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液液液液液
那件连环杀人案,历时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破了,秦铮铮做得第一件事不是回家休息,而是请假去看龚月朝,他看见之前好不容易养胖了一点的龚月朝又瘦了回去,脸色也不太好,他心疼得要死,举着电话掉起了眼泪,龚月朝问他:“你哭什么?”的时候,他的眼泪明显流得更凶了。
“你终于要出来了。”他这样说,泪眼朦胧中,他看见龚月朝不自在的笑着用手去摸后脑勺,秦铮铮觉得这样的他可爱极了,终于把眼泪憋了回去,对他说:“等你出来,我去接你。”
“别麻烦了,有人接的。”龚月朝说。
虽然这话让秦铮铮有点小伤心,可他还是倔强的说:“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龚月朝穿着一件纯白色的T恤,拎着自己的个人物品,走出了随江市第一监狱的大门。临走之前,年轻的管教路与为一边帮他收拾行李,一边对他说:“龚老师,走出去,就别回头了。”
“嗯。”龚月朝点头应着,对路与为由衷地说:“谢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他这话说得孩子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跟他说不客气。
前不久刚入了秋,尽管早晚凉爽,可是白天尚有夏天的余热,太阳高悬在天上,没有一丝的风,他在跨出那大门的一刻,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是久违了的自由的空气,真好。
他看见大门口并排停了三辆车,如果不是每辆车前都站着自己的熟人,他还以为今天除了他,还有别人出狱呢。不就刑满释放吗?至于弄这么大的阵仗吗?
先迎上来的是秦铮铮,这孩子上来就朝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得特别的甜,伸手拎了他的行李。
陈煜生随后跟上了,给了他大大的一个拥抱,然后在他耳边说:“我早就想抱抱你了。”
这个拥抱让龚月朝觉得很安稳,他笑着说:“你这不是抱到了吗?”
唯独时沐城,靠着自己的车,嘴巴叼了个墨镜,两条胳膊环在胸前,等他走近了,打开自己的车门,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龚月朝看了看陈煜生,又瞥了眼秦铮铮,陈煜生扬头,告诉他:“你去吧。”而秦铮铮有些失望,拎着他的包,不知所措地远远看他。
龚月朝并没有上车,而是也给时沐城一个拥抱,时沐城回头看了眼秦铮铮,笑着问他:“那个就是你的小警察吧?小伙子还挺精神的,不错不错。”
“别瞎扯,什么我的。”龚月朝把人推开,上了车。
时沐城却挺没正经的接了话茬说:“不是你的?你要不喜欢,我可就上了。”
却听见从驾驶位那里传来一声冷哼,时沐城就势打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对开车的那个男人说:“顾铭,你有什么意见?去去去,我开车,你去开陈律师的车,我跟龚老师以及陈律师有话说。”
这就是顾铭啊……龚月朝都没来得及细看,他就顺从地下了车。透过车窗,他看见秦铮铮孤零零的拎着包还站在外面,显得有点可怜了,都告诉他别来了,这孩子也不听话。“你就在后面跟着我们的车吧。”龚月朝对他说。
“哦。”秦铮铮点点头,一边一步三回头的看他,一边开车门上了自己的那辆小车,上车的时候,因为分心,还被门框碰了头,龚月朝噗嗤一声笑了。
车子驶离时,龚月朝的目光停留在那扇又高又大的铁门上,“随江市第一监狱”以及墙上漆着的“努力改造,重回社会。”几个大字渐行渐远。
时沐城特地把车窗都按了上去,阻挡了他的视线,美其名曰说要开空调,但是龚月朝心里清楚,时沐城不想让他再对那地方有任何的怀念了。
这个时候,陈煜生也握住了他的手,对他说:“以后就都是好日子了。”
第五十章
可能因为监狱条件的限制,时沐城的烟瘾在出狱之后明显变得更凶了,他一边开车,一边没完没了的抽烟,还问了龚月朝好几次要不要,龚月朝说:“我抽你二手的就行了。”事实上,自从时沐城出狱,他已经两个月没碰烟草了,他的很多恶习都是在这人身上学的,远离了传播恶习的人,他更自律了。
时沐城听见了,一个劲儿的坏笑。
他就这样凭借一己之力,成功把封闭空间的车内搞得乌烟瘴气的,龚月朝又把车窗按开了,在开窗的一瞬间,被太阳暴晒过后的新鲜空气带着一股热浪卷走了烟雾,车内冷气与窗外的热气迅速交汇,在他的脸上蒙了一层细细的水汽,很快便滋润了他的鼻腔。这是很久没有过的体验了,很是奇妙。
这条从昌墉到市内的路似乎重新修过了,比三年前他来的时候宽敞平坦了很多。路两边的杨柳树也粗壮了,垂下来的枝条肆意生长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比高墙内的那些树看着顺眼。
自由还是好的,周遭没有了束缚,心里都开阔了好些,他甚至想出去跑跑步,好好看看这变得有些陌生的世界,因为坐在车里,眼睛根本不够用。
这时候如果不是开车的时沐城发了话,“龚老师啊,我都等你快半年时间了,所以你还没想好吗?陈律师可也在等你的答复呢。”龚月朝都忘了他们之前谈论的问题。
时沐城之所以把陈煜生也叫到车上就是商量让他去张州的事情,龚月朝甚至不知道陈煜生在什么时候“叛变”了,承诺给时沐城如果他答应去沐城集团,陈煜生会带着自己的律师团队去张州开展业务,但前提是龚月朝去,他才会去。
龚月朝又把车窗关上了,心思重新放回到聊天上面去。他清楚,陈煜生之所以答应时沐城,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放心他去张州给时沐城卖命,虽然他对时沐城交口称赞,可心里应该还是有所提防的。陈煜生想去张州为他保驾护航,这大概就是一种对他的护犊子的心理,龚月朝有三年半的时间没接触社会,再加上以前在学校环境相对单纯,想必是怕他吃亏,所以他宁可放弃在随江打拼了近十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丢弃已经成熟了的客户群,去张州重新开始。不说其他,陈煜生做出这样的决心,得需要多大的勇气。但龚月朝又认为,陈煜生已经为了他放弃了去做一名建筑设计师的梦想,如今还要放弃拼搏多年的事业,牺牲太大太多。
陈煜生却丝毫不把这当回事儿,笑盈盈的看着他说:“小朝,你不用顾虑我,时老板赏识你,这对你来说是机会,他出来之后,前前后后一共找我谈了五、六次关于你的事,同时邀请我去做集团的法律顾问,一来张州是他的地盘,上上下下他熟得很,我去那边是不愁案源的;二来,你是不是对我没信心,你还怕我去了新环境吃不开吗?你放心,我是觉得可行才答应的他。即使你不去张州投奔时老板,我也会给你拿本钱,做点生意什么的,你的生计可以完全不用担心。”
两人一唱一和的,你方唱罢我登场,时沐城顺便搞起了威逼利诱那一套,接了话茬,说:“小老师,等你到了张州,你的衣食住行什么的我都负责,你甚至可以修整个一年半年的,你担心自己没经验没办法开展工作,那你去一边工作,再一边去念个管理什么的都行。我不急,可以等,养你个一年半载的就当报你就我一条命的恩情,我也不是负担不起。而且,你看随江这地方太小,到处都是熟人,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冷不丁的提上几句你过去的事儿,对你都不是特好。张州就不一样了,从上到下,我的人脉都是现成的,环境更好些。你这人心气儿高,何必总被这不好的事情笼罩着。在牢里你说看不见摸不着,不信,我能理解;你出来了,等一会儿给你接风之后,咱们可以马上去张州,带你去看看哥的雄心壮志。喏,我的诚意都摆在明面上了,你看了再做决定都不迟。”
从上车开始,开车的时沐城和坐在他旁边的陈煜生就轮番给他洗脑,他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等时沐城说完了,他赶紧阻止了陈煜生即将要说出的话,说:“既然你们都把我的后顾之忧免去了,我再拒绝那就是不识相了。”
“哈哈哈哈……”时沐城爽朗的笑着,“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
龚月朝转身问陈煜生:“你去张州的话,随江这边的业务怎么办?”
陈煜生说:“随江有乔禾在,他专业水准高,业务能力强,他这人就是不愿意做场面上的应酬,现在不愿意也得做了。再者说,我们的客户源一直比较固定,而且随江的蛋糕就这么大,也没有更多更好可以开拓的空间了,他在这边守着江山就行,等我真的在张州立住脚,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听陈煜生这么说,龚月朝放心多了,于是又问:“那城哥说得律师团队……”
“哦,先期我是打算带一个人过去。”
“谁?”龚月朝问。
不等陈煜生回答,时沐城接了话茬,说:“就他身边的那个小律师,叫什么江远来着,哦,对,韦江远,啧,还挺帅的一个小伙子。”
这老流氓,龚月朝听他发出那种声音,腹诽道。至于韦江远,龚月朝当然知道他,他想起他入狱前陈煜生跟他说得过往,便问:“你们两个……”
陈煜生的面色明显变得不自然了,躲躲闪闪不愿多说,时沐城从前面“嘿嘿”笑着,揭了陈煜生的老底:“我每次来,那个韦律师都在一旁跟着,望着陈律师的眼神那叫一个多情深邃。我问小律师要不要跟陈律师一起去张州,小伙子还害羞了,说陈律师去他就去。”
可能两个人原本没什么,但被时沐城这老流氓添油加醋地白话了好一顿,就徒增了几分暧昧,只见陈煜生那张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还真不清白,忙跟龚月朝解释:“小朝,你别听那老不正经的瞎扯淡,我最喜欢的还是你呀。”说着还装害羞,也不知道他和时沐城谁更不正经。
龚月朝说:“我看你也是瞎扯淡。”
正好这会儿陈煜生的电话响了,龚月朝分明看见陈煜生手机的屏幕上写着大大的韦江远三个字,他和时沐城不约而同的闭了嘴,静静听陈煜生接电话:“行,案子的事儿等我回去再讨论……我这边有事,就先挂了。”陈煜生说话的时候还瞟了龚月朝几眼,表现得非常不自然,很像在逃避与韦江远多说,可龚月朝却分明听见电话那头那个年轻的声音对他说:“我晚上去找你。”
陈煜生赶紧拒绝了:“今天不方便,不说了。”都不等那边回答,就按了挂机键,欲盖弥彰。收起手机,丝毫不提电话里面的事儿,想起来身边放着的白色袋子,拎过来递给龚月朝,“新给你买了一部手机,跟以前你用那部没什么太大的区别,还挺好学的,号码也给你换了新的。”
龚月朝道了谢后将那袋子接过来,没急着打开,而是放在一边,追问陈煜生:“你和韦江远真的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