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拓天涯人
修抱着蓝调悬浮在半空中,金银两色的长发缠绕交错,映照着艳丽的火光,仿若天边的两颗明星。
蓝调看了看失火的地方,又转头看向修,轻声说:“是您放的火?”
“虽然很想这么做,”修显然也看出了失火的何处,恰巧是前几日夜间与蓝调一起到过的小木屋——蓝调以前居住的地方,那时候蓝调曾说想要将它烧掉,很不巧,此刻它正燃烧着熊熊烈火。修微微皱眉,说:“不过本殿似乎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人捷足先登了。”
“我母亲应该还在里面,死了吗?”蓝调再次低头,火焰将一切都遮挡住了,看不出火海中是否还有人存在。
“也许吧。”修面无表情地看向蓝调,冷冷地说:“你担心?”
“不。”蓝调微微摇头,“父亲,希望您别说我冷漠,母亲她早已经疯了,与其那般痛不欲生,还不如死了干脆。”
修没有说话,深邃的灿金色眼眸透不出丝毫情绪;他紧紧抱住蓝调,衣袖一挥,仿若一颗金银两色相间的流星般,迅速消失在天际。
没有人注意到,绚烂的火海中,奄奄一息的妇人衣衫褴褛,脸上被烟雾与泥土染上不均匀的黑色;她的手臂上有一条狰狞的伤口,鲜血正不断的涌出,沿着脏污的手臂下滑,顺着指尖一滴滴滑落。怪异的是,血珠从手上滑落后并没有一滴滴渗人泥土,而是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着,串联成线,飞向火海深处。
“你是决定好了要将灵魂献给伟大的黑暗之主了吗?”一个声音从火海深处传来,这声音清丽悦耳,似乎是一个少女。
“……是的。”妇人虚弱的回答,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她像是突然间被抽去了筋骨般,直向着坚硬的土地跌落。一瞬间,一条丝带从她的腰后伸出,紧紧缠绕,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将她固定在半空中。
一个身影渐渐从火海深处显现,那是一个少女,赤着双足,脚踝上挂有一串铃铛,莲步轻移,叮叮作响,带着某种圣洁的气息,仿佛从雾中款步而来的仙女;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波浪般的卷发,蓝色的眼睛像是盛开的野菊花般满载着纯真与善良;粉红色的及膝连衣裙边缘缀满黑色的蕾丝,里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衬衣,袖口与衣领处绣满了金色的纹饰。
少女望向妇人,眸中带着独属于孩童的娇憨,她慢慢地说话,语气是与话中深意截然相反的天真,她说:“虽然不是什么极品,不过,我欢迎每一个堕入黑暗的灵魂。”
少女轻轻一笑,像一个善良的天使,她踮起脚尖,莲步轻移,翩然舞姿在火光映照下有着某种难言的魅惑;踏着脚踝铃铛叮叮作响的节奏,仿佛在跳一曲舞动在灵魂上的祭歌。
“你们听,那是什么声音?”不知是谁叫唤了一声,火海外,前来救火的人们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们清晰地听到了从火海中传出的一阵铃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回荡;那铃声清脆悦耳,无形中便能蛊惑人心。
“天啊,那是魔女的祭歌!快逃啊……是莎乐美!”
第三十章 访客
那时,分封的王希律听见耶稣的名声,就对臣仆说:“这是施洗的约翰从死里复活,所以这些异能从他里面发出来。”起先希律为他兄弟腓力的妻子希罗底的缘故,把约翰拿住锁在监里。因为约翰曾对他说:“你娶这妇人是不合理的。”希律就想要杀他,只是怕百姓,因为他们以约翰为先知。到了希律的生日,希罗底的女儿在众人面前跳舞,使希律欢喜。希律就起誓,应许随她所求的给她。女儿被母亲所使,就说:“请把施洗约翰的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我。”王便忧愁,但因他所起的誓,又因同席的人,就吩咐给她。于是打发人去,在监里斩了约翰,把头放在盘子里,拿来给了女子,女子拿去给她母亲。
——摘自《圣经。马太福音。14》
肆意绽放的玫瑰花园中,一个少年慵懒地躺在花园正中央的大理石雕塑上,他金色的长发纯粹地连太阳也为之失色,碧绿色的眼睛半阖着,有种昏昏欲睡的魅惑。
蓝调伸了个懒腰,慢慢合上书。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厚厚的书,封皮上,《圣经》二字若隐若现,仿佛在昭示着一段隐于尘世的真实。
男人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慵懒地躺在花园中的少年,唇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他的身后还站在一个少女,少女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小卷发,蓝色的眼底载满了天真,仿佛某种美丽的野菊花;粉色的裙子刚刚及膝,露出瘦弱细小仿佛营养不良的小腿。
少女微微一笑,从背后环抱住修的腰,那腰身看起来纤细易折却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她轻声说:“来的时候我看到花园了,那个人背叛了你吧,怎么还种着他最爱的玫瑰?”
“莎乐美,从本殿身上滚下去。”修微微眯着眼睛,灿金色的眼里带着一种令人难以逼视的气势,凛冽得仿佛出鞘的利剑,他是声音很温和,甚至有着淡淡的怜悯,他说:“还有,你话太多了。”
“抱歉抱歉。”似乎被这份气势所慑,有似乎只是单纯的不想招惹这个男人,少女松开手,并识趣地退后了两步,口中却接着说话:“呵呵,我忘了那个人是你的禁忌了。”
修不再理会这个女人,转头看向花园中的蓝调,灿金色的眸中泛起几点温柔。一眨眼间,露台上已没有了男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宽大的两袖缀满神秘的纹饰,随风飞扬;他静静地站在花园里,从天而降,仿若下凡的神祗;野性的玫瑰花迎着风招摇,似在应和着他的到来。他扫了一眼放在一边的书,轻声说:“小调儿若真是如此悠闲,倒不如去练练魔法。”
蓝调抬起头看着他,指了指《圣经》,扁扁嘴问道:“那个故事是真的吗?”
“是。”蓝调的话并没有指明是哪一个故事,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话,除了修。修衣袖轻扬,厚厚的书仿佛在一瞬间被无数把刀割裂,只剩下细小的纸片乘着风飞扬,他说:“那个女人,叫莎乐美。”
“我是说,这个故事的内容是真的吗?只因为母亲的要求,所以她杀了那个男人?”蓝调微微皱眉。
“也许吧,你可以查查看。”修一伸手将蓝调从石头上拉起来,揽入怀中,似笑非笑地看着蓝调,灿金色的眼底满是戏谑,他凑到蓝调耳边低语:“不过本殿觉得你目前更需要练练魔法,你觉得呢,新生的雏鸟?”
“你怎么知道的?”在那间密室里,红就将蓝调唤作新生的雏鸟,蓝调可一点儿也不认为这只是修与红的心有灵犀。
“你不妨猜猜看。”修邪魅地一笑,接着说:“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先去书房读点书比较实在,小调儿觉得如何?”
“其实您完全无需询问我的意见,父亲大人。”蓝调扁扁嘴,有些委屈地跟在修身后。
第三十一章 书房
蓝调跟着修爬上回旋的楼梯,右手被紧紧地握住,带着一种灼人的温度。怎么回事,修的体温不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吗,何时变得这么温暖的?蓝调站在一间房门口,纳闷地抬起头打量房间的布置。
地面上铺着软绵绵的墨绿色绒毯,周围的墙壁不知何故呈浅绿色,滑溜溜的,而非败破的灰色石砖,上面挂着几幅不知名的油画;正对着门的墙壁中央有一个壁炉,火光跳跃间,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犹显得清晰;从火炉两侧一直延伸到门边的位置是大型的书架,书架上摆放在各种各样的的书籍,粗略地扫过去,从哲学名著、文艺鉴赏到宫廷秘闻、戏剧小说一应俱全。
这显然是一间普通的书房,蓝调若有所思地站在门口,却并不进入。正是因为太过于普通了,才显示出它的不同之处,稍微动动脑子便能知道,修的城堡怎么可能存在一间如此平凡的书房,太不符合他的作风了。
蓝调似笑非笑地地望向修,抬手指了指房间内部。无奈地说:“还请父亲大人明示。”
修微微摇头,带着一种近乎于宠溺的笑容,他伸手将蓝调揽入怀中,修长的指尖贴在少年的脸颊,蓝调一惊,居然是冰的,那刚才的温度是什么?
然而由不得他多想,那根手指温柔而缓慢地顺着蓝调的脸颊下滑,来到少年单薄的胸膛,冰凉的温度仿佛穿透薄薄的衣料直刺入骨髓。蓝调一动也不敢动,那光滑圆润的指尖似乎带有某种魔力,深深吸引着蓝调的视线。
忽然,修以极快的速度收回了手,蓝色的光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度,转瞬即逝。那是……纽扣?蓝调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刚刚补好不久现在又没了的第二颗纽扣,半晌无语,难道命中注定这件衣服的这个位置不能缝纽扣?
修依然没有放开蓝调,他随意地将手中的纽扣向着书房一抛,纽扣上镶嵌着的蓝色魔晶石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抛物线,慢慢落向地面。蓝调本以为它会静静地躺回地面,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在纽扣挨着地毯的一瞬间,毛茸茸的地毯立刻变得透明,仿佛是落入一滩湖泊般,慢慢地下沉,荡起一圈圈涟漪。
涟漪慢慢地荡开,来到了蓝调所位于的房门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阻隔,渐渐消弭。
“这是……”蓝调低下头仔细一看,深绿色的绒毯早就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仿若湖水般的地面。它有着水的特质,清澈透明甚至能泛起涟漪,却只有薄薄的一层。在它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书架,或者说,是一堆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书籍,这才是……
“这才是真正的书房吗,好神奇的地方。”蓝调尝试着迈出一步,地面泛起淡淡的涟漪;那感觉仿佛踏在柔软的地毯上般,却没有实感,也没有下沉。
蓝调慢慢地走向房间中央,伴随着他的每一步而散开的涟漪层层叠叠,使整个房间不得平静。他一边走一边透过水面观察脚下的书籍,奇异的是,那些涟漪完全无法影响他的视线,仿佛他根本不是透过不平静的水片看东西。
第三十二章 无字天书
蓝调低下头仔细查看水片下的书籍,大多都是深色的封皮,且几乎所有书的侧面都用红色的颜料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圈中是一个“禁”字,乍一看去红色的颜料就像在沿着字迹滑落,仿若鲜血的流逝,颇有些阴森恐怖的味道。
“这些……都是上古的禁咒吗?”蓝调咋舌,索菲之前不是说在魔界禁咒几乎失传吗,怎么在这里却好像一点也不稀奇呢?
修走到蓝调身边,拉着蓝调坐到水面上,蓝调不可思议地伸出手触摸水面,明明起了涟漪,却并没有水湿润的触觉,甚至很坚硬,手指根本就伸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