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横刀 第189章

作者:香小陌 标签: 相爱相杀 强强 江湖恩怨 近代现代

严小刀:“……”

凌河穿过走廊走到面前:“谈先生你跟我们走吧,我为你安排一处下榻之所,有人保护周全,这样我也安心。”

谈绍安以他媳妇病重住院为理由婉拒。媳妇病成那样,哪也去不了,不可能撇下媳妇!

谈绍安归根结底仍然心怀忐忑和忌惮,就没料到凌河准备大事化小,主动替他把这么大的丑事敷衍揭过了。况且,他一个随时就要被扒掉官袍栽进班房的背锅侠,老老实实蹲在原地准备背黑锅吧,还能跑哪去?

他目送凌河与严总让人瞩目的背影从医院楼梯拐角处消失,深深叹一口气。

这脑袋裹成一颗大白粽子,也不敢探望媳妇,只能趴在住院部病房门口的玻璃小窗上,悄悄往房间里偷看两眼。

病床上静静仰卧的女人,闭目养神的憔悴容貌显出一丝虚弱微笑。这张脸以及唇边微笑的弧度,谈绍安也已经看了二十多年,从中学时代校园角落青涩的牵手,再到尝遍人生酸涩滋味之后相濡以沫的许多年。这世上大部分人其实一辈子庸碌无为,无甚才干本事,就像谈副局这样,手里能攥住的也就是这一丁点平实无华的念想,只求一家平安。

无甚才干本事还妄揣着一肚子雄图野心的,最后下场就是游书记那样了。

谈绍安站到缴费处的窗口,被收费员告知:“301病房6号床吗?你怎么又来交费,刚才不是交过了?”

“刚交过?没有。”谈绍安说,“账号里钱应该差不多花光了,该续费了。”

收费处中年阿姨的记忆仍然处于鲜活状态,讲话犀利:“刚才来的那个年轻男的,不是你们家的?没错啊,他就是替6号床交的费……高高个子,长头发一个男的?”

谈绍安遽然一愣:“……他交了多少钱?”

收费员莫名瞪了他一眼:“三万,一周的药费和治疗费。他说下周再过来交下周的钱!怎么,你们一家子没商量清楚谁交钱吗?”

谈绍安一手扶着窗口,被这投石问路般的一击戳中,震出一片涟漪,心里更加愧疚无地自容,没脸去见凌河。

收费员瞟着这人背影嘟囔:“只见过一家子全都躲着不来,把病人扔在医院谁也不缴费的,还没见过一家子偷偷摸摸抢着给医院送钱,真有意思。”

……

严小刀从医院出来,也有一事不明,那些人搞这么大动静,除去确实看中这块画了大饼的黄金地皮的利益,想要屠村盖楼,此外,就为了教训教训谈副局?对游景廉都敢痛下杀手,对谈绍安有什么不敢直接“抹掉”?

谈绍安或许仍然没有说出全部实话。

严小刀驾车驶到路上,冷不丁爆出一句粗口:“妈的,梁有晖他爸也有问题。”

他心里确实懊恼搓火,毕竟多年相交的挚友。

凌河把一条腿翘起来搭在车窗边上,伸展开让自己坐得舒服:“你才知道梁董事长有问题?”

严小刀瞟凌河一眼:“你早就知道但是不说,眼瞧着我当傻子。”

凌河一脸无辜:“我看你跟梁少关系那么要好,眉来眼去郎情妾意的,我怎么说呢?好像我吃他醋。”

严小刀本来就憋屈:“有晖他人品还是不错的,可是我什么时候跟他眉来眼去?绝对没有过!”

凌河反唇相讥:“从游轮上就开始眉来眼去,高级法餐厅里品着象屎咖啡,只差没有睡进一个被窝。”

“胡说八道。”严小刀一脸道貌岸然的正经模样,被一句“象屎咖啡”膈应到了,仿佛再次闻到涮肠子水的销魂夺魄味道。

“云端号上住你房间左右手的,都是我的眼线,专门盯你跟谁睡过,严总您还继续狡辩么?”凌河用视线磨着小刀的脸,嘴炮就是闲聊天。

“我就跟你睡过。”严小刀将刹车和油门踩得前蹿后跳,车子在公路上蹦得活像一只暴躁的大兔子。

嘴上毫不相让,闲来无事练练舌头的灵敏度,俩人相邻的两手攥在一起握了,互相抚摸揉搓对方手指,严小刀问:“饿了吧,先吃饭再商量下一步。”

凌河抬手随便一指街边小店:“就这家炉间驴肉火烧吧,贵的我请你吃不起了,最近手头紧。”

“什么话!”严小刀喷了他一句,“我难道请你吃不起么?你吃多少老子都养得起你。”

下车时凌河突然一步前倾,顺势搂住严小刀肩膀,嘴唇几乎贴上:“小刀,我……我把美国的房子都卖了,以后我就无家可归了,你不会甩我吧?”

严小刀扭过头,有意碰触凌河的鼻尖,轻轻一蹭:“我家不能当成你自己家?”

凌河从鼻尖处化开一丛笑纹,脸上云开月明一般,笑容明艳不可方物。他得到这句承诺,把沉浮不定的心暂时揣回原位,于是潇洒地搂着小刀走进这家高档酒楼。用严小刀的话讲,这是南郊县城里最上档次一家饭馆,就甭跟你们峦城的海鲜大酒店比较了,我们这土掉渣的内陆小县城,舌尖上的品味和档次就没法比。

凌河在饭桌上不住嘴地吐槽:“你看吧,我说去一家小店,咱俩在高档酒楼里吃的也是驴肉火烧。”

严小刀以享受的心态,欣赏凌先生嚼着驴肉一路狼吞虎咽瞬间干掉四个大火烧的痛快淋漓吃相:“哥能让你吃苍蝇小馆么?那不就是吃地沟油吗。以你的饭量,我怕你回去拉肚子。”

凌河心里浮出暖意,眼睫下一道微光剐向小刀的侧脸,小声说:“驴肉大补,弄得我火旺,今晚,严总陪我吗?”

严小刀回脚踹开凌河在桌子底下不怀好意的一只脚。

凌河确实变了,比从前活泼风趣太多了,让严小刀打心眼里喜欢,爱不释手。这小子的心理年龄仿佛沿着轨迹急速往回倒带,生理年龄又在某一天发生质变飞跃之后,迅速就向着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奢靡生活模式一去不复返。最近浪得不着边际,欠收拾!

以前的凌河什么样?

严小刀对“以前”已经没有印象了。

两人吃完烧饼和炒菜,慢条斯理喝着香菜羊肉汤,给这顿午餐收尾填缝。凌河这种洋胃口竟然对香菜都能来者不拒,严小刀坚定认为这也属于“爱屋及乌”的侧面表现,就好上这一口了。

这间酒楼的格局,是个“工”字造型。他们坐在酒楼大堂的普通坐席,二楼靠窗位置的小桌,约莫是骑在“工”字的左腿上。严小刀往窗外眺望楼下花园的风景,不可避免地顺着窗户角度看到拐角之后另一侧的窗户。

身后,与他们呈现九十度拐角的位置,是酒楼的一个高档包间,一伙人正在交杯换盏,传出阵阵略显粗俗的嬉骂吆喝。严小刀偶然间回过头,隔着一段距离,淡淡地回眼一瞟那间包房的窗子。

他回过头来,脸上并无多少表情,晃动着玻璃杯里所剩的小半杯啤酒,之后,以刻意拉长的慢镜头动作侧过头,又瞟了一眼背后那扇窗。

严小刀回过头时,深藏不露的神色仿佛瞬间凝固了,固化成一层坚不可破的岩石,眼睛和面色一同变得深沉。他把半杯啤酒一饮而尽,喝得一滴都不剩,轻抹一下嘴唇,低声对凌河说:“你别抬头,你悄悄地帮我看一眼,我身后那个窗子,背对窗口坐着的那个人,你看他的后脑勺。”

严小刀面色如此严峻紧张,凌河会意,翻动灵活的眼皮迅速往那窗口连瞟了三四次。

在他眼里,那就是个普通如常的男人的后脑勺,脑袋剃着青茬,剃完了发现头颅骨骼形状略微凹凸不平,不够圆,挺寒碜的。除此之外,也没看出什么蹊跷?

当然,也是他眼神没有严总那么好使。严小刀的一双眼,视角一向剑走偏锋,刀刃砍在皮肉上这类细微区别都辨得出来。

严小刀低声说:“你起来,跟我换个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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