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佩奇
王晖又是一笑:“那才几个金主,就能代表整个娱乐圈了?敌在暗,我在明,更何况咱们的节目现在这么火,想找机会弄死咱们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越是资本堆积的地方就越是这样,明枪暗箭,防不胜防。
在娱乐圈这个外表光鲜亮丽、纸醉金迷,内里却错综复杂、藏污纳垢的地方,晏朝所见到的,其实不过都是冰山一角罢了。
良久,晏朝微微地叹了口气:“所以说,还是说相声的人活得简单,高兴了就笑,不高兴了就骂,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王晖哼了一声:“就是因为他们头脑太简单,才会动不动自个儿往坑里跳。”
晏朝说:“他们只是没熟悉这个圈子的规则而已。”
王晖说:“那就必须熟悉。既然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就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晏朝抬眸看向王晖,就听他又说:“贺辰烽当时拿了影帝以后被人黑成什么样了?周辰瑜一直被人说是花瓶捧哏,你以为这些都是空穴来风?”
晏朝的心里不由得一惊,这些事发生的时候,他还不认识周辰瑜,自然也就无心了解当时的细则。
王晖接着说:“你以为贺辰烽当时为什么能爆冷拿影帝?因为另外几个入围的演员团队互相在背后捅刀子,结果几方都元气大伤,这才运气好让贺辰烽给捡上了。但是他一个说相声的,拿了这个本不该属于他的影帝,那就是动了娱乐圈的蛋糕。想搞他的人自然不少,但是他这个人偏偏人品挺过关,没有什么实质性的黑料,黑他本人的效果微乎其微。想来想去,只能从他身边儿最亲近的人下手了。”
晏朝哑然道:“周辰瑜?”
王晖点了点头:“网上之所以黑周辰瑜是花瓶捧哏,归根结底就是为了挑拨两人的关系,最终达到让两人分道扬镳的目的。而两个人一旦真的生了嫌隙,就中了他们的计。他们下一步就会出大量的通稿,说周辰瑜当年如何为兄弟两肋插刀,而贺辰烽如何在走红以后就抛弃曾经的搭档。有了这一条真料,再随便编一点儿贺辰烽两面三刀、小人之心的假料,把贺辰烽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的口碑不是分分钟就凉透了?”
晏朝一直以为周辰瑜被黑成花瓶捧哏,只是网友的跟风嘲讽。他从来没想过的是,背后居然还有这样深层次的原因。
果然,任何所谓的“黑点”和“嘲点”,其背后都必定经过了一定程度的恶意发酵和大肆渲染的过程。
晏朝不禁一阵心凉,若是换作娱乐圈的其他职业,比如偶像组合,长此以往,恐怕迟早会中了这样的圈套,闹得不欢而散,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但是他们曲艺世家里的感情,又远远不同于娱乐圈里这些以利益为基础的塑料情谊,也正是因为贺辰烽和周辰瑜的关系比外人想象得要牢固得多,这才没有掉入小人设计好的陷阱。
就听王晖又说:“周辰瑜现在录了咱们的综艺,就不再是以前单纯的相声演员身份了,更何况他不像贺辰烽有影帝的实绩支撑着,资本想要防爆他非常容易。还有他们夏清园儿的那几个年轻人,以后如果越来越火,迟早会引来忌惮的人。”
晏朝沉声道:“但是他们没有任何娱乐公司的背景和手段来保驾护航,资本如果想动他们,轻松得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王晖点了点头:“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说这件事。”
晏朝讶然地抬眸看他,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难道你想做这个保驾护航的人?”
王晖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不愧是我……”
看到晏朝的眼神里霎那间露出来的凶光,王晖又悻悻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说:“蓼风轩现在也在逐渐和娱乐圈、新媒体接轨,他们这些演员身上的商业价值,是不容小觑的,但是他们自己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晏朝说:“就算意识到了也没辙,他们一群说相声的,难道还能自己给自己做营销公关?”
王晖说:“所以可以由我们来给他们做这个经纪公司,平时负责处理公关问题,对他们进行适当的营销和宣传,而通过这些方式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创造出的价值由我们参与分成,合作共赢。”
晏朝上次参加夏清园的聚餐时,就和他们聊到过这个问题,但当时大家只是这么一说,谁也没有想到真正的解决方法。这会儿王晖主动向他提出来,晏朝略加思索,确实觉得是个可行的方案。
王晖接着说:“你有机会和周辰瑜提提这事儿,看看他们什么想法,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肥水不流外人田?”晏朝哼了一声,“说到底还是给你赚钱呗。”
王晖嗤笑道:“我经手的项目都是八九位数起底的,他那一个说相声的小园子,能给我赚几个钱?要不是看在你那么在意他……”
晏朝蓦地抬起眸子,下意识道:“我哪里在意他了?”
说完,他又感觉到了自己语气中的不同寻常,于是补充道:“我只是在意我的节目。”
王晖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晏朝生怕他又要说些什么,赶在他前面开了口:“要合作也行,你负责统管就行,我来具体落实。”
王晖依旧打量着他,少顷,他轻轻一哂,点头答应道:“行,晏总。”
第52章 收官
年关将至,眼看着《第二角色》也即将迎来收官。
自从晏朝和周辰瑜这对组合火了以后,粉丝都希望节目能以一个新颖的方式收尾,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经过节目组的一系列突发奇想和头脑风暴,最终果然想出了一个足够具有创造性的收官方式——最后一期节目,晏朝和周辰瑜两个人彻底交换身份,晏朝和贺辰烽一起说一出相声,周辰瑜则代替晏朝做一次主持人。
交换身份的平台就选定了寰宇卫视今年的跨年晚会,反正是自家的舞台,观众也都是年轻人,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吧。
贺辰烽那部拍了大半年的文艺片刚刚杀了青,档期正好合得上,于是欣然应允。
在去往茶馆儿见贺辰烽的路上,晏朝问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周辰瑜:“你还从来没正经做过主持吧,紧不紧张?”
周辰瑜不服气道:“我怎么没主持过?年轻的时候回回给我们曲艺社的商演报幕呢。”
晏朝嗤笑了一声:“你们报幕统共才说几句话?这主持一场晚会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四五个小时呢,每时每刻都得保持精神高度集中,一句话都不能出错。”
周辰瑜大喇喇地笑了笑:“说上千字儿的贯口都从来没出过错,哥哥我的这张嘴,您就放心吧。”
晏朝叹了口气:“我倒不担心你的嘴,我担心你的脑子。”
周辰瑜撇了撇嘴:“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傻子呗?”
晏朝:“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没想到周辰瑜忽然伸手捂住了肚子:“一孕傻三年啊。”
说着,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孕肚,用万分怜爱的语气道:“可怜的崽儿,你爸他拔吊无情就算了,还嫌弃你妈是个傻子。”
晏朝:“……”
得亏他反应快,才没有一下把车撞到旁边儿的电线杆子上。
周辰瑜居然还不依不饶:“你看,你爸这个死没良心的,还想撞死咱娘儿俩灭口。”
晏朝:“……你是不是生子文看多了?”
周辰瑜好奇地问:“生子文是什么?”
晏朝:“……没什么。”
他怕周辰瑜再追问,赶紧把话题拉回了正轨:“跨年晚会是现场直播,场合很正式,你到时候可别乱说话。”
周辰瑜终于收了方才那副戏精样子,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该营业的时候,你见我什么时候营业过?”
晏朝细细一想,周辰瑜虽然看起来没个正形,满嘴跑火车,但其实最过火的话都在私下里,上台的时候他虽然也喜欢营业,但一旦真的碰上了正式的场合,或者当着不熟的人的面儿,他立马就变成了谦谦君子,跟晏朝就是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恰恰说明了他这个人其实很能拎得清,知道什么时候该玩笑,什么时候该正经。
对他来说,相声是演戏,也许营业炒cp也是演戏吧,毕竟入戏出戏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一想到这,晏朝不知怎么的,心底就生出了一阵莫名的失落情绪。
然而身旁的周辰瑜却显然没有他这么多细腻的心思,他这会儿正随着车上的摇滚乐轻轻地晃着脑袋,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晏朝忍不住问他:“你乐什么呢?”
周辰瑜看向他,好看的眸子里是藏都藏不住的笑意:“有这么明显吗?”
晏朝:“都写脸上了。”
周辰瑜又笑了笑:“本来想到时候再给你个惊喜的,不过我实在憋不住了。”
晏朝不由自主地受到了他这副笑容的感染,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隐秘的期待:“什么事儿?”
周辰瑜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和我搭档收到春晚的邀请函了。”
乍一听到,晏朝着实有些惊讶:“春晚?”
整个媒体界一年中最重要的一场晚会,受到全国人民的瞩目,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待遇。
不过再一想,晏朝也觉得不是不能理解了。
毕竟这两年,文娱业已然是年轻人的天下,春晚也越来越趋向于流量化,人气明星上春晚,在这个年头,早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了。
贺辰烽如今正当红,周辰瑜今年又参加了大热综艺,春晚选择在今年邀请他们,倒也挺合情合理。
晏朝:“语言类节目审核是不是挺严格的?”
周辰瑜点了点头:“本子是我们很早前就写好的,最近一直在磨合,是比较新的那种,节目组那边儿也希望我们能代表年轻一辈儿的力量。”
听了这句话,晏朝不由得感到一阵欣慰。无论网上的黑粉再怎么骂他们夏清园的这些年轻人,但最终能受到春晚的邀约,就等于是得到了主流的肯定。
但很快,晏朝又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你师伯他们不是年年都上春晚么,今年不上了?”
周辰瑜笑了一声:“怎么可能,他们也受邀了。”
晏朝皱眉道:“这是要打对台了?”
周辰瑜摇了摇头:“还有好几次审核,谁知道最后肯不肯留我们呢。”
这么一想,晏朝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昨天魏卯霖会突然在微博上发疯了。
往常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小辈儿,今年都要和自己这个春晚的老常客公平竞争了,他怎么可能放平心态?
晏朝叹了口气:“你们要是过不了审,他们估计又少不了冷嘲热讽;可要是过了审,两出节目难免就会被拿来比较,左右都不轻松。”
周辰瑜倒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我们第一次上,肯定不可能比他们好,受邀即肯定嘛,过了审就好好说,过不了审就回家过年,想那么多干嘛?”
晏朝身为一个骨子里就格外要强的人,听了周辰瑜的这句话,心底忽然生出了一种无比羡慕的情绪。
周辰瑜浑身上下都是一派北京小爷的风流劲儿,他身上总是有很多让晏朝无比渴望,却又无法拥有的特质,比如知足常乐,比如潇洒恣意。
两人进了茶馆儿里的一间包间儿,说是包间儿,其实也不是密不透风,四周都是竹简围起来的,留着不小的缝隙,为的是露出外面的小舞台上正在说相声的两位演员。
看到台上那两位说相声的小伙子,都是年纪轻轻的,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晏朝不由得感叹道:“现在说相声的年轻人真不少。”
周辰瑜点了点头:“好些都是戏校的学生,等把年过完,明年开了春儿,我们夏园儿还要招一次新。”
说着,他又笑了笑:“托您的福,今年夏园儿也算是火了,估计到时候来应聘的都得排着长队。”
晏朝在心里默默地感慨,要不是认识了周辰瑜,他大约到现在都还以为相声是老年人才会听的东西。
他留神听了两句,就听出来台上的两人说的是《论捧逗》,正是他和贺辰烽在跨年晚会上准备说的经典段子。
正听着,就有人敲了敲门,是贺辰烽来了,怀里还抱着小冰糖。
小冰糖一进门儿自然就要找师父,周辰瑜于是无比熟练地一把将他捞进了怀里。
贺辰烽解释道:“今天你嫂子有事儿,我看他一天。”
周辰瑜揶揄他道:“贺影帝总算也有时间回归家庭了?”
贺辰烽无奈地笑了笑:“还说呢,好歹是赶在年前杀青了。”
周辰瑜说:“我还等着您带我上戛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