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万家灯火
交易。莫沫内心念了好几遍,就在罗殷要给他十万的卡时,他都当游戏,他中意的人邀他一起玩的游戏。
十万块不多,解救燃眉之急却是刚好。拼死拼活他都会把这十万块还上的。莫沫进了水的脑袋迷迷糊糊,被司机提醒才看见已经停在凡赛门口了。
莫沫付了钱,他一下车就裹紧外套,哆哆嗦嗦地往里面走,门口的迎宾员倒看他还算衣冠整齐,将他带往茶厅。
莫沫道了声谢,一眼就看见独自坐在沙发上的罗殷。罗殷今天穿的黑色高领衫,依旧那件深色毛呢外套。顶灯是柔和的鹅黄色,渡在他侧面的光,生生柔和了他侧脸的冷峻,他抬腕看了眼表,在等人。
莫沫一路走来,就像不小心迷路跑到天鹅湖的丑大鸭。尤其,他要见面对的,是湖中那唯一的黑天鹅。
莫沫挺直腰背,让自己看得挺拔自信,对着镜子拍了拍脸,含着一点笑,从后面轻轻拍了下罗殷的肩膀,提醒他我来了。
罗殷一转头,莫沫就傻兮兮地凑到跟前。
“不好意思啊,本来想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怕迟到了。”
罗殷体贴地没有问他为什么狼狈不堪,找来服务员要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头发。茶厅里开了暖气,罗殷把外套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莫沫推脱着要脱下来,被罗殷按住手,他也的确需要这份温暖。毛呢外套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偷偷深嗅,正是他钟爱的味道。
如果能拥有的罗殷只是此刻,那么环绕周身的温暖和气息,可以更长久一些吧。
“要见谁?”
“来了。”
不等罗殷解释,莫沫就明白了。
面前落座的是一位气质佳人,身着一袭红裙,耳手皆无装饰,唯有颈上佩戴一条璀璨不菲的钻石项链。即便莫沫是同性恋,也非常欣赏这样的异性,落落大方,神采奕奕。
“罗殷,好久不见了,旁边的这位是?”
视线落在莫沫身上,莫沫正欲开口,感到罗殷按了按他的手,便只是笑笑。
罗殷说,“是好久不见了。你和明帆过得好吗?”
来不及了,明天继续
“还不错吧,我们准备下半年就结婚了。”
“下半年?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结婚了。”
莫沫转头看了眼罗殷,相处这么久,多少也摸清了他一些情绪。虽然光听谈话只是好友叙旧,但讥讽之意油然而生。
罗殷甚至噙着一丝笑。莫沫试探安抚性的捏了捏还按着他的大手,罗殷没有侧头,手掌却用力将莫沫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莫沫受惊地缩了缩。
“怎么了?”
罗殷这才注意到莫沫的小动作。青年两颊潮红,眼睛红通通的,罗殷随即招来服务员要了一杯温牛奶,又把披在莫沫身上的外套紧了紧。
莫沫两手捧着玻璃杯,偷偷盯着罗殷随意搭在腿上的手,他想起帖子里那句“包你性福”的回帖,顿时脸红的更甚,要不是闭着嘴巴,全世界都能听见他的心跳。可他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去牵一牵。去抚平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莫沫只得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罗殷和对面女人身上。
原本他以为该是发挥他挡箭牌的作用了,继续听下去又推翻了好友叙旧的可能性,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反目成仇还差不多。
前面的对话他打岔去了,此时两人已经是压低声音近似于争执。对面的女人已经不复方才的落落大方,睥睨着始终一言不发的莫沫。
莫沫感受到压力与敌意,迟钝的脑筋蹦出一个猜想。他探究地朝对面看去,只得到一个冷漠的注视。
“你和明帆的所做所为我会追究到底,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女人眼神闪烁,不过几秒又镇定自若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罗殷说:“好,希望你能永远这么想。我下手的时候才不会顾念旧情,于心不忍。”
“罗殷……”
“魏霖,好自为之。”
莫沫跟着罗殷站起身,他往外走,完全没有穿回衣服的意思,莫沫赶紧追上去,回头的最后一眼只看到那个女人悬泪欲泣的模样。
莫沫在门口拉住罗殷胳膊,脱下外套,“外面冷,你快穿着吧。”
罗殷的脸紧绷着,捏紧的拳头使得手背上青筋更加明显,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东西。莫沫将大衣转而披到罗殷肩上,想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就虚虚握住罗殷的拳头,小声恳求,“我有点冷,没带伞,你送我回去吧。”
罗殷终于看向莫沫,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我。”
莫沫坐进车里的时候,已经感到一片暖意了,罗殷还是把外套要莫沫穿着。既然车里开了暖风,不怕罗殷受凉,莫沫从善如流地穿上,两只胳膊从袖筒里伸出,袖子果然长了小半截,而且还宽松许多。
莫沫望着窗外流逝的行人车流,街上建筑越来越像往罗殷家里的方向。他不敢多问,怕提醒罗殷走错路。装作若无其事道,“我还以为,今天你要相亲,然后叫我来,说‘这是我男友’。”
罗殷听闻终于笑了,面色缓和许多。
“她是你女朋友吗,已经分手的那种?”
罗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雨夜里朦胧的前路。
“嗯。”
“哦,”莫沫小声说,“那我并没有表现得很喜欢很爱你,是不是没气到她?”
早知道那个时候就大胆牵他的手了。
罗殷说,“你坐在我旁边,她就已经明白了。”
莫沫心里酸涩泛滥,不愧是前任男女朋友,这么了解。
“我叫你来,确实存心想……气气他们。”
“她和她男朋友?”
“可惜没来。”
“你们为什么分手了?最后你走的时候,我看见她要哭了。她可能心里还是放不下你吧。”
罗殷沉默了一会儿,就在莫沫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听见罗殷说,“她男朋友曾经是我一个朋友,也是合伙人。”
罗殷的话点到为止,接下来不用详细叙述莫沫就明白了。普天之下捅兄弟两刀的故事屡见不鲜,好像之前就听人说过类似的故事。然而罗殷是一个直男,莫沫是如假包换的同性恋,一个直男带自己的男朋友在前任女友面前“出柜”……
“罗殷,”莫沫端坐,严肃道,“你好幼稚。”
罗殷笑了笑。
说话间罗殷已经把车停到车库,两人搭电梯上楼。
罗殷说,“你先洗个热水澡,罗裕还有件浴衣在这里。”
莫沫站在热水下,浑身都懈了一口气,骨头肌肉便酸痛起来。热水洗去寒冷和疲惫,却给莫沫带来无尽的骚动。在此之前,没有哪一刻像今晚一样,想要罗殷抱抱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没有穿罗裕的浴衣,只拿大浴巾裹住身体。
罗殷也洗了澡,和罗裕保守的上下两件套不同,穿着件系带的浴袍。他头发偶尔还在滴水,并没有擦干,毛巾还搭在一边。罗殷端着已经见底的高脚杯,见莫沫出来,“你……?”
“我穿不惯别人的浴衣……”莫沫红着脸小声争辩,“没关系,有暖气,我的衣服很快就干了。”
罗殷也给他倒了半杯红酒,在自己衣柜里翻出一件T恤给莫沫,“干净的,没穿过几次。”
莫沫接过衣服,头都抬不起来。他在客房换上了T恤,衣服上一股香水的留香,这才想到,罗殷该不是拿香水当清新剂用吧。
莫沫换好衣服出去,罗殷已经喝完第二杯了,莫沫喝了几口,手碰到微湿的毛巾,不可抑制地颤抖。
“罗殷……”
“嗯?”
“我帮你擦擦头发吧。”
“嗯。”
莫沫单膝跪在罗殷身后,庆幸罗殷此时专注地浏览手机新闻, 才没有一眼看穿他挣扎的渴望。在此之前他从不认为情`欲可耻,甚至耽溺其中。此刻在罗殷身后,他就像一个乞丐,一个小偷。
他隔着毛巾轻柔地给罗殷擦拭水分,前胸却能明显的感受到来自他身体的热度。
衣袍的布料被罗殷宽厚的肩背撑出流畅的线条,莫沫渐渐直不起身,跪坐在他身后,毛巾搭在他脖子上。
“好了吗?”
久不见莫沫动作,罗殷稍稍侧身,却被抵住。莫沫的头靠在他背上,偶尔发出隐忍的抽泣声。
莫沫试探性地慢慢圈住罗殷的腰,从后面抱住他。
罗殷很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摩挲着腰间那双颤抖的手。
窗外春雷霹雳,狂风骤雨,莫沫呜咽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内渐渐消失。他狼狈地低头跑到浴室搓了搓脸。罗殷将红酒换成温水给他。
互道晚安的时候,罗殷还揉了揉莫沫的头发,说:“睡一觉,都会好的。”
莫沫点点头,在黑暗的房间里发呆地望着天花板。发泄过后,心境清澈明朗,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有罗殷对他的宽容和慰藉,他终于明白当初蕾蕾那句话:“如果有机会去了解他,你才能真正看清他。”
罗殷对他太好了,好到就像一个哥哥对弟弟。
莫沫闭上眼睛,默念,睡一觉,都会好的。
作者有话说:熄火了……
眼泪鼻涕不能搞,下次吧
第18章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中午,一天哭两场,眼睛肿得像桃子,又酸又胀。屋子里窗帘遮得严实,莫沫拉开窗帘,眼睛被窗外晴朗的阳光刺迷了眼。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罗殷早就走了。幸好没有碰面,昨天是情绪有点失控,现在清醒过后就觉得窘迫了。衣服已经烘干了,莫沫换上自己的衣服,捧着罗殷的T恤纠结半天,最后自欺欺人,带回去洗干净再还回来好了。
莫沫留下感谢的纸条,贴在冰箱门上,希望罗殷能看到。拿起手机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话完全可以在微信上和罗殷说。罗殷不太回复他,这又浇了不少冷水。
回家的路上,盒饭摊子都推车出来了,莫沫差不多一天都完全没吃,饥肠辘辘,在小区门口的小餐馆买了份盒饭,稀疏的紫菜蛋花汤也没影响到他的食欲。吃饱喝足后,碗里还剩一点骨头和啃不干净的肉,小区流浪狗围着桌子打转,他就把剩下的倒地上,流浪狗叼了骨头跑到花坛里独食。
冬去春来,雨过天晴,树枝上已经有了些花骨朵,麻雀和中午放学的学生三五成群,叽叽喳喳。
莫沫刚到家里給手机充上电,陈超然电话就打进来了,开口就是钱批下来了,批下来了。莫沫愣了三秒,也是激动,转而疑惑不解。
陈超然估计守在电脑旁,马上给他发了一张到账截图,莫沫这才敢信。
陈超然说陈小姐一早上给他说了公司同意投钱,叫他去签协议,他签完字都不敢声张,眼见为实第一个就给莫沫打电话。根据陈小姐说,她一早上班就看见桌上的文件,日期签的头一天,是公司刚下的决定。
那头一天,就是莫沫找上蒋虎哲的那一天。
莫沫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蒋虎哲心口不一到底什么心思。他又不好把这些事跟陈超然说,这样一说,又牵扯到好长一段旧事。
无论如何,有了这笔钱,芳园可以重新开张了。陈超然已经在芳园里忙起来,他给小妹和大师傅简单说明了情况,可惜两人都不能再来,陈超然心下了然,门口重新贴招聘信息,又将当初莫沫投进来的五万打到他银行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