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纸盒里的纸鹤
你准时来到俱乐部的化妆室,却发现屋子里一片漆黑。
余老师还没来?
你困惑地眨了眨眼,手指试探性地伸向一旁的墙壁,胡乱摸了好久才触碰到灯的开关。
你手指抵住开关,轻轻向上一挑,灯“啪嗒”几声忽闪了两下才慢吞吞地亮了起来。你轻叹一声,转过头,却见一个披头散发,不男不女的人立在化妆室的另一端,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
你被那双隐在发丝后阴郁的眸子弄得心脏狠狠一缩,好半天才将淤在胸膛间的气吐了出来。你被这骤然出现的人吓得失魂落魄,一时竟没能认出那双熟悉的眼睛。直到那人转过身,一言不发地朝里头的房间走去时,你才蓦然意识到那隐隐约约的熟悉感来自何处。
可在这个念头从你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一刹那,你立即否认了它。
——这不可能。你在心里一字一顿地说道,下巴绷紧不自觉地叩齿,发出清脆的咯哒咯哒声。
可你心中的侥幸在看见余老师从房间里那一刹那还是破碎了——方才那在黑暗里披头散发的怪人就是余老师,只是当时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被血丝包围着的双眸中没有一丝光,与他平日里那妆容精致、张扬明媚的模样大相径庭。
你见余老师面无表情,若无其事地捋了捋自己刚刚梳好了的头发,脸上是刚擦好的粉,白得让你想起了殡仪馆里未着色的纸人。他嘴上涂了点口脂,是那种俗艳的大红,不但没有让他气色更好,反而衬得他脸色更加灰白,于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从他厚重的粉底下钻了出来。
余老师迈着娉婷的步子向你走来,身上是件黑色高领毛衣,下身是件紧身的皮裤,看起来整齐有序、性感撩人,若不是他脸上的妆画得敷衍,你又恰巧目睹了方才他狼藉的模样,你根本不会料想到他私底下竟有如此难堪的一面。
你见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嘴唇向上勾起的弧度与往常如出一辙,心里却莫名地不太舒坦。你知道自己作为余老师的学生,或许应该礼节性地询问下方才的发生了什么,可你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半个音节也吐不出。
你下意识不想去触及这个话题,情愿余老师永远是那副光彩照人的模样,他眼中的阴霾与死寂从未出现过。
于是你选择了沉默,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好像这样余老师就永远是个多情妩媚的风流客,不懂忧伤与苦闷,没心没肺却无比洒脱地活着。
而余老师也心照不宣地没有提及自己方才的失态,神色自若地与你交流起剧本。
在交流心得时,那场景对你造成的冲击力渐渐失去了力道,变得寡淡无味。除却脸上草率的妆容,余老师皱眉批评你理解剧情过于肤浅的模样与往常一摸一样,语气与表情没有一点异常。你原本悬着的心缓缓下落,开始唾弃起自己的大惊小怪。
每个人总有不顺心的时候,余老师也是人,自然会有低谷。你恍然大悟,于是就此盖棺定论,彻底将那个令你心神不宁的画面抛在大脑中最为偏僻的旮旯里。
余老师如同往常一般在与你细细分析完角色心理后,立即让你当场演绎女装的场景。你以为自己会对这场戏感到生涩,毕竟自从你决定出演自慰的戏码后,就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个场景上,自然忽略了原定的女装戏份。
可当你放下剧本,闭起双眼试图让自己进入角色时,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代入角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轻松。
你知道这不是入戏,而是演戏,因为你表演的时候将自身与角色分得十分清楚。可这种情况反而让你更加困惑,毕竟入戏取决于状态和机运,可演戏靠的却是实打实的经验。
但你哪儿来的演戏经验,怎么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进步飞速?
已经对演戏有些了解的你知道自己状态的非比寻常,而这种像是磕了秘药似的悟性与经验似乎是在你今天半夜醒来后拥有的……在你从那疑似记忆的梦里醒来后。
你脑子像是被灌满了浆糊般混乱,肢体却像是被嵌入了记忆芯片。尽忠尽职地摆动着,脸上肌肉移动的幅度也比以往任何一次表演都要精准。你稀里糊涂地将这出戏演到了尾声,当你终于停止表演时,却发现余老师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即出声点评。
你盯着余老师沉静的双眸,心跳开始加速,一时间竟有种打小抄被巡查老师扫了一眼的愧疚与心虚。
半晌,当你终于耐不住这沉默的气氛,打算主动打破僵局时,余老师才发了话。
“演得比以前好。”他的语气干巴巴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紧张地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评语,可余老师却话锋一转,吐出了一句与演戏毫无关联的话。
“你的耳钉呢?”
你微微一愣,心里感到费解,却依旧如实告诉他你耳洞发炎的事。
在你说话的过程中,余老师只是安静地听着,脸上面无表情。你一眨不眨地望着余老师的脸,他脸上泛白的浮粉和血红色的唇再次引起了你的注意力,你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又倒带回了当时他披头散发站在化妆室另一头的情景,那么得不真切,令人匪夷所思的同时感到惊恐万分。
你没告诉余老师这是在尝试演绎自慰时发生的事情,只是潦草地告诉他在你试图表演时耳洞便突然流了血。在你解释完事情的始末后,余老师却依旧没有开口。你见他的唇微微嚅动,不像是说话,倒像是情绪过于激动时情不自禁的反应。
这时,他猛地将头一偏,双目牢牢地盯住你的眼睛。
“告诉我,”余老师的眼里布满了红丝,一瞬间与那披头散发的模样交叠了起来,“你有没有保持纯洁?”
这时,你决定——
【A. 沉默不语】
【B. 告诉他你依旧纯洁】
【C. 为没能响应他对你的期望道歉】
【D. 告诉他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演戏】
第七十九章
你已选择【B. 告诉他你依旧纯洁】
—————————————————————————————————————
在余老师开口的那一刻,你没有去注意他张合的唇,反而紧紧盯着他充斥着血丝的双眼。
那里头是你从未接触过的情绪,是崩溃前的回光返照,也是你看不懂的孤注一掷。
若是寻常情况,你必定会反问余老师。可看着眼前他仪态尽失,惘然若失的模样,你便再也不忍心继续问下去了。将疑问重新抛给出题者只是在变相的逃避问题,而余老师很明显就是在寻求一个答案。
只是你怎么想都不明白余老师话中所指的“纯洁”究竟是意思。你除了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索吻过,其他什么事也没做。更何况,哪怕余老师会对你和不同男人纠缠不清的事情有意见,从未踏出过俱乐部的他也不可能目睹事情经过。
所以,他究竟在指什么?
你感到困惑,情不自禁地联想起Lily和姜导演对余老师的评价。
抑郁症、被害妄想症、xi毒、黄色交易……
你不由心尖一颤,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或许余老师只想从你身上得到肯定的答复,因为他不希望你重复他的错误?你暗自揣测,越来越觉得这个猜想颇有道理,于是你慌乱的心又重新恢复了镇定。
余老师肯定是经历了什么,心理状态极为不稳的他现在需要的是支持与安抚。你想到这里,冲着余老师露出了一个促狭的微笑。
“怎么可能?”你莞尔道,“我没任何经验的事情老师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你看着余老师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了下来,像是被岁月蹉跎、钝了的尖刃,失去了原有的锋芒与风骨。
他静静打量着你,直到你脸上的微笑快坚持不下去时才嘴角一牵,露出了一个淡漠的笑容。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成器,我没什么其他可教你的,”他的声音轻柔无比,说出的话却残忍极了,“以后你别来了,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就此作废。”
*
你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眠,只要一合上眼,脑海里便会浮现出余老师那张紧绷着的脸。
在余老师单方面断绝了你俩的往来后,你立即激动地表示自己还有很多需要求教的地方,恳请他不要将你拒之门外。可无论你的态度有多么真诚,将自己的态度放得有多低,余老师依旧一言不发,脸上敷衍的笑意也消失殆尽,徒留一张刷着白漆似的脸空荡得让人心里发怵。他推开你的肩膀,径直向化妆室最里头的房间走去。你见状跟着向前迈了几步,却被余老师转过来的身子挡住了去路。他定定地看着你,目光中带着种失魂落魄的意味。
“我曾告诉你体验派讲究机运与天赋,即便你不想要这种天赋,也挣脱不开来。我能教会你的只有理论派,一旦你踏上了体验派的路,我就再也帮不了你了。”余老师说到这里顿了顿,轻声感叹道,“我帮不了你了……”
你感到莫名其妙,告诉余老师你根本没有运用体验派的方法演戏,用的都是他教你的技巧,可余老师只是绷着脸摇着头,告诉你不久后你就会彻底蜕变为体验派演员。
你追问他为何这么说,余老师在沉默了许久后才将视线重新移了回来。
“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他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望向你的视线这下是真没有了温度。你见他双唇微微蠕动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又硬生生把嘴边的音节咽了下去。
余老师快步向房间走去,却在即将把门关上的瞬间停住了。
他扭过肩头,发丝遮住了他大半个侧脸,让你只能瞧见他削瘦的下颚曲线。
“世上没有真正的后悔药,只要走错了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愣住了,一时间竟忘记伸手阻止他关门的动作,于是门咣地一声被关上了,紧接着的是清脆的落锁声。
在那之后,无论你怎么敲门喊余老师的名字,对方都没有任何响应,于是最后你只得魂不守舍地铩羽而归。
你想到此处,不由深深地叹息一声,愁绪像是拉丝的泡泡糖缠绕在你身上,将你裹成一只密不透风的蝉蛹。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余老师的认知是多么的粗浅,除了平日里对演技的交流,竟对他的过往、喜好、甚至是性格都一无所知。
这个念头让你感到有些愧疚——余老师向你教授了大量的表演知识,让你受益良多,可你却在他痛苦之际什么也帮不上。
你咬住下唇,猛地将被子往上一扯,让被子从头到脚将你盖得严严实实。被棉絮层层包裹的感觉让你好受了许多,于是你重新合上双眼,试图忽略这些令你心烦意乱的事情。而这次,你竟反常地没有再被那些画面打搅,不一会儿便顺利进入了梦乡。
*
哗啦啦。
耳畔边是忽高忽低的水流声,你欲要睁开眼却感受不到自己的眼睛及四肢的存在。
你仿佛化作了一个意识体,没有眼睛却能够看到眼前的景象,没有耳朵却能听见周身的动静。你有些仿徨,不明白自己身至何处。就在这时,某件物体遽然摔入水中,搅起层层水花同时,让你的意识随着被挤压的水流一起往下沉去。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让自己意识不再继续随波逐流来回浮动,一边将目光投放于那个倏然落入水里的物体。
或许是因为摔得狠了,那物体被白花花的泡沫包围着,好一会儿才让你瞅清那并不是什么死物,而是一个身型孱弱,浑身赤裸的男人。
你的心咯噔一下,却依旧往那个在水里沉浮的男人凑去。水下没什么灯光,因此你只能依稀识别那男人的面部轮廓,并不能够很好地看清他的五官。
在泡沫逐渐消散后,你见那个沉在水中的男人身子微微一动,随即用手向上拨动水流,欲要往水面游去。你至今没能搞明白状况,目前除了这个男人谁也没碰上,于是悄悄把自身意识溶入那向上漂浮的水沫,随着那男人一起浮出水面。
在挣出水面的那一刹那,你立即望向那个方才摔入水中的男人,却被那熟悉的脸庞惊住了。
那个男人蹙着眉将嘴里不小心灌入的水狠狠一呸,阴着脸向一旁的扶手勾去。
这时,你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畅快的大笑,男女皆有。你将目光微微向旁移去,看见岸边的凉亭下有七八个年轻男女,几个男人穿着休闲衣裤,女人则清一色浑身赤裸。两个衣衫整齐的男人嬉笑着将脚伸向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女,用粗糙的脚趾去夹她细腻的胸脯。可那年轻的姑娘也不做反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温驯地用手托住那两坨柔软的白肉,好让他们脚上的动作更加方便。
你感到讶异,觉得这一幕恶心极了,却发现凉亭下的众人依旧嘻嘻哈哈,谈笑风声,丝毫不觉得这放浪形骸的模样有什么不对。
你看了几眼便厌恶地偏过目光,却见那个方才刚浮出水面的男人依旧阴沉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荒唐的景象,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暴戾与轻蔑。
他将自己滴着水的发丝往后拨去,将双眼闭上,再睁眼时里头已没有了恨意,只余下黑黝黝的眼眸,没有光采也没有情绪。
你顿时一哽,觉得这幅模样太过熟悉,于是心情更加憋闷难受。
是的,你今天下午才刚刚看见过相似的神情,眼前这个男人对你而言也并不陌生。
这正是余老师……正值二十几岁,还年轻时的他。
你见余老师面无表情地抓住了泳池旁的梯子,将整个人拽出了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白皙的皮肤滑下,顺着他服帖的湿发、蝴蝶骨间线条流畅的背脊,一路滑进他圆滚的翘臀之间。你莫名觉得这一场景引人害躁,于是只得将微微撇开目光。
岸边没有浴巾,于是余老师只得湿着身子,赤条条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你听见几米开外传来几声口哨与笑骂,却听得不太真切。
这时,一个男人被旁人推搡着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不知是梦境模糊了他的五官还是距离太远,你看不清对方的脸,亦如他周身的男男女女一般。
“欸……那个谁……”他冲着这个方向一指,语气吊儿郎当,“就这么爬过来吧,爬得好看一点,让我们欣赏欣赏刑哥新收的狗够不够劲儿。”
你见余老师的身子一颤,脸上划过了一丝细微的挣扎,却很快将情绪一敛,这下又恢复了原先的面无表情。
他的手顺着泳池旁的扶杆滑了下来,垂在身侧。湿漉漉的身子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活像是一具刚刚清洗好了的瓷器,一动不动地立在池边。
不远处的人们见余老师如此不识趣,懒散的身子顿时一正,三三两两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你听见方才开口的男人嘴里吐出几个脏字,随即和旁人抱怨了几句。明明他们坐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可拂过的风却将他们的对话吹进了你的耳朵。
“我不玩男人,对这种不识抬举的玩意儿也提不起兴趣。你说刑哥这是要干啥,以他条件抢着做他狗的多的是,偏偏看上这种劣质货色。”他说到这里咋咋嘴,“还是女人有意思,肉软水多,要男的也行,但至少得是嫩的,这男人也快三十了吧。”
“三十不到,好像二十八的样子,”旁边一人灌了一口酒,将手机屏幕往那人眼前一转,“挺有名的一演员,说是什么影视圈里演技出名的实力派,咱们刑哥可和我们这种没出息的不一样,他就喜欢调教这种狂妄的。”
那人嗤笑一声,重新躺回了椅子上,手指指向不远处的余老师。
“那人怎么处理?刑哥说要好好磨一磨他的棱角,又说不能动手动脚,得让他主动点……”
上一篇:男婚男爱
下一篇:两大豪门争着让我继承家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