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适之,刚才是丘聚跟我说要献上好玩的东西,我这不想着你不在挺无聊的,就让他献上来了,结果却是个这样的玩意儿!”朱厚照气得跳脚,丘聚的主意让他在焦适之面前丢了好大一个脸,想想就让人生气!
焦适之抿嘴,认真说道:“殿下,男女之事本来是人之常情天伦之事,卑职本不该多嘴。但殿下现今还年幼,这种事情最好不要接触,免得伤身伤神,于身体有亏。”焦适之除了在东宫前几天之外,很少用这样正经的神色与太子说话了。朱厚照扁嘴叹了口气,扯了扯焦适之的袖子,“适之,这么严肃看着好像先生哦~”
焦适之无奈失笑,心里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不论太子是真心想试试还是根本一知半解,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以他的性格至少大半年不会去想这些事情了,这倒是一件好事。
朱厚照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原本扯着袖子的手用力一拽,亮着嗓子说道:“你怎么知道男女之事是天伦之乐,难不成你经历过了,是什么感觉?”他的声音本来就清亮,脆生生的,清楚明了地撞入焦适之的耳朵。
焦适之整个人僵硬了几息,然后红霞从脖子蔓延开来,连耳朵都变得红彤彤的。他本来就皙白,正经的翩翩公子,完全看不出是个练武之人,即便穿着侍卫服也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现在整个人脸色如此,愈发俊秀了,然而也不由得让朱厚照更加怀疑了。
只见焦适之捂着脸尴尬地说道:“殿下,这,这种事情,不可在白日胡乱,宣言的。”声音磕磕绊绊,看着都让朱厚照心疼,难不成咬到舌头了?
“胡说,你都说是人之常情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难不成你……”朱厚照好奇地把眼睛挪到了…咳咳,视线一下子就被焦适之发现了,整个人更羞红地跳开,“没有!”然后如同旋风一般一下子闪身进房间,大逆不道地关门落窗,显然不想让朱厚照继续逼问。
只留下小太子一人站在屋外,抱着手摸下巴。适之向来不是那种人,说的应该是真话,只是……为什么一提到这个问题,面上就那么红呢?不是说人之常情么?
屋内焦适之站在架子边,一下子把头扎入水盆中,闷了许久才出来。水珠成串不断从他脸上低落,他摸了摸脸,还是烫。
焦适之无奈。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就是听不得这些东西。每次一听到别人说起或是不小心想到这种东西,都会全身发红。不然刚才撞到那场面再尴尬也不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跑了。硬挺着跟太子说完也就罢了,谁知道他偏生还一直追问自己的事情,搞得焦适之挺不住破功了。
唉,这下可惨了,以太子好奇的心性,等出去一定会被他逼问出来的。
不过这回他却猜错了,等半个时辰后,焦适之出来的时候,朱厚照的确笑眯眯地守着门外,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让焦适之松了好大一口气。
东宫的事情很快就传到弘治帝张皇后耳朵里去,张皇后气得差点没闭过气去,弘治帝也怒火攻心,把整件事情给彻底清查了一遍。从此东宫再无丘聚此人,余下的都打了板子,老实安分地在床上躺着。
焦适之没辙,暂时成为贴身伺候太子的,因为朱厚照不愿再提人上来,而这小主子根本不能生活自理,看着他穿衣服的劲儿,焦适之都看得无奈。
好歹别把脑袋往袖筒里插呀!!
第17章
初冬,雪花片片,把树枝屋檐都染上一层白色,凛冽的寒意让人纷纷穿上冬装。东宫内,各个太子常去的地方早就燃着炭,暖阁内更是暖意微醺,舒适得令人留恋。
焦适之匆匆从屋内出来,赶往正殿。身后林秀看着焦适之奔波劳碌的背景,他想着上一次适之提及太子时的神情……哈哈,这却是言不符实了。焦兄就是个劳累的命,看着清清淡淡的,实际上却是个心热的,这算计得再清楚,总也抵不过相处出来的感情。
正殿内,内侍乐华看着还抱着被子睡觉的殿下欲哭无泪,这眼下看着就快到时辰了,太子还没有起来。前两天刘瑾的遭遇给他们敲了警钟,再不敢如之前那么肆意,但太子身边的事情一贯是那些大太监们负责,外圈的人根本就插不进去,也不知道太子的习惯。
刚才他进来叫太子起床,岂料殿下随手一个枕头丢他身上,然后翻身继续睡觉,完全没听到。真不知道昨日乐清是怎么把人叫起来的。
正着急的时候,抬眼见一个红裳侍卫进来,眼一错差点以为是别人,待看到正面才想起来前些时日太子暗悄悄让人去做了特制的衣裳,昨日刚做完就高兴地赐给了焦侍卫,命他以后衣裳换成新款,这不今日就穿着新的来嘛。
不过乐华心里这样想着,却完全不敢把心神放在这上面,虽然今天的焦侍卫十分好看,但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心中宝,跟他们可不一般。
“焦大人,殿下还未醒来。”乐华这心思不过一两息的时间,压下后立刻就迎了上去,低声说道。
焦适之看了眼身后的大床,冲着乐华轻轻点头,然后便越过他走近床边。
寝宫的装饰并不全是黄色,虽然明朝以黄色为尊,但摆设追求风雅,自然不会满处黄色晃人眼球。东宫的布置很是素雅,连这床帘都是难得的绢绸,其上绣着暗纹,随着焦适之的动作显出真容,煞是好看。
掀开床帘,朱厚照满脸稚气的小脸就映入焦适之的眸中,丝毫没有素日里的娇蛮之气,睡得一塌糊涂。焦适之不禁带着淡淡的笑意,守着旁白的乐华一看,忙不迭地低下头,怪不得殿下定要焦侍卫换上新衣裳呢,原来这红裳衬得人比往常更加美好了。
焦适之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床榻,“殿下,该时候起了,天色都亮了。”这话刚说完,就看见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精确地握住了焦适之的手腕,嘟哝着说道:“陪,我再睡会儿……”
焦适之失笑,大逆不道地戳了戳朱厚照的小脸蛋,轻声说道:“昨个儿殿下好不容易让卑职答应了,今日殿下不起,是想便宜了谁去?”
被子里突起的一团动了两下,朱厚照睡意朦胧地爬了起来,伸手揉了揉眼睛,一挥手霸气地说道:“便宜了谁都不行!赶紧把东西端上来。”原来昨日焦适之千辛万苦踩着点把人弄醒之后,他才知道平时刘瑾等人从来不会主动去叫醒太子,因为朱厚照的起床气有点烂,所以每次都是用巧法子让太子起床。
而现在这群人讨厌焦适之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把方法传授给焦适之,因而他昨日跟太子与太子谈论过此事,太子与他打了个赌,若他每日都能够准时起床的话,那么焦适之便每天清晨都给他做一道菜。这重点并不是菜,而是落在焦适之身上。他到底做的是什么,其实关注程度还没有他做菜这件事情来得多。焦适之无奈答应之后,太子就变得很是兴奋,昨晚还信誓旦旦今日定然能够爬起来。
眼下焦适之退下看着几个内侍伺候着朱厚照穿衣,随后门口的人接连而来,桌上很快摆满了早膳。朱厚照洗漱后看了两眼,把焦适之按到旁边坐下,“哪道是你做的?”
焦适之点了点放在边上的面碗,轻声说道:“这是家中常做的,不知道合不合殿下的口味?”那是臊子面,小时候龚氏常做的,因为他有段时间特别挑食,不知为何对这种面食十分喜欢,又恰巧是龚氏家乡的东西,她常常亲自下厨为焦适之煮面。朱厚照一开口要他下厨,他第一反应便是这个。不过他平日里只看过龚氏下厨,并没有亲自做过,只是凭借记忆做出来的,因而心中也有些揣揣。
朱厚照丝毫不含糊,招手让人把面碗放到自己面前,夹起一筷子就吃了起来,完全没有犹豫。焦适之抿唇,低头把另一碗给自己留的面给吃了。
一碗面下去,这肚子里就没有地方放其他东西了,朱厚照把剩下的膳食都赏给宫人,带着人散步去端敬殿,打算借此消消食。
焦适之跟在太子身后,抱剑说道:“殿下,吃太多对胃不好。”他做的时候可完全没料到那一小团面团能切出这么多条面出来,做得有点多了。
“噫,不可以浪费嘛。”朱厚照有些散漫地说道,迈着步子去上课。
到了下午,他抬头望了望有点阴沉的天色,在玩和上课中犹豫了片刻,转眼间看见焦适之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模样,摸着小下巴迈入了演武场。太子已经多日未来,突然来这么一遭让几位师傅有些措手不及,此时场中正有一人顶着烈日暴晒,正在打拳。说来奇怪,刚好在朱厚照等人来的时候,这天色一下子就放晴了。
朱厚照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后,笑着对旁边的焦适之说道:“看来这林秀还蛮适合练武的。”
焦适之知道林秀心中所想,便说道:“林秀虽出身文人世家,骨子里却是个武人,向来不爱墨水,只爱舞刀弄棒,殿下送他来这里,算是给他找了个极好的去处。”
朱厚照扁嘴,“适之的意思,不就是说他看不上我这里咯?”焦适之这段时日下来,也不惧他,轻笑着说道:“难不成不是殿下看不上他?”
焦适之素日来难得笑上几次,朱厚照看见焦适之的笑意便满心欢喜,连那一丝小小的怒意也飞走了,“说起来,若是他真想去战场,我到还能给他找个好去处。”朱厚照忽而拍手说道,大眼睛眯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开心得弯成个月牙儿。
而此时,林秀也看到了焦适之等人,连忙停下来,几步上前见礼。朱厚照摆了摆手,把人叫了起来,开口说道:“我想送你去五军营,你可愿意?”
这五军营虽然大多是从各地调来的精锐,但也有少部分是朝中举荐,太子想要塞个把人进去当然不是难事。五军营与三千营,神机营一起作为禁卫军,地位比较特殊,也是能实际操练人的地方,林秀自然欣喜过望,立刻答应了。
于是乎,太子终于把林秀这个家伙给送走了。
朱厚照早先便只想要一个焦适之,岂料在父皇压迫下多了个林秀,他不讨厌他,却也不喜欢他,现在总算给人欢天喜地找了个归宿,嘿,父皇再生气也不能怎么找了吧?
第18章
宫内伺候的人分几种,一种是一直在宫内的宫人,一种是有轮值出入的侍卫。侍卫自不消说,自有固定的侍卫所轮休,尤其是锦衣卫这些个人。宫人们又不同了,他们之中除开每夜轮值的,基本上住处都后殿。
刘瑾等人便是这种情况,他们伺候太子的时候自然是时时刻刻都跟在朱厚照身边,就算是值夜班这样的苦差事他们也不会松懈。太子是个玩性大的,平日在宫内处事就是个撒手没,还是焦适之来了后才好一点,这样的情况下这些个大太监根本不敢放松,生怕有其他人顶替了自己的位置。
而太监内侍又不比宫女,生死都是皇宫里头的人,除了权势钱财,他们也没有别的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