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渊,男,中医科。

  职称:医师。

  专家介绍:中医科医师,海洲中医协会委员,国际知名中医,在脱发秃顶、针灸推拿等领域有丰富的临床经验与独到见解……

  “……”周锦渊还没看完,就已经无语了。

  几天没回来,真给他挂上专家的牌子了!

  众多专家之中,他一枝独秀,职称最低,年纪也最小。

  再查了一下,果然他的挂号费也成了专家级别的,就这样放出来的号都已经空空如也,不管星期几,全被挂完了。

  正好这就在急诊中心旁边,周锦渊想到一事,紧走了几步,进了急诊,随便抓了个护士。

  那护士看到他,惊喜地道,“周医生,你回来啦?”

  “您好,打听一个事儿。”周锦渊想问自己修为来着,一错眼却看到急诊那头有几个站得歪七八扭的人,其中一个正抓着急诊大夫不依不饶,“我不管惹,我要睡床,这里不舒服……”

  急诊大夫往外拔自己的手:“真没床位了!你们又不严重!不好意思你能放开吗?”

  两方撕扯着,本来周锦渊只看到个背影,还认不出,但听那人惹来惹去的,就觉得耳熟,跟护士一点头先走了过去,还未到近前就闻到浓烈的酒气。

  他伸手搭在那酒鬼的肩膀上,“你手好了?”

  “什么手——”那人一回头,看到周锦渊,顿时醉意散去了几分,甚至吓得打了个酒嗝。

  周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上回喝那么多,都桡神经损伤了,还敢这么酗酒?不怕手再喝出问题了么?”

  之前他从乡下义诊回来,就在急诊中心遇到过这帮人,喝酒打架来急诊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吧,当时还有人寻仇,是周锦渊拿着木剑把那些人弄趴下的,搞得医院还传他御剑伤人。

  算起来,他是帮过这几个小子的。

  对方明显也认出他来了,那个有一群道士做小弟的大佬啊,他可是亲眼看过对方御剑伤人的,还把自己给扎好了。

  一时支支吾吾起来,想回话,又因为喝得有点晕头而编不出囫囵话来。

  他想把周锦渊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抖开,但周锦渊反而轻轻一捏,叫他脸色剧变,瞬间完全清醒了,“嗷!嗷!我错了!”

  “什么错,你是什么病,要床位是么?”周锦渊手收回来,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轻松地问他。

  周锦渊正经起来是挺吓人,青年连连摇头,“木有木有木有。”

  周锦渊:“那还有其他事吗?”

  青年往后退了一步,脚弯碰在凳子边,一下就坐了下来。

  其他兄弟想拉他,“静哥?”

  他还拉了一下其他人,让他们一起老实坐下,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没有了!”

  周锦渊看了两眼,确定以后,才道:“那谢谢你们了。”

  旁边的急诊大夫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不愧是分神期的剑修,大神比保安灵啊……

  ……

  周锦渊又去和萧院长、谢主任打了招呼,讲了一下自己在外面的经历。他也算是没有辜负莫教授,播下了希望的火种。

  “小周啊,我听说,你的诊所也快开业了,你得告诉我开业时间嘛,我给你送个花篮去。”萧院长笑呵呵地道。

  确实快开业了,就在下个月。

  周锦渊汗颜道:“谢谢萧院长啊,别了吧,您一送,万一大家都送,我那儿都摆不下吧!”

  萧院长放他去开诊所,已经挺够意思了,这送花篮,这也真是太挺他了。

  “这样吧,咱们同僚,一起合送你一个,毕竟是咱们三院的人,你这诊所,也算半个三院的分舵嘛!”萧院长哈哈笑道。

  “……那我真的不客气了,谢谢您。”

  分舵?周锦渊心想,老派人就是和急诊中心的不一样,萧院长这是还停留在武侠的年代啊!

第45章

  金绰仙坐在一架钢琴前, 婉转轻灵的乐声从他指尖流泻出来,如果说音乐可以用颜色形容, 那么他的乐声一定是清晨竹林里洒下阳光的淡金色, 既温暖又轻盈飘渺。

  神秘, 希望,生命, 是这首曲子带给人的感觉。

  周锦渊坐在一旁静静欣赏,从这乐声里他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元素, 于是会心一笑。

  今天周锦渊约好了,要把金绰仙带去莫教授那儿,给他老人家看看。另外就是,莫教授听说了他想找个志同道合, 水平不错, 还愿意在诊所待着的大夫,说可以给他介绍一下。

  莫教授最喜欢提携后进了,桃李累累, 周锦渊一想他的眼光肯定不错,哪能犹豫。

  此时,金绰仙跟周锦渊回海洲已半月有余, 自接诊起,也近一个月时日了。

  最近金绰仙腹部的压痛已经减轻很多, 外敷止痛药的频率也放缓了。但是前几天又出现了腹水,双下肢都有些浮肿,甚至导致行走有些不便。

  周锦渊见状, 调整药方,每天两剂,早晚吃了两日了。他今天就是怕金绰仙身体不便,过来接他再一同出发,正遇到金绰仙在弹琴。

  金绰仙约莫不能一日没有音乐吧,而且他会多种乐器,周锦渊在国外时听他拉过小提琴,现在又不知什么时候弄了架钢琴在房中。

  听金绰仙弹琴真是一种享受,他的作曲旋律性非常强,兼具艺术性与流行性,现场更有和录制不一样的魅力。

  只是金绰仙弹到一半,便住手了。

  周锦渊惋惜地道:“其实还不急着走,怎么不弹完——这就是你那天回去写的曲子吗?”

  金绰仙写的是钢琴曲,而非道乐常用的铛子、罄、鱼子等乐器,但并不妨碍他将经韵的元素、祝由的神秘融入其中。这种结合甚至让人耳目一新。

  金绰仙的神色却也有些惋惜,“不是不弹完,而是这首曲子还没写完。我觉得有些地方还不够力度,只是暂时没想好该如何写。”

  他都觉得,是不是应该请周锦渊多唱几次经韵,那天他只听了几分钟,而周锦渊所唱的仙山韵,也完全没有可以替代的。

  “哎,那下次得跟着我多看几次治疗,说不定就想到怎么写了。”周锦渊也有一样的想法,咂摸了一下,“你精神还好吧?”

  金绰仙说道:“新药喝了两天后,各种症状已经减轻很多了,其实没什么大碍。”

  他现在的确很好,生活完全能够自理,一个人租住,也没请护工。

  周锦渊看了一下,果然已经不腹胀了,腹水明显消退,双腿浮肿也大减,基本看不出来。

  “那行啊,我还以为要背你去海北医院了。”周锦渊打了个车,带着金绰仙去海北医院。

  ……

  周锦渊上了莫教授所在的十三楼,只见其门大开,里头站着好几个学生和一个坐着的病人,应该是莫教授正在带教学生。

  他让金绰仙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自己则又看了几眼,琢磨等会儿再进去,闲着没事听一下莫教授带教。

  “小朋友,你在这里等莫教授吗?”不过站了一会儿,一人出现在周锦渊身后,温声问道。

  周锦渊回头一看,是个三十来岁样子的男子,穿着衬衫,一双杏仁眼,倒有点男生女相的意思。他都被叫小朋友叫习惯了,应了一声,“是啊。”

  季缓看这人总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不会是哪位小师弟吧,他问道:“你是学生,还是想来找莫教授看病的啊,如果是看病的,莫教授今天上午都是教学,但他不喜欢人打扰,你等他出来了,找他的话,倒有些可能。”

  周锦渊听了,就觉得这人还蛮热心,而且这个时间,也等在外面,怎么总让他多想呢。

  里头莫教授问学生的声音也传了出来:“张超,你说一下,如何辨证?”

  那个叫张超的学生答道:“患者在这样的温暖天气,还需要穿着棉衣,平时精神不振,嗜睡乏力,是阴阳不调之证,中气内耗,气阳不足,应该扶阳。”

  季缓听罢就惋惜地啧了一声,“错了,错了啊,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周锦渊回头看他一眼。

  季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我也是医生,忍不住。”

  这时,里头莫教授又问张超,该如何用药。

  张超现拟了一个药方。

  莫教授却是拿着药方,抖了几下,冲大家道:“看到没有,我教出一个火神派来啊!”

  周锦渊忍俊不禁,听到身后那人也喷笑出声。

  他们都是行内人,当然听懂了莫教授的意思,火神派是一个以注重扶阳,擅长用附子、干姜等辛热药物出名的中医流派,用药风格非常鲜明。

  虽然没看到药方,但想也知道张超说要患者这么热的天气还浑身发冷,阳气不足,肯定是开了大量扶阳之药,乃至莫教授戏称自己教出了火神派的弟子。

  “你真是不错啊,一百克附子,以后干脆叫你张火神,或者张附子好了!”

  附子是热药之冠,但是也因为有毒性,临床很难用好,否则怎么会说火神派风格鲜明。好的火神派大夫,处方敢于使用剂量大至数百克的附子,患者却不会中毒。

  一百克附子,已经算挺多了,莫教授真没冤枉人,这个药方开得还真是像火神派!

  季缓又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周锦渊此时已差不多认定了,这人很可能就是莫教授要介绍给他的人,忍不住问道:“您觉得该怎么开药?”

  季缓小声解释道:“小朋友,中医里,也不是阳气不足就一定要大量用温热扶阳的药,阴阳之道相互依存,阴阳不调之证,重在调节阴阳,而不是撺掇它们打架啊!”

  所以,他才说那位师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谁在外头呢?”莫教授却是听到了悉悉索索的人声,几步走出来,就看到他们俩,还有稍远处的金绰仙,不禁露出点笑意,回头道,“好吧,现在来了位明师,我让他开道药方,你们学习一下。”

  季缓一下慌了,啊,老师怎么这样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不过这个病嘛我也听了,确实有点自己的想法……

  他正想挺身而出,却见莫教授握住了那小朋友的手,说道:“小周,来,你给我的学生展示一下。金先生,您也进来等吧。”

  又转向季缓道,“季缓,你们见过了?这就是我想给你介绍的未来老板。”

  季缓:“…………”

  周锦渊还来得及转头对季缓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才走进去,也不推辞。他刚才也是在外面听了全程,此时再摸了摸患者的脉,在纸上一边写一边道:“刚才在外头,我听了季大夫所说,此证重在调节阴阳,其实与我思路十分契合,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须得,阴中求阳,阳中求阴!”

  季缓还是懵的,难怪他觉得这人有点点眼熟噢,他以前看过周锦渊的视频啊!就是有点模糊,而且过去了些时日,才一时没想起。

  靠,太尴尬了,他没认出来未来老板!

  但很快季缓就没心情尴尬了,莫教授说要给他介绍工作单位时,也介绍过几句周锦渊,但现在亲眼看到周锦渊辨证用药,季缓仍是大开眼界的感觉。

  如此寒热虚实参杂的病证,周锦渊用药如排兵布阵,丝毫不乱,既有党参、黄芪等温补之药,也有起到清泻作用的黄连之类药物,再佐以调和营卫的桂枝、柴胡等,有条有理,层次分明。

  季缓方才只是有了大概的想法,还需斟酌,看到周锦渊的用药,他却觉得已是极妙,要叫他来斟酌,也不一定能斟酌出这样的方子了。

  周锦渊的用药思路更是和他一样,因此季缓更多了几分好感与钦佩。难怪老师会让他去那个小诊所学习!

  莫教授哈哈一笑,对患者道:“你这个病,在西医是脑垂体体温调节功能低下,中枢神经功能失常了,按照周医生的方子服药三剂,有所好转后可以再去神经科复查一次,确认功能已经正常!”

  他这话说得笃定,好似两三剂肯定能见效,病人大喜,药虽然不是开的,但有莫教授担保,他还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拿着药方千恩万谢地告辞了。

  为了这个病,他辗转多家医院了,这可是好不容易有位专家说能治。中药不方便,他恨不得立刻就煎了药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