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宫槐知玉
沈墨说是真的,白浩说是假的,末了白浩还反过来责问沈墨,屋里看热闹的人顿时就热闹起来。
“味道淡是因为已经存放了有一段时间,纹理直并不能代表就是假货,至于声音不够脆,那是因为你耳朵不好。”沈墨看出白浩的打算,都被他逗笑。
白浩打的主意很简单,紫檀木本来就难以鉴定,就算是老行家也有失手的时候,白浩他只要一口咬定这东西就是假的,除非洪老当真舍得像之前的红松门板一样劈开鉴定,否则还真没有人拿他有办法。
说白了,白浩就是准备耍赖。
“你!”白浩双眼一瞪,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好了。”洪老开口,他站起身来走到那紫檀木前,“这只檀木是真的,是五年之前戚家收藏的。”
洪老这话,无疑是在宣告白浩的错误,但不等屋里其他人反应过来,白浩已经跨前一步大声质问道:“这紫檀木明明就是假货,洪老你为何指假说真?还是说因为沈墨他是你们作坊的人,所以你有意包庇?”
白浩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听得原本看热闹的人都有几分不确定起来。洪老是戚家的老木匠,名声在哪,可是沈墨也确实是戚家作坊的人……
洪老在闻言的瞬间脸色就已铁青,白浩这话明里暗里都在指责他包庇沈墨,而且不止如此,白浩话里有话是连他都一同质疑进去。
洪老在戚家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洪老气急,老脸铁青的他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口方向便传来一道冷清的声音,“是谁在我戚家大放厥词?”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身形清瘦的男人正向里走来。
男人有着一张令人惊艳的脸,白皙的皮肤,深邃的轮廓,冬夜寒星般的瞳眸,微微抿起的红唇。他整个人就如同池畔一株垂柳,临水照影,风骨自在,无形间给人一股疏离的冷清感。
戚云舒带着管家来这边,才到门口便听见白浩那放肆的言辞。他瞬间冷了面容,眼中也多了几分怒气。
入他们这一行,看的可不只是手上的功夫,人品也在其中。
洪老入他戚家已经几十年,如今已经可以说是他戚家脸面般的存在,他戚家的脸面岂能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泼污水的?
“当家的。”洪老一眼就认出戚云舒。
戚云舒进门来,他眼帘轻撩,带着冰冷怒气的眼神扫过众人,在白浩的脸上停顿片刻后,他又看向站在自己身侧的沈墨。
戚云舒原本是想看看沈墨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却不想这一侧脸,他整个人立刻就僵在原地,脸色也是刹那间就惨白一片。
沈墨那张脸他不陌生,他才见过,就在几天之前的那个夜里……
认出沈墨就是那个占了他身子的人,戚云舒手脚冰凉整个人如置冰窖。那天夜里的记忆也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不断涌现出来,灼热的气息,有力的拥抱,窒息的亲吻,令人颤骇的抚摸以及那……
那天早上,戚云舒清醒之后意识到发生了些什么,在四周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和身上的不适以及宿醉带来的头疼中,他慌乱地穿上衣服本能地逃回了家中。
直到回到家中戚云舒才总算冷静下来,混乱中他本想过再回去找那人,因为他绝不能让他双儿的身份暴露,哪怕是不择手段杀人灭口。
可冷静下来的他立刻就明白过来,他已经错过机会,那人怕是早就已经清醒过来离开。
那之后,戚云舒就一直处于神经紧绷惶惶不安中,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会把这事泄露出去,要不了多久他双儿的身份就人尽皆知,又或者他会以此为要挟找上门来,又或者是其它。
这世界待双儿从来就不公平,双儿的身份便已经是人下人,若是再加上失身,更是招人唾弃的低贱存在。
若他是双儿的事情走漏出去,若他失身的事情走漏,那之后的事情,戚云舒甚至不敢想象!
他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神经紧绷浑浑噩噩,他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更没有想到那人会是沈墨!
第8章 更像是个双儿
戚云舒彻体生寒,那张令人惊艳的脸都白得毫无血色,看得一旁跟着他进门来的管家惊诧不已,“当家的,您没事儿吧?”
戚云舒被他这一声唤叫醒,回过神来。他收回看向沈墨的眼神,垂眸间收起眼中的惊讶与慌乱后,再抬眸看向白浩时眼神已又是之前的冰冷薄怒。
戚云舒突然冒出来,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特别是白浩。
白浩之前见势不妙本是准备赖过去,毕竟紫檀木这东西争议性一直都很大,洪老也不可能把那木头劈开鉴定,就算闹大传了出去也不会太难听。但他万万没想到他的如意算盘才打响,戚云舒这戚家家主居然就冒了出来。
戚云舒是戚家家主,一方龙头,刚刚他说的话又尽数落入戚云舒耳中,这事情要麻烦了。
“刚刚是谁在我戚家的地盘大放厥词?”戚云舒眼眸撩动,眼底冷意凝聚,修长的身体亦散发出森冷的气息,整个人气势逼人,压得一屋子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白浩眼角抽动了一下,他上前一步站出,“是我。”
“刚刚就是你说洪老包庇人作假?”
“没错!那木头分明就是假货他却说是真的,不是包庇作假又是什么?”白浩此刻已经是骑虎难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白浩话音落下,洪老立刻就驳道:“他满嘴胡言胡说八道!”
戚云舒看看白浩又看看洪老,最后看向管家。
管家见状走到那紫檀木前看了看,道:“当家的,这料子是我刚刚让人从府里送过来的那一块,没被换过。”
这料子是戚家收藏的东西,还是戚云舒开口他才让人送过来的,假不了。
戚云舒闻言,冷冷看向白浩,“这料子是戚家收藏的,你一口咬定是假货,怎么,你是怀疑我戚家收了块假料子还当宝贝?”
白浩早在听戚云舒说这东西是从戚府送过来时,整张脸就已经涨成猪肝色,又听戚云舒质问他什么意思,脸就更是红得发黑。
戚家乃是业里的龙头人物,就算给白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戚家收藏的东西是假货,更何况就算他有这胆子敢说这话,也要有人相信才行!
他与戚家那就是蝼蚁与大象的区别,在这件事情上,他的话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
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人闻言,也都纷纷开始指指点点起来。戚家自然是不可能收藏块假木头,既然木头是真,那也就是说是白浩眼力不如人满口胡言乱语。
众人都不傻,想想刚刚白浩一口咬定沈墨鉴定结果是错的,是洪老有意包庇作假,白浩那点心思顿时人尽皆知。
“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他之前说他是什么人来着,秦派的弟子?是我知道的那个秦派吗,秦派不是大门派吗……”
赌眼赌眼,赌的不仅仅是眼力见识学识还有匠人的人品,白浩这次不只是丢脸,他算是把自己的人品也败坏了,连同秦派的名声一起。
众人议论纷纷,听着那些人的话语,白浩双手紧拽只觉无地自容,羞愧恼火间白浩心中也满是怒火,如果不是沈墨他也不用丢这个脸!
“我们走!”白浩转身就向着门外走,跟在他身旁的两个师弟早已经呆不下去,连忙狼狈的小跑着跟上。
“站住。”沈墨拦住他们。
“你还想干嘛?”白浩双眼猩红地瞪向沈墨,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冲上去撕碎沈墨。
“比赛怎么说?”
“你!”白浩气急,他都已经如此了,沈墨还想怎样?
“谁输谁赢总要弄个明白。”沈墨道。
当初是这三人自己找上门找茬,比赛他也并未作假是堂堂正正赢的,且造成如今这样窘况的也是他们自己,怪得了谁?
“是我输了,行了吧!”白浩环视众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他极不情愿地说道。
话说完,白浩向旁边跨出一步又准备离开,沈墨却也跟着跨出一步再次拦住了他。
“你到底想干吗?”白浩怒急,他已经被沈墨害得丢尽了脸,沈墨还想怎样?
“既然你已经认输,那愿赌服输,名帖什么时候给我。”沈墨伸手。
提及名帖,白浩气息突然一乱,脸色也白了几分。
戚家一共就给他们秦派发了两张名帖,他们秦派上下几十人,原本是轮不到他去的,还是因为他几个师叔带着几个师兄正好接手了一份差事,走不开,所以才轮到他去。
如今他把名帖输了出去,这事要是让那师傅和其他人知道了,非得打死他不可!
“怎么,还想耍赖?”沈墨冷笑。
之前白浩在饭馆堵住他时气焰嚣张得不行,还说什么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去辞职离开,不然就别怪他们不客气。如今比赛耍赖不说,输了还准备再赖一次不认账?
若是如此,那沈墨倒真是大开了眼界,有些想要见见秦派其他人,看看那都是些什么人了。
白浩脸色变化,跟在他身旁的两个师弟也是如此,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僵硬。
沉默中,戚云舒的声音又传开,“晚些时候让人去秦派收一份名帖回来。既然是戚家做的鉴定人,这事情就得按道上的规矩办,愿赌就要服输。”
白浩一听戚云舒说要直接去找门派的人,立刻便道:“我刚刚只是在想名帖放在什么地方了,现在已经想起来了,过两天我就让人送过来。”
话音落,白浩低着头逃一般狼狈地冲出门去,他身旁两个师弟见状也纷纷跟上。
白浩离开,屋子里的人热闹了片刻后也都纷纷散去。学徒收拾了一下屋里,管家让人把那紫檀木抬回了戚家大院。
少许时间后,作坊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几人。
时值晌午,屋外阳光大作,作坊里地上也是一片亮堂,隐隐间还能嗅到几分阳光与木头的味道掺杂的气息。
“刚刚的事情谢谢戚当家了。”沈墨冲着戚云舒抱拳,动作间他也打量着面前的人。
戚云舒与他预料的略有些不同,在他的印象中,戚云舒应该是个身体健硕孔武有力的男人。
毕竟做木匠的都需要一副好身体,就算戚云舒是当家的不用亲自动手做事,常年奔走在木厂和作坊间的他身体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戚云舒却并非如此,他看上去不算健壮也不算高,甚至比沈墨还要矮半个头,身形清瘦皮肤白皙,一张脸更是漂亮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
特别是那双眼,眼瞳黑白分明眼神锐利,自然微卷的睫毛轻颤时就仿佛是挠在人心上的小刷子。与他面对面站着,沈墨都差点沦陷在他那双眼中。
不只是如此,他说话的声音也偏向冷清悦耳,不是那种低沉沙哑的男声。
“你就是沈墨。”沈墨打量着戚云舒的同时,戚云舒也一直注意着沈墨。
戚云舒面上虽然装作淡定,事实上却是从进门后就一直暗中打量着沈墨,掌心都已经是冷汗的他一直试图从沈墨的神色间弄清他到底什么意思,但沈墨从始至终却什么都没流露出来。
沈墨看他的眼神完全陌生,就如同所有第一次见他的人一般,眼中带着打量和惊讶,似乎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戚家当家会是他这模样。
只是即使是如此,戚云舒也没有丝毫放心的意思,谁知道沈墨是不是故意装的?
沈墨突然来戚家谋职本就奇怪,况且沈家有如今的惨状也可以说是他一手造成,就算沈墨想做些什么报复也不足为奇。
思及至此,戚云舒脸色又白了几分,为何偏偏是沈墨?
“是。”沈墨应道。
沈墨有些莫名其妙,他总觉得戚云舒的眼神中有些什么其他东西,似乎是戒备又似乎是恐惧。
但两人算起来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上一次见面就算在原先的沈墨的记忆当中都已经模糊不清,戚云舒根本没有理由戒备和害怕他。
沈墨只当是错觉,接下去戚云舒的问题他对答如流。
两人本是仇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情况倒并未出现,戚云舒并未表露,沈墨也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况且就算他真的想要对戚云舒做点什么那也要在他拿回牧场之后。
他借了沈墨的身体,自然要为沈家做些事情,而且这也是为了他自己。
戚云舒并未在作坊久留,与沈墨简单聊了两句之后他便离开。
戚云舒一走,作坊的学徒还有洪老两人立刻就凑了上来。
“沈哥,你刚刚可吓死我了!”学徒拍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秦派也算是有名有姓的大门派,沈墨之前突然要与他们赌眼,他想阻止都来不及,整场赌眼下来他一直十分担心,也还好是沈墨赢了,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