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Tampopo
横说竖说也劝不动,葛乔没辙了,安安静静待在原地任由他压着。眼前是无尽夜色,没有路灯,也没了烟花,所有的一切都只剩下模糊昏暗的轮廓,视力变成无用之物,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耳边是钟名粲似有若无的呼吸声,甚至还可以隐约闻到空气中漂浮着一丝刺鼻的火.药味,仔细分辨可能还有一丁点檀香,他在想,这就是爱情的味道吗?硫磺和木炭粉的合成物,一点也不旖l旎绮丽啊,实在是有些呛人。
不过也还挺刺激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广场慢慢归于平和。他看不到后面,不知道广场上的人们有没有完全散开,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树底下还有两个抱在一起的人。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暖意,挠着心尖,痒得他也不自觉地露出了笑。
“小男友,明天要不要翘班哪?”
作者有话要说: 大纲呢,其实还有两章才谈恋爱。但是我呢,忍不了了!!就想摁着他俩的头让他们赶紧去给我睡觉!!
我!终于!可以!写恋爱日常了!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大家不抛弃……
第四十四章
钟名粲一听葛乔这话,心中一喜。
谁知下一句话就把他从旷阔无边的奇妙臆想中打回了原形。
葛乔的语气就像是在诱拐儿童:“公寓要大扫除,你要不要也来帮忙呀?”
钟名粲搁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微微一动,默不作声。
葛乔并不知道这个看似简单纯良的小男友心里装了多少没羞没臊的想法,还在继续想办法说服钟名粲。他被圈在树与钟名粲之间,只露出了半张脸,风透不进来,身体变得越来越温暖,思绪也跟着飘远了,他又想起来那个被加班搅乱的元旦计划,明明那么完美又惬意,倘若再往上面加一个钟名粲,似乎也挺好的。可是刚刚接受表白都接受得稀里糊涂,想把男朋友立即带回家过节这种事情,直接说出口的话实在是显得太不矜持,他总得找个还算说得过去的借口。
他抚慰似的伸手摸到他的脑袋,揉了一把:“之前只是朋友关系的时候,我也不好开这个口,现在咱们都谈恋爱了,你家就是我家,我家就是你家……”
瞎话越编越流畅,理由也越来越充分了:“而且那个书架,我看了看,说明书写得好复杂啊,也需要你帮我组装一下……”
葛乔腆着脸叽里呱啦找了一堆说辞,可钟名粲还是跟睡着了一样什么反应都不给,最后他嘴疼说累了,歇了一会儿,叹口气,颠了颠伏在肩膀上的脑袋,绕来绕去总算道出了真心:“反正我今天是不打算去上班了,你在公司也见不到我啊,恋爱第一天都不想见面吗?撩到手就不管啦,想当大猪蹄子啊?”
钟名粲总算有了反应,他退了小半步,伸手又把葛乔揽进怀里抱紧了,帮他拍掉衣服后面沾上的树皮碎屑,不疾不徐:“早说想见我不就行了,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干什么?”
*
加上钟名粲,音乐制作部现在共有四个人,已经算是初具规模。他跟A&R组负责门禁管理的同事说好了,给自己和那三个人的办公室换个门卡,除了本部门的人之外谁也进不去,免得以后又出现上回那种荒唐的事情。
打好招呼,又去周一航他们的办公室晃了一圈。快到中午的时候,他去人事部请假。
比起十楼媒体部的紧张与匆忙,或者七楼录音室的封闭与冷清,三楼的人事与行政部可谓是过得最滋润的地方了。从踏出电梯的那一刻起,耳边就充斥着叽喳不停的闲言碎语,这一层没有用屏风隔断的办公区,整个大厅十分空荡,一眼望去格外敞亮,大厅的正中央错落摆放着几个沙发和几张高腿小圆桌,每张桌前都聚着几个人有说有笑,靠墙边有很多个类似咖啡厅卡座的半隔离单间,大概是用来当做小型会议室,不过看起来这样的设计只是助长了人们插科打诨的热情,几盆虽然生长茂盛却修剪杂乱的绿植在角落里孤独地苟延残喘。
也确实有闷坐在电脑前埋头敲字的安静派,但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的存在感可以忽略不计。
钟名粲找到考勤组的办公室,门敞开着,只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桌上堆着小山一样高的零食包,他静悄悄地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女人正笑得前仰后合。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
话音未落,背对着他的那个姑娘忽然一个哆嗦,大叫一声:“妈呀!”
钟名粲慌了神,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想问,请假应该找谁批?”
那个姑娘轻抚心口,瞟他一眼,一脸受到惊吓后的余悸:“吓死我了,还以为肖哥出差回来了……”
旁边的一位穿着黄色毛衣的姑娘鄙夷地望着她:“也就你能怕他怕成这熊样,”转脸又对钟名粲笑笑,瞬间转换成亲切语气,“对不起,今天是元旦,所以我们就趁着午休时间稍微庆祝一下,不要见怪,平时也不是这幅样子……”
钟名粲也不在乎:“没关系。”
她继续和蔼地笑着问:“你是来请假吗?请多久?”
“就今天一天。”
那个被吓到的姑娘有点毛手毛脚,一边从凌乱的零食堆底下翻找着登记签字用的文件夹,一边小声嘀咕着:“真是的,今天干嘛还要上班哪,请假的人这么多,跟放假也没什么区别……”
钟名粲听着这不算友好的抱怨,只是微微一笑,接上一句:“今天请假的人很多吗?”
“对啊!”那个姑娘其实也没有什么恶意,之前就是她群发了那条加班通知,作为“万恶之源”,她这几天可谓是备受冷眼,可是加班决定又不是她做的,自己也不过是当了一回老板的传信鸽而已,她的心里着实委屈的很,就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这个班加的毫无意义,还不如放假一天让大家好好休息,说不定回来以后干劲更足。今天光是发邮件请假就有三十多个人!尤其是媒体部,好家伙,有十好几个人不来呢,就连大乔哥都请假了……”
他明知故问:“他也不来了?”
“嗯,请了病假!看到邮件吓我一跳,大乔哥还从来没有请过病假吧?以前不是说他发着烧也要来开会吗,有一次还晕倒了送去医务室挂盐水,挂到一半醒过来了,边拔针头边说‘让我去跟那帮龟孙解释清楚这8%是什么意思’……”说着说着,她停顿了一下,看到周围的人正满脸迷茫地望着自己,她惊讶了,“不会吧,你们都不知道?多有名的事啊……”
穿黄毛衣的姑娘听着她从吐槽变成八卦,关注点越来越跑偏,赶紧给这个话题匆忙结尾:“考勤系统里就大乔哥一个全勤纪录保持者呢,确实没想到他这回竟然因为肩膀疼请了假。”
钟名粲不知何时蹙起了眉头,垂着眼一直不说话。
“那你是因为什么要请假啊?”见钟名粲的表情不太对劲,以为他很反感谈论公司里的轶事,赶紧说回了正题,“我们这边总得登记一个理由,你随便编一个也行,不过我建议是病假,这种理由最保险……”
钟名粲依旧垂眉冷眼,半点不犹豫,说道:“爱人生病,我得去照顾。”
*
今天,葛乔起得很早。
准确地说,他一夜未睡,只是在床上翻过来翻过去。趁着万籁俱寂,他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回味钟名粲的那一连串温柔又撩人的吻,还有耳边挠痒似的轻笑声。想着想着,他就烧红了耳朵和脖颈,也烧着了全身的血液,从喉咙开始到脚尖为止,一寸一寸的燃了起来,渐渐发烫,也渐渐熬干了体内的水分,让他觉得口渴无比,身体不由蜷缩起来,大脑却变得更加清明,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沸腾时发出的咕噜冒泡声,也清楚的知道那股存了欲望的血液正在向着哪个方向流去。
他就觉得自己仿佛一叶扁舟,飘在大约凌晨三四点的大海中央,起起落落,就这样苦撑到了天亮。坐起身后拉开窗帘望向窗外的薄雾微光,他惊觉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疲惫,甚至还有些神清气爽。
大概是多巴胺的力量。
反正也不指望能睡着了,他先给公司发了这辈子的第一封病假邮件,然后轻手轻脚走出房门,准备去厨房找点水喝。下到最后一级台阶时,听见电梯发出轻微地“叮咚”一声,目光正好撞上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胡智南,两个人同时钉在了原地。
葛乔先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手机屏幕,镇静地问好:“还差五分钟七点,这么早就去天台赏景呀?”
胡智南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方块,光线太暗看不清楚是什么,他笑得用力过猛,鼻子都皱起来了:“是呀,写不出来论文来,去上面吹吹风,早上的空气最好,没雾霾。”
葛乔扭头透过客厅的落地大玻璃瞄了一眼外面灰蒙蒙的天,也不追问了,点了点头:“嗯,博士生真辛苦。”转身径直去了厨房。
胡智南哧溜一下钻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