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 第63章

作者:冉尔 标签: 近代现代

  白鹤眠却忽然直起身,挣脱封栖松的手:“没事了。”

  “鹤眠?”

  “怕是惊了风。”白小少爷优哉游哉地晃了两步,忽然原地一跳。

  封栖松的心瞬间提起,抬手又把他抱住了。

  白鹤眠心中已经有了底,不再胡闹,而是抱住封栖松的脖子,凑过去喘气。他的呼吸湿湿热热,徘徊在封二哥的耳根后,像是刚出生的奶猫。

  “封二哥,我没事的。”白鹤眠轻声说,“真的没事。”

  可封栖松并不安心,当晚没什么表示,第二天借着为自己看腿的名义,将荀老爷子再次请到家中,帮白鹤眠诊脉。

  白鹤眠穿着湖青色的短袄,单手翻阅着洗出来的照片:“千山,就这张吧,去把这张洗大点,挂在卧房的床头正好。”

  千山乐呵呵地应了,接过白小少爷递来的相片,心里有了数。

  荀老爷子也跟着一起笑。

  微暖的风吹拂着白鹤眠的额角,他抿唇去望封栖松,撞进了更加温情脉脉的目光中。

  “二爷,电报。”温馨的氛围突然被窗外的低语打破。

  白鹤眠猝然抬头,心脏怦怦跳了两下,在瞧见封栖松稳稳地接过电报,并对千山微不可察地点头后,又狠狠地砸落下来。

  血浆四溅,他闻见了血腥味。

  他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

第63章 祖坟

  封栖松去剿匪,并不是大张旗鼓去的。

  “老三不可能明着违抗命令,他还是会去。”封栖松对千山说,“陈北斗一定对他做出了许诺,保证他不会死在马匪窝里。”

  千山深以为然:“陈北斗是个人精,知道不给三爷点好处,他是不会上战场的。”

  “所以我们跟着他,才能找到陈北斗和马匪勾结的证据。”

  “只是小少爷那里……”千山犹豫了。

  封栖松回头看了一眼卧房,白鹤眠蜷缩在被子底下,呼吸很轻很浅,还在熟睡。他的心柔软下来,五脏六腑都涌起了温柔的爱意。

  摊开在桌上的电报被风吹起一个角。

  电报是拍给封卧柏的,正经的那份肯定已经送去了陈家,封栖松拿到的,是内线截获的翻版。

  封栖松知道白鹤眠聪慧,他昨天下午只看了手拿电报的警卫员一眼,就忽然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饭也不吃,话也不说,抱着相片睡到了现在。

  “我留了一队警卫员在家。”封栖松斟酌道,“你也留下。”

  “二爷?”千山猛地抬眼,“这……”

  “鹤眠身边得有个人照应。”封栖松抬起手,制止千山继续说下去,“陈北斗这个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对我的死肯定有怀疑。”

  “二爷,您是说……?”千山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封栖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回头看了一眼白鹤眠,见他尚未有醒来的迹象,才开口:“你心里有数就好。”

  千山仍旧惊疑不定。

  封栖松却又恢复了原本的淡然,仿佛刚刚聊起剿匪的人不是他:“照片洗出来了吗?”

  “照……照片?”

  “鹤眠昨天选的那张,”封栖松叹了口气,“说是要挂在卧房里。”

  千山恍然大悟:“洗好了,照相馆那边在挑相框呢,装好了就给您送过来。”

  “也不必给我,鹤眠喜欢就好。”封栖松走到床边,把白鹤眠伸到被子外的脚塞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若是过年……”

  封栖松顿了顿,眉头一挑:“我得回来陪他过年。”

  尚在睡梦中的白鹤眠仿佛听见了封二哥的承诺,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了些许。

  白鹤眠还真就梦到了封栖松。

  他的回忆宛如海绵里的水,压一压,才能断断续续地流出来。

  “你是封老三吗?”他听见少年时的自己问。

  抱住他的封栖松轮廓还有青涩的痕迹,垂着眸子,眼角的泪痣被细纹吞没大半。

  封二哥在笑,白鹤眠心想。

  “我不是,我叫……”封栖松摇头,看上去很淡然,但是手臂紧绷的弧度出卖了他。

  “你不是?”白鹤眠失望地挣开封栖松的手。

  他在梦里对自己绝望地喊:“别,别走。”

  但是年少的白鹤眠头也不回地翻出了封家的院墙。

  白鹤眠在梦中伸出了双臂,试图抱住封栖松的腰,他说:“我在这里,封二哥,我在呢。”

  但是他只看见了封栖松落寞的身影,以及逐渐暗下去的目光。

  “封二哥!”白鹤眠自梦中惊醒,先听见的,是窗台上的几只麻雀的啾鸣。

  “小少爷?”千山从窗外探出了头。

  白鹤眠抱着被子坐起来:“封二哥呢?”

  “二爷在书房回电报。”千山往窗台上撒了一把小米,再把手掌凑到裤腿边擦了擦,“我这就去叫他。”

  “我自己去吧。”白鹤眠从床上爬了起来。

  封栖松的书房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他娶白鹤眠前住的卧房,两间厢房墙贴墙,中间就隔着一道小门。

  白鹤眠打着哈欠走过去,眼角的泪还未擦干净,就因为看见的封栖松,彻底落了下去。

  “怎么了这是?”封栖松笑着抱他。

  白鹤眠慌乱地移开视线,抱住封二哥的脖子说:“没事,眼睛里进沙子了。”

  “害怕?”封栖松凑到他耳边低语。

  白鹤眠怕军装的事儿,对封栖松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他了解他,从很久以前开始。

  “你是不是要走了?”白鹤眠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封二哥,你是不是要不告而别?”

  “不会的。”封栖松把他抱起来,放在书房的床上,“鹤眠,我不想你伤心,但我也不会一声不吭丢下你。”

  “……我得让你放心。”封栖松将手插进他松软的头发,“我得让你相信,我很快就会回来。”

  “真的吗?”

  “真的。”封栖松低低地笑了。

  他们安静地对视片刻,还是封栖松先开的口:“等我回来,或许你会给我一个惊喜。”

  白鹤眠的手随着封栖松的话,移到了小腹上,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哥……”

  “所以别胡闹了。”封栖松并不把话说透,只叮嘱,“这段时间,荀老爷子会时不时到家里来替你诊脉,若是他开了药,你不要闹脾气,就算苦,也要喝。”

  白鹤眠乖乖点头。

  “你呀。”封栖松忽然有说不完的话,但话到嘴边,全化为了叹息。

  他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地放下心呢?

  白鹤眠像是察觉到了封栖松的情绪,张开手臂,模仿着梦里的样子,抱住封二哥的腰。

  “我在呢。”他喃喃自语,“我就在家里等你。”

  封栖松再也说不出更多的安慰,反手将小少爷搂在怀中,与他分享了一个炽热黏稠的亲吻。

  *

  封栖松是夜里走的。

  走的时候白鹤眠还醒着,明明困顿到不行,还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封栖松将铁灰色的军装穿上,再披上墨色的披风。

  他好久没看见这样的封二爷了。

  那个儒雅如书生一般的封二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即将征战沙场的封栖松。

  “睡吧。”封栖松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落在白鹤眠的小腹上,“不早了。睡一觉,我就回来了。”

  “骗人。”白鹤眠握住那只手,使出浑身的力气,才说出完整的句子,“哪有那么快?”

  封栖松的唇角勾了起来:“我会回来陪你过年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封栖松把他的手拉到唇边,印下了一个浅浅的吻,然后说,“走了。”

  白鹤眠的心被这两个字说得猛地提起,又随着关门声,高高地悬了起来。他知道封二哥不回来,心就不会安定,但他将手放在小腹上,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封栖松有封栖松的战场,白鹤眠也有。

  往后几日,千山提心吊胆地照顾着小少爷,生怕他因为封二爷不在,闹脾气,甚至连荀老爷子都准备在封家住下,以备不时之需,哪晓得白鹤眠该吃吃,该睡睡,从不瞎胡闹,有时得空,还会在院里走动走动,活动筋骨。

  千山闲下来,忍不住问:“小少爷,要不要给二爷拍个电报?”

  白鹤眠揣着手在院中踩雪:“我拍了,二爷能收到吗?”

  “怕是不能。”

  “那我还拍了做什么?”他斜了千山一眼。

  千山一时语塞:“万一……”

  “得了吧,哪有什么万一?”白鹤眠用脚踩了个雪坑,又往里面丢了几颗石子,“再说了,要是我拍的电报被陈北斗拦截下来,肯定会给封二哥添麻烦的。”

  “也是,也是。”千山尴尬地点头,随便找个理由溜走了。

  千山去找了荀老爷子。

  他絮絮叨叨说了半晌,最后问:“荀老爷子,你说小少爷这样,怎生是好?”

  戴着老花镜的荀老爷子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小少爷不是很好吗?”

  “可是他不闹啊!”千山趴在桌上,百思不得其解,“我看别人家的二少奶奶,先生不在家,都爱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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