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事 第186章

作者:酥油饼 标签: 近代现代

  陈致伸出手,先理了理容韵的鬓发,低声说:“这是最后一世了。你当我是陈致也好,陈应恪也好,陈悲离也好,这一世过后,无论如何,我都作陪。但是这次……”他顿住,手从乾坤袋里取出忘忧珠,抬起来,准备放在容韵的额头上,但是,手被半途截住了。

  容韵抬眸看着他,无比平静:“若我说‘不’呢?”

  陈致不说话。

  容韵笑了笑:“你说无论如何都作陪,想要如何作陪?”他将陈致的手微微拉高,身体凑过去,湿漉漉地的脸轻轻地碰了下陈致,侧头,轻声道:“这样可以吗?还是……”伸出舌头,微微地舔了舔他的耳郭,“这样呢?或者……”他身体微微后退,面对面地盯着对方的眼睛,一点点地凑过去,唇与唇相贴,呢喃说,“这样呢?”

  陈致想要退,抓住他的手猛然大力起来。容韵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凶狠而猛烈地亲了过去!

第73章 向月之心(三)

  舌头在口腔中横冲直撞, 像极了得不到满足的发情公牛。陈致舌头被吮得发酸, 被迫张大嘴唇, 由着他乱来。

  仿佛满意于他的配合,容韵终于放慢速度,温柔地舔舔上颚, 再勾勾舌头……一阵刺痛从舌头传来,浓郁的血腥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

  容韵缓缓退开,血水自嘴角淌下, 微笑道:“太久没亲, 生疏了吗?”

  陈致盯着他惨白的脸,脑袋乱哄哄的。

  对容韵的猜测, 早在他做梦的时候就埋下,后来几件事, 或轻或重地加深了怀疑,直到逆障大阵被改动, 才真正确定下来。还没想好怎么做,容韵就中了火毒,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地发展到现在——无尽火的火毒被忘川水克制, 成就了一个不惧定身术的容韵。

  “师父, 想好怎么对付我了吗?”容韵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没想好的话,我或可给你一点建议。此乃地府,阎罗王还没走远,你高喊一声, 自有人出来助拳。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大鬼小鬼……对付区区一个凡人,足矣。”

  陈致半晌没言语。

  “不必担心我会挟持你。”容韵往后退了一步,“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舍不得动师父一根汗毛。”

  陈致:“……”没见过燕北骄,但是他刚才的表演,分明前半段是崔嫣,后半段才是容韵。想想都脑仁疼。

  看他纠结复杂的神色,容韵总算放柔了声音:“师父,也舍不得我的,对吗?与师父相处的每时每刻都珍贵无比,少了一个时辰,我都心痛难当。难道师父真的忍心把我们共同患难的时光从我脑中抹去吗?这样的话,师父未免太自私了!明明是两个人共同创造的记忆,凭什么师父一人独吞呢?”

  陈致气乐了:“照你这么说,焱无双就不该死,不然属于他的三分之一记忆也随之消散。”

  容韵说:“死倒是痛快了。我活着,却不知道曾经那样活过,才是生不如死。”

  与他斗嘴皮显然不明智,而他的自白也令陈致软下心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将天下众生放在一边,只说记忆一事,以己度人,的确难受得很。

  拿出忘忧珠靠的是一鼓作气,此时却是再而衰、三而竭了。

  他叹了口气:“你不冷吗?”

  从忘川水爬上来到现在,容韵身上的水还未干透,湿漉漉地贴着身躯,宽肩窄腰,已有了成熟男子的线条。

  容韵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负在身后,展现出了一只落汤鸡所能展现的潇洒极致:“师父都想杀了我了,身体再冷,都不及心冷。”

  陈致冷笑道:“那我就真的动手了。”

  容韵眨了眨眼睛,权衡利弊之后,识时务地说:“我冷。”

  阎王爷考虑,拨冗去苍天衙坐一趟,向白须老儿敲诈一本黄历来,好预测一下,这对倒霉师徒哪天会上门,好抢先避开去。

  换洗的衣服乾坤袋里有,陈致要了一桶热水给容韵洗澡。

  阎王爷被使唤得膝盖疼,叫周主簿来顶包。

  周主簿威风凛凛地走过来,那架势,硬生生把阎王爷都比矮了一截。他看向陈致,表情也不大好:“陈仙人又有什么见教?”

  陈致“哈哈”干笑了两声说:“听说地府伙食非同一般,比那些个山珍海味加起来都要鲜美,厚颜讨一顿吃吃。”主要是地府回人间,山遥路远,耗时冗长,容韵空腹多日,只靠他的一碗血顶着,容易饿出个好歹来。

  周主簿横了他一眼:“陈仙人竟是真的来打秋风吗?”倒也没多话,直接吩咐人准备去了。

  等容韵洗完澡出来,就直接被请到了饭桌前。

  饭桌上放着食罩,周主簿手搭在上面,等两人落座,才悠悠然地说:“粗茶淡饭,不成敬意。但每道菜都是地府特色,还请两位细细品尝。”

  罩子一揭,陈致直接扭过头。

  周主簿介绍:“油炸长舌、清蒸白眼珠、红烧黑心肝、白灼盗指、凉拌厚脸皮……”

  还没说完,容韵就一筷子夹了块黑心肝吃。

  那一道道耸人听闻的菜肴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油炸小银鱼、清蒸豆腐肉丸子、红烧牛肉、白灼芥蓝、凉拌海蜇皮……

  周主簿抿了抿嘴唇:“请慢用。”然后矗在一边,如门神一般。

  陈致脸上冷飕飕,总觉得一层面皮已经刮下来,凉拌在海蜇皮里了。

  倒是容韵,吃得十分平静。

  好不容易吃完饭,陈致立马带着他起身告辞。

  周主簿说了句“慢走”,连“后会有期”的客套话都不肯说,可见嫌弃到了一定的程度。

  出了地府,陈致对着四通八达的路口,茫茫然得不知往哪里走。

  容韵走过来,轻蹭了下他的肩膀,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走了开去,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偶然:“我们突然从南岭消失,征西南的战事会暂时搁浅,为免夜长梦多,还是早些回去吧。”

  陈致侧头看他。

  容韵说:“我说过,只要师父想要的,我都会努力。”

  容韵是说过,但燕北骄与崔嫣可没这么好说话。又想起燕北骄英年早逝,大业未竟,必有遗憾。如果将他们看做三个人,现在大约是二比一?

  倒信了他有几分真心。

  燕北骄的野心,崔嫣的战绩,容韵的乖巧,三者相加,兴许对完成任务更为有利?

  因为恢复记忆后的容韵表现太过积极温和,陈致想着想着,竟觉得恢复记忆也不错:“我没有其他的心愿,只愿你一统天下,还人间万年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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