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宫槐知玉
“若是上一次趁机直接就把孩子打掉,后面便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大夫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戚云舒,眼中皆是不赞同,“明明打胎药都已经喝进去了。”
沈墨闻言,瞳孔猛地微微瞪大,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感受。
知道自己有了孩子,看着戚云舒肚子一点点打起来,沈墨都已经准备好做一个父亲。
却不想,现在大夫却告诉他,这孩子可能根本就活不到出生的那天,甚至就算是生下来,可能也不会健康。
他又回头去看躺在床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肚子,一副护着孩子模样的戚云舒。
戚云舒曾经真的想过要把孩子打掉?
四处奔波,操劳过度,几次动了胎气,甚至还喝过打胎药,看来戚云舒当时是真的狠了心要把孩子打掉!
沈墨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多了几分阴沉。
“之前我就建议过,这孩子恐怕活不下来,让他打掉。而且就算是生下来这孩子也未必能健康……”那大夫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赞同戚云舒这般折腾。
管家闻言紧张地看了看戚云舒,又看了看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的沈墨。
他连忙道:“少爷他很喜欢这孩子的,真的!他后面一直把孩子照顾得很好,生意上的事情都推了,吃食也格外注意……”
虽说戚云舒曾经是想过要打掉这孩子,但他如今喜欢这孩子也是真的,不只是这孩子,他也喜欢着沈墨!
管家想要替戚云舒多说些好话,告诉沈墨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话到了嘴边,他却不知道怎么去说。
戚云舒曾经想要打掉孩子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无从狡辩,且那孩子也因为这而曾经‘死’过一次,这也是事实。
这些再加上戚家沈家的那些恩怨,就算沈墨憎恨他们,憎恨戚家,憎恨戚云舒,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这些,那管家喉中一阵苦涩,那苦太苦,苦得他视线都变得模糊。
为什么沈墨和戚云舒会是这样的关系?
若两人没有之前那场恩怨,若沈墨也有些喜欢戚云舒,若两人能走到一起,那该多好。
戚云舒是他看着长大的,他本性并不坏,这么些年来他受的苦也不比任何人少,也努力了,可为什么到头来却还是要遭这种罪?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戚云舒,想着刚刚院子中那些咄咄逼人的人,管家抹了抹眼睛,狼狈地出门去,“我去让人送些热水过来。”
管家出门,大夫在一旁收拾自己的药箱。
“就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半晌之后,沈墨的声音响起。
大夫手上的动作停下,他叹息一声,道:“如今这种情况,我最多能让他轻松些不那么痛,其余的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那就先去做。”沈墨看向他。
大夫嘴唇动了动,他再一次叹息一声,从药箱里面拿出一包铁针,走了过来。
大夫在床边坐下,他把那针包摊开放在腿上,却并未直接动手。
而是道:“你要做好准备,如今这状况孩子流掉的可能性很大,他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若顺利还好,不顺利的话,若真是那样,恐怕不只是小的,大的都未必能救得过来。”
沈墨静静站在一旁,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夫没再说话,拿了针,开始给戚云舒针灸。
这办法对缓解药效没什么用,但显然能让戚云舒舒服一些。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戚云舒紧皱的眉头便有了松动的迹象。
不只是如此,他原本蜷曲成一团的身体也放松了许多。
见状,沈墨上前把戚云舒手脚摊开,让他躺在了床上。
肚子不在那么痛,戚云舒却依旧一直昏迷得不安稳,他时不时便会猛地皱起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针扎完,大夫收了东西出门去,道:“针一个时辰扎一次便好,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端着热水回来的管家送走大夫,拿了毛巾水盆来到床边。
戚云舒一直冒冷汗,此刻身上都是冷汗,衣服都已经被汗湿,若就这样丢下不管,很容易便会病上加病。
沈墨自觉起身,道:“我去一趟熊家那边,看看情况如何。”
此刻天已经雾蒙蒙亮,街道上也已经有了动静,要不了多久,整个青城便会在晨雾中苏醒过来。
沈墨离开戚家大门来到街道上,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让冰凉的晨曦冲洗着他的身体。
他察觉到戚云舒可能并未打掉孩子,而是一直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时,他也曾因为发现戚云舒偷偷多喝了两碗汤,而觉得他可爱。
如今知道一切,沈墨已经不知道应该做何反应。
沈墨沿着街道向着熊家的方向走去,他来到熊家大门前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
到了熊家门口,熊家大门却禁闭,沈墨站在门前敲了好一会儿门,屋里才有人开门。
见敲门的人是沈墨,那人连忙把沈墨带到熊雷那边。
熊家院子里此刻还是一片混乱,所有的下人都还被聚在院子中,未被允许散去。
大厅里,熊雷一脸愤怒地坐在上位,看着被压着跪在大厅中的那个年轻男人。
那年轻男人长相普通,穿着熊家下人的服饰,此刻嘴角青紫,又被压着跪在地上,颇为狼狈。
“我再问一遍,除了你还有谁?”熊雷怒不可遏。
“只有我一个,真的只有我一个,我以后不敢了。”那男人显然是已经怕了,说话时眼神中都满是畏怯。
“是冯燕平,冯燕平他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按照他说的做,他说那药是打胎药,我也没想那么多……”
“我是问你府里还有没有冯家的人!”熊雷喝道。
“没有了,只我一个,我真的不知道,我见冯燕平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
熊雷见那人都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他正欲要发火,便看见沈墨从门外走了进来。
熊雷连忙起身,他对着旁边的管家挥了挥手,让他把人拖出去报官。
蓄意投毒,这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可是谋杀。
“他怎么样了?”熊雷看向沈墨,问的则是戚云舒。
他们一起吃的东西,就戚云舒一个人出了事,再加上之前有人去戚家那边闹事的事情已经传了过来,熊雷此刻心中也满是疑惑。
刚刚那下人一口咬定他投的就是打胎药,并不是什么其它致命的毒药,这让熊雷越发不解。
如果真的只是打胎药,那为什么只有戚云舒吃了出了问题?
还是说,戚云舒就真的如同外面的传言说的那般,他并不是男人,而是个双儿?
“情况很不好,现在都还昏迷着。”沈墨开口说话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已经有些哑了。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递过来一杯茶,沈墨看去,这才发现古明安和贾老两人居然也在屋里。
他刚刚进门来时,一直在想着戚云舒的事情,都没细看。
沈墨接过茶轻抿一口,又放到一旁,无心去喝。
“情况那么严重吗?”古明安脸色也不太好,毕竟才经历了这种事。
沈墨点了点头,走到一旁,他已经有些脱力。
坐下后,沈墨看向熊雷,“怎么样?”
提起正事,熊雷也在旁边坐下,他把昨夜调查到的事情都与沈墨说了一遍。
就如同沈墨预料的那般,是冯燕平干的好事。
之前冯家招人,冯燕平便让人混进了熊家,一开始说是并没有准备下毒,只是想要通过熊家,弄清楚沈墨当时做的贺礼是什么。
但是熊雷防的很严实,沈墨他们当时做黑塔的那院子门外随时有人看守,屋子里也一直上锁,所以那人并没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后来沈墨在殿上大出风头,冯燕平怒不可遏,这才又联系了那男人,并给了他一包药,让他找准机会让戚云舒吃下。
“冯燕平还让他一直监视注意戚云舒,说是他如果吃了药之后有不舒服,要立刻把详情记下,然后告诉他。”熊雷疑惑不解地说道。
那下人给他们汤里下了药,之后熊雷也找人来看过那药,确实不是什么致命的药,应该就只是打胎药。
但如果真的是打胎药,戚云舒那边又怎么解释?
沈墨确认心中的猜测,他薄唇微抿,眼中有森冷的杀意浮现。
见沈墨这副模样,熊雷和一旁的古明安两人对视一眼。
犹豫了片刻之后,熊雷终还是问道:“戚云舒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
沈墨被问,思绪从冯燕平那边被扯回,他看向熊雷他们。
熊雷三人此刻都在一旁落坐,并且都紧张地看着他,等着他给一个确切的答案。
也是这时,沈墨才发现这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们,原本院子中挤满的人也都散去,显然是熊雷把所有人都驱散了。
沈墨眉头皱了皱,却并未说话。
熊雷他们的人品沈墨还是信得过的,但有些事情不是信得过就可以的。
这个世界对双儿的成见太深,所有人从一出生便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在他们的眼里这世界就是如此,不只是他们,甚至在双儿自己的眼里都是。
双儿低贱,双儿不如人,甚至双儿这两个字都可以是骂人的词汇,说一个男人像双儿都是一种侮辱。
沈墨沉默,屋子里的三人见状脸上却逐渐有惊讶浮现。
三人都是聪明人,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结论。因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通一切。
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他们都喝了同一碗里的汤之后,只有戚云舒一个人出事。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戚云舒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上的变化。
三人沉默不语,脸色各异。
沈墨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恐怕瞒不了三人,毕竟如今这样的状况,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来掩饰。
说是中毒?那为什么他们都没事?再加上那下人都已经说了是打胎药……
至于其它借口,那就更加没有可信度了。
“药的事情,不要外传。”沈墨道。
三人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因为此刻他们心中满是震惊,也满是混乱。
一个与他们认识许久相处许久的男人,突然就变成了个双儿,还是个未婚就与人私通怀孕的双儿……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沉默之中,贾老开了口。
沈墨闻言皱眉,贾老也是那种看不得双儿好的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事情要是闹大了,可就是欺君之罪。”贾老眉头深皱,眼神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