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墨清薇
添丁惊讶看向大哥,这事怎么扯到他身上了,他对科举可没啥兴趣,压根就没想过此事。
“胡闹!”等添丁参加科考,还要十数年,他哪里等得起。王老六厉声大喝,哪想王修柏连理都未理,只扔了一句,我心已决,便迈步出了家门。气得王老六在后面大声的叫骂,添丁跟在大哥后面跟了出去,村长摇了摇头,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心里反复琢磨着,王老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添丁追着大哥出了门,看着大哥颓废的背影,添丁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便大步走过去。“大哥在为父亲的话而伤神?”添丁没有直接说自己不愿意科举的话,此时立刻讲出,怕大哥会多想。
王修柏摇头,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伤感。
添丁拍了拍大哥的大腿,“大哥,父亲为你决定命运时,你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大哥啊!咱家现在的顶梁柱可是你,反过来让我替你担担子是不是不太好?”他倒是想拍大哥的肩膀,可海拔不够,“大哥怎知我心理是愿意参加科举呢?”
“你不科举还要做什么?”王修柏低头看向弟弟,他们家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不参加科举,还有别的可走的路?
“大哥,你这脑子里装的东西太死板了,人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谁说只有走科举才能出人头地?”古人的思维,有时真会气的人想拿东西往对方脑袋上拍一下。
“那些……”王修柏刚想说点什么,便见村长出来,立刻收了话。
村长往两人这边走,一边走一边摇头,之前过来时的兴奋情绪全没了,心里憋着一股火,见到两孩子后,村长立刻收整情绪,“走吧!去我家说道说道。”
王修柏拱手,添丁心里想着今天一定要跟大哥好好聊聊,至少要让大哥知道,他已经对未来做好了计划。也许是走路想事的原由,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前扑去……
第19章
兄弟两人到了村长家,村长媳妇瞧着老头子兴致冲冲的出去,却落着大脸回来,想必是遇了什么事,想到王老六,村长媳妇便忍不住火气,还是做过大官的人,心眼比妇人还小。
王修柏以为村长寻弟弟过来,当真是为了家禽崽子的事,便开口询问堂奶奶,崽子在哪里,来时匆忙未带篮子,要如何带回家?回家后要如何养?需要注意什么?王修柏问得认真,这些崽子养好了,以后鸡生蛋,蛋生鸡,蛋还能卖钱,能增加一些收益,也能让妹妹少绣些花样,以前在京里从没见过妹妹一天到晚安静的拿着绣针,现在……想想便是多了几分心疼,更是恼火自己无用。
村长媳妇听着奇怪,她是准备好了家禽崽子,可现在还不到送去老六家的时候,还要再孵些日子才行。不解的看向村长,一大早出去就为了告诉添丁崽子的事?随即想到老六家的情况,村长媳妇忍不住叹了口气。“崽子,堂奶奶再帮着养上几日,到时给你们送过去。”
啊?村长寻添丁何事?王修柏看向弟弟,然后思及之前弟弟讲的话?弟弟想做什么?难道想要去做下人?也不知王修柏的脑回路是怎么个弯弯,更不知他是如何脑补,硬是把弟弟和下人联系到了一起,更是心酸自责眼里泛起了泪花。
村长把添丁叫到一旁,原本想两人赶早去城里,去寻他认识的工匠把农具弄出来,这会儿进城倒也不晚,可,看着添丁的大哥,村长有些犹豫,倒不是不信王修柏,今儿能说不科举去做工养家的话,便让村长高看一眼,至少比老六清醒,老六现下是被迷了心智入了魔障。村长是担心知道的人越多,越是守不住话,现在还不知农具做出来是什么样,若只是省力气的东西,老六知道也就知道了,若是传世之物,那老六还不定怎么折腾,他看着添丁想出来的东西是不凡。
至于成事之后如何,只能到时再说。村长在心里默默的替添丁叹了口气,若是老六是好样的,哪里用得着他来管,老六便能把事办得妥妥的。老六啊老六,只能盼着他早日能清明过来,若是晚了,把孩子们的心都伤了,日后便是为他养老,盼也是为了名声,而非真心。
撇开老六不讲,村长让媳妇叫走王修柏,他则带着添丁急匆匆的往城里赶。两人进了城便寻了同是王村的工匠,说了来意之后,村长便让添丁把样子画出来。添丁蹲在地上画,工匠便蹲在一旁看,时不时还会问一问。添丁非常耐心的讲解,工匠越听越是认真,村长也跟着蹲下,昨儿添丁可没讲这么多,现下更是觉得此物不凡。
“大伯请放心,小侄定付全力。”工匠起身后表情严肃,此物若能做出,必是能让劳苦农人减轻诸多负担。
“所需费用几何?”村长拿出荷包,要付钱。甭管东西是不是造福乡邻,用人家东西造物便要付钱。
工匠忙推让,“大伯,此是造福乡邻的好事,于小侄而言,只用些边角余料的事,哪里还能收钱。”说什么也不能收这个钱,“大伯若是觉得小侄亏了,以后但凡有人问哪里能做此物,大伯帮小侄说上两句好话便是。”
“你这鬼精,大伯还能不说是你做的?”村长乐了,也没再推让付钱之事。添丁看向工匠,心里暗道此人会办事。村长又问何时能做好,工匠立即道最多三日,做好之后便亲自送去。村长点头之后便引工匠往里进了两步,嘱咐他此事定要保密,工匠连连应声。添丁在外听着,细看院子里工匠的手艺,待看过之后,惊讶不已,工匠的手艺了得。
一老一少回到村里,便将此事掀过,添丁跟着大哥归家。路上添丁走走停停酝酿如何开口和大哥谈事,王修柏也在心里酝酿着话语,想细问添丁和堂爷爷进城何事,他担忧添丁为了家去做伺候人的下人。
“大哥,我有话要说!”添丁落后大哥两步,犹豫再三后开了口,今日见工匠似乎很有把握做成的样子,添丁便想起以前曾听过的几位价位非常高的稻米,一是五常稻,一是蟹田稻,还有什么秋田小町等等,多贵在是绿色食品,至于是不是真绿色大概只有种的人知道。现下秋田小町,五常就不要想了,蟹田稻倒是可以试试。
王修柏脑中闪过几个大字“终于还是来了”,脸上泛苦,却仍是板了起来,“你休要提做工之事,若去做工当由为兄才是。”王修柏厉声道,全无平时斯文模样。
添丁傻愣了半晌,随即大笑,大哥太好玩了,“大哥多虑了,我怎么可能去做工。”
“做下人更不行。”王修柏的脸板得更严,弟弟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大哥想太多了,我即不会做下人,也不会去做工。”添丁脸上带着笑,心里暖,大哥眼下是当不了顶梁柱,却是真心为家考虑。“我是想说咱家地的事,咱家五亩地,三亩稻,一亩麦,一亩番薯。三亩稻中的两亩,我想养蟹。”
“啊!哦!”王修柏不通农事,自是不知养蟹有什么问题,听着弟弟不去做工,心便放下。
“大哥,今儿父亲所提之事,小弟认为当行。”
“添丁莫要再提此事,我心已决,莫劝。”王修柏摇头,弟弟说要种这种那,他若不下力气,地里啥时候能弄完,就算弄完了,之后还得收吧!在种和收之间,他们还要生活,钱,是必先解决之事,一家的压力总不能落到弟弟妹妹身上,他做不到父亲那般理所当然。
“大哥且听我说完。”添丁心里对父亲的意见颇多,却是打不得骂不得,在古代“孝”比天大,单这一字,便能把人压死,不论前因为何,旁人只会说晚辈如何,其实不只是古代,就算是在后世,多数人也会嚼着“生恩”大做文章。到了末世之时,哪里还有人在乎道德伦理,只为活着。
添丁看着大哥一脸“你说,听不听由我”无奈,“大哥,小弟无读书之心,只想做到识字便罢。今早所说行行出状元,也没有想做工做下人之意,其意是为商。”
王修柏皱了下眉,“即要行商为何还要种地?”
“大哥,商人为百种,咱家现无后台,后身家,当只能寻一种钻营。”添丁认真的看向大哥,他说此话的用意,相信大哥能听出。“商中有一种为粮商。”
王修柏点了点头,现下明白弟弟的用意,粮商即做粮食的买卖,货便是粮,他们家种地,便有了粮,只是家里这点粮哪里够撑得起一家粮店。
“后台,需大哥努力,而身家,我想在春耕之后做些小的营生。”添丁也不跟大哥绕圈子。
“弟弟之前有说,为兄的性子不宜为官,怎么又劝起为兄。”王修柏苦笑,之前一心念着想要科举,便是想复兴家业,被弟弟泼了冷水之后,看清身上问题,王修柏是便放下了科举之心,甚至不停自问书读数年有何用?字无风骨,抄书无人用。养家无路,干活无力,连说理都辩不过幼弟。
“若能为官,大哥可愿除去不足之处?”性格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大哥身上也不全是槽点,若能改过,为官又有何难。
王修柏认真的思考弟弟之言,又思及家中处境,长叹了声,“弟弟好意,为兄心领。”
“大哥不必现在就应,离科考还有一年之余。”添丁不急,只是言明态度。远远看着家门,想到家中父亲,添丁看向大哥,“在此之前,大哥需要解决一桩大事。”
王修柏顺着弟弟视线望去,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
两人在家门口,便听到屋里吵闹之声,快步进了屋,院子里王琇芸脸肿半边,明显被掌掴,兄弟二人胸里窜火,家里能下手的只有父亲,后悔出门没带着妹妹(姐姐),两人快步进屋,便听着母亲哭诉的声音。母亲近日换了方子,气色好了许久,可仍不能费心神,父亲这是想盼着家散吗?
“母亲!”王修柏和添丁两人冲进屋,便见父亲跌坐在地,母亲在床边大哭,边哭边骂。两人抚着母亲,一边给母亲顺气,一边安抚,至于跌坐在地的父亲,无人过去搀扶。从母亲哭诉的话语中,两人算是明了是原由,两人是为大哥说媒之事发生了口角,母亲气急之下便推了一把父亲,而父亲说了诸多埋怨的话,母亲当是受不住,便拿枕头费了大劲扔向父亲,父亲当不能跟母亲计较,又到晌午见女儿未做饭,便把气撒在女儿身上,一巴掌下去,母亲立刻不干了,待父亲进来,母亲把药碗扔到父亲的头上。
添丁不知大哥做何想,反正他觉得扔得好!
第20章
和相公的争吵,显然是耗空了王夫人的心神,刚刚养好一些的身体,变得更糟。从成亲到现在,夫妻两人没有红过一次脸,从贫到富,两人相扶支撑,一直和睦得羡煞傍人,却不想从富到贫,两人却因为儿子的婚事动了气。
要说王老六今儿的打挨得也算是值了,被药碗打的那么一下,王老六有些恍惚,看人重了影,再加上为儿子哭诉的夫人喋喋不休之语,王老六头昏得厉害。待俩儿进屋,无人扶坐地的他,都忙着安抚内子,王老六莫名的心醉,情绪一叠加,人晕了过去。
王修柏借了牛车跑了一趟城里,请来大夫,大夫到了之后,一位气火攻心,体内精气耗空,一位仅是外伤,连方子都不用开。兄弟二人同时松了口气,随即又因为母亲的身体又提起心。大夫静下心开了方子,一份是给王夫人的,一份是给王老六,大夫开完方子,便让王修柏送他回城,顺便将药带回来。
忙着照料双亲,添丁没有过多的安慰姐姐,看着姐姐眼里含着泪,他知姐姐的委屈,可谁让动手的是父亲,他和哥哥即便再气愤,也不能把父亲如何,只希望姐姐能够想通。望着躺在床上的父亲,想想没有回来之前,给人以睿智的感觉的那人,是如何也无法重叠成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