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卑微爱情 第59章

作者:晒豆酱 标签: 破镜重圆 校园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近代现代

  “回来了。”祝杰放好钥匙朝楼上走。

  “好儿子,来,看妈给你准备的衣服喜不喜欢。”赵雪拿着一件黑色外套走近,“这一趟走得急,先去那边适应环境,不适应就回来。”

  祝杰有意扫过一眼行李,不像短时间让自己回来。“嗯,挺好。”

  赵雪的笑瞬间消散,假人似的。“喜欢吗?”

  “喜欢。”祝杰绕开她的手,“我先上楼了。”

  “小杰。”祝振海的脸孔像凝固过的,威严又稳重,“你妈妈问你呢,喜欢吗?”

  嗓音很低,祝杰一刹那想起了薛业。薛业嗓音也很低,但是很好听。前阵他烟瘾大,抽烟抽到嗓子发干再说话就是哑的。现在正戒烟,又总说嗓子里发干要喝水。

  “我说喜欢了啊。”他看祝振海,同样低沉的嗓音,“没事我上楼了。”

  “有事,手机。”祝振海不动声色地站过来,很老道的站姿,没任职之前的中国武术散打联赛连届冠军。

  祝杰把拳头藏在兜里,握住薛业的感觉还在。

  “我上楼了,你们慢慢收拾。”这一回祝杰不带犹豫,踩上通往二层的台阶。

  祝振海稳了下妻子的肩,赵雪反倒若无其事:“小杰,手机留下。”

  “我带着手机你们怕什么?”祝杰在转弯处稍作停顿,“困了,明天再说。”

  等儿子消失很久赵雪才开口,毫无血色的一张瘦脸。“小杰不正常,他的病又发作了。”

  祝杰上楼,自己卧室在最里面。他给薛业发信息叮嘱按时吃药,再往前迈步。一个很小很瘦的黑影子停在左侧,不出声,空洞地看着他。

  小鬼似的,祝杰很少理祝墨,也不愿意理,从她出生到如今交流过的次数两只手能数过来。那年他初三,她连夜哭,吵得祝杰想过闷死她。

  他继续往前,祝墨没动,他再往前走,祝墨像赖着不走,于是这一次他脚步停了。

  和自己妹妹相隔十数米,无话可说。祝杰装不出来,他对祝墨真没有感情,更别提兄妹。

  祝墨没有说话,又看了看他,扭身跑开去看台阶,两条胳膊把住栏杆慢慢坐下。祝杰无所谓地转过身,爸妈不让祝墨下楼,她也就在二层溜达。

  进了卧室祝杰把灯全打开,亮得通明。一间正方形的大屋带洗手间,有篮球有拳击沙袋有各样装备,只是没有一扇窗户。展示柜上一层是奖杯金牌和奖状,下层全搬空了。

  三年的礼物一朝消失,没杀人就算自己有良心,只打坏一个拳击靶。祝杰反手关门,门锁发出沉沉一声,撞上。

  单向门,只能从外开,里面打不开。祝杰再把手机拿出来看,信号被屏蔽,好在接收到最后一条回复。

  [杰哥我到家了,钱也取出来了,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特别喜欢自己。祝杰忽地笑了。简单冲过澡,他从冰箱拿了两瓶水,躺回床上看体育频道,翻起薛业一条条报告位置的短信息抵挡孤独。

  直到困意来袭,祝杰拿起床头的香水瓶喷了几下,闻着枕上的熟悉气味入眠,好像薛业在。心里有地方在一点点腐烂,也有地方死灰复燃,要他夺回自己平白无故浪费的三年夏天。

  比赛前一晚的彻夜未眠,是对薛业的逃避自责,也是取舍思索。明天过后自己再上田径场的可能几乎为零,第二套配速夺冠是为奖金,也是对跑道的告别仪式。

  在所有与薛业之间,他想要薛业。祝杰满足地闭上眼,等明天。

第55章 砸

  祝杰醒来习惯性去看窗, 只看到一面米白色的墙。不在宿舍,在家。

  自己长大的地方。他猜天应该没亮,枕面的香味进入后调, 檀香味扎实纯净, 很让他安心, 很像薛业在。

  他又把目光集中到展示柜,曾经那底下有131个沙包,三面的、六面的、扁圆的都有。他曾经把它们翻出来挨个捏,薛业送的第一个就是被自己捏爆的。

  那天夜里自己躺在地板上, 沙包扔向半空接住,接住捏一捏再扔, 捏过好几个月导致布料一面脱线, 涌出来的除了洒一地的红豆还有一卷小纸条。

  红豆是相思,纸条是情书。

  把杰哥摁在墙上亲。

  自己把手里的沙包依次拆一面,每个里面都有, 再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收好,拿订书器把布料订上。微信头像是一中的操场,因为薛业每天早上都在跑道一侧等着自己,买好了早点。风吹日晒, 风雨无阻。

  不一会儿,门锁拧动的声音像一颗火种, 点燃了祝杰全身神经,瞬间清醒。

  “小杰, 下楼吃饭吧, 吃完饭送你去机场。”赵雪用钥匙开门,跟着她同时往里看的还有祝墨, 齐刘海,头发留到了腰。

  只敢看不敢进,睁大了眼睛往屋里看,四处打量。

  祝墨很怕自己。祝杰是裸睡,无所顾忌地翻身下床去洗漱。赵雪立马捂住祝墨的眼睛,不得不先离开。

  楼下客厅里祝振海在喝茶,桌上有早饭,两个大行李箱立在桌边。茶几上压着一本护照。

  赵雪抱着祝墨先下楼,朝祝振海点了点头。她把祝墨放在椅子上,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喝白粥。

  大约半小时祝杰才下楼,全黑运动服,拎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祝墨也在他完全没料到,犹豫了一下,才坐下。

  爸爸家这边祖传重男轻女,祝振海只关注自己不搭理女儿。赵雪从医,老把祝墨弄得病恹恹的,三天一小病三个月一大病,试图引起重视。

  都他妈有神经病。祝杰开始剥鸡蛋,出了卧室手机又活了,在兜里震动。

  祝振海看向大挂钟,放下了茶杯。“10点司机来,准时送你去机场。我安排的人在机场等你,会和你联系。等你们通过美国海关那边有人接待。”

  “我他妈说去了么?”祝杰把鸡蛋吃了,端碗喝粥。热粥滚入咽喉先温暖了他的肠胃,但更里面的血肉,五脏六腑,没有一样不是薛业亲手暖活的。

  同性恋不得好死,那就好好活着吧。

  赵雪的动作和表情明显一僵,手指常年接触酒精形同枯槁。“小杰你别说气话,爸妈都为了你好。到那边有人照顾你,等学校安排好了继续练跑步。运动员在美国校园比这边受重视。”

  “没说气话。”祝杰用纸擦了一下嘴角,“护照给我我就撕。”

  赵雪不再出声,挖一大勺硬塞到女儿嘴里。祝振海视线掠过,五指紧紧扣住茶杯:“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对吧?还敢撕护照。”

  自己儿子第一次挑战这个家历来的底线。

  “不撕也行,我到海关闹,拘留吧。”祝杰淡淡地说,“上飞机就砸玻璃,起飞延误谁和我同一班谁倒霉,我不考虑别人感受。飞机能他妈飞上去算我输。”

  “小杰你闭嘴。”赵雪机械式的挖粥喂女儿,“爸妈是为你好。你和那个薛业比赛同吃同住像什么话,还把他弄到体院宿舍了。他犯起病来就缠着你,他家也不带他去治疗,张蓉一个外人有什么权利插手咱们家的事?”

  “砸到所有航空公司把我拉进黑名单。”祝杰充耳不闻,一如往常地进食,越是正常就越是不正常。

  “卡里最近的支出怎么回事?”祝振海问。

  “花了,给男主播送礼。”祝杰说,“不能提现不能转账,我想给谁花给谁花。”

  祝振海将茶杯捏出裂痕。“男主播?”

  祝杰放下了碗。“是,男的。我是一个同性恋,喜欢男人,你们听明白了么?”

  “小杰!”祝振海终于暴怒,茶杯在墙上溅得粉碎。赵雪将女儿拽下椅子,一把推向了楼梯。

  祝墨毫无反应地走过去,往二楼爬,爬到一半坐下来,抱着膝盖在台阶上不动了。

  “我他妈叫祝杰!”祝杰抄起最近的一把座椅朝茶几扔过去,巨响之后早就想砸的天眼佛像如愿碎掉一座,玻璃茶几也完全报废。

  一颗一颗的天眼滚了满地像一只一只眼睛,八臂断了,六耳碎了,两面的躯干体无完肤。

  砸了,终于砸了,终于他妈的砸了。

  无休无止每日每夜的监视,没有隐私,不见天日。随意干涉生活的手,随时监听的耳朵,通通砸了。为什么要折磨自己,人为什么要折磨自己?祝杰将整面大理石的餐桌掀翻在地,享受暴行带来的淋漓畅快。

  砸了它,毁了它,杀了它。

  还有一座,在哪儿呢?祝杰环视客厅看向另外一尊,怪异的佛面,畸形的肢体,拎着一把椅子朝玄关去。膝窝和肌纤维断裂的腿后侧被猛然一踹不得已跪到地上,一把木椅朝祝杰劈头盖脸地抡下去。

  这一下砸下来椅子腿立马断掉三条,祝杰手触地,后牙槽震得酸疼。他拧着头看过去,祝振海甩起还未断裂的椅背找准了再砸下来,凶狠又决绝的,一下、两下、三下,椅背也断了。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双眼暴凸,穷凶极恶地拎起祝杰,一拳打中肺,再一个肘击砸中后心。接连两下他松开手,人从他手里挣脱,踉跄两步退到墙边再稳稳地站住脚。

  不正常的儿子。祝振海有瞬间的诧异,爆发力量集中在拳上。

  确实是翅膀硬了,打不过但扛得住了。

  “祝振海!”祝杰双耳背后刺痛,前胸后背疼到撕心裂肺甚至有点神志不清了,他捂住肋下,内脏好像被撞破,“傻逼……等我能还手了就杀了你!”

  “你最好还手!”祝振海猛烈地收拳,“不去美国我现在先打死你。”

  “打!我他妈真不信!”祝杰扶着墙勉强站直,黑色外套挂满了木屑,强压周身的剧痛冲祝振海捏紧了拳头。

  祝家重男轻女的程度令人发指,奶奶连生几个生到祝振海这个儿子才停止生育,全家都他妈神经病坚信男的才能传承香火。

  但这个香火,他替祝家断在这。这种家庭不断也罢,都他妈去死吧。

  “你搞同性恋我就该打死你!”祝振海怒不可遏,“暑假要不是你妈求情……”

  “来啊!谁让她替我求情了,来啊!”祝杰摸到一根尖锐的木腿,手心的血顺着木头纹理一滴一滴往下掉。而这一切都被祝墨看在眼里,她捧着脸坐在台阶上像什么都没发生。

  祝振海面色铁青,脚边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谁的。“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去美国你什么都有,留在国内就永久性禁赛!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上场,什么都别想要!”

  “傻逼。”祝杰擦嘴边的血,腕骨活动,关节发出爆裂声。

  “小杰你干嘛去!”赵雪挡住他,儿子不仅不正常还疯了。

  “祝杰。”祝杰摸了一把墙面印上一个血印,她阴魂不散地挡着路,“让开,今后家里就当我死了。”

  “去过你姥爷家了吗?”赵雪意味深长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前不是最爱去吗?去一次你就正常了,听妈的话,好儿子。你打不过你爸,出了这个门就真被他打死了。”

  祝墨静静地看,看从不理她的哥哥被爸爸打,家里的东西碎好多。又看妈妈和哥哥说话,不一会儿哥哥把包放下了。门外有车滴滴按喇叭,她悄悄爬下楼梯,看哥哥跟着妈妈上了一辆车,车子就消失了。

  她再看爸爸,爸爸也不理自己也不抱自己,眼神很凶,吓得她赶快往楼上跑。

  姥爷家很远,过了中午才到。祝杰下了车,眼前的建筑物像白色棺材。

  “走吧儿子,你姥爷在全国演讲,明年才回来。”赵雪从后面来,带着祝杰进屋,上楼,再上楼。三层的布置和医院如出一辙,处处雪白。祝杰熟门熟路地进了一间卧室,面前是一台电视,反复播放姥爷的讲座。

  电视机上面是祝福语,祝您早日康复。

  “这个同性恋,其实就是人类身体里的一个病灶。但这个病灶是在脑袋里,非常可怕。这就是精神之癌,像恶性肿瘤,是一颗毒瘤。它发作分为6级,其中0级,我们归类为假性同性恋病。可以通过心理测试,生活习惯的观察诊断出来。”

  这段话祝杰倒背如流,他麻木地盯着屏幕里的教授,全国知名的精神科泰山,2001年之前最著名的同性恋矫正专家,他的姥爷。

  亲自治疗自己的主治医师。

  “必须尽早干预,一旦它发作到6级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真性同性恋病,那就不好办了。但有没有办法治疗真性同性恋呢?有的。我们可以通过科学的治疗将病人矫正,让病人意识到这种思想毒瘤的可怕。”

  “科学的办法属于脑平衡测试,我们使用仪器检测10分钟就能得到结果。病人的谷氨酸、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等生理指标,都属于病例参考范围。”

  脑平衡测试,祝杰迟缓地调解音量。自己也做过,结果是脑内兴奋抑制功能平衡紊乱,假性同性恋,那年初三。

  “颅脑磁极治疗不是电击,是人性化的、舒适的,磁极刺激大脑神经元,接受正确信号。再配合催眠等心理治疗,双管齐下。整个疗程需要住院,隔离,输液,纠正不正常的认知。”

  赵雪换好一身护士服,戴着口罩进来,架好点滴瓶准备静脉注射。

  “今天你这是病情发作,妈妈不怪你,这是种精神类疾病,控制不了。”赵雪拉过儿子的右臂,“爸妈知道你辛苦,都是为你好。把你锁在家里也是怕你发病出去乱找。那个薛业就是个病例,他控制不住才老缠着你,你也不说,要不是高三你带他去医院打针,爸妈还发现不了呢。你姥爷快气死了。”

  祝杰懒得反驳,从护士推车上取酒精往手上泼。

  “每两周一次的脑蛋白不能停,你看,比赛前后三周没来,今天就发作了。”赵雪动作娴熟,调慢了滴液速度,“7个小时打完,今天就在姥爷家睡吧,明天再打7个小时就和妈回家,和你爸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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