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尖角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感觉不错是真的。
沈雁听到他的答复,忽然淡淡笑了一下。明明是笑容,在晦涩的月光下却显出一种忧郁。
他自顾自笑了一会儿,双手埋进外套的口袋里,以一个很从容安定的姿势站着,久久望住巷子中间的齐誩。眼前是自己长大的地方,每一条街,每一条巷,甚至于每一道围墙都非常亲切,爷爷所留下的故居即在不远处,风雨阴晴,春夏秋冬,都不曾改变过什么。
一切的一切他都熟悉且珍惜。
但,当这幅画面里有那个人的身影存在,才是最完整的。
从他把那个人带到这里的那个雨天开始,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有了新的意义。和爷爷对他的意义不同,却同样珍贵——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对不对?”低沉的话语由风送过了寂静的巷子,传到对方耳中。齐誩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其实齐誩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然而那种可能性让他的心脏重重痉挛了一下,不敢继续往下想,便情愿当一个懵懵懂懂的傻子,寄望于沈雁下一句予以否定。
但是沈雁的下一句不是否定,而是肯定。
“你应该猜得到我在说什么。”
齐誩脑子里“嗡”地一响,像是程序卸载之后所有字符都归于空白,无法进行任何运作。心理反应完全跟不上来,生理反应已经先行一步,全身上下一点知觉都没有,仿佛麻痹一样,两行泪水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怔怔地接二连三掉下地。
“呜……”
听到自己的哽咽声是在沈雁走到面前的时候。
忍不住第一声,后面的就更加压不下去,当沈雁伸出手扶住他的一对肩膀,他终于克制不住闭上眼睛任泪水狠狠流下,狼狈地用手去挡。
“为什么,为什么……”连自己出柜那次都没有这么害怕过,现在却浑身发抖,问话的声音也在抖。
“对不起。”
沈雁张开双臂把人一下子紧紧揉进怀里,低声道歉。只是因为隐瞒了真相,不是因为后悔自己的抉择。
齐誩被他用力抱住,一时间反而哭不出声音,惟有死死咬牙看着眼泪一滴两滴打湿沈雁的衣领。右手下意识抬起来,有那么一刻真想重重给面前这个男人一拳,结果却连责备都办不到——心里明白自己正是对方开口的原因,又怎么可能办到?
“你为什么,那么傻……”齐誩抵在他胸膛上断断续续地问出这句话,喉咙都哑了。
“因为不甘心吧。”沈雁无声地笑了一下,把半边脸轻轻埋在齐誩的头发里,亲了亲他冰凉的耳廓。
“不甘心……?”
“对,不甘心,”沈雁附在他耳边低语,“因为你什么都没说就牺牲了自己的前途,决定留下来陪我,所以我不甘心……所以我也决定先斩后奏一次,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齐誩呼吸一滞,愕然道:“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沈雁笑了笑没回答。
震惊过后,齐誩渐渐回过神来,可心头仍然被刚刚那股冲击力晃荡着,膝盖有些发软,靠在沈雁身上才勉强站住了。
“什么扯平……你这个笨蛋。”剧痛之后是隐隐的闷痛。
他双手用力抓在沈雁背上,把沈雁外套的布料都弄皱了。而沈雁只是耐心地、静静地吻他的额角,直到那些哽咽声完全在自己的怀抱里平息:“齐誩,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家人?”
“嗯……”
“那你知不知道,成为家人是什么意思?”他再问一句。
齐誩不作声,一双手在他背上越抱越牢。哽咽停了,打在他衣服上的泪水却还没有。沈雁轻轻叹一口气。
“成为家人,意思就是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他低声说,“齐誩,你已经是我的家人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归期从酣睡中一下子睁开眼睛,跃起身子探头探脑地张望,是因为它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爸爸们回来了。它两只圆溜溜的眼珠子闪烁着兴奋之色,“喵喵”地直叫唤。
门的确开了,只不过开的方式和平常不太一样。
门打开的动作有些急,厚实的门板沉沉地撞了一下后面的墙,发出一声闷响。
两个人是同时进来的,也不是平常进来的方式,脚步磕磕绊绊,从门外进到门内的那一刻已经顶住了门边上那面墙壁。
其中一人呼吸急促,后背抵在墙上仰起头轻轻咬了一口对面那个人的唇,而对面的人也压过去,一边手扣住他的发鬓把他的头按在那里,近乎强硬地低头吮吻着,另一边手还在匆匆抽回门锁上的钥匙。
当屋门关上,手也在这时候松开,钥匙随即直直跌到地面上,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
接着是肩上的挎包、围巾……最后是外套。而且还是互相从对方身上一点点摸索着撕扯开,顺着袖管脱下来的。
“喵?”小归期纳闷地看着,爪子悻悻地在箱子边缘扒拉,声音渐渐蔫了下去。
——爸爸们在吵架吗?
小归期伤心地埋下了头,没精打采地钻回了自己的被窝。
——还是不要求抱抱了,因为爸爸们吵得好厉害的样子,两个人把对方的外套都扯掉了,而且还在继续扯里面的衣服,连呼吸都很困难呢……
“呜……”
齐誩感到呼吸困难。
在即将窒息的时候,他终于舍得和面前这个男人分开片刻,倚在墙上低低喘气。
一双眼睛还有些肿,泪渍还没完全拭干,可是眼角处微微泛红的样子仿佛含了一丝情,沈雁看在眼里,就忍不住俯过去亲那个地方。
齐誩嗫嚅一声,朝沈雁亲下来的方向抬起头,一路寻找,直到自己的唇代替眼角遇上对方的唇,才像一个在橱柜角落里找到糖果的孩子般轻轻笑出来。可惜笑容持续的时间不长,因为很快就会在那些吻里模糊。
屋子里没开灯,屋子里的人也还没有开灯的打算。
齐誩曾经伸出手在墙上盲目地摸过一会儿,还来不及找到电灯开关,那只手已经被沈雁在半空中抓住,压在后面的墙上。十根手指像人与人在窃窃私语那样交缠在一起缓缓打磨,然后,他就完全忘记了灯的存在。
可是他没有忘记用另一边手去抚摸沈雁的背。
他喜欢用手掌慢慢在沈雁身体的轮廓上逡巡,尤其是背——又宽阔,又厚实,在沈雁收回双臂紧紧抱住他的时候,可以感觉到上面的线条绷起来,那时候会非常强烈地意识到自己被这个男人珍视……并渴望着。
“我想洗澡。”
他忽然说,从声音到气息都仿佛一个正在发高烧的人。
他轻轻把头靠在沈雁肩上,鼻子埋进对方半敞的领子里面,一边说,一边用唇有意无意地贴上这个人沉沉跳动的脉搏。
好快——他心想。
“以前洗澡之前,都是由你来帮我脱衣服。”齐誩低声道。
沈雁的衬衫闻上去有他的味道,摸上去也有他暖暖的体温,但是这两者都比不上他本人让自己心动,情动。
“现在我的手好了,能不能……换我帮你一次?”
浴室外的隔间很小。即使开了灯,灯光也很弱。
他们几乎来不及看路,全凭平日对这间房子的印象跌跌绊绊来到这里。这一次是沈雁在黑暗中找到了壁灯开关,只不过灯才刚刚亮起来,齐誩的双手已经扯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拉回到自己面前,无声地吻上去。
沈雁正想回抱他回应这个吻,齐誩却忽然把他往后一推,结结实实地压到墙上,还用牙齿很轻地咬了一下他的喉结。
沈雁下意识向后仰,一边手轻轻拢住齐誩的后颈,任他一路沿着自己的下巴半咬半吻到了耳背,低声喘气。齐誩也微微喘着,开始用手解他衣服上的纽扣。左手许久没有用过,动作生疏,摸了好一会儿才摸到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解开时手指都有些抖,接着是第二颗,再解开。
每解开一颗,就把那件衬衫再打开一些,看着灯光在那个人硬朗的胸膛上渐渐淌过去,越潜越深,心跳也越来越快。
等衬衫的扣子全部松开,齐誩的手继续往下,碰到了他的腰带。
齐誩喉头微微一动,看着自己放在腰带上的一双手不作声,只是缓缓挨了过去,先在沈雁用红绳系着的那枚扣子上亲了亲,然后伸出舌尖从他的锁骨那里开始轻轻向下划去,描出一道湿润的线,从中分开左右。
当这根线到达小腹的时候,沈雁忍不住发出急促的“唔”的一声,腰椎不由自主向上挺,狠狠颤了一下。
齐誩却顺着这个动作低下身,半跪在他面前,脸轻轻埋在靠近脐眼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感到有些干渴,开始动手去扳腰带上的钩扣。
“齐誩——”沈雁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一惊之下不由叫了一声,双手匆匆在他的肩膀上推揉一下,想制止他。
可齐誩完全不予理会,虽然笨拙、却还是坚持把钩扣扳开,一点点把腰带从里面抽出来,进而把裤头的纽扣也弄开了,压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心一言不发地拉下拉链。
沈雁在齐誩拉开拉链,把他的长裤扯到髋骨以下,手掌探进去慢慢覆盖上他底裤下面那块微微隆起的地方时还试图开口说什么,可当齐誩连最后一层布料也拉下去,默默闭上眼睛含住那里的时候,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浑身一震,忍不住发出一声近似于痛苦的呻吟。
“唔……”
齐誩不是第一次碰这个地方。
以前摸也摸过好几回了,只不过现在更进一步,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看。只能笨拙地用指头细细摸索出那里的具体位置和形状,抬起下巴,舌面先贴过去由下至上慢慢滑到头,然后生涩地含住了,偶尔会不小心碰到牙齿,却因为想让这个人舒服,还在一寸一寸往里面送。
沈雁呼吸的节奏渐渐加快,紊乱不已,胸膛随着空气的剧烈进出而一起一伏。
齐誩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绷了起来,抚过自己头发的那只手在发抖,手指都把发丝揉乱了一大片,而且那里也越来越硬,心里忽然间涌上一股深深的满足感,像受到鼓励一样抱住他的腰,把他拉得更近。
“呜,”沈雁忍不住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乞求,“齐誩……”
一边叫着那个人的名字,一边用余下不多的理智抽出手牢牢扳住他的下颔,拇指往下一压让他松开口,这才把自己的东西抽回来。
一下子退了火,前后温差的巨大变化让自己背上渗出了薄薄一层汗,长出一口气。
齐誩一面喘一面半睁开眼睛看着他,居然还凑过来想继续,好在被沈雁一下子从地上拉了起来,嘴也被匆匆封住,总算安分了。
沈雁把这个人吻到一动不能动只能挨在自己怀里,然后默默地把他半抱起来,走进浴室。
花洒的水在开关打开后斜斜喷落,冬天水不易热,一开始还是凉的,淋到身上不由得让两个人都微微一个哆嗦,下意识更用力地拥住对方。
齐誩的衣服还没脱干净,沈雁也是,然而意乱情迷之际却已顾不上这些,磕磕绊绊进了浴缸,洒下来的水很快打湿了余下不多的衣物,紧紧地吸附在皮肤上,布料的色泽变得光润剔透,将身体的外轮廓勾勒得一清二楚。
水渐渐由冷转热,水珠顺着他们的头发断断续续往下滴,有些则从脸颊淌过,至下颔处一颗两颗落在脚边绽开——仿佛置身于雨水当中。齐誩想起了沈雁把他接到这个家的那个雨天,雨水仿佛见证了自己成为这里一部分的开始,也见证了他成为沈雁一部分的开始。
“抱我。”他低声说。这也是成为对方一部分的过程之一。
自从他们有过第一次之后,他已经等待很多天了。
沈雁听到这句话,一双手轻轻端起他的脸,欺身上前把他压在后面的瓷砖墙上,烙下一个又深又长的吻,齐誩双腿有些发软,上半身无力地靠住了墙,双手紧紧勾住沈雁的颈子,仰头回应他。
沈雁低声喘气,一边亲他,一边伸手把贴在齐誩皮肤上的最后一层湿衣服揭开,慢慢剥下来。
花洒的水流一道道打在头发上,脖颈上,肩膀上,背上,全身都湿透了。在卸去衣物后,干净透明的水珠直接从齐誩的皮肤上细细滑过,痕迹似有似无。可每一道水迹都如同下雨天雨水划过窗玻璃那样深深印在沈雁心底,冲刷他所剩无几的理性。
明明周围都是水,却觉得渴。
明明自己唇边就一直在挂着水珠,却只想用齐誩身上的那些解渴——
“齐誩。”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时,也听到了齐誩一声低喘,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埋头衔住了齐誩的耳朵。耳垂上三两颗水珠顺着这个动作轻轻一滑渗进嘴里,水并没有任何味道,但他却完全不想停下。
齐誩在这时候像一只温顺的猫静静缩在他怀里,细密的喘息声和流水声一起传来,而那双手还在他光赤的脊背上轻轻抚摩,时不时有水滴从一个人那里落下,下一刻便沾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捎着两个人的体温流淌到地面。这种直接的身体磨合令他一时间失去自制力,双手顺着齐誩的腰线慢慢摸了下去,直到手指碰到那个地方。
“唔……”齐誩模模糊糊地发出一声,抱他却抱得更用力。
“还疼?”
齐誩默默摇了摇头,十指在他背上扣紧。过了这么长时间,而且还天天搽药,到现在伤口应该已经愈合了——沈雁很意外自己到现在居然还保持了一分清醒,还可以思考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