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elver_Jo
“是。”
路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当中,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较真一个床上的过客,可单就‘过客’这两个字就让他浑身都感到不舒服。余情既没从他心头淌‘过’去,又不单是这间卧室里的‘客’人。
“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路渊鲜少对齐医生说生活的细节,出于自我保护,也出于男性之间的距离感。奈何路渊烦躁愤懑,好几年都没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他对着齐医生说了不少有关于余情的事情,其中包含了余情与花蝴蝶的相似,同时也包含了这些日子他在余情身上...寻找相似。
“你找到了吗?”齐医生作为心理医生拥有极强的专业性,对路渊的行为不予评价,单纯引导对方进行表达,“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我...不知道。”路渊这几个月的时间贪图身体的享乐,看着余情总是心里痒痒,从没问过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走。”
“你还记不记最开始你在我这里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我说过什么?”
最开始路渊发现自己对性//爱失去节制,是在到了国外的大半年后。所有事情都能让他感到‘性’奋,可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情感在胸口流淌。他从享受变成被奴//役,从愉悦变成负担...性/ /爱成为所有情绪的出口,唯一发泄途径。这种感觉就好像只有在床上才能让路渊感到与这个世界的交集,以最为原始却直接的方式产生联结,同时也带来深深的厌恶和自弃情绪。
路渊惶恐挣扎,在临近崩溃之前给自己找了个心理医生。齐医生与路渊聊了聊过去,说起他年少时失去母亲的经历。路渊说,我不是‘失去’母亲,是她主动离开我。齐医生还问起路渊的感情经历,简单聊了几句,路渊说,他收了我爸的钱,也主动离开我了。
齐医生这几年帮了路渊不少,帮他从自我抗拒与厌恶的情绪中得到缓和,帮他与一部分的自我和解。剩下的一部分,路渊用了属于自己的方式。
钱,他多的是。用钱换性,无论是以爱之名还是包养之实,路渊会在产生厌恶的那一刻想方设法让自己抽身,进而避免情绪累计。
路渊在余情身上没有感受过这种厌恶,除了最初失控使用暴力时有过对自我的埋怨,性/ /爱本身给予他的是新鲜,是别样的期待。路渊最初以为这种期待会随着时间减少,可事实证明到了余情与他说‘一刀两断’时,这期待还在心口处盘绕,久久无法化解。
你还记不记最开始你在我这里做心理治疗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心瘾有时是一种执念的体现。
路渊这些年都记得这句话,但他没放在心上,或者是压根听不明白。齐医生不愿用‘性/ /瘾’两个字来形容路渊的状态,他总是将这两个字分开描述,为路渊缓解心中的疾苦。
“寻找过去本身就是一种执念,”齐医生在电话那端淡淡的说,随即又对路渊补充,“他上次让你失控是因为相似,可这次呢?还是因为相似?你为什么控制住了自己?”
路渊回想余情的眼神,踩碎了他的自尊,同时也如一柄利刃直接捅进心脏。路渊身体不断变冷,也是因那苍白畏惧却坚韧有利的眼神...余情那一眼看进了路渊的灵魂深处,像是在那无尽深渊中寻找些什么。路渊惶恐他找到些不堪入目的东西,更加恐惧他将发现在那空洞中虚无一物,什么都...找不到。
“也是因为他,我怕他受伤,怕自己伤了他。”路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躺在金丝绒的床单上,“可我后悔让他滚…我没办法放他走。”
齐医生在电话那端沉默,想了想后语重心长地说,“那你只能放‘过去’走。”
“...”
“放‘相似’走。”
7-1
那因余情离开而碎在地上的积木一直没有收拾,路渊在家休息了一天,目光一直在积木上徘徊。
他打了个电话给齐医生,随后又花了半天时间调整心态。
姜远在稍晚的时候‘慰问’路渊的情况。路渊举着电话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说他嘴上没门,说他一点分寸都没有,还跟他强调这段时间滚远点,别出现在眼前惹不痛快。
姜远没弄明白路渊追个姑娘的行为怎么就让他与余情之间的关系岌岌可危,但路渊话说到这份上,姜远也懒得触霉头,“行了,那项目我以后也不掺和了。”
路渊听他这话又不高兴,“你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还不出点血?”
“您真是难伺候!”姜远自觉理亏,这事儿索性就听他的了,嘴里还不住安慰道,“你养个宠物也还有闹脾气的时候,跑几天自己就回来了。”
“跑不掉。”路渊举着电话,想了想又叮嘱一句,“对了,以后这种话也别说了。”
路渊八尺有余的男儿,还能让人从他的手指缝里溜走?
隔天一早去公司,路渊见余情来上班后便起身走进他的办公室,关上门,“我有话跟你说。”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转头就能来一场阵雨,此时一片冷寂,而余情说出的话更为清冷,“我没话跟你说。”
言语微妙,余情开口的时候看着面前的文件,一点注意都没有分给路渊。他的睫毛扇动,在脸颊上形成阴影,同时也与眼底的愠色交相呼应。路渊看着他,直觉就连这副微微生气的样子都那么好看,这个人…他要定了,“那你就听我说。”
余情放下手里的笔,抬起眼睛撞上路渊的招子,没有闪躲,没有避讳,没有被欺瞒之后的不甘,剩下的只是重新将自己情绪包裹,密不透风。
路渊下意识在他眼中寻找温度,这才意识到几个月的时间里他改变了余情的目光,即便只是细微的差异,在路渊眼里也已经足够明显。可今时今日,余情眼底流露的内容比最初两人相识还要‘远’。路渊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余情放在桌上的手,“我承认我骗了你,我当初是想要找人去酒吧闹事,但酒吧那些人伤了我的时候,我也是真心实意想要保护你。这件事我错了,对不起。”
余情抽出自己的手,“这话你之前已经说过了。”
“...”路渊被呛,不怒不躁,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将自己打好腹稿的话全部说完,“还有你弟弟的事情,我的初衷是希望他可以离赌场远一点,不要成为你的负担。我不希望你生活这么辛苦,但是你弟弟现在...”
“你的初衷?你的初衷…是要我心甘情愿被你睡吧。”
这种龌龊至极的话,从余情的嘴里说出倒是有了些‘禁/ /欲’的味道,听在路渊耳中一阵煎熬。余情将那张存了钱的卡交给他时,不知心中怀着怎样的情绪,是对路渊出手相助的感激?是债务减少带来的解脱?还是挣扎在与路渊相处的无所适从之中?
“我不否认,这两方面都是我的初衷,我道歉。”路渊逃脱不了这样的职责,只能轻咳一声认了。眼前的画面都是两人这几个月的相处,记忆甜蜜香艳,而眼前的余情却只剩无言,“我很抱歉他们当时吓到了你弟弟,也很抱歉这件事给你造成的各方面压力。”
余情听着他的话不吭声,等他全部说完才开口,“就这些?我知道了。”
“这些话是我心里的想法,我强调一次是希望你可以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也希望你知道我确实想对你好,之前说‘宠着你’也不是骗人。”路大少爷哪儿经历过这样的讨好道歉,又是‘对不起’又是‘错了’,面上露出了委屈和尴尬,语气也慢慢开始生硬,好似余情就该在他低头服软的时候给他个笑脸,“你能不能别生气了,今天就搬回来。”
“我那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以后我们什么都不会发生。”余情重新低下头整理手边的资料,意图明确:路渊被下了逐客令,赶紧从办公室滚蛋。
路渊抬起手轻柔太阳穴,目光如炬,打定主意直接忽视余情的拒绝与冷漠,“我那天生气了才会让你走...”好好说话不见余情有所动容,路渊话锋一转只能开始插科打诨,“情情,别跟我生气了...这两天没有你睡在我身边,晚上我都睡不踏实。”
“…”
“情情,你跟我不应该有隔夜仇…”说着路渊又去抓语气的手,一声‘情情’,两声‘情情’,变着方子往余情的心里喊。
“出去。”余情的逐客令说出了口,路渊再找不到机会死皮赖脸往他身上蹭:原来叫‘情情’这一招也有不管用的时候。
“行,那我先出去了。”路渊心中苦涩,起身将凳子给余情放好,转头往门口走的同时说,“对了,咱们下周一起去欧洲,我帮你准备了洗漱用品和衣服。家里都有,你什么都不用拿了。”
两人去欧洲的行程是去日本之前就已经定好的,美其名曰考察,路渊专找那最贵的、地理位置最好的酒店定,还不忘提前联系,安排各种节目和活动,非要把紧张的考察变成两人的旅行。
那会儿路渊瞎折腾的时候,余情在一旁嘟囔说,‘你现在安排了这些,到时候也不一定有时间去。’
路渊侧头看向余情,勾起嘴角说,‘我说能去就能去。’
走到门口,路渊看向余情,看他那招人疼爱的眼睛,郑重其事又说,“我有时候会后悔自己骗了你,所以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也是个解脱。但我从不后悔用这样的手段让你来到我身边,如果需要,我可能还会用别的手段把你留在我身边。”
7-2
路渊打肿脸充胖子,在余情面前说话端着架子,摆出礼让谦卑的态度,可满心却都是恨不得直接把人按倒的心思。
去欧洲的行程早已安排好,余情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能因为私事影响了工作进度,迫于无奈还是得和他一道去。
路渊对哄人这件事情没什么经验,只能摸着石头过河,死马当作活马医。他将余情给他的钱重新存回那张卡里,想了想又舍不得将带着余情名字的银行卡还回去。索性折腾一圈又用自己的名字开了个户,而卡则给了余情。
“以后我有一张你的卡,你有一张我的。”
余情冷冷看着桌上的银行卡,当天下午就停掉了路渊手里的那张,“等我把钱转出来,就把卡还给你。”
路渊料想余情不会乖乖收着,早就想好了后招,“你拿着,我只存了一个月的钱…剩下的之后再往里存,还给我你就拿不到钱了。”
余情无奈叹气,转身回去了办公室。
路渊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也就是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损招儿才能继续和余情保持联系。
一连几天,余情避开与路渊的所有交集,没给他任何可乘之机。路渊独自一人在屋里睡了几天,开始一两天还勉强可以适应,可随着天气冷下来,被窝也越发冷了。
白天心神不宁,晚上则千回百转,路渊躺在床上下意识伸手去摸身边的位置,换来心口处狠狠的悸动。
人去楼空,情熄灯灭。
路渊夜半苏醒,昏昏沉沉。他望向窗外那无穷尽的黑,回头看着身边的枕头,整洁舒适,好似余情从未出现过。路渊眼前干涩的回忆都是余情熟睡的脸,是//赤//裸//身体裹在被中朝他怀里蹭。
过往路渊半夜惊醒,喜欢趁着余情熟睡去吻他,故意将舌头伸进嘴里,来回翻搅。可如今...似曾相识只孤檠,情在不能醒。
路渊闭上眼睛,几个晚上便让他牵肠挂肚,到了上飞机的前一夜更是夜不能寐、辗转难眠。
齐医生的话这些日子路渊都在思索,他不知如何放‘过去’走,可他心中只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说:余情不能走。漆黑的深渊传来响彻天际的渴望,心口出那些‘期待’‘动容’一股脑都往他的想念中喷涌。
路渊感到害怕...好几年不曾感受过的煎熬因为余情而复苏,他对这不知由何而来的情绪感到害怕,更对可能失去余情惶恐不安。
去欧洲的飞机历时十小时左右,路渊当初定了头等舱,两人坐着还算舒服,可相对无言的状态让人难受。
上飞机的时候,余情先到一步。他没有提前与路渊联系,上了飞机便坐下闭着眼睛休息。过了没多长时间,路渊走到余情身边,低下头开口,“先生,认识一下?”
余情睁开眼睛,一愣。只见路渊的眼眶有些发红,精神状态也很差,全无平日那般生龙活虎的样子。余情不知路渊又玩儿什么花样,侧开头不予理会。
路渊吃了一记瘪,逮住一切机会道歉解释,“我知道你觉得我骗了你不想再搭理我,咱们就当重新认识一次行不行?”路渊在余情身边坐下,“那些我做错的事儿,忘了不行吗?”路渊摆出一副委屈哭丧的样子,皱着眉头想在余情面前讨个可怜。一晚没睡毫无精神,可看到余情的瞬间,路渊觉得机窗外的天气都好了不少。路渊心中默念,这趟去欧洲一定要把余情就地办了,哄回身边才算数。
“坐好,快起飞了。”余情压根儿不接话茬,重新闭上眼睛只当路渊什么都没说。
临关机之前,路渊瞥见余情的手机上有一条陆容音发来的信息:[一路平安,回来之后请你吃饭。]
自从余情将双‘lu’战争的胜利拱手送给路渊之后,路渊从各个层面都觉得陆容音再没机会回到战场。可看到短信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他和陆容音在余情的心里是不是一样了?余情对陆容音尚且还有些表面功夫,现在对路渊的态度冷到了冰点,可见他心中对欺骗的事情甚是介怀。“你别搭理他。”路渊哼着鼻音,眼睛一个劲儿的往手机上瞥。
[感谢。]余情回了两个字,没有亲密,没有暧昧,什么都没有...
路渊不知是喜是忧,怕余情也一直用这个态度对待自己,“情情,”路渊在起飞后开口,“你别离开我,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
信任,真诚,彼此坦白,这些东西余情通过对陆容音的态度表达的非常清楚,路渊知道眼前的伤痕必须由自己跨过去,否则余情心中的那点火苗就彻底...灭了。
7-3
飞机起飞,路渊闭上眼睛将头靠向余情的肩膀,手臂缓缓划过去抱住他。“你做什么?有完没完?”余情侧开头,受不了他这副赖皮虫的样子。
“别动。”路渊压低声音,闻到余情身上的味道后终于感到舒服了些,“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余情的身体晃了一下,不知是这句话闯进了他的心里,还是路渊的手让他感到无措。
“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路渊夜里醒来不知余情这几日住在哪儿,拿起电话打给他。电话无声响起,嘟...嘟...嘟...
无人接听的寂寥如夜一般席卷了房间,路渊有些冷。
一个习惯了漆黑的人,怎么会怕夜带来的‘冷’?
“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余情被他搂在怀里,却不再为他提供丝毫热度,“除了工作之外,我们没什么好交流的。”
“不行,我就要打...”路渊吞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些困意袭来,“从欧洲回来,我就不去你那小破公司上班了。”
即使是头等舱,也就巴掌大的面积,余情不好动作太大、不愿惹来他人的注意力。路渊靠着他缓缓地说,声音懒散、波澜不惊,“你是不是特别高兴我不去上班,这样你就彻底解脱了?”
余情忙不迭往后撤身体,一点一点直到路渊整个人的体重都落在他的身上,“过去点。”
路渊蹭过来了哪儿有撤回去的道理?“你要是觉得我不去上班是从你面前消失,那你可能想错了。”路渊收紧手臂将脸颊压在路渊的肩胛之间,眯着眼睛打量余情那棱角分明的下颌骨,眼神滑到又浓又密的睫毛上。他看得入神,看得着迷,“我在办公室里你不舒坦,我把你上班时间给你空出来,让你舒坦点。”
路渊打算从欧洲回来后就找自己亲爹、祸害自家公司去。
在小公司待了几个月,项目过眼了几个没什么长进。路渊相信自己的眼光,因此继续呆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当然,浪费在余情身上没什么关系,只是这会儿两人关系有了罅隙,路渊想趁着这个机会为余情‘喜欢的事儿’盘算打点。
路渊心里的算盘砰砰响,而余情则面不改色回他,“你做什么,与我无关。路渊,你的事情从今往后与我无关,我的事情也和你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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