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年小初
“哎,小峰,除了手术刀具和医用药水,你还会扔什麽?”易临逍低头对这那一滩残渣叹气,“你们医院哪天要是倒了可能都是你的错哦。”
“易临逍你给我滚!”
“啊对了,你还有这一句。”
田峰气得双手发抖,他努力地平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你今天到底又有什麽事?”
“……小峰,不要再去惹顾谨言了。”
易临逍沈默了一阵,对著田峰这样说。
“易临逍你还真的是个人吗?江亦说什麽你就为他干什麽?”
“你要这样说我也不反对。可是,你难道不明白,我的私心吗?”
易临逍这麽说的时候,完全不像32岁的他,一个冷静智慧的男人,语气里反而透著不易察觉的难过与感伤。
“你的私心?”田峰冷笑,“你要我相信你吗?”
“小峰,你该明白,既然你都不相信我,顾谨言又凭什麽会接受你呢。”
田峰的脸刷地就白了。不是不明白的,要谨言接受自己,该有多麽艰难。
“……你这算什麽?让我自断生路吗?我可不会上你的的当的。”
“小峰,你对顾谨言真的是爱吗?”
“你闭嘴!我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吗?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总以为看透了别人的心,读懂了别人的感情,事实上你们知道个屁!我对谨言的感情怎麽不是爱,怎麽不是!! 羞惭愧疚的心情怎麽就不能变成爱???你不是我你凭什麽这麽说!!”
田峰很是激动,到最後基本上是涨红了脸在嘶吼。
易临逍看著田峰,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疼惜,可是很快就掩饰掉了。
“说的这麽大声,反而让人不相信了。怎麽,连你自己都不确定,非要用吼的来隐藏内心和麻痹自己吗?”
田峰突然就像没了力气,他斗不过易临逍。所谓的斗不过,并不是指背景和手段,而是,一种类似於心境的东西。在易临逍面前的每一次,都是他先忍不住大吼,然後又被易临逍极淡极淡的一句话刺破。
“……如果我是在麻痹自我,那你又算什麽。”
田峰搞不懂易临逍。十年前,他对顾谨言坐了那种事之後,被江亦狠狠地报复了,在被打的几乎就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时候,这个男人用鞋蹭了蹭他的脸,一脸的淡漠,对打他的那几个练家子说:“不是叫你们至少留著半条命吗。”
刚刚还凶神恶煞狰狞恐怖的几个男人一下子就变得惶恐非常,直直跪下来惊慌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易先生,您……”
田峰挺佩服当时的自己,明明都快挂了,却还在想著,这个轻淡的声音的主人,竟然有这麽厉害。
後来他模模糊糊感觉到自己被拖到床上,全身都是快散架的疼痛,可是下一秒,後庭尖锐的剧痛让这一切都算不上什麽了。田峰很清楚发生了什麽。
他惊恐地回头,看见这个男人拿著巨大的阳具直直捣入那里。看到的仅仅是手指翻飞,手腕灵动,这个男人几乎没有表情地,就像是玩著最无聊的游戏一样,对他一个男人做著这种事。但比起这个更屈辱的是,这个男人的行为和表情就好像是,他田峰是个最最下贱和肮脏的玩具,根本不值得他自己来插。
田峰当时模糊地想,这就是报应吗。顾谨言被这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他直接昏死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全身被马马虎虎地清理过,伤势也得到了粗浅的治疗,眼前坐著的是易临逍,身旁跪著的是,是一直在求饶的父亲。
易临逍把他们父子二人的一些必用证件甩给他们,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父亲如君王开恩般捡起丢散的纸张,可了几个响头,直接就跑了,也没管根本跑不动的他。易临逍看著这幅场景的时候,倒是愣了愣,却也没说什麽。
他和他父亲搬到了另一个小城市,生活其实没有太大改变。只不过,易临逍逐渐却成了他生活中的常客。十年里,常常出现。
田峰最开始不懂是怎麽回事,直到他考上了大学,和易临逍再次重逢在那个城市的时候,易临逍竟然说他喜欢他。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太莫名其妙了!田峰以为易临逍是为了折磨或者监视他才一直围著他转的,他真是死都没想到是这种理由!!
但是,莫名其妙的不止易临逍一个人,当田峰发现自己对顾谨言始终不变的思念和逐渐明朗的性向之後,他觉得自己也神了。他应该是,喜欢上了顾谨言。
易临逍後来变得死缠烂打,田峰後来实在不堪其扰告诉了他他喜欢顾谨言,易临逍也只是淡淡一笑,一如既往。
现在,易临逍说他是自我麻痹,那麽他又算什麽呢,田峰自觉自己将了易临逍一军。
“小峰,我说过了,我喜欢你,就是这麽简单。你说,我这算什麽。”
易临逍没有丝毫犹豫,就这麽说出口。他是孤儿,在江家长大,他要学的太多,他必须懂的也太多,他是个早熟到令人惊讶的人。像他这样的人,不管是对工作,还是对生活,甚至对自己,都要果断到狠厉的程度。他确定自己对田峰的感觉,只用了一分锺。或许更少。
一旦确定,绝不会轻易改变。
他算什麽,兜兜转转的近十年,他不过是对所爱之人最正常的追求罢了。
而对於他这样头脑清明的人,他早看清了田峰对顾谨言算什麽。可是他不急,他可以等,等田峰自己去发现,去看透。
他有绝对的耐心。
易临逍开车回到自家别墅的时候,看到门口停著熟悉的车。是江亦。
江亦倚在车门口,夜色里,身形修长,极富美男子的韵致。
江亦在想事情,易临逍把车都停好了,走到他跟前时,江亦都还没反应过来。
易临逍毫不留情地一个勾拳过去,江亦感受到耳边呼啸的劲风,反应极快地抬手接住,在眼神变得凶狠之前,看清了来人。
“……喂你干嘛。”
“提醒江家的少爷,凡事小心,”易临逍收了拳,开了门,“我一来你身边的时候就教你这个,怎麽,还给我啦?”
“我知道的。”江亦进门做到真皮沙发上,显得很是随便,看得出是这里的常客。
“想什麽入神了?”易临逍坐到江亦身边,屁股刚一挨到沙发,又立马加上一句,“千万别跟我说又是许桓。”
“……不全是。”
“那麽,顾谨言?”
“算吧。”
这回易临逍沈默了,他想起几天前江亦飙车到他家门口来,一来就一副阴沈的表情对他说“还记得田峰这个人吗?把他查出来。”
易临逍当时真是惊了,他没有告诉过江亦,十年间,他和田峰一直都有联系。他是觉得没必要,但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该是忠於江氏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但是,他把田峰隐藏了。忠诚这种东西,已经渗透进了他的骨血里,其实这算是他的私生活的,但是连这点隐藏都让他有隐忍的不安。
他苦笑。也许小峰说的对,他就是江家的一条高级忠犬。
当时他只能迅速平复内心的动荡,很是平静地问怎麽了。当他听到田峰找到顾谨言的时候只是小小的吃惊,可是当听到江亦说田峰对顾谨言的表白的时候,心底立刻就涨满了涩涩的心酸。
哎。易临逍在心底叹气,他自己的爱情都这麽没谱,还要给江亦这个小子出谋划策,真是……
“又怎麽了?”易临逍给自己倒了杯水。
“……临逍,为什麽你还不结婚?”
“噗──咳咳咳……”易临逍瞬间就被呛著,“咳……怎,怎麽了?突然说这个?”
“你有必要那麽激动吗?”江亦给易临逍顺了顺气,“许桓要结婚了,谨言也……也在交女朋友,哼,现在还有男人给他表白……临逍,你都快33了,没想过吗?”
“小亦你竟然觉得33就老了吗?”
“……你别转移话题。”
“……不过就没遇到合适的嘛,这有什麽大不了的。一辈子不结婚也没什麽。”易临逍这麽说的时候,是想到了田峰的,他曾经迷惘过,如果田峰一辈子都不接受他,他该怎麽办。可是当他这麽绝望的时候,等再次见到田峰时就会瞬间看开,那又怎麽样?他曾以为他这辈子不会遇到爱情,不会遇到爱人。可是,他还是幸运的,他遇到了田峰,他爱上了他。他还不算孤家寡人,他心底有爱。
“你倒是潇洒,我可不行。”江亦说这话的时候,是显而易见的落寞。
这是实话。作为江家的继承人,江亦是必须结婚生子的,必须。而且,基本上毫无悬念的是政治婚姻。
江亦曾经赌过,如果许桓能爱上他,那麽不管什麽家族势力,他都可以排除,只要许桓能爱上他,他什麽都可以放弃,而且绝不後悔。可是,许桓没有,所以,他也不用那麽麻烦了。
“我大概也要结婚了。”
“什麽?”
易临逍一脸震惊,这样的消息他竟然不知道??
“不用那麽惊讶,只是大概。”
可是易临逍知道,江亦会说出这种话,那麽代表著,老爷子已经在催了。
第二十一章
顾谨言在准备开门之前又倒了回去,走到镜子面前,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这已经是他最好的一套西服了,可是,顾谨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要去那里,还是显得太寒酸了。
他现在要去的,是许桓的婚礼。
自从那晚戏剧性的表白事件之後,江亦都再没出现过,当然也就没再和顾谨言说过要他陪著去参加许桓婚礼的事。可是顾谨言却记得清清楚楚。说不上来真的是因为记忆力太好还是听江亦的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反正他就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了。
再加上电视新闻报刊等等媒体整天都在播报著关於许桓和市公安局千金的盛大婚礼的消息,顾谨言要想不知道具体情况也难。
顾谨言也想过,江亦既然不再给自己打电话,那麽他肯定找到伴了,不需要自己了,可是这麽想并不能让他觉得轻松。他老是想起江亦这麽些年对著许桓那种无力又心痛的样子,虽然现在已经承认了失败和放弃,但是要他真正去面对许桓的婚礼,顾谨言还是不放心。他想去看看他,想去陪陪他。
也许江亦是不好意思打给自己?恩,或者是,还在为田峰的事情生气?好吧,虽然顾谨言自己也不知道江亦生的是哪门子的气,要说生气,应该是他自己的事吧,连他都淡定了,江亦发的是哪门子疯??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顾谨言看著镜子面前的自己,又忍不住打退堂鼓。许桓的婚礼是在郊区,那是本城最顶级的富豪区,婚礼就在他们的新婚别墅了。顾谨言在电视上看到过,实在是布置的太美了,简直就是为了一对完美的璧人打造的爱情圣殿。所以,他才对自己的装束如此的纠结。不过算了,顾谨言最後整理了一下衣摆,终於坚定地开门走出去。就当去看看吧,如果江亦比较正常就回来好了。
可是,当来到这里的时候,顾谨言觉得自己实在太傻了。
他只想到江亦的难过无助,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忘了。他没有请帖。顾谨言被拦在外面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早该想到的,或者说他其实是早就明白的,这场婚礼分明就是一场上流贵族的集会而已。可是当看到所有报刊杂志电视新闻都大幅报道这次完美婚礼的时候,当看到那些场景布置极尽华丽尊贵又温馨甜蜜的时候,他只想到江亦。越是大肆宣传,精美布置,他就越为江亦心疼和难过,顾谨言自己都奇怪,他可不是个境界多高的人,可是那种时候,他就特别地能进行换位思考。他总是会想,如果他是江亦,如果他是爱许桓的江亦,如果他是爱许桓爱了十年的江亦。那麽,在许桓的婚礼上,他会是怎样的欲哭无泪,痛彻心扉,却还必须强颜欢笑,祝福新人。
那个时候,江亦的痛苦就好像已经成了他顾谨言的痛苦,他根本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所以,他才会这麽傻乎乎地跑过来淌这浑水。
他被拦在外面,从他身边经过的,全是打扮地华丽高贵的上层人士。顾谨言最开始觉得很丢脸,但是久了就发现他把自己想的太有存在感了,那些人走过的时候根本不会撇头看一眼他。
可是,这种甚至懒得偏头看他一眼的冷漠,比对著他赤裸裸的嘲讽还要刺痛人心。
顾谨言真的很想扭头就走,但是一想到江亦,他又犹豫了。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他想等等看,也许江亦很快就会出现了。
“顾谨言?”就在他失神的时候,有个声音这麽叫他。
顾谨言抬头,他等到的不是江亦,而是,许桓,许桓今天英俊极了,新郎的打扮让他看起来比平时穿警服时少了一些严肃冷静,多了几分脉脉柔情。
顾谨言不知道该说什麽,仔细想来,许桓才是婚事的当事人吧,他根本就没邀请过自己,自己却就这麽自觉地跑来了……
“你怎麽会在这里?”
“呃……”顾谨言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麽解释。
许桓看顾谨言尴尬的样子也不再多问,就带著他进去了,顾谨言显得更拘谨,很是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不太好吧,今天也算我多事了……”
“没有。反正今天这个也不过就是个形式而已。”许桓转身看著顾谨言,“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你也不适合在这里,所以我没有邀请你。现在这个只是给媒体看的,以後还有一个小的聚会,我本来准备那个时候邀请你的。”
顾谨言听著觉得有些受宠若惊。难道爱情果然可以改变一个人,看著许桓现在温柔的样子,他都快不认识了。
“这是谁啊?”就在顾谨言发呆的时候,一个好听的女音响起。顾谨言偏头,就看到一个穿著婚纱的女人笑盈盈地挽住了许桓的胳膊,甜蜜地把头靠在了许桓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