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观星 第53章

作者:罗再说 标签: 强强 甜文 近代现代

  “……”

  路见星盯了他的肩膀一会儿,松开手臂比划肩宽,像在表现“盛夜行你块头这————么大”。

  但盛夜行正在认真骑车,他没看到。

  路见星发觉自己的动作没被盛夜行看见,又偷笑了一声。

第34章 大勇敢

  如果是换在从前,盛夜行绝对想象不出来自己会将好不容易放一次的假期耗在寺庙里。

  还是骑机车去。

  还背着个小自闭。

  还一路上耐心地和对方说话,还任人把自己的腰勒得快喘不过气。

  骑车骑到一半儿,天空开始飘雨,自己还把车上唯一一件雨衣取下来搭在对方身上。

  还他大爷的……

  感觉特别幸福。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盛夜行这车本来不太适合载人,因为平时他都是伏在车上骑着装逼耍帅的,带一个人容易骑得累,这屁股垫儿太高了。

  他们要去的寺庙在市内二环开外,是处历史背景深厚的唐代佛刹,算是挺出名的景区。

  盛夜行从小就听舅妈说那儿许愿求福什么的特别灵,每年都有许多从全国各地赶回来还愿的善男信女。

  盛夜行不是什么多纯良的人,但他现在想求一次健康平安。

  城里三环内在节假日查得严,盛夜行只得选择了一条从外三环绕过去的路,难免就会走一些不太宽敞的小道。

  这种路上常有重卡经过,扬起的灰尘铺了整条街,盛夜行需要放慢速度,再回头确定一下小自闭是否正乖乖戴着帽子。

  在行车途中,他瞟到有一家卖蛋糕的店推出的新品叫“冰皮月亮蛋糕”,说是里面裹了整颗草莓,咬一口会爆汁。

  从外边往内里咬去的口感是先含一口冰激凌,再尝到香香软软。

  操。

  路见星的本体难道是这个?

  这个冰皮蛋糕精。

  骑车必须全神贯注地观察马路上的潜在危险,但盛夜行仍然走神了。

  “嗳。”

  他没忍住喊了一声:“路冰皮儿。”

  可惜路冰皮儿没搭理他。

  此时此刻的路冰皮儿正在与听觉做斗争。

  他能听见盛夜行的话,能听见马路上远近皆有的喇叭声,能听见耳畔风声呼啸,但这些声音在他听来都是相同分贝,吵得他一时提取不出信息。

  他在发愣。

  盛夜行胆子大到松了几秒机车手把,将腰间打结的袖子扯紧了点儿,朝身后说:“路见星,抱紧一点!”

  说完,盛夜行加了速。

  这辆“身躯”庞大的猎路者在马路上卷裹风尘,自坡道俯冲入辅道中。

  从辅道冲下来,他们头顶是贯穿城市南北的立交桥。

  现在还不是高峰期,并不堵车,一辆又一辆汽车从立交桥上下来,往大路上行驶。

  路见星从捂得严实的帽子里露出一对亮晶晶的眼,观察许久,突然说:“车在滑滑梯。”

  “……”

  盛夜行惊异于他的想象力,自己又只得想破了头去跟上脑洞,特严肃地说:“我们都是小饼干。”

  路见星:“……?”

  想象力不是你这么强行硬拗的!

  盛夜行:“车是传送带,我们要去工厂加工。工厂就是市二,市二让我们浇上果酱变得更好吃。”他越说越扯,自己都编不下去了,感叹一句小自闭的世界还真不好融入。

  他还真挺怕小自闭听完“我们好吃”,张嘴一口咬到自己肩膀上。

  那时候的盛夜行还暂时体会不到“吻痕、咬痕都是爱的纹身”的意思,他对爱的定义还模糊不清。

  路见星纠正他:“不是去市二。”

  “那,我们就是潜逃的小饼干。”

  盛夜行说完也被自己的傻逼劲儿给惊到,又加快了行驶速度。

  也看不见路见星是什么表情。

  从不远郊区飞来的客机飞得很低,噪音特别大。

  盛夜行能感觉到路见星把自己的腰身又抱紧了点儿,人还在发抖。

  “说会儿话会舒服点吗?”盛夜行说。

  路见星开始努力地将对方的话从四周的噪音群里分离出来。

  “嗯。”

  “你出过远门儿么?”

  “嗯。”

  “火车坐过吗?”

  路见星在身后摇了摇头,盛夜行也看不到,只得自己先聊起来:“我坐不了火车,小时候一听电视上那些绿皮车一开起来就‘呜呜’的,我他妈总感觉有人在一路哭。”

  盛夜行的语气认真又严肃,“现在动车高铁倒没什么声儿了,但我也没什么机会坐。”

  “你是不是不能坐飞机?”

  “嗯。”

  “飞机耳?或者说容易耳鸣,会受不了。”

  路见星听他这么说,眼神躲闪一下,又想起第一次坐飞机时那种绝望崩溃的耳痛感,点了点头。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盛夜行带着迷迷糊糊的路见星下车上锁,吹一声口哨:“到了。”

  从停车场上山的路很窄,一路青苔岩石,路见星每走一步盛夜行都看得心惊胆战,表面上还是要装作毫不在意。

  他明白,过多的被瞩目会给路见星造成无形的压力,就好像自己在发病时极其厌恶别人的指指点点。

  什么“你别生气了”、“你太过分”这种类型的话,就完全是在火上浇油。

  “你怎么了?”盛夜行在笑。

  路见星边低头边走,非要去踩景区地砖的缝,“有病。”

  盛夜行:“我也有病。”

  路见星:“你有病。”

  被“指认”的盛夜行已经开始直面自己的问题,被这样误伤也没有任何不爽的感觉,“对,我有病。”

  “我有病。”

  学人说话是路见星的一大技能之一,连神态都能模仿到位。

  看他顶着一张冷漠脸说傻逼话的样子,盛夜行又想逗他了,“你和我都有病,连起来叫什么?”

  路见星特别大声:“倒霉!”

  “……”

  盛夜行叹一口气,揪他脸蛋儿,“也不是。”

  以前是觉得挺倒霉,现在不了。

  现在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两个人走到售票窗口拿学生证买完票,路见星手掌心都是汗湿的。他无比庆幸今天游客并不多,不然他可能会直接堕入无尽的焦虑中。

  他望了一眼身前的一棵棵参天古树,都快忘了上一次接触大自然是什么时候了,毕竟自由活动去哪里这种事儿一向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小时候容易走丢,长大了容易出走。

  刚才盛夜行讲家庭,倒是勾起路见星不少回忆。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

  他满目新绿,精神放松,顺利进入走神状态。

  “我们家没有精神病史,你却生一个有病的孩子出来,你让我怎么给我爸妈交代,我路家脸往哪儿搁啊?啊!孩子是你生出来的,你生成这样的!自闭症,说是自闭不讲话,你看他那些行为跟智力障碍有什么区别!还天天跟我讲‘贵人语迟’,他多大了都?路见星六岁了!连句‘爸爸’都没叫过!我不想一辈子就拖着这一个儿子了,你自己看着办。”

  路见星记性不是特别好,能让他在意的事也十分少,但爸爸在他年幼时曾在书房咆哮出来的话一直让他记忆犹新。

  那一夜,他安静地站在卧室里听。

  小朋友的神情看起来木讷呆滞,其实什么都懂了。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炮火与硝烟中,父母能再生出第二个儿子。

  一个健康的、没有任何问题的小弟弟。

  自己是挺倒霉的。

  小学那会儿,路见星记得妈妈像市二的许多家长一样选择了在学校附近租房住。有一段时间他离不开妈妈,走哪儿都必须跟着,人家房东一看就知道小朋友有问题,更不愿意租了。

  家里离学校太远,去学校又天天守水龙头,一上课就哭,路见星干脆不想去上课了,采取消极抵抗。

  早上一叫他起床,他就撅屁股在床上晾自己。

  哪儿都不想去。

  盛夜行抽完一根烟,路冰皮儿还在灵魂出窍。

  他们不逛风景区,只是直奔主题去烧香的地方,还必须上一处有数十级的长路石阶。

  路见星一头雾水地跟着盛夜行走,盛夜行回头看他不说话的乖样儿,感觉自己哪天兽性大发把他拐卖了他都还会软绵绵地喊一声“夜行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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