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痒 第49章

作者:阿漂 标签: 近代现代

时郁恍然,大概知道对方为什么能够直接找上门来了,但他并不想知道杨东具体都是怎么说自己的,只点点头,简略地说:“确实不太好。”

“知道是你的时候,我还有些惊讶,”厉远像是在回忆什么,缓缓地说,“没想到这些年里你们藕断丝连,现在居然重新在一起了。”

他看着时郁,微微地一笑,说:“不过也能够理解,毕竟无论看哪方面,厉逍的条件都很优越,引人趋之若鹜,也是理所当然。”

饶是再没神经,也能听懂对方话里的不屑和嘲讽意味,时郁一时没有说话。

不过厉远好像也并不是为了专程过来讽刺他与厉逍多么不般配,他点到为止,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继续说:“所以无论你是为了什么和厉逍在一起,我都能够理解,不过我不清楚的是,你究竟对他有多少了解。”

时郁眉目冷淡,不动声色地说:“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家里的事情,我猜应该是没有的。”厉远看他神色,扯扯嘴唇,笑了下,“毕竟他虽然是我的儿子,可是做的事情,连我这个父亲也会觉得寒心。”

“他这个人,说得好听一点,善于忍耐,有城府有手段,说得难听一点,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冷心冷肺,六亲不认。”厉远说着,眼底不自觉显出一丝阴霾,说,“别说旁人,就连亲生父母,他也是利用完说扔就扔。我帮他从他外公手底下继承了关氏,结果呢,他上任后直接把我从公司踢出去;他妈妈身体不好,他嫌麻烦碍眼,就直接把人送进疗养院,不管不问,也不许别的人探望,就让她自生自灭。我将她接出来散心,还因此被他斥责教训,逼我把人送回去。”

他像是憋足了气,说到后面,几乎有些切齿,又被他强自忍住,因此显出了一种略微扭曲的神态,时郁没说话,只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厉远看他一眼,冷冷地嗤笑一声,说:“当然,你觉得这是我们家事,和你无关是不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当初他为什么执意要和你分手?”

时郁眉毛微微地一动。

“你还在以为你是犯了什么错,触犯到他的底线,让他忍无可忍,是不是?”厉远嘲弄似的,说,“那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我这么和你说吧,当年他和你搅合在一起,他外公知道后非常不满,为了能够继承关氏,他主动和你分手,并且听他外公的话,迅速和金家的小姐结了婚,这才顺利继承了关氏。”

咖啡已经端上来了,就放在时郁的手边,袅袅的热气现在已经散尽,时郁手指动了动,碰到了杯托,他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入口又凉又苦,难以下咽。

“然后他以为自己现在接手了关氏,就万事大吉,可以为所欲为了,还一心想要将集团变成他一个人的,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厉远冷冷地说,“你还不知道吧,现在集团内董事局已经在策划着在下次董事会上将他拉下马了。”

时郁一愣,脸上终于显出了一点动摇。

厉远满意地看到他的脸色发生变化,声音微缓,说:“我是他父亲,当然不会愿意看到他最后是这个结果。”

时郁脸上微微紧绷,说:“所以你介绍江家小姐给他?”

厉远挑挑眉,说:“看来你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

时郁声音硬邦邦地,说:“可是他已经拒绝了。”

厉远笑了下:“对,他的确是拒绝过一次,他一向讨厌被人威胁,可那又怎样呢?江家的地位能够给他多大的臂助,你恐怕连想象都很难想象。”

时郁一下咬住牙齿,不说话了。

“当然,我承认,他或许的确是有两分喜欢你,否则也不必跟你重修旧好,只是当初他能够因为这样的事情抛弃你一次,你敢说他现在就不会抛弃你第二次吗?”

“他现在是昏了头,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但是等他发现并非如此的时候,你觉得他会怎么选呢?”厉远从容地微笑,说,“他曾经做出过选择,那现在我也给你一个机会,做出选择。”

31.1

时郁神色僵硬,放在膝盖上的手也用力地抓紧了,说:“……什么选择?”

“要么你主动离开,这样对你们两个人都好,也保全了你的面子。要么等他遭遇困难受到打击,清醒过来知错之后,”厉远轻蔑地笑了一下,说,“就像当年一样,再抛弃你一次。”

“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厉远坐在那里,端起了咖啡,好整以暇地问他,“你要怎么选呢?”

仿佛被他逼得无路可走,时郁垂下眼睛,说:“那你为什么还要我选呢?”

厉远一下没听清:“什么?”

“我说,如果就像你说的那样,反正最后结果都一样,”时郁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盯向厉远,“那你为什么还要我选?”

“还是其实说,厉逍怎么都不肯听您的话,您也是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来找到我?”时郁冷淡地说,“我和您毫无关系,难不成您还关心我的死活,顾及我的脸面吗?”

他目光发冷,隐隐有一种讽刺感,厉远被他注视着,一时竟有些愣住。

然后他回过神来,沉下声音,说:“所以,你是不愿意吗?”

“对,”时郁声音斩钉截铁,说,“我不愿意。”

厉远的脸色慢慢难看下来。

“我不会主动离开厉逍,就算是他真的想要和我分手,那也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得他自己来和我说,和您没有任何关系。”时郁绷紧脸色,说,“反倒是您,突然跑到我这里来,一直和我说厉逍有多么坏,这里也不对那里也不好,好像他不是你的儿子,而是一颗眼中钉,是你的仇人。”

时郁说着,攥紧拳头,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愤怒的神色,他问:“你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他的声音止不住拔高,像是在质问,厉远皱皱眉,露出一种被冒犯到的神色,却又不自主地避开时郁的目光。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一个外人,知道些什么?”

又说:“他是我的儿子,我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不要以为你们现在在一起,就能够长久,他有多么会哄骗人心,又有多么薄情寡义,原先你也不是没见识过,还要一心挂在他身上,不是蠢是什么?”

时郁绷紧腮帮,抿住嘴唇不说话,看起来有种很固执的样子。

厉远又缓下声音,说:“再退一步,就算他这次真的长情一点,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们这样搅在一起,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董事局这次不会放过他,如果没有来自江家的支持,厉逍他可能会一败涂地。”

时郁瞳孔睁大,嘴角一抽,神色动摇,仿佛真的被说动了。

厉远还想继续说下去,时郁却像想定什么,他先一步开了口:“那也是他自己选的。”

“最后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是他自己选的,他自己能承担,我也可以接受,不用你来操心。况且,”时郁平静地看向厉远,说,“你不是说他薄情寡义,一定会因为这个抛弃我吗,那你还担心什么?”

厉远一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本来以为眼前这个人软弱可欺没主见,像菟丝子一样攀附着厉逍,不过借其生存而已,却没想到对方不只是随岩而生的藤蔓,自己也是用力缠绕的一方,如果不是石岩崩裂,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厉远脸色发沉,说:“我本来是好心,想要提醒你,给你看清他的机会,但你既然不肯接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招招手,隔壁桌原本坐着的两个高大男人立刻站起身,朝他们走来。

这边动静不小,店里的人往这边看了看,看到几个大男人,又有些怕事地挪开目光。

时郁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公众场合下,对方真的敢这样明目张胆,他脸色一变,看向厉远:“你要干什么?”

后者神色阴郁,对他扯了扯嘴唇,说:“不过是请你到我们家去做一趟客而已,希望你不要拒绝。”

时郁还没来得及回答,咖啡厅门上挂着的风铃发出轻微的响声。

来人推门而进,冷冷地说:“他拒绝。”

厉逍穿着西装,胸前还佩着一朵领花,像是刚从什么宴会场合匆匆赶来。

他脸色阴沉,身后还跟着时郁那位新上任的高大司机,他们大步往时郁的方向走来,看起来气势汹汹,将预料不及的时郁和厉远一行人都给震住了。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还发出了很不合时宜的惊叹声:“哇~好帅哦!”

可能是他目光狠戾,周身气势过于吓人,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厉逍已经走到时郁面前,然后他一伸手,抓住时郁的手臂,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那力道简直大得可怕,时郁吃痛,不由小声地叫了出来,厉逍却没有一点松手的意思,反而更紧地箍住他,他眉头紧皱,脸色也难看得出奇,对时郁说:“不是让你下了班就回家,不要理不相关的人吗?”

时郁听出来厉逍是生气了,一下也不敢再喊痛,小声地解释说:“可他是你父亲啊……而且我走之前有和司机大哥说,也给了定位的。”

司机大哥在后面面无表情地点头,帮他作证,这也是厉逍这么快能够赶过来的原因。

不过厉逍还是直咬牙,说:“你还觉得自己准备得很周全,是吧?”

时郁见他好像实在气得厉害,也不敢再火上浇油地辩解了,只是瘪瘪嘴,多少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厉远看他们完全无视了旁人,兀自地打情骂俏起来,脸色也有些难看,对厉逍说:“一直打不通电话,也找不到你人,现在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厉逍拉着时郁,把人护在了自己身后,这才看向厉远,不耐烦地说:“我不是来见你的。”

厉远被他这么一噎,脸色更加难看,勉强忍住火气地,说:“我劝你清醒一点,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吗,就敢和整个董事局叫板?他们既然能扶你上去,照样也能拖你下来,你以为这是闹好玩的吗?”

厉逍冷淡地说:“不劳你操心。”

厉远终于气急败坏起来:“厉逍!我是你爸爸,我难道会害你吗?”

厉逍却仿佛油盐不进,无动于衷地说:“这可就说不准了。”

这下厉远脸色都青了,瞪着厉逍的目光里却显过一丝阴戾的狠色。

“话说回来,”厉逍仿佛想起来什么似的,漫不经心地说,“我妈现在不是在你手里吗,你不尽力地哄着我妈,跑过来骚扰我的人做什么?”

“还是说,”厉逍眼睛微眯,神色里有些意味不明地,说,“你把人弄丢了?”

厉远神色一滞,面上显过慌张,但又被他自己强压下来,做出镇定姿态,说:“你妈在我这里好好的,比关在疗养院里开心多了,只是她很生你的气,不想见到你。”

“哦,是吗?”厉逍扯一扯嘴唇,仿佛是嘲弄地,说,“我还以为她早就忘记我这个人的存在了呢,没想到居然还记得。”

“不过也无所谓了,”厉逍耸耸肩,蛮不在乎的神态,然后他抬一抬下巴,身后的那位高大司机立时往前一步,和厉远对峙起来。

厉远被逼得倒退半步,咬住牙,脸色难看地呵斥厉逍:“你要干什么?!”

厉逍说:“放心,我没兴趣请你到我家喝茶,只是想提醒你一句,我这个人最恨受别人威胁,你屡次挑衅,现在还把手伸到我的人这里——”

“今天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说得缓慢,一字一顿,盯着厉远的目光里有一种阴狠,厉远被他的眼神给蜇住了,一时觉得脊背发凉,几乎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厉逍拉着时郁往门口走。

直到清脆的风铃声又响起来,两人快要走出去了,厉远突然拔高声音,尖锐地说:“厉逍!不要后悔!你会后悔的!”

他面容扭曲,眼睛发红,里面也有种贪婪而疯狂的,像是恨意的东西,他恶鬼一样地盯着厉逍的背影,像是要把他吞吃了。

但后者没有停步,也没有回头,很快消失在了厉远的面前。

时郁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癫狂尖锐,又歇斯底里,不由得心惊,但因为被厉逍紧紧地拉扯住,他无法回头,只能偏过脸,看见厉逍绷得紧紧的,又冷冰冰的一张脸。

两人走出咖啡厅,一直到上了车,厉逍脸上还是阴云未散。

时郁以为他还在因为厉远的事情而不高兴,便试图安慰他:“你不要生气了,他可能也是因为担心你,所以说话比较急。”

他说得很委婉,没有提厉远说的那些难听话,免得再雪上加霜,但厉逍丝毫没有被安抚到的样子,脸色仍然是难看,反问他:“我究竟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

时郁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地:“什么?”

厉逍转过头来,盯着他,说:“我说过,让你下班马上回家,为什么不听我的?”

时郁一时睁大眼,没想到自己解释过后,对方还在对这个事情耿耿于怀,觉得莫名的同时,也有种从刚才开始就积累起来的情绪,现在有些顶着他,让他一时抿住嘴唇,一直到进家门,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厉逍气了一路,到现在其实也还没有消气,尤其时郁从头到尾不打算认错,也一点都不准备哄自己的样子,就更觉得愤愤不平起来。

时郁一进屋,先是回卧室换衣服,并没有刻意关门,结果刚把衬衣脱下来,开始往头上套在家里穿的T恤的时候,厉逍也走了进来。

时郁穿到一半,衣服都在脖子上堆叠着,上半身赤裸,上面还残留着很多的暧昧痕迹,不是齿印就是吻痕,时郁本身皮肤很白,留一个印子都特别地明显,何况这一堆密密麻麻,颜色还新旧不一的,只是看看都能想象当时场景多么激烈。

厉逍一顿,莫名气消了大半,他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时郁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