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渊刚要说话,吴沉玉的手机响了,她和周锦渊说了声抱歉,接通了电话,是下属打来请示的,她利落地吩咐了几句,然后苦笑道:“刚刚才说,都是生意上那些事,这就来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周锦渊才说了一句,吴沉玉的手机又响了,他直接一抬手,示意吴沉玉继续,反正他也没病人。

  而且他观察吴沉玉的做派,总隐约觉得抓到了什么脉络。

  吴沉玉不好意思地接起:“喂?老班长啊,好的好的,我记得啦,我们家老赵啊,哈哈哈,可能没时间……诶?不用了吧,咱们聚就行了,迁就他做什么……对对,呵呵,老赵就不去了,以后,以后再说吧。”

  吴沉玉讲了两分钟,才挂掉,“实在不好意思,您继续吧。”

  此时,通过对吴沉玉的观察,周锦渊已然心里有数。

  “没事。”周锦渊说道,“我给你讲一下病情,你的神经衰弱,用中医思路,属于心脾两虚、心神失养造成的不寐。不是失眠导致心神不宁,而是心情不好导致的失眠,然后再恶性循环。

  “你的这个病呢,也不难治。但是我给你说治疗方案之前,你先去给你丈夫挂一个号。”

  吴沉玉和她丈夫都一脸惊疑,“啊?为什么?”

  明明是她来看病,却叫她丈夫也去挂个号?

  周锦渊看了她一眼,“你的失眠,根本原因是烦心你丈夫一直在脱发,几近头秃,加上工作劳累导致的。”

  吴沉玉夫妇:“………………”

  吴沉玉有点不好意思,又挺懵的,“啊,那个……我家老赵的确脱发,但是……”

  “吴女士,刚才您接到工作上的电话,可以看出来忙碌却游刃有余,反倒是在说到自己丈夫时,反复看他,语气闪烁,面露担忧。”周锦渊说道,“您说,这病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本来也在奇怪,幸好吴沉玉接了电话。要不是这两个电话,他还真不一定想得明白。

  他没有讲得太直白,吴沉玉十分重视外表,打扮精致,她丈夫看起来不拘小节一点,但穿戴风格和她一致,显然是她打理的,尤其发型、造型处处遮掩衰败的头顶。

  种种细节,让周锦渊大胆推断,她的病根一定在丈夫身上,而且极大可能是因为外表。

  倘若果然如此,那难怪先前在老中医那里疗效不如意了。

  只要她脾气没变,她丈夫还在脱发,这疗效就好不了。

  吴沉玉默默然,自己有种恍惚明白了的感觉,是啊,她平时烦恼最多的,其实是老赵的头发啊……

  她这个人非常好面子,处处好强,不但事业要最好,丈夫的颜值也不能低,可是这一年以来,老赵一直脱发,头顶的头皮都清晰可见了,到处吃药也不见好。

  每次出门,老赵还没觉得怎么,吴沉玉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老公的头,压力巨大。

  眼见要参加同学聚会了,老赵的头发反而掉得更加厉害,吴沉玉就心焦得很,躲得过这次躲不过下次啊,说不定下次再去,已经成完全体地中海了。

  如此一来,哪里睡得着,可不就病情加重。

  也因为她好面子,潜意识里甚至不肯承认是因为忧心丈夫的秃头而病……

  否则,根据发病、加重的时间,也不难联想到了。

  看吴沉玉一副默认了的样子,周锦渊自知断对了病根,说道:“所以,必须同时把你丈夫的病治好,你这病根去了,才不会复发!”

  吴沉玉单手捂着额头,“难怪黄天霖说您很有本事……可就算是吧,那个,医生啊,他这头发,看过很多专科医生了,一直也不见好。”

  反正都被看穿,而且对方是医生,吴沉玉破罐子破摔,对着周锦渊倾诉起来,“我每天在地板上看到他脱的大把头发,我就以泪洗面!”

  老赵也很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至于么?现在脱发的人多了去了,大不了嘛,我出门戴个帽子。”

  而且他内心还有点不想治,因为之前在别处治疗,吃了些激素类的药,导致他吧,咳咳,有点性欲降低,治疗效果还不是很显著……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想秃啊!

  周锦渊看吴沉玉说到伤心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索性先给老赵把了脉。

  诊完脉周锦渊轻松地道:“经脉虚竭的情况也不算特别恶劣嘛,我给你配个我自己拟的药,无敌生发灵,服用三剂先止住脱发,再用……你的话,约莫十剂才能去瘀生新,开始长新发。”

  吴沉玉的抽泣声猛然止住了。

  周锦渊观察了一下她的神色,心说我就知道这个牛皮癣广告式的药名有毒。

  他期期艾艾地道:“这个,无敌生发灵这个名字是我弟弟起的啦,原名其实叫七宝生发汤……吴女士,赵先生,你们到底要不要治?”

  吴沉玉:“治!!!”

第11章

  吴沉玉现在对周锦渊是相当有信心的,虽然他看上去真的好像骗子啊……

  不过一则是黄天霖给她推荐过,还说了萧母的案例佐证,二则周锦渊本人对她的病也说得头头是道,一些细节都和以前找的名老中医不差。

  于是老赵也成了周锦渊的病人,周锦渊先给他开了无敌生发灵,顺便说了自己以前治好的案例,鼓舞他的信心,同时也是鼓舞吴沉玉的信心。

  或者还有附加效果,证明他不是电线杆子上那种医生。

  “接下来,我再说吴女士的治疗。”周锦渊道,“原来那位医生应该是经验老道的大夫了,他的方子可以继续吃五剂,同时,我为您做针刺治疗。”

  吴沉玉点头,她之前找的那位省级名老中医行医数十年了,颇具声望。只可惜老头儿悬壶多年,大约也少见因为丈夫秃头而失眠还发自内心不承认的患者。

  周锦渊又道:“但是这个针刺,有一个地方需要我们双方协调。我要使用子午流注针法,这种针法讲究的是根据时间取穴。”

  他解释了一下,这种针法的主张将人与天地相应,也就是天人合一。

  人体十二条经脉对应每天十二个时辰,又对应天干地支和五行生克原理,而经脉中的气血会随着不同的时辰和自然条件产生盛衰变化。

  四季轮回,日月星辰转动,每一天的自然条件都不同。取各种条件,推演出针灸日中特定的时间,再进行取穴针灸,以达到最好的疗效。

  也就是:得天时而调之!

  吴沉玉患的是失眠,自身的生物钟失调了,周锦渊选择子午流注针法,也是看中了二者的对应之处,利用更注重人与自然整体配合的子午流注针法,这样能更好地治疗吴沉玉。

  但如果吴沉玉接受,那就不能想什么时候来治疗就什么时候来,必须按照他推演好的时间过来。甚至周锦渊推演出的时间在晚上,那他还得花私人时间加班呢!

  吴沉玉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这种小说一般选时间扎针的方法,但她还挺愿意尝试的。

  “行,那我就给你取穴。”周锦渊说着开始翻箱倒柜。

  一旁围观的刘淇还说:“大神,找不到图表了吗?”

  这种古典针法应用得少了,但刘淇毕竟是专业人士,他肯定是知道的。也知道子午流注针法有辅助记忆如何取穴的歌诀、图表,什么寅时气血注入肺,卯时大肠辰时胃,等等。

  “不是……”周锦渊从自己的柜子就翻出来一个古朴的罗盘,“哈哈,找到了。”

  也就是这时候,警惕的谢敏开会回来,又顺便溜达进他们诊室了。

  一打开门,就看到周锦渊手里捧着个罗盘,旁边还有俩病人。

  谢敏:“……”

  周锦渊:“……”

  谢敏把门一关,“周医生!你在干什么!”

  说好的不在办公室搞迷信呢?不让你画符算命你就带病人玩儿罗盘?

  还有这个刘淇,让他看着周锦渊,居然就坐在旁边傻看。

  刘淇一看主任的眼神投向自己,赶紧站起来:“他刚拿出来!我不知道!”

  要死啊,都知道主任日常阻止大神玩儿迷信了,但是为何来得这么巧,还是说墨菲定律,越不想它就越来。

  “不是!”周锦渊赶紧解释,“主任,我没有,我打算给这位病人用子午流注针法治疗失眠,这是我自己做的专门用来取穴的罗盘!”

  他怕谢敏不信,还把罗盘翻过来,给她看后面印的字:子午为经,卯酉为纬。

  相比起一般的子午流注针法所采取的取穴方法,周锦渊还加上了道教的丛辰择日之法,专门自制了一个罗盘。

  谢敏狐疑地看他两眼,这才相信,“……好吧。”

  临出门前,谢敏犹警告地看了周锦渊一眼。

  周锦渊:“……”

  ……

  周锦渊取穴之后,就和吴沉玉约好了按时来扎针,根据罗盘推演,吴沉玉要是从今天开始针灸,那么取穴时间应该在晚上的七点到九点之间。

  周锦渊可以留在医院加班,吴沉玉则在这个时间内赶来。

  晚上吴沉玉一个人来做治疗,周锦渊取穴神门、内关、太冲、照海等处,不止有子午流注取穴,还有其他辩证配合的取穴。

  针刺完后,当晚就获得了非常显著的效果,吴沉玉睡意比平时要浓多了,虽然还是花了一点时间入睡,但睡眠时长足足有六个小时,相比以前真是太长了,而且睡得非常沉,睡眠质量奇佳,醒来后精神焕发。

  吴沉玉当即就给周锦渊去了电话,反馈病情,表达感谢。

  “没事,你晚上再来吧,多针刺几次,配合汤药,巩固疗效。”周锦渊道,他估摸着再扎两次,到时候老赵的头发也该止脱,吴沉玉能睡满八个小时以上了。

  “好好,谢谢了,您还加班给我治疗。”吴沉玉万分感谢地挂了。

  但是到了下午六点,吴沉玉又来电话了。

  “周医生,不好意思啊,今天您正常下班吧,我这边有点事要处理,离不开人。”吴沉玉带着歉意道。

  现在刚到下班时间,倒是没有让周锦渊白等,但他不是很赞同,“治疗要持续才好,如果三天两头这样,会影响治疗效果的。而且您的病因本身有部分也是劳累,如果长期这样,就算赵先生的头发长出来了……”

  “咳咳!”吴沉玉迟疑地道,“可是……那我尽量九点半去找您可以吗?”

  “九点半就超时了,按时取穴。”周锦渊无语道,“这样,你公司在哪,我看要是顺路,我过去给你扎几针。”

  一看地址,倒也不远,而且邻着地铁站。

  “太麻烦您了……”吴沉玉特别不好意思地道,“还让您上门来。”

  周锦渊正色道:“这次就算了,还是希望你注意身体。”

  吴沉玉忙不迭道:“我知道,我知道了。”

  周锦渊把用具装好,又和小雪说了一声,坐地铁去吴沉玉公司了,刚好时间差不多,就在她办公室给她扎针。

  行针完后,周锦渊瞟了一眼吴沉玉的脖子,“今天肩颈特别酸痛吧?”

  吴沉玉:“诶?是、是啊,看了一整天电脑了。”

  她本来还觉得惊奇,后来一想周锦渊是医生,也就释然了。

  “以后把屏幕垫高点儿,工作一会儿就要放松。”周锦渊说着趁她不注意,一伸手捏着她后颈。

  “……啊!”吴沉玉只觉得猛然一股酸胀感,刺激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但很快随着周锦渊继续在肩颈部位按揉了两下,取而代之的便是舒适,仿佛那条筋都被揉软了。

  “好,好舒服啊……”吴沉玉忍不住眯着眼睛道,说实在的,除了刚才第一下刺激感很大,但也不算痛,马上又松快下来。

  周锦渊按的比她去任何美容会所之类的都要舒适,简直想瘫软在椅子里了!

  周锦渊随口道:“送你五分钟推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