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液液液液液
陈煜生却顾左右而言他,闪躲着不回答,转而跟时沐城说:“午饭安排到膳香楼了,你直接往那儿开就行。”
可龚月朝就这么看着陈煜生,陈煜生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只好应付起他来:“没有,你想多了。睡过就算在一起的话,那跟时老板在一起的可多了去了。”
果不其然,还真是有什么。
“哈……”时沐城听见就笑了,赞同陈煜生的说法,“陈律师说得有道理。”
龚月朝却不这么认为,只说:“对人家负起责任来,那孩子就奔你来的,这三年多的时间你也该考虑一下了。”
“你总问我,可我什么心思你不知道?”陈煜生目光灼灼的看向他,收起了他一向不正经的态度,问这话时,语气里掺杂着些别样的情绪。
龚月朝没想到问了话倒给自己下了个套,但他不准备掖着藏着的了,“这三年半,你每次来看我,我问你过得好不好,身边有没有伴儿,你都说挺好的,让我别担心你,我一认真,你就躲着,我是真的希望你的情感世界能偏向你自己一些……”
时沐城哪受得了他们俩在后面煽情,矛头转而指向了龚月朝:“小老师,你还好意思说别人,我就说你的心也是石头做的,咱们后面跟那个小警察可追了你三年多了,你一点儿都不为所动,大老爷们儿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给人家个准话,别吊着他了。”
正好这也是让陈煜生吃惊的事实,他反过来问他:“秦铮铮追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反过来还质问我。”他说这话时,语气里还带了点火气。
龚月朝见这架势,哪还能瞒得住,点点头,承认道:“他是在追我。”
陈煜生可气坏了,骂了一句:“个臭小子,妄图趁虚而入,等我下车的,揍不死他,我的小朝是他能染指的吗?”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时沐城俨然情感专家,头头是道的分析起来:“人家小警察那是公平竞争,说句不好听的,你守着小老师守了多少年,近水楼台都没行动,就不要怪人家有行动的。秦铮铮每月一封信,写得跟思想汇报似的,那是情真意也切,就差进来陪小老师坐牢了。人家说了,错过了龚老师四年多,对他的了解也不够,那么他就尽全力的在展现自己,把自己完完整整的剖析给他,我看着都要被感动了。陈律师,感情这种事是靠自己争取的,你这么畏畏缩缩的,龚老师他看不见。”
时沐城这番话,话糙理不糙。
龚月朝与陈煜生听见之后,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也不争辩了。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之间的那种相伴相随早已经超越了友谊的界限。在龚月朝看来,更多是转化为了一种比他享受过的亲情都要真挚的情感。陈煜生的畏惧他能懂,不想逾越雷池,细致谨慎的维护他们之间这种微妙的情感。如今,被时沐城这个直肠直肚的人揭穿了之后便暴露在了太阳光下面,突然间的尴尬一时间很难化解。
“我不知道……”陈煜生的声音很小,特别没有自信,还哪里像平时张扬的他。“我不想和小朝连朋友都做不成。”
龚月朝抿着嘴,揽过陈煜生的肩膀,拍了拍,说:“我们永远都是最好的朋友,在我心中,谁都比不上你的地位。”
第五十一章
陈煜生喝多了,啤酒当水似的往肚子里灌,一杯接着一杯。龚月朝见他不对,劝了两句,他不听,干脆闭了嘴,他也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立场去劝。他那三年多的牢狱生涯不比在外面,好友的情感走向以及很多其他的情况与形势他都摸不到,而人的感情并不是一部机器还可以去人为去操控,一旦发荣滋长了,就像野草一样肆意,有些话既然被时沐城摊开了在明面上,就是想让他们两个人去直面,其中一方一时没办法接受,那就只能靠他自己去消化。正如同他前半段的人生,反抗无效后再去寻求其他的突破口发泄出来。而此时,陈煜生就是处在发泄的过程当中。
另外一边,秦铮铮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坐在他的对面,闷不吭声的在夹菜,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这桌人他本来就不熟悉,又坐得离他较远,想说的话憋了一肚子;二是听说了他要去张州这件事,明显是在他出狱的高兴之后,突然袭来的失落。
唯独坐在他另外一边的时沐城,端着酒杯,夹着香烟,挥着手,与他谋划沐城集团的宏伟蓝图。他总是这样,什么愁事都不太上心的样子,唯独对于他的远大理想最为认真,他根本不愿意管这好端端的一顿饭为什么会从头到尾都吃得死气沉沉。
顾铭坐在时沐城旁边伺候饭局,他似乎做惯了这样的事情,面面俱到,考虑了每个人的需求。他的身材比时沐城高些也瘦些,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就是老实可靠的,他很沉稳,与时沐城完全两种风格。话不多,但时沐城一抬手,他就准确的知道这人想要什么,这应该是相处久了培养出来的默契。
都吃好了,顾铭出去结账,时沐城去卫生间放水,陈煜生仰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这时候,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这人没反应,龚月朝见是韦江远打来的,便赶紧接了。电话那头听见是他,就不说话了。龚月朝了解那年轻人介怀的事情,只说:“你们主任喝多了,你方便的话就到膳香楼来接他一下。”
“他开车了吗?”韦江远问。
“开了。”
“好,那我这就打车过去。”
电话挂了,出去的人也都回来了。龚月朝在吃饭的时候就说下午想先回家看看,顾铭原本要送他去的,这时候整餐饭都没怎么说话的秦铮铮站了起来,抢着说:“由我来送龚老师吧。”
龚月朝看孩子急吼吼又是满肚子话想跟他说的样子,跟顾铭说:“你先送城哥回酒店歇着吧,他喝了不少。我在这边等人过来接煜生,然后铮铮再送我。”
见一切安排妥当,顾铭点头,时沐城坐在门口外面的椅子上,给顾铭使了使眼色,顾铭拍了拍脑袋,想起来什么事情似的,赶紧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卡来,说:“看我这记性,这里有一张银行卡城哥让我交给你,密码是你的生日,回去看父母别空手;另外一张是酒店房卡,秦警官应该知道在哪儿的,今晚城哥还有点别的应酬,咱们明天再去张州。”
龚月朝接过来,道了谢,目送顾铭和时沐城离开了。
这一通聊天,陈煜生没什么反应,是睡着了,很安静,睫毛在下眼睑印上了一道淡淡的影子,胸脯跟着呼吸有节奏的起伏着。龚月朝不想吵醒他,压低了声音问秦铮铮:“你下午没有要去忙的吧?”
“没事儿。”秦铮铮乖乖摇摇头,求之不得。
“那就麻烦你了。”他保持一种冷静的距离,不想在陈煜生在场的情况下说太多与秦铮铮相关的东西,因为这个人已经有些失态了,是他没见过的那种失态,这情况,有一部分的原因是自己,另外的,就是凭空杀出来的秦铮铮。
秦铮铮刚想说什么,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成功让秦铮铮闭了嘴。
不出十分钟的时间,韦江远从外面冲了进来,大概因为跑上楼梯,气喘吁吁的,额头上明显还渗出些汗水,他随手抹了去,跟龚月朝点了点头,说:“龚老师。”
“他喝多了,你送他回去吧,车钥匙应该在兜里,我这下午还有事儿,就不一起过去了。”龚月朝对韦江远这么说。
如果放在以前,照顾陈煜生这种小事他完全没必要找韦江远,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再去做这件事情已经不合适了。韦江远对他应是有隔阂的,或者说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龚月朝知道,是他在陈煜生的生命中占了太大的分量以至于陈煜生没办法再把心分给他人,可能他进去的三年多,韦江远还是能够在某种意义上独占了陈煜生的,但是如今他出来了,就又要分走陈煜生了,韦江远得多么意难平。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他让韦江远来了。
他眼见着韦江远架着陈煜生下了楼,又看着他把人塞进车里,龚月朝吩咐了一句慢点开,韦江远答应了,一脚油门,便开着陈煜生的车驶离了他的视线。
“哎……”龚月朝叹了一口气,一时间涌起很多思绪。
陈煜生真的需要个人来陪伴了,这个年轻人看着勤勉也善良,对陈煜生又一心一意的,这就是他一直所希望的。不管是谁的人生,都应该活出自己的精彩,陈煜生就是为他背负了太多了,这么多年过去,龚月朝已经放下了,他再去捆绑陈煜生,那就显得太自私。
秦铮铮见他在大太阳下面望着早就没了影子的车发呆,便碰了碰他的胳膊,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说:“老师,外面热,咱们上车吧。”
秦铮铮没换车,还是以前那一辆,内饰明显比以前旧了些,后座上还堆了一些杂物,细看是洗漱包和装衣服的袋子,秦铮铮挺不好意思的跟他解释说:“前段时间忙了一阵子,总要出差,就索性在后面放了这些,忘收了,忘收了。”
“哦,工作还很忙吧?”
“嗯,还行,一阵一阵的,有案子就要紧着忙,没案子的话,就可以放轻松一些。随江这几年治安好了不少,恶性犯罪的数量也在逐年减少。”秦铮铮对于自己的工作很热情,一说起来就没完,探监的时候也是这样,用时沐城的话来说,就像在做思想汇报。
秦铮铮按开了空调,刚想关窗户,龚月朝却说:“把窗子开一下吧,我想吹吹风。”
“好。”秦铮铮听话得把空调又关了,问龚月朝:“咱们去哪儿?”
龚月朝报了个地址给他,秦铮铮拿手机开了导航,上路后,午间的风便从窗口倾泻进了车子。他的头发还是短短的贴着头皮的一层,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被风吹着飘起来,但陈煜生带给他的情感上的某种压力,还是正被这风无情的吹散了。
不去想,就会好多了。
“老师,你不开心?”秦铮铮不专心,时不时的偷瞄他,见他情绪不对,这样问。
龚月朝摇头否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