他肩膀一口。景泽吃痛,“狗啊你,咬人!”

曲静深说:“那你先起来,放开我。”

景泽捏住他的下巴,覆上去给他一个缠绵的吻。这个吻很辣,就像六月天的麦子,被阳光炽热地烤着。一吻毕,曲静深有点喘不过气来,有些怪罪地看着景泽:“还不放开……”

景泽轻车熟路地捏住他胸口某处,轻轻一扯。曲静深疼的皱眉:“你这人…”

景泽痞兮兮地看着他:“嗯?接着说,我这人怎么着?”

曲静深说:“极讨厌,揍你一百回都不解恨的。”

景泽轻浮地挑挑他的下巴:“你确定,打得过我?啧。”

曲静深说:“你无赖,别闹了,该回家吃饭了。”

景泽摸摸他的脸:“你脸怎么红了?光着的都见过,有什么害羞的?”

曲静深说:“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景泽见他手腕红了,总算才肯放开他。曲静深得了自由,便出手打他,结果却被景泽半路截住了。景泽赤着上身,这时看起来就跟小流氓似的。“嗯?还不老实?”

曲静深总算回过味来了,敢情这货现在是精虫上脑!景泽的大裤衩都快掉到胯部以下,露出内裤的边边。曲静深瞧了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你先把裤子往上提提。”

景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觉得这就挺好的啊,凉快。”

曲静深怕等会遇到熟悉的人,为了以防万一,他速度地帮景泽往上提提大裤衩。不知从哪蹦出来个十来岁的小孩,好奇地盯着他俩看。

景泽:“……”

曲静深:“……”

小孩:“……”

景泽嘿嘿笑:“就跟刚完事似的,宝贝儿,你太可爱了~”曲静深一路没搭理他,这太不可理喻了。

吃晚饭的时候,曲静深跟他叔说:“叔,我们明天就得回了,店里还有事。”

他叔也没留他们,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递给曲静深:“阿深你拿着,刚工作肯定没钱,留着点用。”

曲静深刚要推托,景泽便说:“叔,我们有钱,真的。多了没有,几万块钱还是有的。”一来二去,总之家里长辈的钱是能不拿就不拿的。

第二天他俩起了个早,天还没亮透呢。也没在家吃早饭,曲静深说:“等会去镇上吃点,每回要走,都挺不舍得。”枣树上的花已经纷纷落下,叶子变成肥厚的深绿色。枣花的香味儿也渐渐散去,夹竹桃开的正好,它向来最喜阳光。便不知不觉,过了一季又一季。

景泽说:“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啊,现在交通发达。”

曲静深说:“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