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瓜炒肉
只有一个人沉不住气,那就是原本竞争过顾珑的角色,如今却只拿到一个不讨喜的小反派的马立。
他在组里八面玲珑,跟谁都打好关系,对顾长佑这个脾气难以捉摸的金主也试图讨好。
奈何顾长佑是不食人间烟火,觉都可以不睡的小神仙。在知道白则查出的结果之后,对马立一直冷眼相待。
十几天来的忍耐终于爆发,马立到底也是个普通人,做了亏心事还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自己把自己那层和善的纸糊面具撕了下来。
当着顾长佑的面,他出声质问,引得下场休息的演员都议论纷纷。
“我有得是拿得出手的电影作品,你选一个新人当男二,给我一个小反派就罢了,现在他都躺床上起不来了,你让他坐在轮椅上戴着助听器演么?”
顾长佑冷笑一声:“我之前等着是因为没证据,昨天警方验指纹的结果都出来了,你以为我还想留着你在组里?你为一己之私害人性命,那么好的孩子现在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听不见,你就满意了?以为自己能踩着他病弱的身体登天了?”
他说的话连珠炮似的,语出惊人,一句句还都指责马立为了抢角色害人性命。没人知道他心里早就怀疑马立,报了警,还这么快就拿到了结果。
顾长佑连着憋了好几天的火,此时不吐不快:“我跟导演前脚刚走,第二天一大早要拍,你夜里就把最后那段踩位标改了,特意让我们拍路线开头的时候看不出来。这么会钻空子,你怎么不去当土拨鼠呢?”
说完,顾长佑嘬了水,特别潇洒地对面色发紫的马立笑着。
马立嘴唇发抖,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长佑这一笑风情万种,大家这一刻都忽然意识到,原来顾总长得这么好看,就是被他大起大落的脾气掩盖了。
“我呀……我有外挂行不行?你就跟那个小怂货一起警局见吧。”
大家都不知道小怂货是谁,顾长佑顾及鹿遥的脸面,也没说出来。
白则冷眼旁观,传音问:【我让小眉毛后天回来,演点情绪平和的,等恢复了再演受折磨那几段,你跟导演说吧。】
顾长佑自然说好。
病号二人组还在医院里躺着。鹿遥头上绑着绷带,却接到通知让他去录笔录,为马立的罪状提供证词。
他叹了口气,对正在吃水果的梅绪风说:“哎,我有件事对不住你。”
梅绪风已经从白则那里知道害他的人是谁,也知道动机了,心里大概有了猜测,“嗯”了一声。
“马立以为拍戏的时候把你弄伤了,他就有机会顶上,再不济,也可能减少你的戏份,突出他作为小反派的形象。”
在病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梅绪风忽然回应道:“他不了解顾总,顾总对每个细节都有要求,删减戏份来省钱这事他做不出来。”
鹿遥声音更轻了:“我怂,看见他鬼鬼祟祟出去了,看见你的路标不太对,也没敢说。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我……”
梅绪风侧过身背对着鹿遥。
他很少生气,他这个人生气时容易鼻酸流泪,显得自己懦弱。
他盖上被子,压低了声音:“我能原谅你就有鬼了,你都对我见死不救了,我还能跟你当朋友么?真当我平常不生气就是好欺负?要不是看你比我伤得重,我现在就把你的脖子拧成麻花。”
鹿遥打了个冷颤,心道梅绪风说起狠话来怎么这么有画面感……到底是他见了恶事缄口不言,对不起人家,被连累受伤,被对方厌恶也算自食恶果。于是他又闷闷地说:“对不起。”
妖魔鬼怪的伤害,梅绪风可以毫不畏惧,来自同类最真实也最险恶的用心,却似乎要把他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击垮了。
虽然鹿遥不会记得,但梅绪风曾经和白则一起救过他被游魂所伤的生魂。他在乎他人的性命,从小与妖魔斗法,救回来的……都是这样的人么?
白则不知怎么,也许是感觉到他在哭,演完这场戏就一个人驱车来了医院,见到了眼角微红的梅绪风。
“别伤心了。”
白则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太好了,所以招人恨,不是你的错。”
梅绪风摇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也看不出是在否定哪一句话,最后还是笑了:“哪有那么好啊。”
白则也笑了:“当然有。”
鹿遥感叹了一句:“梅绪风,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总有个人在你背后,拼了命也要救你。”
然后他们不再说话。
白则救梅绪风的那段视频,顾长佑叫制作组删了。
可是毕竟人多口杂,就算没有影片,总有几个嘴碎的人把白则救梅绪风时敏捷的身姿和深情的眼神放大几十倍说给朋友听,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这事就传到了娱乐圈八卦账号那里。
此消息被人添油加醋,一发出来全网炸锅。虽然没有录像,但配了图,图一看就是谁在摄影机旁边拍下的。
一时间,吹捧白则身手非凡的白则死忠粉、骂梅绪风狐狸精的白则女友粉、被梅绪风瑟缩在白则怀里凄楚可怜的模样吸引的梅绪风新粉、以及无处不在的CP粉吵了个头破血流,可谓百家争鸣。
白则删得了录像,但堵不住那么多人的嘴。
就那么两三天的事,梅绪风打开微博就已经看得到关于他们俩的cp是叫“白梅”还是“羊梅”的讨论了。
白则本身并不在意这些绯闻,凡人嚼舌根与他何干?但他不能不在意梅绪风的看法。
这是两人第二次被迫传绯闻了,公关早就控制过新闻,风波渐歇,一切渐渐明朗。
但梅绪风自从看到那条绯闻,除了拍戏之外,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理他了。
第39章 戏中人是镜里人
严飞逸蹭到了这部电影的主题曲, 在帛度城录好歌之后, 也飞了过来,名曰探班,为白则捧场, 其实是来见顾长佑的。
剧组的人有统一住处, 顾长佑和严飞逸住一间屋,就在白则和梅绪风隔壁。有梅绪风体内的归墟在附近,他们想怎么亲热就怎么亲热,
梅绪风这些天不理会白则, 起初白则以为他是看到了绯闻,刻意避嫌。他几次试图和梅绪风搭话,梅绪风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说话也比往常冷淡许多。
白则试探性地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毕竟失魂花的效果对灵力深厚的人来说没那么好。如果梅绪风想起了自己那天亲完就跑的混账事,那他一定要好好道个歉,解释清楚。
但梅绪风没有回应。
梅绪风对别人还是温和有礼, 面对白则却像换了个人。但无论他对谁, 都不怎么说话,常常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只有演戏时格外投入,仿佛自己真是生活在战争时代的顾珑。
终于有一天,他们演到顾扬连夜出逃、蛇国高层质问他顾扬的去向。
白则换上了朴素的深色衣裳,梅绪风还穿着家居的淡青色睡袍,听到动静从楼梯上下来, 试探性地对着白则的背影问道:“哥哥?你要去哪里?”
白则脚步顿住,回头望了他最后一眼。
“……有些事我必须去做,别怪我。”而后他快步走出门,将自己隐没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白则前脚刚走,他们家中就闯入了一群身着蛇国军装的人,领头的军官将梅绪风推到墙边,拿枪管抵着他的喉咙,问他:“顾扬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梅绪风皱着眉头,额角青筋暴起,嗓音颤抖,却没有求饶。他狠狠瞪着居高临下的军官,几滴汗顺着脸颊外侧流了下来。
“你是他弟弟,你不知道?”那人冷笑一声,右手的枪没放下,鼻尖凑了过去,在梅绪风脖颈上嗅了嗅,像野兽将要享用自己的猎物,“顾小少爷可要想清楚。”
梅绪风强忍着恶心,一句话也不说,眼中的恨却如焰火一般绝望地燃烧。
在演员看来刚才那一下连碰都没有碰到,但是在拍摄的角度,刚才那个动作就是在暗示落在脖子上的吻。严飞逸看得入神,认真地问顾长佑:“这种让人浮想联翩的画面,观众里如果有小孩子看见了怎么办?”
顾长佑喝着冰镇可乐,笑得很迷人:“关我什么事?我宣传的时候打未成年人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了啊。”
严飞逸无奈:“但未成年人还是能买票自己去看啊……你做事要考虑考虑别人。”
顾长佑反驳:“我考虑你和我自己不就行了么?”
“你呀……”
顾长佑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严飞逸立刻僵住,什么话也不说了,抱着他的脸就回吻过去。
谁都知道白则脾气好,没事就爱拿他英雄救美的事情开玩笑。但著名歌手严飞逸和大金主顾总在角落里卿卿我我,却没人敢置喙一句。
毕竟顾总一看就心狠,看谁不顺眼了,把那人绑在氢气球上放飞大气层这种事,估计也是干得出来的。
白则下场之后,梅绪风的画面一遍就过。导演对着片子不停地赞叹他对角色理解到位,细微的表情拿捏得很好,是个能拍电影的好苗子。
刚开拍的时候梅绪风演技还有些生涩,偶尔对自己的神态把控不力。但在这一场戏里,白则从他脸上读出了彻骨的绝望。他自然替梅绪风高兴,可是梅绪风那如同迷路的孩子一般的眼神久久没有褪去。
他终于将这个角色彻底融入自己的骨血,却在当天晚上险些发疯。
除了白则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白则比梅绪风多一场戏,回来得晚,开门时正看到梅绪风洗好了澡,穿着睡袍坐在床上,神情木然。白则一走到他眼前,他白天演戏时眼中的不可置信和绝望就都回来了,两行泪从本来满溢着愉快的一双大眼睛里缓缓流下。
“你到底怎么了?最近也不理我。”
“哥哥。”
梅绪风叫着这个称呼,让白则倏地警惕起来。白则碰了他一下,感受不到任何妖魔鬼怪的气息。
不是附身,不是心魔,也不是妖怪作祟,是梅绪风真的将自己当成顾珑了?
他知道梅绪风的身心状态一直很好,没有任何心理疾病的发病前兆,绝不会平白无故地将自己当成戏里的人物。
白则将计就计,温柔地说:“我在呢。”
“你为什么要离开家里,为什么要离开我!别唱了!别唱了……”
梅绪风的情绪不受控制,双手自己纠缠在一起,似乎在反抗看不见的东西。戏中的顾珑的确有被敌军用手铐铐住、被敌军软禁受尽屈辱的情节。
别唱了?
白则皱眉,不再陪他演下去:“梅绪风,你听见什么了?你听见谁在唱歌?”
“哥哥!救救我!”梅绪风一下子扑到他怀里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白则将腕上的绿松石手环打开一点,灵力将怀中的梅绪风包裹起来。挣扎几下之后,梅绪风果然安心了许多,眼角还挂着点泪水,在白则怀里蹭来蹭去,像只小猫一样,嘴里不停叫着哥哥不要离开我。
等他情绪稳定一些了,白则将他慢慢推开,谁知道梅绪风离开他的怀抱就不安分了,目光又像个被兄长抛弃的弟弟那样怨恨地望着他。
白则只好又任由他钻进怀里。
“你听见谁在唱歌?”
梅绪风回应:“是首特别好听的曲子,没有歌词,听起来像海边的风一样。”
“你能唱给我听吗?”
“嗯。”
梅绪风唱完,白则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这个调子,找完脸都黑了。
这首曲子,他居然没有听过?
凄清而空灵,仿佛承载着上千年的思念,没有固定的节奏和起伏,只有由心而生的悲恸。
白则听得出,这根本不是人间的曲子。
梅绪风还在缠着他不愿意放手,白则苦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果换成别人被你这么抱着撒娇蹭来蹭去,现在应该已经在对你犯罪了。”
梅绪风没听到似的缩成一团,在他怀里睡着了。
白则一晚上没能睡着,洗了好几次澡,第二天醒来,顾长佑就幸灾乐祸,笑得花枝乱颤:“啧啧,昨天晚上那么激烈,小眉毛哭成那样,你都不知道怜惜一下人家么?真是个渣攻。”
“我不是,我没有。”白则扫了一眼顾长佑脖子上毫不遮掩的痕迹,“而且你们俩有资格说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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