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孤生
焦适之……?有些人了然地挑起眉毛,有些人不屑冷笑,众生百态,焦适之倒是没放在心上。不过是在刘府上,也的确没人敢在这里闹事,不过酸了几句就过去了。唯有丘祁这个完犊子傻呵呵地说:“哦——太子侍从嘛,不过我听说你的名声可不怎么样,走关系的吧?”旁边人看着丘祁的模样真的像是在看傻子一般,不过有好奇心的人也不少,都在等着看焦适之笑话。
这里的纷争早就吸引了远处的注意力,焦君那桌子人也发现了此处的事情,不过作为长辈,总是带着点纵容的意味。年少轻狂总是常事,只要不是原则性错误,总得放手去闯闯。更何况这几位都是自持身份,也不可能过去看顾,只是命家丁打听一二便罢。
焦君倒是着急,怕焦适之惹出什么祸事,但此时也没有表露出来。
焦适之听闻丘祁的话语,神色不变,淡定自如,微偏着头看着身前之人,眼眸中闪动着微亮的光芒,“丘兄言重了,若说走关系,这难道还有比太子殿下更好的门路吗?”焦适之明白,相较于其他而言,众人更想听到的是关于太子的事情,言语间轻描淡写地提及太子,他直截了当地回复丘祁。对丘祁这种人,说暗话是没有用的。
丘祁骚了骚头,听说太子颇为重视焦适之,虽不知真假,但无风不起浪。他的话……好像有道理。有道理的事情丘祁也不会胡搅蛮缠,拱拱手就走了。众人一见难得的机会没了,顿时兴意阑珊,各自散开。
焦琼看着又回到身前的焦适之,猛吞了两口气才冷声问道:“你刚才是自己主动暴露自己,你想干什么?”
焦适之温润笑道:“先下手为强,总比不知不觉中遭殃强得多吧。”他提前曝光了,关注他的人也多了,基本不可能出事。他太子侍从的名声是大,但实际而言也挡不了什么人的门路,所以他虽然谨慎,却不会过度。
焦琼不满地嘀咕了两句,倒也没再说什么,院中很快又恢复之前那种低声轻语的状态,仿佛重回平静。
忽而从外院进来一个人,起初他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不过小心翼翼地跑起来,在抬眼看了几下后,悄悄走到焦适之旁边,压着清脆的声音,仿佛带着几分焦急,“焦公子,阁老有请,请公子随小人过来。”
焦适之一听,愕然转身,不是因为这句话语,而是因为这道声音,虽然不尽相同,但这分明就是朱厚照的声音!
太子又一次偷跑出宫了?!
与此同时,这句话也被身侧的人听去,焦琼心中掀起波澜,带着怪异的眼神看着焦适之,倒是没注意眼前小厮打扮的人。
焦适之见刚才那句话引来不少人的关注,匆匆跟焦琼说了一声,然后赶忙推着朱厚照走了,要死了,这位小祖宗是怎么出宫来的!
院内见有人离开,不时有人看上两眼,转眼间不少人便知道是焦适之了。半晌后,流阁老请焦适之前去的消息便流传开来,院内顿时议论纷纷,煞是惊奇。
而此时焦适之躲在假山后,无奈地看着眼前一脸狡黠的太子,“殿下,你为何在这里?”
第25章
【后幸虎圈,虎惊伤。创危,一月不朝。】
其实之前,比太子更早出现在他眼前,不,该是心里的是这句话。不过焦适之现在只能默默记下,留后再想。朱厚照忽然出现在焦适之眼前这个事实,差点没把焦适之吓出一身汗来。
眼前的太子殿下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小厮服,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衣裳。只要一想到他溜出宫,混进刘府这个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危险,焦适之便满心后怕。
“适之,无碍,此次出宫,父皇是知道的。”太子挑了挑眉,一脸淡定地说道,然后还指了指远处的传来丝竹琴乐之处,笑眯眯地说:“刘阁老也知道,你就放心吧。”
焦适之默然上下扫了一眼朱厚照,扶额,“那殿下光明正大进来不就行了,这么偷偷摸摸做什么?”朱厚照小手一挥,正气凛然地开口:“那可不行,若今日是刘阁老的寿宴,我出现没什么关系,但此次只是他儿子的满月酒,我出现就不大合适了。”
你倒是清楚……焦适之满心眼的吐槽闷在心里。
“不过我刚才说的话倒不是假的,刘阁老的确叫你过去。”朱厚照满是小兴奋的眼神,看得焦适之心头发麻,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是不是做了些什么?”
“嘿嘿,我只是在父皇送过来的东西里加了件小东西,托他转交给你罢了。”朱厚照满不在乎地说道。
焦适之:……殿下别闹。
“所以刘阁老知道殿下在刘府,也知道太子来找卑职,然后殿下让他把东西转交给我?”焦适之语气虚弱地说,太子摸了摸下巴,然后点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焦适之无奈摇头,拱手说道:“那还请殿下领卑职过去,卑职并不知道路途,还请多多担待。”太子眼睛一眯,十分乐意,“好说好说。”
焦适之就在太子的带领下成功地抵达目的地,然后朱厚照就笑眯眯地站在门口目送着人进去了,身后谷大用挤进来附在他耳边说道:“殿下,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人多眼杂,您在这里的消息可能会泄露出去。”一路跟着保护朱厚照的人并不少,但是刘府今日人太多,要是小祖宗磕着碰着可就不好了。
朱厚照无所谓地摆摆手,随口说道:“等适之出来我们就走。”谷大用无奈地按了按头顶的帽子,小心地把这位小主子往角落里挪了挪,再不济躲里面也好点,免得轻易被发现了,这里面的每一个人可都是见过太子容貌的。
焦适之从院门进入的时候,就不时有视线淡淡地在他身上滑过,不过现在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倒也没有露怯。进门的时候自然而然有人引着他往里面走。绕开了把酒言欢的宴会场所,那小厮带着他往院后走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处,等到了门口,焦适之稍微整理下自己的衣服,轻吐口气,然后便大步跨了进去。
还未等他行礼,便听到刘健温和的声音,“不用多礼了,焦侍卫。请坐,是不是吓了一跳?”焦适之虽然年少,但已经算是同朝为官,刘健自然不会用看待世家子弟的眼光去看待他。然言笑晏晏,话语间竟带着几分顽皮的神色,犹如一位老顽童一般。焦适之顺着他的话音走到旁边,在他身侧落座,苦笑道:“刘阁老,太子殿下在卑职面前大变活人,这着实是吓了一跳。”
刘健呵呵笑道:“太子在几日前便已经告知此事,此乃殿下命人转交之物。”他招手示意,旁边有人捧着一个红盘上来,其上放着一尊精致异常的玉雕,玉质清澈,是难得的玉石,雕龙栩栩如生,张牙舞爪之势呼之欲出,令人称奇。
焦适之定定地看了几秒,莫名觉得头疼,他若是带着这个东西出去,不管到哪里都引人瞩目。这龙形的东西,自古以来也只有皇家能够享有,就算赏赐下来的,也只能摆着当传家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刘阁老送的物什。
刘健似乎是看透了焦适之的心思,含笑说道:“你不必担忧,殿下把匣子也一并送了过来。”他指着身后又上来的一人,看着那紫檀木盒子,焦适之只能蛋定地拱手:“多谢阁老提醒。”
“你且去吧。”
虽然刘阁老整个过程都是面带笑容,不过出了门后焦适之还是长出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那可是内阁首辅,殿下居然托他转交东西,实在是……焦适之都无法想象宫中来人传旨的时候,在场众人是什么脸色了。
那尊玉雕被安放到盒子中,随后那个捧着盘子的小厮亦步亦趋地跟着焦适之,显然背负着护送回去的职责。刚走出几步,朱厚照的身影从拐角处晃悠了出来,身后跟着一脸菜色的刘瑾和谷大用,他笑着招了招手:“适之,这边。”
焦适之看着优哉游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太子,终于忍不住吐槽道:“殿下,你这么败家,万岁爷知道吗?”他虽然不懂玉器,但刚才那尊玉雕显然不是平凡之物,珍贵异常,一看便是上等珍品,应该是国库里的东西。
朱厚照抿嘴,大眼眨巴眨巴地说道:“我这段时间这么乖巧,然后昨晚忍不住就去国库溜达了一圈。”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简单平淡得仿佛在说今天早上他喝了一碗粥。
焦适之在原地站定三息,决定把刚才听到的话都洗掉,冷静地说道:“殿下要不要早点回去,旁人不知道殿下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了不太好。”刚才太子那么解释自己不能出现的原因时,焦适之还以为他打算回去了,然而看着刘瑾两人苦逼的脸色,显然是不。不过刘瑾显然还有别的心思,好容易出宫一趟,好顽的东西多得是,他净可以带着殿下去玩耍,奈何太子却偏偏要来这里,还送上这样一份大礼。
他都没法去瞧刚才传旨的时候众大臣的脸色,想必也是一脸懵逼。
朱厚照眼眸中满是笑意,似乎是猜到了焦适之的心理,不过他仅仅只点点头,把身上刚刚被刘瑾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随口说道:“你出门的时候怎么不多穿点,今日大雪,小心着凉。”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披风披到焦适之身上,原本在他身上几乎及地的披风披在焦适之身上刚刚好,他仰着小脸正色道:“注意保暖,要是你在焦家出了点什么事情,我就把焦家踏平了。”
焦适之内心一暖,失笑道:“殿下,您也太小看卑职了。”原本想解下披风的动作也随之一顿,犹豫一会儿,终究没有解下。
太子满意地走了,远去的身影还能听到他的声音,正对刘瑾说道:“我一个小厮披着披风你是巴不得让我泄密呀,再加上你们不就是个公子哥的样子?太显眼,太显眼啦。”嫌弃意味满满,却也透露着些许自在放松。
焦适之站在原地等着人渐渐离去,背着手慢慢地走着,脸上带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不过走着走着,刚才在他心底浮现出来的字迹,又一次撞入他的思绪,引起他的思索。
后幸虎圈,虎惊伤。创危,一月不朝。
前半句话完全是太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后半句话的危险程度令人生惊。可恨的是焦适之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何时发生的事情,就算想预防也是件难事。
不过……焦适之学着太子摸了摸下巴,似乎太子殿下荒废了许久的武课没有去练习……他下意识拉了拉屏风的领口,低叹了口气,还不是懈怠的时候。
太子年幼,实则聪慧,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对他的回护,知晓他不想计较的心理,却用另外一种方式为他助威,让人不敢轻贱。在这位小主子身边,还真的每一日都是惊喜呀。
既如此,他也不能薄待了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