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陈隐
叶晞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可能要保不住,就也不负众望地开始了插秧种田的生活,只不过他的体型从小就偏瘦,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工作效率十分低下,煮饭几乎都是夹生的,浇个水还把爷爷播下的种子从泥里冲了出来。
几天后,老爷子看到他进菜地就开始挥手,“别别别,这里用不着你帮倒忙。有这闲工夫赶紧把你那成绩提一提,都快中考了,就算是死鱼也该翻个肚皮了,你倒是让我开开眼。”
叶晞扔下锄头,有气无力地拖长了声调,“知道啦——”
家里没活干的时候,窦天骁就去江燃家里练散打,可惜他的三脚猫功夫还没练熟呢,潘旭峰那帮人就又出现了。
潘旭锋在窦广茂的老家打听了一番毫无收获,于是就又折回了溪镇。
这次不光是窦天骁家里,就连学校和面馆也遭了殃。
潘旭锋带领着他的讨债小分队,分别蹲守在窦天骁常出没的几个地方,他就不信窦广茂还能真扔下亲儿子不管不顾。
他们先是一路跟踪窦天骁,上下学准时蹲在门口,比总统保镖还要贴身地尾随,窦天骁回到面馆之后,他们就搬了几个小板凳,驻扎在店门口,来一个客人就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
混混的造型总是别具一格又极易分辨,光头纹身加脏话,他们的视线一旦锁定目标就像是一头恶狼相中了一只小羊羔。
硬生生地把店里的常客给吓跑了。
时间一长,舅妈就开始在店里长吁短叹,可是对方一没闹事二没消费,这事儿报警了警察都不会管,舅舅拿他们实在没办法,只好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他们赶紧走开。
“我说你们平常都不用跑其他业务吗?成天蹲在这儿谁给你们发工资啊?”
潘旭锋点了根香烟,嘬了一口,“你管得真宽,我有没工资关你屁事啊。”
他一边说话,嘴里还冒着白烟,把舅舅呛得半死。
“没份稳定工作你家里人不着急啊?你现在是觉得没事,但以后要有了女朋友了,要有了老婆孩子呢,也这么吊儿郎当的混日子啊?男人……”
潘旭峰就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猫,瞬间扯高了嗓门,“不是你一卖面条的逼话怎么这么多呢,我有没有老婆关你屁事。我一天挣得比你一个月都多。少他妈在这儿狗拿耗子瞎操心。”
舅舅本着一种“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也不让你安生”的态度,抄起了墙边的扫把说:“这是我们店门口,要嗑瓜子扯皮的找别地儿去,成天跟张辟邪年画似的贴在我店门口,把我客人都给吓跑了我还做不做生意了,再这样我可就要报警了啊。”
潘旭锋扯了扯嘴角,直接无视了他的警告。
边上一个黑脸喽喽不耐烦地叫嚣了起来,“笑话,这条街上刻你名字了啊?我们爱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自己拉不出屎还赖茅坑!”
“是啊!就赖你们这帮茅坑!”舅舅愤然道。
“你他妈找死啊!”喽喽指着他的鼻子说。
舅舅的火气也彻底被激上来了,他拿起扫把重重地在地上挥舞着,瞬间尘土飞扬,一帮人嗑出来的瓜子壳都飞回了那帮人的鞋袜里。
潘旭锋等人就跟一只只袋鼠似的往边上跳,舅舅乘胜追击,越扫越带劲,远远看去颇有一种幼儿园老师带孩子既视感。
“老大,我看他是故意的!”紫发喽喽指着舅舅说道。
“废话,我他妈看不出来!”潘旭锋伸手去夺舅舅手上的扫把。
“欸?干什么!我这是我家扫把,我家店门口,我爱怎么扫地怎么扫地,你管得着么?”说话间,舅舅就将扫把捏在身前,就跟孙悟空转金箍棒似的,把扫把耍得有模有样,原本卡在扫帚里的瓜子果皮被甩得满天飞。
潘旭锋不小心吃到了一口瓜子皮,“呸”地吐了一口口水,上前捏住了扫帚把,两边猝不及防地开始了拔河游戏。
“你他妈撒手!”潘旭锋指着舅舅的鼻子说道。
“杀手杀手!赶紧杀手!”后头一个不知道什么地儿口音的人喽喽也大声吼道。
“杀你姥爷!”舅舅一只手抱住了路边的电线杆子,另一只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拽住了扫帚把,“你他妈先松手,这我家祖传的扫把!专门用来打狗腿子,拽坏了你赔不起!”
潘旭锋一听这话,怒目圆睁道:“我今天就要用它打断你的狗腿!”
那时候家用的扫帚许多都是用高粱杆做的,又硬又粗糙,舅舅的手指和掌心都被磨破了皮。舅妈也赶紧加入对战阵营。
边上有不少商户老板和顾客都跑出来看热闹,嘴上“哎哟哇哎哟哇”地叫着,仿佛不是看戏而是牙疼。
与此同时,在楼上写作业的两孩子也听见动静,把头探出了窗外。
不一会儿,成群结队的人都涌向了阿香面馆的门口,经过的路人也纷纷停下脚步,伸长了脖子往里探看,活像是民间杂耍的现场直播。还有好事者给舅舅喊起了助威口号。
就在两边势均力敌难舍难分的时候,舅舅舅妈凭借着多年的夫妻默契,忽然同时松手,只见对面两个壮汉同时后退,一个还踩了另一个的脚背,最后还是抗不过惯性的驱使,仰面朝天地摔了个屁股蹲。
舅舅扬起脑袋发出豪迈的笑声,边上围观的一群人哄笑着窃窃私语。
潘旭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握着扫把追着舅舅开打,原本围成圈的群众纷纷给两人开出了道,场面顿时混乱至极。
刚冲下楼的窦天骁和叶晞上前阻拦,被几个喽喽堵在了门口。
窦天骁一想起上回这帮人弄伤外公的事情就一肚子的火,抄起桌上的一只陶瓷筷篓子冲潘旭峰砸去。
这一砸正中了他的侧脸,潘旭峰捂住自己的半张脸,怒目圆睁地指着他,“给我收拾他!”
舅舅趁机在他腿上踹了一脚,两人又扭打成一团。
窦天骁扭头想跑,几个喽喽就开始掀桌子摔椅子,非得整出一种“你的地盘我也要做主”的架势,桌上还未收拾的碗筷叮呤咣啷摔了个稀碎。
叶晞和窦天骁见状,连忙上前制止,两边又撕扯扭打了起来。
由于对方的招数太乱,窦天骁在江燃那里学到的那些三脚猫工夫在混战中派不上什么用场,于是只能使出江燃教他的杀手锏。
他抬起膝盖照着黑脸喽喽的要害部位狠狠一顶。
黑脸的五官顿时凝聚到了一块,双手捂住裤裆宛如憋尿状,咬牙切齿地说:“个逼崽子。”
叶晞又趁乱上前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黑脸“嗷”的一声,靠在墙上,五官已经扭曲到变型,窦天骁乘胜追击,又在他脸上补了好几拳。
但再怎么样也毕竟是两个赤手空拳的学生,占了上风没几秒钟就被一拥而上的几个混混分别按在了两张餐桌上。
窦天骁的双手都被按得死死的,只能抬脚用力向后一勾,对方却巧妙地躲过去了。
黑脸混混一手擒住了他的后颈,一手按住了他的胳膊,“给我递把菜刀过来。”
“你们要干什么!”叶晞扯开了嗓子吼道,但因为他的大半张脸都被挤压在桌面上,这声音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刚才是这只手挥的拳头吧?”黑脸笑容狰狞,“剁哪根手指好呢?”
窦天骁惊恐地望向黑脸手上握着的那把刀,那是舅舅用来剁棒骨用的,厚重又锋利,前天刚磨过,一刀下去大腿骨都能对半斩断,更别说是手指了。
他吞了吞口水,头皮开始发麻,后背和额头顿时浮出了一层冷汗,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舅舅。
然而店外喧闹得根本听不见里头的动静。
此时舅舅正跟潘旭峰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互掐脖子。
围观群众群情激愤就是没人上前阻拦,而窦天骁他们所在的位置又有店门挡着,刚好是一个视觉死角。
叶晞同样被人按住了上身,扭动挣扎的时候,听见了自己胳膊肘和后颈处“咔咔咔”的声响,根本动弹不得。
黑脸的一只手按住了窦天骁的手背,狞笑道:“手指在发抖啊。”
窦天骁的心脏骤跳,汗如雨下,他不光手指在抖,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地发抖,但嘴上仍然倔得很,“你有本事就砍啊!”
黑脸面相比潘旭峰更加凶残,举刀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准备行刑的刽子手,他向后扬起锋利的菜刀,此时叶晞的喉咙已经喊破了音。
一般人在极端恐惧的情况下,大脑是做不出任何反应的,身体也只有本能地蜷缩和抗拒,而窦天骁却舒展开了五根细长的手指,紧紧地压在桌面。
惊惧和愤恨相互交织融合,像是一道烈焰,直直地烧上了他的眉心,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折射出某种不可言喻的暴戾,活像是一头狂躁不安的猎豹。
黑脸低头瞟了一眼那双愤恨交加的眼瞳,觉得只要自己手上稍稍一松劲,窦天骁就会发狂咬断人的脖颈,于是他更加用力地扣住了窦天骁的后脑勺,对准他的无名指骨节劈了下去。
第27章 改天有空过来玩
窦天骁别开视线,紧紧地闭上了眼睛,湿热的泪水顿时汹涌而出,喉咙里发出一声艰难而又干涩的喘息。
叶晞在他的对面高亢地尖叫,那声尾音凄厉而又惊恐地颤抖着。
在最惊心动魄的那一刹那,窦天骁的思绪和呼吸都停止了,手腕还是反射性地往回缩了一下。
“咚——”的一声巨响在他耳边炸开,就像舅舅平常剁大骨一样的声音。
窦天骁感觉脑袋底下的桌子都剧烈震动了一下,耳朵“嗡嗡嗡”的,根本听不清声音,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痛感并没有通过神经传递到他的大脑,以及紧扣在他后颈上的那只胳膊似乎是松开了。
他吐出一口大气,然后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发现五根都有知觉。
窦天骁猛地睁开眼睛,先是看见立在自己面前的那把沉重而又锋利的砍骨刀,刀锋深深地嵌进了桌面,留下一道半指宽的缝隙。
他稍一抬头,便看见了黑脸扭曲的面容以及一个陌生而又高大的中年男人。
后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已经将黑脸的右手反扣在身后。
黑脸一个转身,抬腿扫向男人的侧腰,中年男人单手就握住了黑脸的小腿,一个嫁接转身,勾起右腿在黑脸的膝盖弯处轻轻一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就将黑脸掀翻在地。
对面压着叶晞的两个喽喽见状立刻扑了上去,只见中年男人抬手一记肘击,就把一个喽喽顶得吱哇乱叫,捂住了下巴,连连倒退。
外地口音的那位刚一上去被一记勾拳打得眼睑歪斜,鼻青脸肿。
他震惊地看着手心里殷红的血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抬手在人中位置抹了好几次,鼻孔里依旧不停地冒着鼻血,鼻梁骨就像是被打断了一般,失去了知觉。
黑脸不知道从哪儿又抄起了一个啤酒瓶,对着中年男人的头顶砸去,窦天骁的瞳孔倏然放大了,还没等他喊出当心,一块黑乎乎的球状的东西从门外倏地飞进来,精准无误地击中了黑脸手中的啤酒瓶。
“嘭”的一声,酒瓶碎裂,溅起的玻璃渣子弹射到了窦天骁的腿上。
黑脸手中只剩下一个大拇指长的瓶口。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到了门外,一个个头极高的男生单手插兜站在门口喊了声爸,他的右手上还拿着一个老年人经常握在手里盘来盘去的保健球。
窦天骁猜想刚才从外头飞进来的东西应该是另一个保健球。
战争短暂地停顿了两秒,黑脸又扬起手里的瓶口对准了中年男人的后颈。
千钧一发之际,第二颗保健球化作一道闪电,撕裂空气,直直地击中了黑脸的手腕。
窦天骁几乎听见了骨头裂开的声音。
保健球那玩意儿可是实心的啊,就连玻璃都能瞬间砸碎,更别说腕骨了…
黑脸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起来,他痛不欲生地跪到地面上,单手握住了手腕,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的手腕在短暂的麻木之后是撕心裂肺的痛感,鼻涕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与此同时,外面的战争已经宣告结束,舅舅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开店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这么累过,感觉心肺已经到达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潘旭锋以胜利者的姿态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拨开人群。
站在门口的高个儿少年感觉到身后民众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嚷声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即扭头,在电光石火之间截住了那个挥向自己的拳头。
只见他向下用力一拧,换手在潘旭锋的手肘处一劈,后者整个人“哎哎哎”地尖叫着,半跪在了地上,“我胳、胳、胳膊要断、断了!”
潘旭锋五官扭曲,龇牙咧嘴,那力度就像是活生生地要将他的手臂分家!
几个喽喽一见这情势立刻情深意重地扑过去受死。
窦天骁和叶晞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完全失去了临场反应能力。
只见少年一记重拳就将人挥倒在地,再一拳上去,另一个喽喽的鼻血奔腾而出,那力量之大令人难以置信,仿佛挥出去的不是拳头,而是块大石头。
上一篇:惊落梧桐
下一篇:震惊!我家搬砖攻竟是玄学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