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下来,可休息十分钟,再上下一节。

  “多谢了,尤大夫。”周锦渊对尤自然道了声谢,“说得实在太好了!”

  “我就怕你的学生们听不懂,这都是在校生,我平时都给什么职称的人讲课你知道么?”尤自然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撑着讲台吹嘘起来。

  而且尤自然对单纯院校教育出来的学生,还有点看不上——他连周锦渊这样同是家传医术的,一开始都有点看不上,觉得是乡野大夫,何况是这些学生。

  周锦渊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的学生里还是有几个很具天赋的,而且几个月下来,学了不少呢。”

  “切。”尤自然继续表示不屑。

  “不说了,我去上个厕所,你随意吧,晚上我请你吃饭感谢啊。”周锦渊说完匆匆出去了。

  “不要你请嘿,有人请我吃饭……”尤自然没说完,周锦渊已经跑远了,他只能悻悻收回目光。

  学生们整堂课都集中精神,十分累了,这会儿多数都趴在桌上休息,或有几个打坐的,一看就知道是周锦渊教出来的……

  前排有两个学生还在聊天,能够坐在第一排的,一般都有点本事,比如这俩,本硕连读班的,已经在聊他们给人治病的事了。

  “……昨天我给学弟针刺啊,就是按周老师说的,取这神门、内关穴……不过他一直嚷嚷着太热了!”

  尤自然不禁凝神听。

  虽然表面上对周锦渊表示不屑,但尤自然还是把话听进去了。

  比如现在,他就在心底狂骂周锦渊,见鬼啊,到底教会了多少学生烧山火,听说海洲三院随便抓一个中医都会烧山火了,但一个大学生居然都能把火烧得如此旺,太过分了吧!

  周锦渊说的是真的,这海洲中医大,这小青龙班,已是卧虎藏龙了。

  可能是尤自然的眼神太直勾勾了,导致那两个学生都默默看了过来,弱弱道:“尤老师,我们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尤自然尴尬一笑,他一直是比较自负的人,在周锦渊的连番打击之下,为了不再被打脸,现在也只好非常和气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同学你还挺厉害啊,佩服佩服!”

  那学生受宠若惊,“没吧,我只是给学弟治了治失眠!疗效也一般!”

  尤自然内心闪过一丝怨念,周锦渊的学生,都跟他一样会装,说道:“都让你学弟感觉很热了,怎么能说一般呢!我都不会呢!”

  当然,倒不是没法学啦,而是没去学,他自精通家传针法。

  那学生一脸茫然,“因为我,就给他烤了个红外线理疗灯?恒仁牌的,您要购买链接吗?”

  奇怪,难道尤老师从来不用灯?团购几十块一个,250W的功率,热力超强,能达到180度,哪里需要照哪里,随便哪个医院不都备了一大堆么……

  尤自然:“…………”

  ……失算了,都是周锦渊的错!

第81章

  周锦渊回来的时候, 就发现尤自然特别幽怨地看着自己。虽然他平时看周锦渊也总带着几分情绪,但这几眼看得周锦渊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无意中渣了他。

  “怎么了,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周锦渊问道, 还把疑惑的眼神投向了前排学生。

  学生们当然是无辜地摇摇头, 虽然他们心底也很疑惑,以尤老师的水平怎么会……

  尤自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没什么啊, 只是觉得你们班的人果然优秀。”

  当然,现在他坚决不会去提什么烧山火之类了。

  学生略带惶恐, 又有点快乐,“就是治了个失眠……”

  好在这时候上课铃解救了他们。

  尤自然在下头坐下,周锦渊继续上起了课,“一个恶性肿瘤的治疗, 主要用了全蝎、和蜈蚣, 这次还把蜈蚣带来了,给你们见识一下野生大蜈蚣。”

  周锦渊示意一下,容细雪就从讲台下面拿起一个袋子, 打开后里面有个玻璃瓶,里头有只完整的蜈蚣。这是先弄死晒干后,再用酒泡上的。还有一条做成药粉了。

  “噫——”大家都叫了一声, 这蜈蚣极大,颜色还也很深, 一看就是毒性非常重。

  周锦渊用在肿瘤里倒不是这种蜈蚣酒,而是药粉,这种只是比较直观, 也有很多用处,比如最常见的外治虫伤。被黄蜂蜇伤,蜘蛛咬伤,或是蜈蚣咬伤的局部症状,都可以用这个治疗,以毒攻毒。

  “你们助教在山里抓的,药学院这次据说遇到很多蜈蚣,抓了好几条大的,他独占两条。”周锦渊兴致勃勃地展示,“泡得越久药效越好,我到时候带回去镇诊所。”

  “哇,助教特意给老师抓的吗?药为医用哦——”

  “我也要去药学院抓一个CP!”

  “??本中药专业学生忽然瑟瑟发抖。”

  周锦渊这次再听到这样的话,比以前更不自然了,“咳,我继续说,患者气滞血瘀,蜈蚣能祛风通络,解毒散结……”

  这不是尤自然擅长的,但中医分得没那么细,不妨碍他听懂。而且他一边听,时不时还盯一下容细雪,他知道容细雪是周锦渊“弟弟”也没多久,就这个弟弟当时把他给戏弄了。

  不过容细雪全程都没看他一眼,熟视无睹。

  到课程结束,周锦渊按照惯例再留一会儿,回答大家问题。

  “老师有没有女朋友?”众多问题中,冒出来一个不太一样的问题,而且问这话的还是个生面孔。

  小青龙班开课到如今,不管选修的旁听的,流动已经不是很大,周锦渊已经记得大部分人的脸,但问话的女生,应该是第一次来,而且极大可能不是医药相关专业的。

  不但第一次来,还问了个比较新鲜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多被忌讳,而是基本上人人都知道周锦渊是单身,早就连媒体都八卦过了。

  她这么问,一开始有人觉得瞎问,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啊,人家应该是故意的,这么问就是明摆着心思啊。

  一时间,现场都没人说话了。

  牛逼啊,周魔鬼的主意都敢打,绝对是外院的吧!

  周锦渊看了女生两眼后,倒是少见的走了一下神。

  “咔。”容细雪把酒装进袋子里,磕在讲桌,发出一声响,把现场有点奇怪的气氛打破了,他若无其事地把周锦渊的东西也拿上,一手握着周锦渊的小臂,“哥哥,走了,今晚还要请尤大夫吃饭。”

  他不由分说,就以吃饭为名把周锦渊给拽走了,一点也不像平时,周锦渊就算留下来解答半个小时问题,他都是默默站在一边,多的一个字都不说。

  像这么不给人面子,简直是少见,简直是明目张胆啊!

  那问话的女生被撂下,又气又尴尬,拉着脸走开了。

  这下连平时会嘲笑磕CP女孩的直男们,都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了:什么鬼,容神的设定还能一变再变的,药学院醋王啊?

  “行了行了,走慢点。”周锦渊把自己的笔记本拿过来,心中感慨,都怪梁月称,从前不知道多少次,容细雪会非常直白地打断他和异性交谈,但他从来都没想歪过。

  现在再遇到一次,却是深思了……

  容细雪勉强笑了一下,“我有点饿了。哥哥刚才好像呆了一下,你觉得她长得很漂亮吗?”

  不想让哥哥喜欢上其他人……一旦出现任何一丝情况,就算十分紧张,被同学们认为高冷的容细雪,其实有非常任性的一面。

  在这一面下,当然还有不甘,甚至羡慕大胆说出来的人。他们都没有他这样的困扰,困扰得令他甚至有些压抑了,才会在这段时间爆发出来。

  然而让他哭笑不得的是,即使他那样明显了,哥哥也一无所知的样子。

  和那些身处黑暗中,因此向往希望的人不一样,他离光最近,有时却会羡慕其他人。

  “没有没有。”周锦渊尴尬地道。

  这倒真不是,他之前呆了一下,是他觉得那女孩长得有那么点像容细雪,太震撼了,看女孩和自己搭讪,仿佛……但是除了他,大家好像都没发现。

  容细雪不知他心思,听这口气还觉得是搪塞,手指不由一紧。

  周锦渊立刻抬头看去,两人视线一触即分开,容细雪怕情绪泄露得太彻底,把手松开了,“那你想回去继续聊聊吗?”

  他头也没回,因此也就没看到周锦渊怀疑的眼神。

  一开始周锦渊认为梁月称的说法,正确率是负百分之百,但是这这两日下来的观察,他却不敢那么笃定了。

  到现在,这个几率已经攀升到了正数……

  尤其是他一直在想,小雪选这个专业,真的是因为他吗?

  “啊……不了。”周锦渊半走神地喃喃道。

  容细雪忽然停步,周锦渊差点撞到他身上,一下醒神,还以为容细雪察觉他走神了,有点紧张,问道:“怎么了?”

  “我们好像忘了什么?”容细雪皱眉道。

  周锦渊:“啊?”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的声响。

  “搞什么鬼啊!”尤自然气急败坏地追赶上来,“你们有病啊,不想请我吃饭就直说,甩开我就跑算什么?!”

  周锦渊、容细雪:“………………”

  ……

  周锦渊和尤自然的老朋友李教授等人一起,请他吃了一顿饭,席间大家也忍不住问到了,他们俩到底是怎么成为“如此好的朋友”。

  嗯,在大家眼里,周锦渊和尤自然俨然已经是对挚友了。成因还是谜,也是大家今天最关心的事。

  好朋友?尤自然在心底苍凉地笑了几声,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因为……我们一起意外接诊到一个病人,发现了……彼此的默契。”

  大家“哦”了一声,“那就是缘分啊!”

  缘分,可不是缘分么,那么大的华夏,那么大的夏都,他俩都能遇到。

  “对,这次尤大夫牺牲宝贵时间,不吝赐教,我以茶代酒,敬尤大夫,敬缘分。”周锦渊举杯,在场多是要上班的大夫、老师,也就没叫酒。

  尤自然和周锦渊碰了下杯,“……敬缘分。”

  “以后欢迎您多来海洲啊。”周锦渊真诚地道,他觉得尤自然上课特别认真,也不藏私,这一点他倍加欣赏。

  尤自然本来是郁闷的,听了这句话,倒有些不自然了,别别扭扭地道:“你要是去我们那儿,也告诉我……来给我们工作室的人上上课!”

  “没问题。”周锦渊满口应下,饮完了杯中茶。

  吃饱喝足后,周锦渊把尤自然送上出租车,自己也叫了辆车,才坐上去,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喂,您好?……又不舒服了?那约个时间来诊所吧……行。再见。”

  周锦渊挂了,瞥见容细雪询问的神情,说道:“小曲总,精神又不大好了,让他过来扎几针。”

  “嗯。”容细雪忽而一翻身,几乎覆在周锦渊身上。

  周锦渊都凝固了,才发现容细雪只是去把他那一侧的车门给关好了,放在平常,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动作。待容细雪坐回去了,周锦渊才脑袋一歪,心里念叨了句: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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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先生来针灸了?最近很忙吧,听说曲总又加以重责了。”梁月称云淡风轻地道,好像没有哪里不对,但又好像哪里都透着淡淡的嘲讽。

  曲观凤抱臂站在一旁,冷冷看了梁土豪一眼,包括他自带的那些浮夸的椅子、小桌子、茶具,不答反道:“小青龙地方不大,带这些恐怕影响病人进出吧。”

  小小几十平米的空间,愣是闹得剑拔弩张,单看两人的气势与样子,仿佛是什么商战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